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
葉西橋直接回答，她不是愛逃避問題的人。一開始的猶豫源于骨子裏的糾結和懼怕，經過一天的緩沖，神經已經不再緊繃，可以和他面對面交流。
“明天我去接你，你不能總是讓我獨守空房。”
裴修遠頭湊過來吓得葉西橋魂飛魄散，她拍着胸口，還偷聽他們說話！裴修遠聳了聳肩，嘴角抿成弧度，眼神示意自己要吃魚，讓她夾給他。
葉西橋深呼吸，又念了一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夾了塊魚肉放在他碗裏，某人還是不滿，示意魚肉沒挑刺。
忍無可忍，葉西橋斜眼，一刀子過去。吃錯藥了，還要挑刺。
躲開飛刀的裴修遠無辜得眨了眨眼睛，拿筷子将碗裏的魚刺挑幹淨，放進她的碗裏，龇出一排牙齒。
“我的第一次，請老婆大人接納。”
葉西橋低頭，捂嘴擋住勾起的嘴角。雖然被惡心的一身雞皮疙瘩，但莫名想笑。伸腳踢了他一下，讓他做戲點到為止就行，別這麽做作。
他在國外學的怕不是嘴炮專業，她就沒見過這麽能說且不要臉的男人。
吃了飯，葉西橋跟着周承風回家。見人離開，父母也回房，樓下只剩大哥一個人。
裴修遠躺在沙發上，長腿跷在茶幾邊，剝了個橘子，一瓣一瓣往嘴扔，掐着時間給網名為【NGC224】的網友發信息。
裴修業見他這不修邊幅的樣子，冷臉站到他旁邊，居高臨下一絲不茍。裴修遠見狀，挑眉，“想吃自己剝，別瞪我，我這張臉你整容也整不出來。”
裴修業：“你還真是一點不為家裏考慮，結婚這麽大的事情都擅自做主。”
裴修遠瞄了他一眼，“裴總！我就一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哪家千金要嫁要是嫁你，嫁給我沒什麽價值。”
裴修業冷眼看着他，“那你也娶個身家清白的姑娘回來，你看看你娶得什麽東西。”
裴修遠修長的手指停在半空，橘汁順着手指縫流下。被捏破的橘子扔進垃圾桶，濕巾不緊不慢擦幹淨手指。
他靜靜的看向自己的大哥，又看了一眼沒有回消息的聊天框，臉上的笑容消失。 他收起腿，站起來，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肩膀。眯起眸子，空氣掀起肅殺。
“阿橋是什麽東西我心裏清楚。但是你要是繼續，我肯定會不是東西。”
說完雙手舉起，笑了起來，似乎剛才什麽事都沒發生，客廳的空氣從零下到春意盎然。他看着大哥陰沉的眼睛，勾起嘴角，彈了彈他用發膠定型的頭發。
“我知道你是嫉妒我老婆優秀才胡言亂語，所以裴總你也加油嘛。就算是你是鑽石王老五，也躲不過歲月這把殺豬刀，你看你這頭發都要掉完。本來長的就不如意，就不要學咱爹吹胡子瞪眼，看的我眼睛疼。”
說完大搖大擺的上樓，繼續對着無人回應的聊天框發信息。留下氣的發抖，眼冒綠光，惡狠狠瞪着他的大哥。
這邊
葉西橋到家，一腳踏進玄關，無形的壓力就把她壓的喘不過氣。她吐了一口氣，看着熟悉的陳列。
幹淨、簡潔的銀白色，她喜歡銀白色。
周承風扯掉領帶，脫下西裝外套，摔在沙發上。走到吧臺，摘掉手表砸在玻璃桌面上，倒了杯烈酒，撞擊的聲音刺激葉西橋的心髒。
“過來。”
葉西橋看着手機不斷的消息提醒，點開免打擾模式。她嘆了口氣走過去，奪下杯子，對上他疲倦的眼睛。
“哥，這是我們現在最好的一條路。如果重新上我選，我依然會毫不猶豫的和裴修遠結婚。”
周承風擡眸，深棕色的瞳孔泛出紅光。葉西橋屏住呼吸，雙手抓緊，脖子擡起，與他對視。
屋內燈光昏暗，兩人瞳孔的顏色十分相近。
“就這麽急着離開我？”
“我們都大了，這是正常的事情。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也會結婚。”
周承風眸子化作寒冰，砰一聲，酒杯在地板上炸開，玻璃碎片四處飛濺。眼睛爬上血絲，手臂青筋鼓起，空氣暴躁的發燙。
他站在葉西橋前，低頭看着她輕薄的眼皮，胳膊擡起。葉西橋後退，腰被大手掐住，靠近他，被迫擡起下巴。
嘴唇相近，呼吸相融，兩人近乎毫米的距離。呼吸聲刺破骨膜，心髒随着呼吸的頻率越跳越快。
葉西橋并不怕他會對她做越界的事情，因為他不會。
“你想把我困在你身邊一輩子？”
周承風捧着她的臉頰，拇指磨蹭眼角的淚痣。看着她倔強的眸子，眯起眼睛，嘴角勾起。
“一輩子，是個好提議。”
葉西橋心尖發顫，詫異的看着他。居然認真的，他真的就想和他這樣過一輩子！她吐了口熱氣，眼眶發熱，從來不問她願不願意。
“可是我結婚了。”
“你覺得我會在意一張廢紙？”
結婚兩字，葉西橋感受到他的怒氣，背後滲冷汗想從他懷裏出來。她越掙紮，腰上的手越緊，似乎要把她掐斷一般。
周承風将她垂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後，指腹輕蹭她的耳後，柔軟細膩的細肉紅了一片。
“一會把離婚協議簽了。”他揚着嘴角，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不簽也沒關系，我模仿你的字。離婚這件事你不用出面，我全權代理。”
葉西橋咬住嘴唇，不知道是因為疼的還是因為憋屈，眼眶快兜不住眼淚。她不能後退，絕對不能，這條路她一定會走下去。
“裴修遠不是張三李四，不會任由你擺布。”
周承風搖頭，額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笑起來。笑了好久，他才安靜下來，摸着她的頭發，像安撫嬰兒一般。
“我承認他很難應付。那我用巅峰科技來換，你覺得他會怎麽樣？”
“你瘋了！”葉西橋喊起來，雙手推着他的肩膀，但卻被摟的更緊，“那是你七年的心血。”
周承風微微松開一點胳膊，對上她泛紅的眼睛，“你看你還在乎我，知道那是我七年的心血。但也只是七年的心血而已，我可以再造一個巅峰科技。”
葉西橋心髒揪住，吸不了氣也吐了不了氣，大腦發蒙。指甲抓緊掌心，疼痛讓她清醒過來。她一直想問那個問題，但生活一直很平靜，她一直沒問。
既然裂口已經被撕開，不如徹底撕裂。
她擡眸，深呼吸，胸腔共鳴，疼的她皺起眉頭，“哥，你對我是親情還會愛情？”她看着他的眼睛，見他躲開，追問，“那換個方式，你愛我嗎？”
空氣和周承風的眉毛已一同低下，屋子被抽成真空狀态，心跳呼吸聲無法藏匿。周承風嘲諷的笑容像一發炸彈，在這狹小窒息的空間炸開，炸的遍體鱗傷鮮血淋漓。
“誰給你的權利你問我這個問題？”
“但我很清楚我不愛你。”
葉西橋看着他的雙眸，從未有過的堅定。她曾經把他當成自己的英雄，但當他把自己身邊人一個個趕走後，她才明白她一開始就是錯的。
“你說什麽？”周承風眼球爬上血絲，聲音撕裂，掐着葉西橋的腰送到自己懷裏。
“我說我不愛你！”葉西橋哽咽，“我不願意！也不會成為你的地下情人，更不願意成為你圈養的寵物，我有自己的靈魂和人格！”
周承風吐出的熱氣噴灑在葉西橋的脖間，他盯着她的脖子，如同歐洲的吸血鬼要将她的鮮血吸光。
他嘴唇貼着她的脖子，下一秒就要咬下去，他低聲，“作為我的私有財産，你的想法實在太多。你需要冷靜。”
葉西橋脖子發燙，攥緊掌心，身體僵硬的動彈不得。但她心情意外的平靜，不悲不喜。她自嘲的笑了笑，大概她一向清楚自己的定位。
失神的瞬間，手機被奪去，葉西橋伸手，手機被扔進魚缸。
她看着沉入缸底的手機，心也跟着沉下去。她擡頭瞪着他，“你又想把我關起來？這次要關多久，三個月還是三年，還是三十年！”
周承風低頭，眼中浮着陰冷的笑容，“聰明，關多久取決于你的态度。七年前我就不應該心軟讓你來南京，心都野了。”
他扛着葉西橋到閣樓房間，密碼指紋鎖。葉西橋沒有反抗，她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還不如留着力氣想別的辦法。
“在家反省。”
等周承風離開，葉西橋才起身，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嘆了口氣打量頂樓的豪華‘牢房’。除了被封的嚴嚴實實的窗戶，和普通套間沒有什麽區別。
廚房衛生間大床沙發，電視游戲機，反正是關上一兩個月也不會無聊的牢房。
她打開冰箱發現還有芒果千層，看來早有準備的。她一邊吃這蛋糕一邊計劃逃跑計劃，身份證護照全在包裏。
要不找裴修遠幫忙？
但這個大少爺估計明天就将成為她的前夫，他可能抵擋住錢的誘惑。但是一個市值九位數公司，沒有人能經受得住這種誘惑。
牽扯公司利益的事情，一個名不副實的婚姻算個什麽，況且沒人知道他們結婚，離婚對裴家來說，沒有一點壞處。
要是這麽說，裴修遠不會專門來騙公司的？知道周承風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他離婚，所以才和她結婚。
這不就是詐騙？她被騙了！
要是這樣，她更得阻止這件事。畢竟周承風沒結婚，她是他法定繼承人之一，憑什麽要把自己的錢扔進水裏。
這難道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成蝕把米？？越想越越頭疼，明天再想對策。或者裴修遠寧折不屈，不接受條件，有這個概率嗎？
第二天早葉西橋醒的時候，床頭放着周承風留的紙條，讓她吃早飯。
周承風做事一絲不茍，嚴肅認真，這間牢房真是密不透風。
她勾起嘴角，但她怎麽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這個‘牢房’雖然有密碼加紋鎖，但是七年時間足以被她破解，做了些手腳。
挪開沙發、跪在地上将，粘在沙發底部的鋼絲剪拿出。她天天幫導師扛器材扛資料的力氣，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拿着鋼絲剪，剪開兩根防盜窗，鑽出身體，一氣呵成。
她看着斜下方的陽臺咽下口水，果然實踐起來還需要勇氣。他得加快時間，要是周承風在裴修遠家，走過來也沒幾分鐘。
她咬牙剛準備跳，看到一身粉紅色西裝的男人在樓下，旁邊還有一架升降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