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人神色淡漠,看着一件件法寶,與其他人露出驚羨贊嘆的神色不同,他顯得有點漫不經心,似乎沒把那些東西放在眼裏,可又看得很仔細。
不過一會兒工夫,已經有七八件法寶呈上來。
永寧侯府主事接過一個小盒子,輕輕打開。
盒中一株綠草鮮嫩如新,枝葉上面還結了幾個豆大珠子一般的果實,白若牛乳,綠草周圍如有一層雲霧凝固籠罩,即便盒子打開也揮之不去。
衆人咦了一聲,其中有人問:“這莫不是白玉煙羅草?”
那主事道:“不錯,這正是白玉煙羅草,活死人,肉白骨,再難治的傷勢,用了此物也可痊愈,若是修士服下,還可增長修為。經杜先生鑒別,确為真品,雖非法寶,也是難得的靈藥。”
杜先生正是方才門口負責把守篩選的結丹修士,也是永寧侯請來的貴客。
二樓簾後微微顫動,一名婢女走出來,朝主事作了個手勢,主事随即詢問:“敢問哪位是白玉煙羅草的主人?”
“是我。”一個中年人站起來,是一個結丹初期的修士。
“侯爺有命,他願出價八十塊上品靈石,收下白玉煙羅草,閣下可願意?若是不願,可以原物奉還。”
白玉煙羅草難得,可八十塊上品靈石确實也對得起這身價了,對方自然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眼前這一件,叫千虹簾……”
千虹簾,顧名思義,一挂上去,如有霓虹千道,霞彩紛呈,縱然巧奪天工,也只是一件裝飾性的寶物,甚至還稱不上法寶。
周印看了幾眼,不大感興趣,再望向原來那個方向時,那人卻已經不在了。
接下來的法寶,周印都沒什麽興趣,前世看慣了無數奇珍異寶,對這些東西,自然不大看得上眼,沒等鑒寶大會結束,他便先去領了自己的靈隐劍和靈石,然後離開桃花山莊。
周印在祿州城随意找了地方住下來,并不急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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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回去,如今只怕也是人去樓空,到了上玄宗,還不知是什麽光景,眼下他築基中期圓滿,若是閉關修行,很快就能晉階,索性便打算出城找一處僻靜的地方閉關。
祿州城外有一條楊柳江,因沿江兩岸種滿垂柳而得名,在這裏住了幾日,周印時常到一間茶館裏閑坐,前世他馬不停蹄,幾乎是為了修煉而存在,如今重來一遍,雖然依舊看重力量,卻并不像前世那樣來去匆匆了,偶爾也懂得停下來欣賞風景。
茶館二樓憑欄而眺,可以清晰瞧見江上風光,晚日餘晖照向城郭,江面輕舟掠過,波光粼粼,柳色如煙。
客人寥寥無幾,有的也只是尋常茶客,此時距離周印離開山莊已過了兩日,鑒寶大會還沒結束,許多人仍舊逗留在桃花山莊,像他這樣中途離席的修士畢竟不多。
周印本人是可以一整天也不說一句話的,但從前有周辰在,無論看見什麽它都可以牙牙學語,經常聒噪不休,睡懶覺,貪吃,耍賴,裝傻,樣樣無師自通。
茶香淡淡,他執起茶杯喝了一口。
樓梯口傳來一陣喧鬧,四五個修士走上來,一邊議論紛紛。
一人道:“桃花山莊修士無數,對方竟還敢挑這個時候來下手,真是膽大包天!”
另一人道:“可死的是司馬良,關我們什麽事,又不是我們殺了他,憑什麽連城門也關了,還下了禁制!”
同伴忙道:“你小聲點兒,你沒瞧此事還驚動了青古門的人,可見司馬良與他們關系匪淺,說不準對方是沖着青古門去的!”
那人猶自忿忿:“我看他們防的就是我們這些人,要不怎麽會下封印,禁止修士出城,我就不信了,對那些結丹高手,他們也敢攔着!”
最先說話的那修士道:“莫說金丹修士,即便是元嬰高手,原先還不都是桃花山莊的座上賓,出了這種事情,除非公然與青古門和南句國撕破臉,否則也不會自顧離開的吧!”
同伴苦笑道:“說得也是,到頭來,倒黴的還不都是我們這些沒靠山沒背景的低階修士,好不容易趕上一趟鑒寶大會,以為能揀點便宜,沒想到竟出了這種晦氣事,依我說,那人既能殺永寧侯,說不定早走了,怎麽還會留下來等人盤查?”
那幾人邊說着,從周印身邊走過,看了他一眼,并沒在意,在另一頭坐下,又說起前不久在靈州城有高階妖獸現身的奇事。
“聽說當時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瞧那模樣竟像是麒麟鳳凰一類的上古異獸。”
“你別開玩笑了,那些高階妖獸早就絕跡了,就算有,也不會輕易出現在人前的,怎麽可能在靈州城現身,難道你親眼見了?”
“就是,再說了,我當時也在靈州,怎麽就沒瞧見?”
“聽說當時在場的修士全死了,整個靈州城,也只有附近的百姓看見了。”
“笑話,我們修士都沒看到,那些愚民向來誇大其詞,怎能當真?……”
“……”
周印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便不再停留,他起身離開茶館,往城門走去。
到了城門口的地方,果不其然被攔了下來,而且被告知,如今的祿州城,只許進,不許出,而且朝廷已經得知永寧侯猝死的消息,很快就要派欽差過來徹查。
城門不得出入,尋常百姓一籌莫展,怨言頗大,可任憑那些商賈富戶如何賄賂,守城士兵也不肯松口放人。
不僅如此,自城門往上,隐隐有一層光華流轉的結界,同樣限制了修士出城。
周印并沒有試圖強行突破,遭到攔截之後,他便沿着城牆走了一圈,發現築起這層結界的人,修為起碼在金丹期以上,單憑他一人,是決計無法離開的。
假使真的如那幾個人所說,司馬良與青古門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再加上南句朝廷的插手,這一封城,就不知道到什麽時候了。
不過比起其他人,周印顯然不是最急的那個,眼下他并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閉關晉階在即,但客棧的環境不适合心無旁骛地修煉,于是他決定先回去鼓搗鼓搗那些符箓,等到城門一開,就即刻出城。
相對于全城戒嚴,人心惶惶的狀态,周印的心情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他施施然回到客棧,先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拿出朱砂符紙,開始畫符。
在他看來,符箓基本就是兩個用途,一是防身,二是賣錢。随着修為逐漸提升,現在每次閉關都需要耗費不少靈石,後者的需求就更為迫切一些。
除了業已失傳的上古禁咒符箓,其它符文,周印基本都爛熟于心。只不過制作符文,同樣是與靈力挂鈎,以他如今的修為,就算能畫出具有金丹期,甚至元嬰期威力的符箓,沒有畫符時相應的靈力相佐,畫出來也只能是一張廢符。
所以先前那麽多張高階符箓加起來,也只能賣出一塊上品靈石和數十塊中品靈石的價格而已,只因這些高階符箓的威力,至多不會超過金丹期,價格也就相對便宜,等到他結成金丹,屆時賣出的符箓價格,只怕就要翻上幾倍不止了。
長發還沒幹透,周印穿了件單衣,任其披散在後背。
特制的黃色符紙上面,筆尖的朱砂随着主人行雲流水的筆意而游走。
很快一張烽火燎原符便完成了,符上因為附着他的靈力,而泛着微微的紅光,閃爍不定。
他停下筆,拿起茶杯。
杯沿在唇邊頓住,手腕一翻,杯裏的水往窗口潑去。
幾乎是同時,砰的一聲,一陣青色疾風從窗戶漫卷而入,原本的洶洶來勢因這杯注了靈力的茶水而微微一避,在牆角站定,化虛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