第7章
春天桃花、櫻花、杏花百花争豔,也沒有争過裴修遠這一身騷氣的打扮。
純黑的襯衫外是一套明豔的粉色西裝,頭發梳向腦後,濃密的眉毛飛到耳後,桃花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葉西橋看着他,一束陽光順着他的臉頰透進脖子,通透光明,如同造物者精心雕刻的完美雕塑。
白馬王子駕着七彩祥雲的畫面在她腦子裏一閃而過。
“呦~”裴修遠站在路牙子上,伸手打了個招呼,“一大早就玩這麽刺激?要不我挪開一點,讓你表演先?”
錯覺!肯定是沒吃早飯,低血糖導致的大腦缺氧,眼冒金光,才覺得裴修遠是騎着白馬的王子。
他這傲氣的模樣,一看就是沒有接受周承風的條件。但她還需要确認,畢竟周承風開除的條件很少人能扛住。
“你沒見到我哥?”
裴修遠給司機一個眼神,踩到升降機的平臺。漸漸升高,淩駕半空,到葉西橋的身邊。
他伸出右手,擡頭笑道,“先下去,我可不想一舉進入娛樂圈。”
葉西橋看着他,咽下口水,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溫暖的溫度将她包裹,終于得到解救,心髒得到血液,腿一軟身體前傾。
她屏住呼吸看向腳下,一陣眩暈,她難道要死于意外?
裴修遠瞳孔縮小,将人鎖進懷裏。吐了一口氣,一手摟着葉西橋的腰,一手抓着扶手。看了眼在自己懷裏發抖的肩膀,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胳膊收緊,嘴角揚起弧度。
葉西橋趴在裴修遠懷裏吐了一口氣,意識到她現在正緊緊的摟着某人的腰。手感真好,腹肌沒有白練。
一想到昨天某人的身材,葉西橋掌心發燙,咳嗽一聲別過頭,松開手,後退。
“小心!”
裴修遠皺眉,抓着她的胳膊把人給摟回來,咋舌,“地方小,別亂動。免費給你占便宜,別不知好歹。”
香根草的味道沁入鼻腔,鑽進心髒,融進血液。他的懷抱意外的比他這個人靠譜,有安全感,肩膀也很厚,靠起來很舒服。
她暫且裝作風太大,沒聽見他後半句欠扁的話。
“我不介意你抱着我,但人家司機要收工結賬。”裴修遠用摸小狗的只是摸她的頭發,哄道,“老婆乖,回家再給你抱。”
葉西橋松手、後退,從升降臺跳下,一氣呵成。
剛才是錯覺,這個男人怎麽會有安全感這種東西!只是恰好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她才會錯以為他很可靠。
裴修遠也跳下來,理了理自己被葉西橋弄皺的衣服。看着她穿着昨天的家居服,腳踩拖鞋,頭頂還豎幾縷呆毛,毫不掩飾的笑起來,清爽的笑聲在空氣中炸開。
“那份離婚協議不是你簽的吧?”
“你怎麽知道?”
葉西橋驚訝,周承風模仿她的筆記,有時候她都分不出來。這男人還真是神通廣大,如同拿了劇本。
“你字醜的獨一無二,我怎麽可能認不出。”
她深呼吸,忍一時風平浪靜,字醜也是事實。葉西橋白了他一眼,轉身開門,準備把自己的包找出來。
密碼被換,她哥還真考慮周全。這下要怎麽辦?就算砸窗進去,身份證應該也比藏起來。
“你是不是找這個?”
裴修遠從口袋拿出身份證、護照還有結婚證,得意的在陽光下晃了晃。葉西橋接過,驚喜又驚訝,問“你怎麽弄到的?”
裴修遠雙手插在口袋裏,聳肩,“昨天拿出來看看,忘記放回去。你身份證上的照片是你嗎?還是小時候好看。”
葉西橋嘴角抽搐,這臭小子不損她兩下會死!但也松了一口氣,自己的證件沒有丢。
她看着裴修遠彎起笑眼,陽光打在臉上。琥珀般的瞳孔折射出光芒,比陽光耀眼,引人注目。
“謝了。”
裴修遠一愣,眼神移開,指着她的頭發。
“哦~”葉西橋低頭理頭發,裝作随意,試探,“你為什麽不接受我哥開的條件,不會是在等漲價吧?”
裴修遠眼尾耷拉,不明意味的笑了一聲。
“賣老婆這種事,我可幹不出。而且你哥可憐巴巴開了500萬,還沒有我爸媽給你的見面禮多,誰稀罕。”
“500萬?”
葉西橋不敢相信自己就值五百萬,眼睛圓溜溜的看着裴修遠。雖然五百萬很多,但和裴修遠交易,她不信自己就值五百萬。
裴修遠來了興致,手肘抵了抵她的胳膊,欠揍的表情。
“失落了?還是說你就是想看看你在你哥心裏的地位,之後順水推舟離婚?這樣就算以後做地下情人,也是最重要的那一個。”
葉西橋一刀子過去,冷聲,“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說完扭頭就走,裴修遠将人拉住,彎腰看她的臉。小臉皺巴巴的,拉着嘴角,眼神黯淡無光,分分鐘要低血糖暈倒。
“先去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抗争。你手機呢,打你電話關機。”
“卒。”
“哦?”裴修遠挑眉,“正好我想換手機,我舊手機剛用一個月,原價6999,老婆價999。誰讓你是我老婆,一般人可沒這種好事,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
葉西橋只覺得自己腦袋圍着一圈麻雀,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吵的她暴躁。她擡眼看了眼自己眼前晃悠的蘋果X,心動。
她也就看起來有錢,實際上兼職的錢扣除學費生活費、器材費,剩不了多少。省個幾千塊錢,還能買個配件。
999買一個最新款的手機,其實挺劃算。面子算幾個錢,況且和裴修遠在一起不需要面子,她最狼狽的樣子他全都知道。
“我哥是因為你生氣,才把我的手機扔進水裏。按理屬于公費,我可以報銷。”
她有周承風的副卡,但從來沒有用過。大學到研究生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她做兼職賺來。因為這件事,兩人還吵過架,後來不了了之。
只是賺錢的本領是周承風給的,外語、鋼琴、舞蹈、理財...都是她現在賺錢的手段。但她還想攢錢買房子,有朝一日獨自生活,所以能省一點是一點。
裴修遠看着她撲簌的睫毛,局促不安的雙手。手指不緊不慢敲打西裝褲縫,好歹也是半個千金小姐,過得窮搜搜。但凡臉皮厚點,都身價千萬。
他豎起食指搖了搖,“你那個手機是ipone8,現在最多值幾百塊錢,你确定要報銷?”
無奸不商,無奸不商,還真的是商人的兒子。 葉西橋咬牙,指着手機邊上的劃痕,“八百,不行就算,一千塊錢的手機到處是,我自己可以買。”
“成交。”裴修遠停下腳步,指向馬路對面的早餐店,“我剛才救你一命,請我吃個早餐。我不是講究的人,簡單湊合一頓就性感,就這家Brunch吧。”
還沒等葉西橋答應,人家就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的。葉西橋看他洋洋灑灑點了一份588的套餐,心在流血,這叫簡單湊合?
她翻菜單,不能單點只能點最便宜的套餐,也要288。
“她和我的一樣。”
裴修遠沒給葉西橋機會,看着她五顏六色的臉,滿意的點了點頭。葉西橋咬牙,傾身瞪着他,“早飯吃這麽貴,你故意的吧。”
他不是講究的人,那世界上還有講究的人!萬一他們家破産,以後吃不起你這些,不得跳長江。
裴修遠貴氣十足,端起高腳杯,正裝打扮和餐廳氛圍相得益彰。他揚起嘴角,“你總不能請我吃一塊五的包子,兩塊錢的豆漿。”
她還真是請他吃豆漿油條,感受一下什麽叫中華民族的傳統美食,而不是洋裏洋氣,華而不實的西式早餐。
裴修遠瞄了她一眼,刀叉用的這麽熟練,看來平時也沒少吃。但一邊吃一邊嘆氣是什麽鬼,花她一千塊錢怎麽和要了她的命似的。
他把支票推到她面前,葉西橋湊過去确認是昨天給的見面禮。她搖頭,“我們又不是真夫妻,這錢我不能要。”
裴修遠眯眼,叉子和盤子發出不愉悅的聲音。
“這錢不是給你,你幫我投資。賺的三七,我七你三。虧了,還是你三我七。”
見她拿着刀叉在盤子裏亂弄,裴修遠靠在椅子,活動肩膀,揚起嘴角,聲音沾上挑釁的意味。
“你跟着你哥十來年耳濡目染,就算是頭豬,應該比大多數人投資者眼光好。我知道你是學術型選手,但解決了溫飽才有資格能談夢想。”
葉西橋手裏的動作停頓,網上的傳言不能信。雖然言辭不修邊幅,行為舉止還輕浮,但實在劃分不到廢物那欄,拿捏人的功夫一流。
她在周承風身邊生活十來年,學到的知識普通人一輩子涉及不到,更何況他這土生土長的富二代。
他給人的感覺很奇怪,似乎什麽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深藏不漏。和他在一起,心情會格外輕松,雖然有時候會被他氣的心肌梗塞。
葉西橋叉了一塊火腿,好吃的眯起眼睛。金錢的味道,果然好吃。
“好,我幫你做資金管理。還有你是怎麽知道我被關起來的?”
裴修遠放下刀叉,伸出右手,擡起下巴,“我小時候被我哥關閣樓,經常從那個窗戶上跳下來。這招,我熟悉的很。”
葉西橋不知道要怎麽樣表達自己的驚訝之情,所以面無表情的來了一句,“我對你的童年表示深切同情。”
被關禁閉還跳樓,果然是個熊孩子。但他哥也挺過分,熊孩子吓唬吓唬不就行了,怎麽還經常關禁閉,還好沒關出反人類。
裴修遠擡眸,擦了擦嘴角,靠在椅子上凹出了欠揍的造型,“後來我跳窗的時候沒站穩,摔斷一條腿,把他吓得哇哇大哭。”
他輕笑,“我看在他哭的那麽慘,讓他當我一年仆人,就沒告訴爸媽。”
葉西橋機械的吃了口龍蝦肉,嘴角抽搐,一時間不知道該同情誰。給他當一年的仆人,他哥現在還這麽讨厭他,果然不是沒有原因。
她掃了他一眼,“哪條腿?”
“這條。”
因為靠窗沒人,裴修遠拉起西裝褲,露出小腿。一條長達三十厘米,指甲寬度,崎岖蜿蜒的疤痕從腳踝攀岩至膝蓋,用觸目驚心這個詞也不為過。
葉西橋心髒被揪了一下,眉毛緊蹙在一起,眼中泛起漣漪。
這麽小的孩子,他就算再調皮也不應該關閣樓,他當時該多疼。一般孩子早就告訴父母,他受這麽重的傷都沒告訴他爸媽,其實也沒有那麽不懂事。
“心疼了?”
裴修遠放下褲子,湊近她的臉,盯着她泛紅的眼眶。葉西橋被放大的五官吓了一跳,身體後仰,屏住呼吸,慌張的低下頭。
但一想,她有什麽好慌的,路邊的小狗受傷她都會難過,更何況是個大活人,還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她又梗起脖子,對上他打趣的眼神,哼了一聲,“腿毛真多。”
裴修遠驕傲的昂起頭,像是受了表揚一般,“男人沒有腿毛,那還叫男人!”
葉西橋無語,無論何時都這麽自信真是讓人羨慕。
她問,“你這麽臭美,怎麽不做手術把疤去掉。不會是想提醒你哥,所以才留着。”
“哼!”裴修遠笑了一聲,“威脅他?你太小看我。我就是懶,而且醫生說手術也達不到效果,何苦再動一刀子。”
葉西橋看着他垂下的睫毛,知道這個人并不是不在意。都找過醫生,其實是在意的吧。畢竟身體有那麽大一塊疤,除了美觀,其他方面多多少少會有影響。
當兵不行,飛行員也不行,下雨陰天還會疼。
他不想提,她也不想去揭傷疤。葉西橋吃完擦了擦嘴,叫來服務員讓她把沒吃完的面包甜點打包。
服務員投來狐疑的神色,上下打量葉西橋的打扮,以及腳底踩着的拖鞋,露出輕蔑的假笑,“不好意思小姐,本店為了保持食物口感新鮮度,不提供打包服務。”
葉西橋擡頭也露出假笑,“貴店一沒警示标語,二沒主動提醒,三地方管理條例明文規定餐廳有義務提供打包服務。”
服務員難為情,越發看不起葉西橋,嘴裏念了一句什麽。
裴修遠在一旁忍笑,拄着下巴,給服務員一個微笑。服務員害羞的将垂下來的頭發撩上去,紅着臉蛋以為他要幫她說話。
“四把你們經理叫出來,我問問。”
服務員一愣,再看裴修遠的微笑已經消失,連忙鞠躬表示一會兒就過來打包。葉西橋低頭揚起嘴角,居然幫她說話,她還以為他會覺得她給她丢臉。
裴修遠拄着下巴就這麽看着她,手指敲打,似乎在聽一首優美的鋼琴獨奏曲。看她把頭發紮起來,露出潔白的脖子和飽滿的額頭。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女,但卻獨一無二。
只是這瞳孔的顏色,嘴角的形狀,耳垂的厚度.....
“你确定你和你哥沒有血緣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