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向明月2
心向明月2
凄絕的聲音撕心裂肺一般想起在空曠的城牆外。
黑色的箭矢穿透了他左胸的上方,從和尚身上濺出來的鮮血沾到了她的臉上,一時的失力,霜梧從他懷抱中落下,霜梧看見月色下,有又幾只箭矢穿透了和尚的身體。
和尚,咬着純,唇邊的鮮血也止不住的直流。
和尚看着掉下去的霜梧,眉頭不經鎖的更深。
他咬牙,一下俯沖下去,一把又将霜梧攬在懷裏,手上金色佛光乍現,運氣将霜梧接住。霜梧睜大着眼着滿身是血 身受重傷的和尚。
不是是月色的慘白,還是他臉色的慘白。
和尚卻似有些維持不住氣息的運行,索性松開了霜梧,将全部的氣息都用在她的身上,
霜梧緩緩的落在軟泥地上,但和尚卻如同失去力量的蒼鷹,一下重重的摔了下來。
等霜梧驚慌失措的跑到和尚身邊的時候,和尚已經昏迷不醒了。
“你舍不得?”
王銜瑜微微蹙眉看着拉着他手的西陵黛。
方才那一箭,如果不是西陵黛一下的将他的手臂往上擡了一下,那謝林應當早就心髒破裂了。
西陵黛拉着他的手,微微垂下眼眸,低聲道:“銜瑜,他們已經出城了。”
山間小路上,較弱的少女一邊喘氣一邊背着和尚一步一步艱難的在山間泥濘中走着。
和尚的腳拖在地上,留下了一串的血跡。
天上烏雲密布,似是随時都要壓下來一般。
一陣炸雷響起,瓢潑大雨頃刻便至。
霜梧的臉上也已經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表情。
弱小的身子,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少女。
絕望,倔強,悔恨,不甘,害怕。
淚水交織着雨水在霜梧臉上肆意的流過。
若是她能再強大一些,和尚一定不會是這副模樣。
寂靜的村莊立在黑夜之中。
霜梧一路的敲過去,這已經是最後一家了。
“求求你們了,救救他。”就算是避避雨也好啊。
霜梧的關節已經敲破了,留着潺潺的血,每敲一戶人她便跪下去磕頭,砰砰砰的聲響在快要大過雨聲。
霜梧的額頭上留下來了血跡。額頭上也是鮮血淋漓。
但卻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放他們進來,就算是避雨也不讓。
霜梧抱着和尚,看着他的氣息越來越弱。
絕望的心情席卷在霜梧的整個心間,她抱着和尚坐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在雨中哽咽着,努力的将和尚抱在懷裏,她的臉貼在了和尚的臉上,冰冷的寒意傳來,心中的絕望之感更盛。
“和尚…和尚你不會有事的和尚…謝林,謝林你起來啊你…”霜梧哽咽着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忽然身後吱呀一聲傳來了木門打開的聲音。
一綠衣少女撐着傘走了出來,對着後面的人道:“快,把他擡到屋子裏面去。”
少女将傘撐到了霜梧頭上,想要拉起她,霜梧卻死死的抱住和尚不肯動。
撐傘少女一跺腳,咬牙看着霜梧。
“你還想不想救他了!”
明亮的燭光,霜梧坐在一堆火焰邊,像是有些失神的看着床上雙目緊閉的和尚。
“他暫時沒有什麽性命之虞了。”方才撐傘的少女走到一邊洗了洗滿手的血污。擡眸看了霜梧一眼,拉開凳子在霜梧對面坐下。
拿起桌上的水果啃了一口,看着霜梧已經簡單處理過的額頭。
“胸口上的傷口偏了一點,不過還好他也是命大,也沒有刺破什麽血管,”少女一邊吃着水果一邊說着,随後又像是責怪一般說道:“你們沒什麽事,惹王銜瑜幹什麽啊,還搞出那麽大的動靜,大家都看見了,誰還會幫你們啊。”
“那你又為什麽幫我們?”霜梧好似一下警惕起來了一般,猛然擡起頭看着少女。
少女像是被噎了一下,一雙眼有些心虛的移到了一邊。
霜梧一直警惕的瞪着她,少女僵硬着身子轉身就要走。
少女剛轉身,便聽見了一聲刀劍出鞘的聲音,一把劍霎時間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少女手上的水果一下掉落在地上,裂開嘴一下帶着哭腔大聲道:“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殺了我就沒人幫他拆線了。”
霜梧看了一眼地床上還躺着的和尚,冷冷的哼了一聲,收回了劍。
少女轉過身來有些怕的抽泣了兩下,低着頭雙手不安的在袖子裏絞着。
“說。”霜梧看着她,語氣是冷冷的,表情也是冷冷的。
“因為,因為他不是謝林嘛,我,我爹以前是他們家的大夫。我,我也認識他。”少女看着霜梧似乎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退。
“你是他家的丫鬟?”霜梧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有些懷疑的問道。
“當然。”少女聽着霜梧質疑的聲音一下擡起頭來,拍了拍胸脯看着霜梧。
霜梧看着她,慢慢的坐了下來。
“你要是還不信,我…我…”少女四處看看,一把抓起了和尚旁邊那個一直沒有打開的包裹,一下放到了霜梧面前。
指着包裹後退了一步,像是信心滿滿的開口道:“你打開。”
霜梧看着這個包裹,眼中有些遲疑,和尚從來沒有打開這個包裹過。
少女見霜梧猶豫,上前一步,直接拆掉了外面的粗布,包裹裏面的幾本書一下落了出來,還有一封已經泛黃的信封慢慢的飄落在地上。
霜梧撿起信封。
完好的信封,從來未被打開過。
“我爹叫安如林,我大伯叫安如劫,他們都喊我大伯安伯,我叫安如是。你找找,這上面一定有寫的。”
少女說完像是怕霜梧一般又怯怯的後退了兩步。
現在的霜梧,看起來确實散發着一絲寒意,冷冷的表情,給人一種三分勿近之感。
霜梧看着信封,咬咬牙,一下将信封撕了開來。
泛黃的信封上,墨跡已幹,散發着歲月的餘歡百味。
霜梧看着信封上的一字一句,目光落到了最後的落款上:林煙。
原來當年的真相,遠比謝林所看見的更加鮮血淋漓。
他的命,是他威武不屈的爹,是骁勇的大将軍,打了一百多場勝仗的大将軍,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王曦的羞辱下跪了一個時辰換來的。
是她娘上山多次找到主持懇求來的。
謝府,在早已支離破碎了,像是只留下了一幅安定的皮囊給他看着。
直到有天,這副表面皮囊也維持不下去了。
不知什麽時候安如是已經不在房間了,霜梧卻點着燈,徹夜的将包裹中的書一一看盡。
這包裹中,封鎖的便是那歲月往事,那是他身上的裂痕,是禁锢他心的囚籠。是一百多號人的怨恨和冤魂。
等到東方漸白,霜梧默默的将他的包裹收好背在自己身上,拿着劍踏着黎明的微光而去。
安如是站在房柱後面,手上端着茶具,看着霜梧走出去臉上神色不明。
她又怎麽不想報仇,奈何她卻是沒有那般的本事。
她原本以為,謝林是一定會報仇的。
等到和尚醒來,已經是三日後。
安如是正在一邊煎藥。和尚看了她一樣眼,剛要坐起來卻被她淡漠的聲音阻止。
“你要是想再昏迷三天,你就盡管動吧。”
安如是不看他,只一心專注的給藥爐中的火送風。
“是姑娘救了我?”和尚側頭看着一邊煮藥的人。
“是啊。”安如是随意的答道。
和尚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她,再也沒有其他人了。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包裹卻什麽也沒有摸到。
“敢問姑娘,是否有人和我一起來的?”和尚微微的蹙起了眉。
“是啊,還有個姑娘,不過已經走了,還拿走了你的包裹。”
安如是似乎是不想他再多問,抿嘴一笑,卻是皮笑肉不笑,她站起身來,舀出一碗藥放在他的床邊,拍了拍手轉頭向裏屋走去。
“一會兒把藥喝了。”她忽然停了停,轉過頭指着他“也不要亂動,你現在亂動了就等着死在外面吧。”說完轉身打了一個響指,哼着小調走到屋子裏去。
和尚身上的傷剛一養好,便又踏上了旅途。
以往的他是去往一個地方便是一個地方,心中毫無目的可言。
可是現在,他心中仿佛就是被指引了,他要去找霜梧。而這一找,不知不覺間,就又是三年。
和尚尋遍了山川荒野,又走過了曾經的那間小茶鋪,那裏有幾座墳包,上面已經長滿了青草,他又走過了阜城的碼頭邊,走過了春風扶楊柳的季節,踏過了夏日的滄浪長歌,秋日的涼風落葉,都沒有看見霜梧的影子。
又到了皚皚白雪的冬日。但今年的風雪似乎小了許多,不像三年前那般咄咄逼人。
和尚喝了口熱茶,站在屋內的人道了一聲謝。
這是他不知道走過的第幾個村莊,但是再往前走一些,又是京城了。
也就在和尚喝茶的這一個間隙,門外已經來了不少的村民。
最後還是一個老人有些顫顫巍巍的杵着拐杖走了進來。
一見到和尚便開口直說道:“大師,咱們都是耿直人,我這也就直說了。”
“請講。”和尚完全是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