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7) 她眼睛都還沒來……
月色朗潔,秋風清爽。
蜜兒被二叔牽着,往坤儀宮後頭的禦花園裏去。
原以為皇宮守衛森嚴,可一路上過來,蜜兒卻連人影都沒見着一個。“二叔,怎麽一個人也沒有,這是皇宮麽?”
“此時已經落了鑰。宮人不會走動了。”明煜淡淡解釋。方走來的這一路,是他特地選好的。宮中巡衛線路他再清楚不過,繞開那些人輕而易舉。畢竟是在皇宮,若讓人見得這丫頭落了鑰還在宮中閑逛,怕得要落人口實。
雖是夜裏,蜜兒也能聞見花香露水,該是路過了花園。再聽得些許腳步聲從旁邊過,她被二叔拉着在假山後頭躲了小會兒,方才繼續走動。
“我們要去哪兒?二叔。”她小聲又小聲的。
卻聽得他也壓低了聲響,看了看前頭的小樓,“在那邊。”
前頭是一座小亭,夾着兩座建築之間,門楣本就不顯眼了,還被茂密的樹林遮蓋掉了些。月光下,牌匾上“茹亭”二字只能淺淺分辨。蜜兒想來也是因得這地方幽靜,二叔方帶她來這兒的。
入來小亭,蜜兒便被二叔牽着了。前頭的人領着她往旁側的小梯上去。那小梯頗窄,一次只能一人過,還有些陡峭。好不容易上來二樓,方發現這樓上只是一圈兒狹窄過道兒,亭子的天井亦是露天。蜜兒被他牽着,往靠前的小廊裏去。
蜜兒這才見得,靠着這處的圍欄,借着月光,能望見腳下花園的全景。二叔立在她身邊,與她道。
“這近處是禦花園,再遠些,是澄湖。”
“可惜是夜裏,看不清。”
“嗯。”蜜兒答應着,腳下花園之中,假山亭臺,松柏花草的輪廓在月光下隐隐披着一層銀光,是別樣一番美景。
“這幾日可還好?”蜜兒聽他問起來。
“在坤儀宮裏可還适應?”
她自點了點頭,“安嬷嬷是待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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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煜見得月光下那張小臉,分明都要蹙着一團去了,還瞎點什麽頭?他擡手去戳了戳她擰着的眉心,“這叫好?”
“……”她的臉色這麽容易被看出來麽?
蜜兒方與他如實道,“許祯琪,許太醫,管着我頭上呢。今兒還将我列的食單兒全否決了,就剩來一道兒菜。”
她滿心裏還有些委屈,喉嚨裏的聲音都有些哽咽。
卻聽得二叔問起,“你是覺着許太醫因得你是他女兒,特地地否決了你的食單?”
“我才不是他女兒!”蜜兒一口咬定,擡眸卻見二叔不緊不慢的,嘴角還浮着一絲笑意。“你若是要幫他說話,那便不用說了。”
明煜記得幾分這丫頭的身世,他也是在許府外頭聽着那荀府小姐提起過,隐約記得,這丫頭阿娘是被許府裏趕了出來,方在甜水巷裏安了家。
聽得丫頭生氣,他只得道,“你家裏的事情,我自是不清楚的。只是,皇後如今身子金貴,腹中小皇嗣,又是陛下看重的。許太醫照顧她們母子,該只是盡心盡力。若要說借着這件事情單獨與你為難,實在有些牽強了。”
他話完,卻見得丫頭撅了噘嘴,“還以為二叔要說什麽,自還是幫着他說話。”
他心裏也跟着一緊,擡手去扶了扶她的肩頭,“我的意思是,宮中求生不易…”
“罷了罷了。”蜜兒自雙手捂起耳朵,扭頭開了,她不想聽。沒一會兒,手上傳來一陣暖意,一雙手都被二叔拿了下來。涼涼的月光下,那雙目光俯視下來,卻不知哪裏來的幾分腥火,看得她心中跳着發了慌…
眨巴了兩下眼睛,她本着心虛和他道歉:“我…我不是生你的氣。我就是有些心煩…”
二叔沒回話,她下巴卻被他輕輕捏了捏,臉順勢被擡起來些…
還未反應得及,唇上便被他輕咬了一口…
若說上回是她唐突,這回總不會錯了。
很快,那股溫熱離開唇上遠去。她眼睛都還沒來得及眨巴,便就結束了…
明煜望着眼前的人,見她面色緋得不像話。直又伸手去揉了揉她的臉頰,話裏半分調侃:“不生氣?明明氣得臉都紅了…”
“……”明明是他欺負她,還笑話她!蜜兒捏起拳頭,正往他胸口上去,可拳頭上的氣力卻化作了棉花,被他捏入了掌心裏。肩頭也被他攬了一攬,身子便靠去了他胸前。
他的聲音在她頭上,緩緩道來,“事情若想不通,便不必多想。時機到了,自然便會明白了。”
被二叔再送回來坤儀宮裏的時候,月色都已然落了幕。念着明日還得起早做活兒,蜜兒趕着往排房裏去。二叔卻将那銅鈴送來她眼前,“這個還你,我這個也一直帶着。”
蜜兒這才順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他腰間,那裏束着另一個銅鈴。“可方沒聽着它響呀。”
二叔笑了笑,“你回去看看便知道了。”他話落,便翻身上了高牆,與她揚了揚手道,“進去吧。”
等人徹底消失不見,蜜兒方回了排房裏,在碧雲身邊躺了下來。
眼前再閃過方才在茹亭高處那一幕,她心跳便突突突地停不下來。方進來的時候怕擾着其他人,她手中的銅鈴一直緊緊捂着,深怕有什麽聲響。此下拿在眼前,卻發現銅鈴裏頭,被塞上了棉花…
這宮裏規矩繁瑣,宮女們當差是不好發出動靜的。二叔的身份,更是不好走路的時候帶着什麽動靜了。該是這樣,他方想了這個法子…
**
次日晌午。安嬷嬷将将去伺候了娘娘的朝食回來。蜜兒便見許祯琪來了小廚房,自問起荀萱和她,要看今日列出的食單兒。
荀萱照着舊樣兒,将自己的食單兒遞過去與師父過目。
許祯琪提點了些許小地方,她自也受着師父的意思去改了。
人的幸福感多半來自比較,比起昨日裏,三小姐被許太醫抹去了九道食譜的處理。師父待她便算是好多了。
荀萱臉上自是幾分得意起來。
許祯琪又問起蜜兒。
蜜兒這才将今兒一早草草準備的兩道食譜兒,遞過去許祯琪眼前。
許祯琪見得那食譜兒擰了擰眉,數量不夠便罷了,兩道膳食只是列出了簡單的烹調方法和主要食材,一看就知道,是敷衍之作。許祯琪将對面的姑娘打量了一番,見得她那副倔強模樣,便也知道姑娘家的脾氣。
蜜兒正等着聽許太醫訓話呢,垂着眸,合着手,作着乖乖巧巧的模樣。久久卻并沒聽得許太醫開口,只一卷書本被送來了她眼前。
“這本《食材草本綱要》乃前人著作。你拿回去仔細讀好,明日我自抽查這書本上的食材性味,列食譜的事情,便再放一放,等你熟讀了此書再說。”
“是,許大人。”蜜兒接了那書卷下來。她本就打好了主意,許祯琪說什麽她便都說是,全當是聽他的話便罷了。
許祯琪見她面上的笑意,幾分作假,微微嘆了口氣,方與安嬷嬷吩咐,“嬷嬷,今日便全依着萱兒的食單兒來吧。”許祯琪說罷,方轉身往內殿請平安脈去了。
剩下荀萱還立着蜜兒面前,笑道,“怎麽這些書,三小姐在許府上沒讀過的嗎?這可是最基本藥膳入門。”
蜜兒道:“荀小姐說話的功夫,不如幫着嬷嬷做兩道兒菜吧。”
“昨兒您定下來的食譜兒,讓小廚房裏忙活了整整一日的。還差着人手呢。”
荀萱擰氣着,便往外頭退。她才不想身上染上柴火味道。她只管列食譜的活兒,其餘的,不是還有這些宮女嬷嬷麽?
“做菜什麽的,還是由三小姐來吧。這活兒您熟。”
蜜兒見人走了,方覺暢快。又将手中的書卷翻開掃了一眼,書不厚,裏頭真是記錄着常用食材和藥物性味,以及常見的食材與藥物搭配和對症。許祯琪這人雖然不怎麽樣,可這書卻是好書。
整日下來,蜜兒自借着幹活兒的間隙,将整本書都翻看了一遍。
次日晌午,許祯琪再來的時候。問起書中幾道食材性味歸經,不想這姑娘對答如流。
蜜兒原也不喜歡讀書寫字的,這才發現,不過是看了一遍,她便将書中的東西記得七七八八了。
許祯琪卻将她第一日列出的食單兒遞回來給她,“今日,你再自己審視一遍這張食單兒。明日,我再來問話。”
蜜兒接了過來,再看自己的食單兒,方是第一道兒荔枝葉烤香雞,便發覺大錯特錯了。荔枝性熱,荔枝枝葉更是歸肝腎經脈的活血之物。娘娘如今有孕九月有餘,若用荔枝枝葉來烤雞,怕是容易動了氣血,引得早産。
她早幾日寫來的時候,只考慮着娘娘胃口不好,便想着法兒提升食材鮮美。原是犯下了這些錯誤。
夜裏從小廚房裏回到排房中,蜜兒方借着碧雲與她尋來的紙筆,重新寫了十份兒菜樣兒。
待得次日,許祯琪前來問起。蜜兒方将新的食單兒送了過去。經得這兩日,她方想起二叔說過的話。宮中生存不易,許太醫該只是慎重,并不是要針對她。
許祯琪接過那份兒新的食單兒,嘴角淡淡浮起一抹笑意,自己都不曾察覺。
一旁荀萱見得老師的面上的表情,不自覺也去瞟了瞟老師手中的食單兒,也不覺有什麽不尋常之處。
卻聽得老師問起三小姐來,“與我說說,原先那道荔枝葉烤雞,為何改成了這樣?”
蜜兒道,“荔枝葉兒是活血之物,娘娘如今定是吃不得的。我改成了香茅,香茅性味溫和,用來烤這一道兒雞肉,也能同樣鮮美。可燒烤之物容易熱毒,只用溫暗炭火,忌明火,慢烤上整整一個時辰。再配以少許烏梅湯汁兒蘸食,能解熱毒。”
許祯琪微微颔首,再問,“原先這道兒椒鹽兔肉呢?”
蜜兒道:“椒鹽雖香,可花椒胡椒都是動氣之物,娘娘食不得。便改成了蒜末與香油小炒,能增加兔肉鮮美,又能讓兔肉滋補娘娘身子。”
荀萱聽得這幾道兒菜,到底從未在那《禦藥膳譜》上見過。那些藥膳方子,不是清炖,就是清蒸,哪裏來的小炒燒烤之法兒。
荀萱自打算一旁提醒提醒師父:“娘娘身子重了,胎毒也深。若食用燒烤小炒之物,難免惹上熱火,加深胎毒。”
許祯琪只是抿唇笑了笑,早就看到了最後一道兒飲子。“這道兒香薷飲正好能祛熱毒。讓娘娘一并服用,便該是無妨了。”許祯琪說罷,自将手中食單兒遞給安嬷嬷,“今兒便有勞嬷嬷,依着這食單兒與娘娘備菜吧。”
許祯琪心中難以隐藏幾分小驕傲,自看了看荀萱,又看了看自家姑娘,“食為天,藥為輔。食藥還得合一,方是膳食根本。”
荀萱聽得這話,雖是訓誡道理,可其中也有幾分誇着三小姐的意思。她比這三小姐還早入宮一個月,卻從未得過師父這些評價。想來,不過是偏心。
師父面上還挂着幾分笑意,負手出了小廚房去。
荀萱見三小姐也早湊去安嬷嬷那裏,接過來娘娘的食案和自己那份兒食單兒,“嬷嬷,我幫你錄上去。”
今日看來,是沒她什麽事兒了。
荀萱從小廚房裏出來,又候着去了後點殿門前,等着許祯琪請完了平安脈從殿裏出來,自又纏着上去。“師父,那《禦藥膳譜》我都看過了,可還有別的書看?”
**
蜜兒和碧雲幾個,在小廚房裏忙活了整整一晌午,方将娘娘的午膳備好。正端着往後殿裏送,卻正見得一位重彩衣裙的夫人從後殿裏出來。
蜜兒頓時聞見一股濃重的花香氣息。她還離着那位夫人一丈多遠,這花香味道未免也太濃了,濃得有幾分嗆鼻…
碧雲卻忙将她的手臂拉了拉,小聲提醒着:
“蜜兒,莫看了。”
“那是淑妃娘娘,小心得罪了。”
碧雲說罷,領着幾個宮女退着一旁不打眼的地方,欠着身等淑妃娘娘出了門去,方才再起了身來。
蜜兒問起碧雲,“淑妃娘娘,也會到我們娘娘這兒來?”
碧雲張羅着大家繼續往偏殿裏送食去,方回了蜜兒的話。
“娘娘是六宮之主,若換做平常,每過幾日,其他妃嫔們都要來與娘娘請安的。可有孕之後,便得了陛下特許,安心養胎,不常見其他嫔妃了。淑妃娘娘也只是偶爾來看望看望娘娘。”
淑妃由得姜嬷嬷扶着,将将行出來坤儀宮,便将手中的木樨露瓶子摔去了地上。“那舒嬷嬷算個什麽東西,一個奴才,也敢當着娘娘的面兒訓我的話?”
姜嬷嬷不敢多說,只勸了勸,“娘娘莫動氣,傷了自個兒的身子。”
今兒晌午,姜嬷嬷陪着自家主子過來與皇後娘娘請安,順道看看皇後娘娘身子如何。皇後娘娘還賜了主子一瓶南邊兒上貢來的木樨花露。
可主子臨行了,皇後娘娘那貼身伺候的舒嬷嬷卻開口說話了。道是她家主子身上的香氣雜亂且太濃,皇後娘娘如今有孕,若是聞見了什麽易動氣血的花香味道,動了胎氣,主子于聖上面前怕是不好擔待。
那時當着皇後的面兒,主子只好認了錯兒。此下行出來坤儀宮,卻大發了一場火氣。
姜嬷嬷怎又不知道,陛下疼愛皇後多年,後宮妃子人員清減,主子自打進宮,承歡的次數屈指可數。若說主子心中沒得別的想法,姜嬷嬷也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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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裏,安嬷嬷正領着幾個婢子,與娘娘上了午膳。
約是那淑妃娘娘方從這裏出去,蜜兒在這偏殿裏,依舊聞着一股濃重的花香味道。
舒嬷嬷去開了幾片窗,想引着風來吹散吹散。舒嬷嬷邊與娘娘小聲說着,“奴婢若沒記錯,淑妃娘娘母家是做藥材生意的。怕就怕,這些花香裏壓着藥香,要與娘娘不利。娘娘要不還是換個地方用膳吧。”
皇後撐着身子,坐來桌前。“嬷嬷将門窗都打開,引着秋風入來吹一吹便好,我身子懶得很,再挪個地方,也沒那個精神了。今兒便就在這吃吧。”
皇後卻見得桌上的菜樣兒,與往日裏大不相同。方問起安嬷嬷,“今兒好似改了膳譜兒了?”
安嬷嬷回話道,“這些膳譜兒都是許太醫過過目的。娘娘且放心用着罷。”
皇後目光早早落在那香茅烤雞上,眼睛都饞彎了。安嬷嬷察言觀色,自伺候着,撕下一個雞腿兒來,又将肉都撕碎了,方送去娘娘眼前。皇後方嘗了一口便覺着香氣四溢,胃口大開。其餘幾道兒菜樣兒,也一一讓安嬷嬷伺候了過來。
蜜兒偷偷瞄着杯盤,娘娘很喜歡吃。
若有什麽能慰藉廚者之心的,自莫過于食客的滿意了。
外頭忽傳來尖尖的一聲傳話聲,“陛下駕到。”
皇後方再讓嬷嬷伺候了個雞腿兒,此下只好放了下來,起了身去偏殿門前迎接聖駕。
蜜兒跟着安嬷嬷,一同行着禮數。方被皇帝平身了,便聽得陛下說起,想和皇後單獨用膳,叫她們不必伺候了。
蜜兒得了空閑,跟着安嬷嬷一道兒從偏殿出來。方行到門邊,卻被什麽人敲了敲肩頭。轉眸一看,蜜兒欣喜着喊了出來,“二叔!”
那人手指作了個小聲的動作,方指了指一旁後院兒偏僻處的小亭,“借一步說話。”
這小亭被些許植物遮擋,并不打眼。明煜自知道皇帝的習慣,與皇後單獨用膳之時,不喜奴才們打擾。将丫頭喊了過來,他方問起她這幾日的起居飲食來。
宮中到底不比外頭,宮女嬷嬷們的吃食都是緊着的,有時忙着伺候,錯過一頓兩頓都是尋常事。明煜與她備來些糯米糕,“放着身邊,莫讓自己餓着。”
蜜兒從紙包裏翻出個糯米糕,便持着咬了一口,糯香滿口,裏頭還是奶酪做的芯子,可不要太香了。“二叔怎麽知道,侍奉着娘娘午膳到現在,我早就餓了。”
明煜擡手與她擦了擦嘴角的白糯米粉。“慢些用。”又問起,“這幾日與許太醫怎麽樣,他可有再與你難堪?”
他自是不擔心許太醫的,只是擔心這丫頭與自己過不去。卻見她連連搖頭,“我依着許太醫給的醫書,将早幾日的食單兒全改了。許太醫便就讓用上了。娘娘今兒吃得比往日裏都多,我看着也高興!”
明煜可算放了心。他的丫頭出息了,娘娘自打有孕來,胃口便就不好,可就被丫頭伺候好了。明煜笑了笑,見她捂着那糯米糕點,吃得狼兇,他自也幾分心疼。真是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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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裏,皇後将最後一個雞腿讓給了皇帝。
帝後關起門來吃飯,向來如同尋常夫妻一般。
“這烤雞煙火氣兒十足,也難怪你喜歡。”皇帝吃了整整一個雞腿兒,又伸手去掰雞翅來了。
皇後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豆腐,“這盤裏的味道兒,煙火氣兒也足。這老豆豉熬的汁兒,比平日裏醬油可濃香多了。這裏頭瘦肉沫,炒得顆顆分明又入味兒,陛下快嘗嘗。”
皇帝聽着話,又與皇後再盛了一勺豆腐,澆在飯上。“你也再用一些。”
用過了午膳,皇帝方從偏殿裏出來,還趕着去養心殿裏,見幾位大臣。行出來門前卻沒見了明煜的影子,只好問了問旁邊的小太監吉祥,“都督人呢?”
吉祥鬥着膽子,指了指小亭那邊。
皇帝自遠遠見得明煜面前,立着個小丫頭。那丫頭手裏捧着一份兒白花花的糯米糕,啃得正開心…吉祥已經走過去與明煜傳話了。
蜜兒方還與二叔說着,這幾日讀的什麽書。便聽得吉祥的聲兒道,“都督,陛下正在那邊等着您呢!”
蜜兒心裏一驚,糯米糕也不香了,忙擦了擦嘴,“我先走了二叔。”
說罷了,她忙從一旁退下。
明煜遠遠撞上皇帝的視線,只得與吉祥一道兒,過去陪駕。跟着皇帝出來了坤儀宮的正門,明煜方見得皇帝緩緩側眸回來,問他道,“你是何時,喜歡這些女兒家的玩意兒了?”
明煜見得皇帝目光,正落在自己腰間的銅鈴上…連忙咳嗽着兩聲來掩飾。
“陛下、陛下英明。”
“那是許太醫家的三小姐…”
明煜心中有數,方那般情形,皇帝是看到了的。若說是蜜兒宮中宮女,私通禁衛軍,怕是大罪。他此下只好搬出許太醫的名號來,與皇帝有個交代…
皇帝繼續邁起步子來,方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問道,“上回你動手抽了江家女兒鞭子,也是為了那丫頭?”
“……”明煜上回與江弘在禦前說理,為了與那丫頭争幾分說法,壓一壓那江望舒的身份,也曾與皇帝說過,那丫頭是許太醫家的三小姐。明煜只得與皇帝再拜了一拜:“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