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結局(中) 別為難我的小情人
她和蔣閻複合這件事,不出幾天就被廣大親朋好友知道了。
姜蝶一下飛機就被他們轟炸,才知道平溪公益小學的剪彩儀式上了新聞,而作為捐款方之一的蔣閻,當仁不讓地出現在了版頭,而她也被框進去。
這還不是最騷的,攝影師抓拍的那張剛好是蔣閻發完言下來後,将她手牽住的畫面。
……整場就這麽?一個抓手瞬間,拍得真是妙啊。
姜蝶看完新聞真的非常無語,評價道:“這個記者有當狗仔的潛質。”
蔣閻正在往車上搬她的行李,聞言笑着反駁:“他有一雙發現真情的眼睛。”
“這和我的意思沒什麽?差別啊,就是你的說辭好聽些。”
“差別很大。”他突然嚴肅,“狗仔都是在要挖藏起來的見不得光的感情。可我和你之?間的感情絕不是。我會希望每一個人都知道。”
“……好啦。”
姜蝶猝不及防地被他的話打?到失措,掩飾地拉開車門,先一步坐上副駕。
不一會兒,蔣閻齊整地排好行李,壓上後備箱,也回到車裏。
他側頭看向她說:“我讓人往我公寓送了餐,離機場也比較近,我們先回我那兒吃晚飯,然後再送你回去,好嗎?”他補了一句,“是你說我該好好吃飯的。”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姜蝶只能說好。
她疑惑道:“你在西川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嗎?不回蔣家?”
“我上學的時候就住校,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幾乎不怎麽住蔣家了。”
聊及這一部分敏感的話題,他們之間的氣氛免不了有些沉悶。
但姜蝶沒有再回避,而是說:“其實你可以和我講講你去到蔣家後的生活。你只給我講過他們給你取名為閻背後的用意,還有地震那個時候,你說你慶幸我沒去成蔣家,所?以……這些年你應該過得挺不好的,對吧?”
“在蔣家的生活嗎……以前我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但現在回想,大概就是提早開始上班的感覺。”
他非常冷靜地描述:“他們給我布置任務,我照單全收,以此獲許我的報酬。
就算再讨厭這份工作我也不能裸辭,因為不會再有第二戶人家來接手我這個‘童工’。”
“你們的關系現在還是這樣……?”
蔣閻的手指點着方向盤,似乎在思考怎麽說。
“與其我向你解釋,不如你親眼看怎麽樣?”
“……什麽??”
“其實剛才蔣明達有叫我回去一趟吃飯,他也看到那則新聞了,估計是想問我這件事。我沒回複他。”他忽然提議,“但或許,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姜蝶瞪大眼:“這麽?突然?!”
“他們也并非我真正的父母,我帶你去不是為了尋求他們的認可,而是因為你。如果你想了解的話。”他語氣不慌不忙,“所?以你完全不需要?緊張。”
“可是……他們畢竟也算你名義上的父母。要?是他們真的不喜歡我呢?”
蔣閻瞥了她一眼,斬釘截鐵:“誰會不喜歡你?”
姜蝶糾結着還是搖頭:“我改天再去吧。今天太倉促了。還是要好好準備一下的。”
“好。”
他沒有勉強,将車子按照原計劃開回了他在西川獨居的公寓。
裏面的陳設居然和花都相差無幾,一瞬間讓姜蝶錯覺以為自己穿越回了花都。
這讓姜蝶聯想到了他那件存放在衣櫃裏的西裝。
“我問你哦。”兩人面對面吃着飯,姜蝶狀做不經意地提起,“我送你的那件衣服,怎麽會在你那裏呢?那件衣服明明當時被我弄丢了。”
蔣閻一愣,反應過?來:“……你看到了?”
“我看到字條了,就是我買給你的那件,我以為你根本不知道這事兒。”
蔣閻咀嚼的速度變慢,似乎随之陷入回憶。
“其實那天你斷片後我帶你回來,換衣服的時候看見你口袋裏的票據了。”他緩慢地說,“但當時我以為是你給自己買的衣服,一看你衣服又不在手上,就猜你落在店裏了。那麽貴你肯定要?心疼,我就又開車回了店去找。”
“當時店門已經關了,我想會不會是盧靖雯他們幫你拿了,就打算回來。結果車子開過?後巷時,我看到了店員正在扔垃圾。”
姜蝶瞪大眼,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浮上心頭。
“你不會……去翻垃圾箱了吧?”
蔣閻的神情有一種被說中的尴尬。
“我怕他們以為是你不要?的東西,萬一真的扔進垃圾箱,明天垃圾車一拉走就真的找不到了。所?以就下車看了看。”
他把?翻垃圾箱這回事說得還挺優雅。
“後來果然在裏面看見了春尾衣良的袋子?。”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然後我打?開蓋子?,在裏面看見了那件衣服。”
雖然外包裝被食物殘渣潑得亂七八糟,但那依然是他迄今看到過的,最漂亮的一件衣服:一件深藍色的男式絲絨西裝,胸口還別一枚銀色胸針,獨屬春尾衣良的标志Logo。
姜蝶随着他的話,忍不住腦補出蔣閻一邊皺眉頭一邊灰頭土臉地撿垃圾,結果撿到垃圾臉色一變開始傻笑的可愛畫面。
她也忍不住跟着笑起來,嘟囔:“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我把?衣服送去幹洗了,想直接穿上給你一個驚喜。”他的笑意微斂,“後來……如果告訴你衣服還在,恐怕你只會要?回去扔掉。”
“那确實。”姜蝶故作輕松地笑笑,不想讓氣氛顯得有些悲傷,她提起了當年的那第二件禮物,“那你知不知道我當時知道自己給你的禮物弄丢了之?後,我又想準備什麽?給你嗎?”
蔣閻被吊起胃口。
“什麽??”
“你湊過?來,我告訴你。”
蔣閻依言撐起身,探過大半餐桌。
姜蝶的耳垂微微泛紅,非常小聲地在他湊過?來的耳邊嘀咕了一句話。
說完,火速把?筷子一擱,恢複正常聲調嚷着我吃飽了,拉起行李就要?跑。
蔣閻維持着探身的姿勢怔了幾秒,慢慢直起身,看着她撲愣的背影,喉間滾動了一下。
“姜蝶。”
他快速地喊着她的名字,如下了一道定身符。
姜蝶回過?頭,臉頰紅紅又故作鎮定地看着他:“怎麽了?”
他笑了一下,那笑的意味透着明知故問的無奈。
“沒什麽?。”他說,“你吃飽了,我還沒吃飽,再讓我吃一會兒?”
……這個人真是逮着他自己的弱點使勁薅她。
姜蝶撇嘴:“行吧,那我再等一會兒。”
她放下行李,又感覺不好意思地走進他的書房,總之,直覺告訴她現在不應該和他呆在一個客廳。相比之?下,書房是最安全的場所。
裏面的擺設乏善可陳,她不敢亂動他桌上的文件,坐在軟皮的椅子?上刷手機。餘光卻好奇地瞥着一旁的保險櫃。
這個東西也太有存在感了,無法不讓人好奇裏頭裝了什麽?了不得的大寶貝。
蔣閻不聲不響地出現在門口,冷不丁出聲:“密碼是0101。”
姜蝶被吓了一跳,聞言吓得直拍胸口。
“什麽?……”她回過?神,“你剛才報的是保險箱的密碼?”
他點頭。
“這密碼會不會太簡單了一點?”姜蝶擔憂,“你就不怕被偷?”
“他們偷不走,也不會想要偷的。”
“如果是不值錢的東西,幹嘛要?放進這裏,障眼法嗎?”
“當然不是,放進這裏就是因為珍貴。”
“那這樣說很矛盾啊。”
蔣閻猶豫了一下,走過來,按下密碼打?開。
咔噠一下,保險箱開了,空蕩蕩的盒子?裏只裝着幾樣東西。
待姜蝶看清那些具體是什麽?之?後,發覺他說得沒錯,沒有哪個小偷會想偷一本胡編亂造紙頁都發黃的初中同學錄,還有抽掉兩個小人之後空了一半的月球微縮。
除此之?外,還有兩張音樂節的門票,兩張汽車影院的電影票,四張往返巴黎的飛機票。票據的紙張有些陳舊了,可邊角平整,保存得非常完好。
在他們走失的時光裏,一直有人在原地沒走,如同?城池陷落後潦倒的君王,還固守在城牆之?巅,将僅剩證明過這座繁華都市的一磚一瓦抱在懷中。
天地不仁,總會攻陷一個人的一生,可它也仁慈,沒有完全斷人生路,好歹留有一種名為愛的粘合劑。
只是能找到它的人少之?又少。
慶幸的是,他們都最終找到了。
姜蝶的鼻腔發酸,指着自己親手做的微縮模型:“那兩個小人,為什麽?沒有了?”
她故作不知道地問他。
而他一本正經地跑火車:“某天他們突然私奔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她配合着他:“沒關系,他們私奔就私奔吧,剩下的時間……”姜蝶凝視着他,語氣堅定,“換放大的我站在放大的你身邊。”
“那不如,從今晚開始?”
他一句話打?破了剛才的脈脈溫情,又拐回了最開始她想逃避的氣氛。
雖然,這頭其實是她挑起來的,結巴的人卻也是她。
“我出來好幾天,今晚必須得回了。家裏那盆花再不澆水,該枯掉……”
話還未說完,姜蝶的腰被一攔,寬大的手掌墊着桌子?和她腰部的空隙,他将人往後逼退,抵在書桌上。
蔣閻瓷白的臉湊過?來,嘴唇一動,以為是吻落下的前兆。
結果,卻是個假動作。
姜蝶本來都閉眼了,這下惱怒地仰起臉:“怎麽又玩這一套!”
他的另一只手輕輕摸着她的後頸,盯着她:“懂我剛才你在我耳邊說完禮物,結果又要?走時,我的心情了嗎?”
“……”
姜蝶的氣焰恹恹地癟下去。
他的吻最終一偏,落到她的耳朵上。姜蝶被吻得耳朵麻癢,有耳鳴般的電流橫穿過?整片大腦,霎時間頭暈目眩。
他在她耳邊壓低聲音放話,哄她別走。
“你走了,花的确不會枯了,枯掉的就會是我。”
姜蝶腰一軟,索性被他的手掌撐着才沒有劃下去。
那一晚,她果然沒走成。
惦念着家花的蝴蝶被一朵僞裝的食人花阻截,他裝成奄奄一息的柔弱小白花,将她纏在花芯,哄騙她自己更需要?灌溉。
她果然被騙得五迷三道,一頭栽進去。
食人花得償所願地舒展花瓣,一瓣一瓣将她吞下。
自從那天蔣閻和她說過?要?不要?去見蔣明達的事情之?後,姜蝶的心裏就沒消停下來過。
她知道這一面再所?難免,但對于這個人,總有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
他是一切源頭的始作俑者,可問題又在于,他并沒有逼迫他們。
他只是自上而下地俯視他們,給予了兩個孩子二選一的抉擇,提前讓他們領悟到了世間的殘酷法則。
而這個自以為是的救世主,如今已搖身成為蔣閻的父親,世界上和蔣閻紐帶最深的人之一。
因此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去對待蔣明達?姜蝶真的不知所措。
她還沒捋清自己的态度,卻沒想到蔣明達先來找了她,就在她和蔣閻從平溪回來的一個禮拜之?後。
那兩天,剛好是蔣閻出差去紐約的日子。
姜蝶下班從大樓裏出來時,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開到她跟前。車窗降下半邊,一股濃重的檀香味從中飄出。
姜蝶疑惑地看進去,車後座一個精神倦怠的老?人正阖眼休憩,眼睛都沒張一下,開口說:“姜小姐,有沒有空去喝個茶?”
他的手心裏,依舊有條不紊地滾着兩個雕刻佛像的核桃。
姜蝶認出了這人是誰,和記憶裏或是刊登的照片相比變化并不算很大,保養得體,只是面容清瘦,神色由內而外地透露着一股垂暮的氣息。
姜蝶神色僵硬,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他見她沒動,這才緩緩睜開眼,一雙渾濁的眼睛掃過來,忽一下,對上她的。
“難道是在怕我?未來都有可能成一家人,沒必要?有這麽?大壓力。上來吧。”
話音一落,司機親自下車為姜蝶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在幾秒的僵持後,姜蝶咬了咬牙,上了車。
結果,蔣明達卻像感覺不到姜蝶存在似的,又自顧自閉上眼,只是那手指還在慣性地撥着核桃,提醒着別人他根本沒有睡着。
非常有壓迫式的進場。
姜蝶靜悄悄地掏出手機,點開微信,猶豫着要?不要?告訴蔣閻這件事。
最後,她決定見完看看情況再說,現在說也是徒增他擔心。
車子在這片寂靜裏往前行駛,停在了一家曲徑通幽的茶館門口。
姜蝶率先下了車,茶館門口早有人迎接,将蔣明達從車內扶下,畢恭畢敬地迎着他穿過栽種了竹林的院落,來到一處僻靜的包廂。
姜蝶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等蔣明達入座後,她還保持着防備的站姿站在門口。
兩人之?間的姿勢,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完全複刻了當年他們之間的初見。
只不過?那個惶惑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成人,身材拔高,姿勢挺拔,神情也不再充滿緊張,而是一種決定單刀赴會就不再忐忑的英勇。
蔣明達瞥了一眼她的神色,笑道:“和當年很不一樣了。”
姜蝶一愣:“……你還記得我?”
“我雖然老了,可沒有老?糊塗。”蔣明達眼睛微眯,似在回憶,“你會遺憾當年我選了他,而不是你嗎?”
姜蝶毫不猶豫地回答:“并不會。”
“哦?是嗎。”他話鋒一轉,“所?以你和蔣閻在一起,就只是巧合?”
“……不然你覺得是什麽?呢?”
他轉而問:“其實你們的人生在菩提種分化的時候就已經分道了,如今何必再湊一起?”
姜蝶平靜地回答:“如果人生是由菩提種決定的話,那麽我的人生早已經停滞了。可如今,我依舊完好地站在你面前。決定人生的是我自己,不是菩提種,更不是你的三言兩語。”
蔣明達沉默地飲了口茶,神色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不再繞圈,開門見山道:“你有這種魄力,我很欣賞。對你的人生來說,這種态度确實有挺大用處。但對于蔣隆集團,你有多大的能量呢?我已經無子?嗣,蔣閻要找誰都是他的種,說實話我沒什麽?太大興趣。但他既要接我的班,他更适合對集團有助益的女人,而不是你。”
聞言,姜蝶的平靜無法再維持下去。
她上前一步,忽然在蔣明達面前坐下。
蔣明達微微蹙眉,注視着姜蝶忽然撩起半邊裙子?,露出大腿上的那個藍色蝴蝶刺青。
她指着這個刺青說:“在這塊刺青下面,原先是我的胎記。”
“……所以?”
“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接受了我的親生父母将我抛棄這件事。我用蝴蝶掩蓋胎記,是想告訴我自己,我可以主宰我自己的人生。別人都不能,包括我的父母。我同?時也接受了,他們并不愛我這件事。”
“親生的父母尚且對自己的孩子如此殘酷,那麽你對非親非故的蔣閻……只将他看作是鞏固你人生和你集團的一種工具,我也完全理解。”
蔣明達聽完她的話,一直耷拉的眼皮慢慢地掀了一下,正眼看向她。
“可這就意味着養父母和孩子之?間的關系注定了冰冷和利用嗎?我只能跟你說,我媽姜雪梅和你完全不同?。她沒錢,沒什麽?文化,也沒有龐大的集團,但她心裏有我。我心裏也有她。愛人是人類最珍貴的本事,你是堂堂集團創始人又怎麽樣呢,根本比不上一個家政婦。”
蔣明達的視線帶上怒意,他重重地哼了一聲。
“聽前面還以為小丫頭片子?活得夠通透,到最後都說的是什麽??愛?”蔣明達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降下心頭的火,“愛人是神的權利,不是人的。”
姜蝶的面前的茶盞也涼了透,她擡手一飲而盡,直視蔣明達。
她說了一段話,随即抛開茶杯,潇灑地起身而去。
院落裏竹影被風搖晃,沙沙聲是這場對話最後的餘音。
蔣明達和姜蝶私下會面這件事,姜蝶還沒來得及告訴蔣閻,他就知道了。
彼時,他在酒店接待完一個客戶,剛把?人送走,蔣明達的視頻通話突然彈出來。
蔣閻詫異地接通,看見視頻那頭的背景,是在蔣明達常去的茶室。
“父親?”
即便隔着屏幕,蔣閻也能察覺到蔣明達的臉色非常差勁。
這很不尋常,他出聲就更加謹慎。
蔣明達嗯了一聲:“沒打擾你吧。”
“沒有,會正好結束。”
“巧了,我這邊也正好結束。”
蔣閻心裏一凜,預感到這話裏的不對勁。
“父親和誰見面了嗎?”
蔣明達皮笑肉不笑:“還有誰?自然是你那位能說會道的小情人。”
蔣閻的神色顯而易見地冷淡下來。
“我好像和您說過?,我會親自帶她來見您。”
蔣明達也明顯察覺到了他語氣前後的突變,臉色更加陰沉。
“沒必要?一起來。新聞出來那天我就已經知會過?你,玩玩可以,要?成為蔣隆集團的助力,她不夠格。”
“您別忘了,我們都是從一個福利院出來的。”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那誰是那個枳還不一定。”
蔣明達嘴角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
“你想暗指我這些年虧待你?”
“不,恰恰相反。您給過?我的無可指摘。教育機會,生存環境,都是從前的我無法擁有的。我很感謝您。”
“我也說過你是懂事的。”蔣明達臉色稍霁,“所?以有些事情,難道還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你?”
“如果您是指和姜蝶在一起這件事,那麽我現在就可以确定地告訴您,我什麽?都可以妥協,除了她。不要?再在姜蝶和我的關系之?間自作主張。再一再二,若有再三,我就不那麽好說話了。”
蔣明達伸手撫着茶碗的蓋子?,一下,又一下,清脆的聲響被信號模糊成斷續的沉悶。
最終,他不屑地笑道。
“你現在,是在和我叫板?”蔣明達撫着蓋子?的頻率加快,“你看看你現在現在坐着的這個位置,那都是我賞你的!”
蔣閻沒有零點零一秒的猶豫,幹脆利落地起身,将椅子?往外一踢。
椅子?咕嚕嚕滾出好遠,屏幕裏,只剩下熨燙齊整的西裝下擺和垂墜的西褲。
一只手撐在桌上,指節輕叩着桌面,硌噠,硌噠,和茶盞的韻律抗擊着。
蔣閻的臉沒有再入鏡,蔣明達只能聽見他的聲音遙遙傳來。
“這個位置嗎?您想要,那就還您。畢竟那本來就是您的東西。”
語氣夠輕描淡寫,就更讓人怒火中燒。
蔣明達一下子?把?手邊的茶盞擲碎,蔣閻聽見了噼裏啪啦的動靜,眉毛卻沒擡一下。
他不慌不忙地:“父親要?保重身體,尤其是血壓。”
“……”蔣明達喘着粗氣,“不許再叫我父親!”
“好的,蔣董。”蔣閻畢恭畢敬,“但有一件事我有義務提醒下,之?前您問我為什麽?要?收購鄭氏,我當然不是去做慈善的。您可能不知道,鄭氏和成榮集團之間背後還有一層關系。”
“……什麽?關系?”
“這我不能告訴您。”蔣閻頗為遺憾的語氣,“您只需要?知道,我和成榮已經簽了協議,我救鄭氏,她把手上蔣隆的股份賣給我。之?前收購度假村的先一步棋,只不過?是為了防止您起疑心的障眼法。現在加上我原本手裏現有的股份,董事會的位置,恐怕不是我輕易和您解除收養關系能夠脫手的。”
蔣閻此時慢慢俯下身,逼視着屏幕,漆黑的眼睛和蔣明達對視上。他那邊明明是白天,卻比他這裏的黑夜還要?暗沉,以致于那目光裏藏着什麽?,蔣明達都識不清。
“好。好。”死寂片刻,蔣明達顫着的手轉起了核桃,維持着表面的得體,“果然橘生淮南。手腕雷厲風行,青出于藍。尤其是過河拆橋這一招,不得不說厲害。”
“過?河拆橋?您誤解我了,不是您先提的嗎?我其實很想過完橋再加把?砥柱的。”
他嘴角帶着嘲諷的笑意,眼神卻在接下一句時不自覺柔和。
“只要您別為難我的‘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