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謊言：灰色天使

第21章 宇田

“嗚啦。”

一陣機動抽空聲音響起，大門的解鎖聲音也響起，松井在黒木淩的挂耳計算機見到他給射了一箭，雙眼圓睜，不知是死是活。

“真的是，那個還沒有研究出來，居然折了一個，虧了。”松井喝罵着。

“你，給我看看黒木是不是死了。死了扔給清水，你去找首相，他一個人的話，立即殺死他。”

灰色天使中山立即跑出去追殺首相，然而首相已給傳媒發現，不顧他死活先拍了一輪照片，搶了對方的手機，繼而一同送着首相去醫院。酒店一樓和地下場面混亂，保安一邊驅趕記者，記者一邊繼續像發現新大陸那樣拍攝着淺川康弘。

中山立即報告：“淺川活着，給記者保镖送去醫院，首相府的保镖系統升級，現正要駭入我們的鏡頭查找。”

“殺死我們酒店職員和保镖，快。”松井下達命令，這時他生氣得臉紅耳熱。

“黒木沒有死，深度昏迷。”

“送他去基地！”松井大喝。

三井聽到這些情況，不敢再說話，保镖趕緊将黒木擡入汽車，按了個自動駕駛和隐形系統就離開。

黒木淩的麻藥勁漸漸散去，他聽到三井說：“耳塞找出來，毀滅它。”

“還是不能動。”他辛苦地說。

“黒木。”

“嗯？”

“你知道是誰一次一次破壞你行動嗎？”

“不知道。”

“好的。”

“三井？”

“嗯？”

“為什麽你能思考這麽多？”

“我比你聰明。”

“你不能比裝置聰明。”黒木淩的聲音沙啞，本是缥缈帶三分溫潤的聲音，當下像一個垂死老伯在講遺言。

“學習反控裝置和鎮靜劑。”三井說，黒木淩靜了一秒，三井說：“你還不能活動嗎？”

“癱了。”

“那我自動毀滅，你的耳朵可能受傷。”

“嗯。”

“呯！”

耳塞自動爆炸，然後化成液體随着血液流出。黒木淩這時雙眼見到很多奇怪的片段，不止是他給撞死，還有他在毆打着人片段。

那個光頭有紋身的漢子給他打得很慘烈，見自己身姿，想是情緒高昂，膝蓋連環撞擊對方臉部兩下，将對方昏迷過去。

黒木淩忍不住笑，愉悅的感覺。

返回基地，永山一等人随即讓人擡出擔架，将他挪到大檢驗室救治。清水篤郎也随着趕來，要一起檢驗黒木淩究竟為什麽會受傷。

永山搶了工藤主刀的位置，先割下羽箭，再開了頭顱，也不顧黒木淩是否清醒。黒木淩見到自己給綁在床上，電鋸就在眼前，他雙眼望着自己的顱骨給手術鋸下，感到自己的腦袋給摸來摸去和抽走了一些液體。

秋川将黒木的血抽出來後，立即在一旁檢驗，一分鐘後說：“是麻醉劑，近乎我們對再生人用的特效麻醉劑。”

清水篤郎望着黒木淩問：“是誰向你射箭。”

“戴面具的黑衣人。”

“用什麽武器？身高是多少？”

“□□的。跟我差不多高。”

清水篤郎記得第一代的灰色天使都是女生，第二代才有男生，或者是第二代的灰色天使叛變。

叛變相當于他們的自我意識覺醒，裝置還不夠發達，清水篤郎說：“找他使用深潛模式。”

深潛模式是永山和工藤一同發明的計算機程序，嘗試同時掃描出記憶畫面的技術。盜取記憶技術，在2010年代左右已出現，是腦科研究最大課題。人類能為對方催眠僞造記憶，也能催眠對方講述記憶，但人類也能在記憶中因為害怕而調換了記憶次序和畫面。

2010年代的盜取記憶技術，局限于植入腦袋，以數字和圖像來誘導人的腦袋意識去選擇其中答案，這種邏輯不過是計算機化的催眠技術。最大局限是，還是不能看到人在思考什麽。

每一個接收訊號的複制人和再生人，即便智商只能應付作戰所用，他們接收指令時，還是不能想象他們的腦海畫面是否一致。研究員只能監察他們的心跳速度和皮質層數值來判斷，也不過是先進化的測謊機。

測謊機的不準确度，在二十一世紀初期就确認了，一個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的高手又或者情感缺失的反社會人格欺騙測謊機易如反掌。像三井通過藥物來壓抑腦內和血液分泌，壓制心跳，何嘗不是科技的漏洞？

永山希望深潛。

“安裝沉睡模式。”

黒木淩聽着他們議論，然後突然雙眼一黑。

研究院觀看着計算機的巨大顯示屏，顯示屏正展示着黒木淩的腦袋：海馬體和前額葉一早被切除，是仿生海馬體和前額葉連接在內；大腦皮質複雜繁瑣，一直用藥物壓抑和破壞下，腦袋的顏色變得紫藍，恍惚是缺氧的皮膚。

秋川見到一個被研究破損得難以看入去的腦袋而低頭皺眉。

人類不止不滿足制造像自己的生物，然後毀滅像自己的生物，還要去毀滅自己的同類。

在床上的黒木淩，随時能被他們變成癱瘓人士，能随時變成智障人士，他是一直白老鼠。

“這裏有針孔。”眼尖的永山指着。

“有人向他注射過些東西，看，他的皮質層比之前活躍了許多。”工藤說。

“叛變意識。”永山惡狠狠地說。

“他畢竟是個人啊。”工藤說。

“他是低階類人物種。”永山說。

“不要在樣本面前吵架了。”清水篤郎皺眉地說，他拿着平板鼠标掌控着畫面，然後說：“這些激活劑真是有趣。秋川，開始清洗。”

“是的。”

黒木淩的激活皮質的藥劑漸漸被清洗，同時腦內裝置接駁去他們新發明的程序，希望能掃描出一些畫面來。

屏幕漸漸顯示出一個街頭上，有人呼喊“櫻！”然後給車高速撞過來。撞車的人，車沒有車牌，樣子是帶着面具。

工藤和秋川不禁雙眼一睜，想起黒木淩被他們改造前，曾經是一個人類。

“他居然想起自己是一個人類。”永山緊緊握着拳頭說，“沒理由的，我們清洗他這麽幹淨。我建議對S7488判處死刑。”

“因為我們技術不足，就放棄了研究樣本，永山你也太魯莽了吧？”清水皺眉地說。

“這情況确實罕見，我們只知道第一代灰色天使能點起自我意識，卻沒發現她們想起自己是人類。黒木卻能回想起過去之餘，還産生了自我意識。不如我們詳細研究？”工藤說。

“今日在場的人，沒有人能夠跟天羽會的人說。誰走漏風聲，別怪我了。”清水篤郎冷着臉說。

“那他呢？”永山指着黒木淩。

“你沒有見到我們掃描的畫面只是零零星星的東西嗎？繼續研究，散會。”清水篤郎淡淡地說，然後步出了研究室。

永山切了一聲，心情不好地摔下板子走了。

“洗去這個記憶，喚醒他，送他回去寓所。”工藤吩咐。

“好。”秋川看了他一眼，工藤拍了拍秋川的肩膀，然後離開了。走在太空艙風格的走廊，工藤腦子都是發麻和空白，想起自己的手總是有無形的鮮血，又想到自己無上光榮的科學家頭銜，他是一個推進人類進化的先驅，今日的不仁，他日的人類一定會感謝他的付出。

黒木淩醒來，感到頭部重重，四肢發麻。當下他在車庫，讓他自行醒後回家。黒木淩按着額頭，小聲說：“回我的寓所。”

什麽都忘記了。

黒木淩記得自己回憶了許多東西，但又忘記許多東西。甚為有印象的，是黑衣人的說話，他究竟會不會因為自己成為垃圾被遺棄而生氣，又或者被毀滅而生氣。

黒木淩記得自己是一個再生人，是天羽會的殺手，是他們的工具。可是，他從來沒有思考究竟是不是應該這樣下去。

“我想看星星。”

黒木淩返回卧室，打開了電子書籍，重新閱讀着自己的筆記，一切又從頭來過。在筆記中，他再次看到宇宙的浩瀚缥缈，也見到天體運作的神奇，方程式再反複也探索不到真正的世界。

世界外的世界。

正當他将國中生的天文課本快浏覽到尾聲，手機投射的光屏說：“總部命令你立即回去。”

“總部命令你立即回去……總部命令你立即回去……”

“嗯。”黒木林有點生氣地蓋下手機，腦部實時傳來一陣強烈的電鋸聲音，他聽得耳朵怪怪，不禁掏了下。

雙眼放空一陣後，黒木淩的姿态變得僵直，緩緩地走到了車庫，直飛總部。

腦內裝置的電鋸聲，耳邊的蜂鳴聲和會面室的抽風機聲，黒木淩覺得很煩躁，很無所适從。困在聲源旋渦中，能随時将生物的頭部扭下的他，感到自己不過是地面上的螞蟻。

“黒木！總部對你幾度失望，居然能在自家門口殺人也失手？你将被褫奪黃金章！……下午總部将會開紀律聆訊，你好好跟我們解釋為什麽會失手！……”

黒木淩聽到的聲音逐漸變小，感到自己是浮沉在浩瀚星海當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萦繞着在他身旁。

擡頭一看，他身處在光亮的殿堂中，面前有四個人。黒木淩想起黑衣人的提問，如果天羽會銷毀他，他會怎麽樣？

殿堂中充滿冷酷的氣息，黒木淩在想，他會被處死嗎？會砍下頭和挖出心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