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哥~。”
葉西橋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帶着眼鏡也藏不住的陰森和疲憊。
他戴眼鏡,說明他的心情極其不佳,已經需要靠眼鏡來掩藏。
大腦一片空白,骨子裏畏懼作祟,心中糾結愧疚。
讓他為難神傷的永遠是她。
裴修遠似乎知道發生什麽,站起來,摟上葉西橋的腰。他低頭,嘴唇靠在她耳朵的絨毛。葉西橋縮着腦袋,眉毛微皺,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許離她這麽近。
裴修遠不以為意,挑釁,“難不成你真的喜歡你哥?那我豈不是棒打鴛鴦,做了惡人。”
葉西橋眉頭緊促,寒氣上來。要是眼神能殺人,某人現在已經中箭而亡。
某人知道自己嘴賤,踩到兔子尾巴。他移開眼神,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背,道歉示好。
她打開裴修遠亂動的手,也沒有再拒絕他的懷抱。她沒指望周承風相信他們相愛,但她要讓周承風知道結這個婚她是認真的。
她胳膊環上裴修遠腰,用勁一掐,龇牙,露出嘴角梨渦。
“你腦子除了情愛沒有其他東西?他到底是我哥,我就不能在意他的感受?”
這臭丫頭手勁真大,掐的他怪疼的。
他抓着她的手,用力貼在自己腰上,靠在她耳邊壓低聲音,“掐青了你幫我塗藥?你這丫頭心機可是夠深。想看我腹肌直接說,一會兒上樓脫你給你看。”
葉西橋嫌棄的縮着下巴,裴修遠吐出來的熱氣撓的她耳朵癢,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咬牙“大可不必!我對你的裸.體不感興趣。”
裴修遠聳肩沒再說話,擡頭看向自己的大哥和大舅哥,臉上大寫的得意和欠揍。
“大哥,給你介紹下。這是我老婆葉西橋,領過證國家承認的老婆。”又低頭,眉目溫柔,聲音輕幾分。“這是我大哥,雖然和我顏值差距懸殊但确實是同父同母,你不用驚訝。”
葉西橋嘴角抽搐,誰驚訝了!
裴修遠長五歲的哥哥,裴修業。雖然沒他長得花裏花哨,但也五官端正,人高馬大,哪有他說的這麽誇張。
看來兄弟兩人關系不太好,不然也不會把周承風帶來。
她看向裴修業,“大哥好。”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周承風,強笑,“哥,你怎麽來了?”
周承風目光放在她的手上,看到鑽戒,眉頭皺的更緊,隔着幾米遠都能感受到他散出的寒氣。
葉西橋捂住自己的婚戒,但這是必不可少的途徑又公開手,将鑽戒亮相于他眼中。
“阿橋,過來。”
周承風上前一步,皮鞋和木地板碰撞發出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裴修遠看着她慘白的臉,僵硬的身體,知道她的糾結之處。
他對着廚房大喊一聲,“爸媽,家裏來親戚了,出來招待一下”
這招雖然簡單但有用,聞訊趕來的裴媽媽和裴爸爸過來打招呼,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下來。
裴爸爸雖半退休,但也一眼認出周承風。
他笑道,“這不是巅峰科技的周總,幸會幸會。修業領客人進去坐,一會兒留下來一起吃個飯。今天你弟弟和弟妹回家,正好一起喝一杯。”
“爸,周總是弟妹的哥哥。”裴修業看向自己弟弟,眼皮擡起,居高臨下,毫不掩飾的輕蔑,,“瞞着所有人領證結婚,真是給我們家長臉。”
“不是,是我的責任。”
葉西橋要把責任攔在自己身上,裴修遠打斷,并沒有在意自己大哥的諷刺。反而對上自己大哥的眼神,眉毛擡高,挑釁味道十足。
“過獎,過獎,我也覺得我能娶到阿橋,給家裏長臉。”
說完還看向周承風陰沉的臉,笑道,“我知道大舅哥還沒接受妹妹已經嫁人這件事,沒事,慢慢就習慣了。”
周承風連夜查了裴修遠的底細,除了是一個專業的并沒有交集。他到底是哪冒出來的!
裴爸爸臉色不甚好,他驚訝的看向葉西橋。
“你是周總那個妹妹?”
葉西橋心髒突然被紮了一下,低下頭,不敢直視裴父的眼神。
這個眼神她在熟悉不過,周承風經常帶她出席活動,行為舉止雖未越界,但時間長了,風言風語自然不少。
裴爸爸這個眼神,她經常見。要是情人也就算了,關鍵他們是法律上的兄妹,而且周承風對她的感情複雜到他自己也分不清。
葉西橋雙手握緊,鼻子發酸,吐了一口熱氣。
無力感傳遍全身,本以為對這種事情已經有了免疫力,但她發現她還是沒有打造成金剛不壞之身。
胃絞在一起,難受的想吐。即使是假結婚,他們也是家人了,而且這麽好。讓他們知道自己難堪的傳言,還真是丢臉。
“爸!”
裴修遠沉下聲音看着裴父,劃過的認真被裴父注意到。
裴父瞪着裴修遠,對着他的胳膊拍下,聲音在大廳回響。
葉西橋心慌,以為裴爸爸生氣,擋在裴修遠的身前。
“是我瞞着他這件事,他不知道。”
她看到周承風臉上調侃的笑容,胃疼的更厲害。他就是喜歡看她難堪的模樣,然後她只能灰溜溜回到他的身邊。
葉西橋雙手抓緊,深呼吸緩解胃痛,擡頭,紅着眼睛直視裴爸爸的眼睛。
她都敢和別人結婚,還有什麽不敢的,再說他們本來就清清白白。
“請您相信,我和我哥并不是您想的那種關系。”她紅着眼睛對上周承風的眼睛,“我們只是兄妹。”
她要告訴他,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他的願。周承風的嘴角卻是揚着,似乎還很高興。
在高興什麽?葉西橋一身冷汗,即使和他生活這麽多年,依然猜不透他的心思。
裴修遠站在葉西橋的身後,得意的看向自己的父母,順便給了兩位大哥一個挑釁的眼神。告訴他們什麽叫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裴爸爸看着自己兒子這欠揍的模樣,氣的牙癢癢。要不是他這張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他真的想去做份親子鑒定。
他彎起眼睛,慈眉善目,看向葉西橋笑道,“你不用幫這個臭小子說話,他不是東西也不是一天兩天。早知道你是周總的妹妹,我們昨天就親自拜訪大舅,也不至于讓大舅跑一趟。”
葉西橋一愣,裴爸爸的态度讓她措手不及。她還以為他會大發雷霆,把她趕出去。
裴父上演川劇變臉,瞪向躲在葉西橋身後裴修遠。和小媳婦似的,氣得他咬牙切齒。
“人家娶媳婦都是三書六聘八擡大轎,你倒好,把人家閨女騙過來,都不通知一聲。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放,你這兩天趕緊去北京賠罪,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裴修遠看着葉西橋錯愕的深情,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撈進懷裏,淺聲,“我爸媽都有眼睛,會明辨是非。”
他又擡頭,“既然大舅哥來了,你們正好談談彩禮婚禮的事情,反正不能虧着我們家阿橋。而且爸您可冤枉我了,我可是通知了我岳父,不然您覺得我是怎麽結的婚。”
周承風雙手握緊,眼睛下的眸光晦暗不明。他猜得沒錯,自己父親參與其中。
他看向裴修遠放在葉西橋肩膀上的手,似笑非笑。
裴修遠翻了個白眼,當沒看見。他要是周承風,現在和葉西橋的孩子都能打醬油,至于被他插上一腳。
他推着葉西橋往樓上走,“媽,拿件你的衣服給阿橋。家裏穿的太拘謹,她不舒服。”
裴媽媽雖然不了解其中內情,但一心向着兒子,只接話,“你房間裏都有,我和你爸親布置的新房,你爸一夜沒合眼。你和阿橋上去看看缺不缺東西,缺了明天媽去買。”
裴爸爸咳嗽一聲,瞟了自己老婆一眼,脖子還紅了起來。
“胡說,我什麽時候一夜沒睡。我只是不想讓別人家姑娘受委屈,讓別人覺得我們家沒禮數。”
葉西橋彎身,“謝謝爸媽。”
“謝了,我和阿橋先上去。”
葉西橋被推着上樓,轉角的時候餘光瞥了眼周承風,似乎還對上眼神,一身冷汗。
她吐了一口氣,從裴修遠懷裏出來。後退幾步保持安全距離,他那雙不安分的手真想剁了他。
她摸了摸脖子,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流氓确實一直在幫她,“剛才謝謝。”
裴修遠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模樣,眼尾上揚,彎腰看着她的眼睛,打趣。
“你這是謝人的态度?”
“你也就在我這橫橫,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和小奶貓一樣,弱小可憐又無助,和表情包一樣!你看你現在的眼睛,比猴屁股還紅。”
葉西橋咬牙,想把他這張嘴給縫起來。
“你還要我怎麽謝你,讓吃的豆腐不夠多!”
裴修遠手插在口袋,上下打量,擅自笑了起來,“我吃你豆腐?我怎麽覺得我啃得是骨頭”他收起笑容,抿起嘴角,忍笑,“豆腐都是水嫩嫩的,你還挺自戀!”
葉西橋深呼吸,默念吃人家嘴短,一會兒還要下去吃飯,不和他一般計較。她同情他以後的老婆,天天和他住一起,估計得減壽十年。
她白了他一眼,跟着他推門進去,“我先聲明,我可以睡沙發,但是、”她睜大眼睛,屏住呼吸和心跳,滿屋的紅色,沖擊視覺。
一地的彩色氣球,踮起腳尖探頭進去,牆上貼着巨幅囍字。紅色的窗簾、紅色的燈光,連沙發都換成紅色。
兩人面面相觑向裏走,看到雙人床的那一刻,靜默不語。
紅色的床單鋪滿玫瑰,還擺成心型。霓虹彩燈在床頭跳躍,粘在牆上的氣球落幾個在床上,強烈情侶酒店的味道。
葉西橋受寵若驚的坐到床上,不知道要說什麽,氣氛很奇怪。
咯吱一聲,她掀開被子,大棗花生撒了一床,早生貴子?她臉頰發燙吐了口氣,輕笑,這難道就是被人重視的感覺,也不是太差。
“我爸媽這審美絕了!”
裴修遠瞄了一眼葉西橋的梨渦,彎起的睫毛,剝了個花生扔進嘴裏,“我本來還不相信是他們布置,但這審美準沒錯。”
葉西橋環顧四處布置,裴家父母愛屋及烏,不管今天來的人是誰,待遇都不會差,但偏偏是她。
她抿住嘴角,不想讓裴修遠看出自己心情不錯,不然狗嘴裏不知道吐出什麽東西。結一次婚也不是很虧,至少鑽戒有、公公婆婆也有,見面禮儀式感都有。
除了丈夫沒有什麽不滿意的,怪不得婚姻沒有愛情也可以。
裴修遠見她參觀結束,側身躺在床上拍了拍床單,胳膊墊在頭下。目光放在葉西橋眼角的淚痣上,妖精似的淚痣。
“你看什麽!”
葉西橋對上他的打量的眼神,被盯得一身雞皮疙瘩。她搓了搓肩膀,和這花花公子睡一間屋子,她還真是有點不放心。
裴修遠移開眼神,指了指衣帽間,“衣服在裏面,你自己去換。要是不想下去,我和我媽說你不舒服。”
“不用!”葉西橋深呼吸,“該來的總是會來,我先去換衣服,你不許進來。”
裴修遠剛擡眼皮,葉西橋主動接話。
“是是是,是我不知道輕重,不明深淺,我入不了您老人家的法眼。”
說完徑直走向衣帽間,沒有發現後面捂眼,裂開嘴在床上打滾的某人。
衣帽間布置的也很用心,除了衣服飾品鞋子包,還有個梳妝臺,擺滿成套護膚化妝品。
葉西橋想起十三歲那年去周家,母親給她布置的房間。雜物間改造,一張床一張書桌再無其他,也沒有打掃,她小心翼翼擦了一天才勉強能住人。
睡衣拖鞋還是舅舅給她買的,更別說這麽精心的布置。後來周承風回來,對母親冷臉,母親更是讨厭她一分。
推開櫃門,衆多衣服脫穎而出的‘睡衣’映入眼簾,羞的她想都沒想就關上櫃門。
她終于知道裴修遠這不修邊幅的性格是哪來的,原來是遺傳。
剛才是情.趣內衣吧?應該是的,難道她看錯了,只是黑色的裙子?她又打開櫃門看了一眼,深呼吸,沒錯,是情.趣睡衣,兔女郎那種。
其實衣服倒是挺漂亮的,性感又可愛,但不适合出現在這裏。她想把衣藏起來,但一想,被某人發現又要bb。不藏,那個禽.獸萬一真變禽.獸怎麽辦。
換了套家居服的葉西橋選擇把這件衣服藏進角落,不管以後誰穿,反正和她沒有關系。
“你怎麽這麽慢?”
裴修遠推門進來,空氣凝固,時間停滞,葉西橋尴尬的想扣地板。他看着她手裏提着的內衣,輕浮的吹了個口哨。
“不是!你別誤會,是你媽準備的,我就、我就看看。”
葉西橋背手,內衣藏在身後。耳朵發燙,他怎麽這時候進來。
裴修遠倚在門上,雙腿交叉,“哦?”歪頭,看着她緋紅的臉蛋,挑眉,“我媽這麽正經的人,怎麽可能準備這個,要不我們下去對質?”
葉西橋張大嘴巴,他的意思是她準備的!
“我就說你的書包怎麽那麽重,我還以為都是書,沒想到是情.趣內衣!我們葉同學不正經呦~”裴修遠抿起嘴角,“其實想睡我不用這麽麻煩、”
“睡你個大頭鬼!”
葉西橋咬牙,把內衣扔在他頭上。她踩着地板,發出砰砰聲音,胳膊一揮把人推開。
“我就算和豬睡,都不會睡你!滾開,自戀狂!”
拿下攤在頭上內衣的裴修遠,站在衣帽間門口整理衣服,拿在手裏仔細欣賞一遍,認真的點了點頭,衣服對着她比劃。
葉西橋不想和這白癡争論,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反正她不是他真正的老婆,不用受氣一輩子。
“好了,我知道不是你。這個留着以後穿,我覺你穿上應該還不錯。”
“呵呵!”葉西橋扭頭不理人,“你喜歡你自己穿。”
她算是知道,這混球越理他,他越得勁。
裴修遠看着葉西橋別過去頭,吐了一口熱氣,将衣服疊好放在最上面的櫃子,不舍的關上櫃門。
“我就開個玩笑,臉皮這麽薄,這怎麽能行。”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沒皮沒臉。”
說完對面的人居然沒有怼回來,安靜的不正常。葉西橋睜開眼睛,吓的又閉上,一想又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