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4) 李蜜兒,你是什……
鎮撫司這種地方,格外陰冷一些。蜜兒将将進來,便就打了個寒顫。方被明煜安頓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
至于那衣衫不整,被禁衛軍用披風擡着進來的昭兒,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也發覺了幾分陰寒,直将身上的披風捂得更緊了些。鎮撫司裏全是男人,她原想将事情鬧鬧大,卻也沒想過要将自己曝露在這麽多男人眼前。
明煜喊了人去後頭屋子裏,去取了自己的披風來。
蜜兒終于喝上了他方才說的普洱,濃香醇厚,确該是放了好些年份的上品了。竟将如蜜樓裏世子爺讓人尋來的,都比下去不少。
卻聽得一旁張副官來問話,“都督,這二人,如何處理?”
明煜冷冷,擡手指了指地上那醉書生,“灌苦湯催吐,直到他醒酒為止。”說罷,又看向那扯着披風微微發抖的昭兒。
“姑娘,上回在明府上,我們已經将話說得很清楚了。”
昭兒擡眸看向明煜,笑得幾分決絕的模樣,“大人是說清楚了,昭兒如今的下場,可能讓大人高興?”
蜜兒聽不太懂他們打什麽啞謎。上回她與二叔說過那銅鈴的事情,二叔便将兩個銅鈴都拿走了,也沒還回來給她過…
什麽在明府上說清楚了,什麽高興不高興,與她無關似的。
一旁小兵捧上來了檀紫的披風,倒是心領神會的送來蜜兒手上。這地界兒的冷,他家都督早就習慣了。方一入來都督便尋着要披風,定是給那位跟都督一道兒騎馬回來的姑娘用的。
蜜兒接來,小聲謝過,方也将自己捂了個嚴實。那披風上還有淡淡松墨香氣,跟二叔身上的味道兒一樣,聞着,便也不覺着這鎮撫司的堂子裏陰寒了。
蜜兒看向那地上的女子。唇上的胭脂都磨花了,像是遭過什麽罪了。倒是幾分可憐。然而身旁二叔卻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意思,話裏都幾分冰冷。
“姑娘路寬得很,不過一紙賤籍,不該能困得住姑娘這樣的人。”
明煜并沒有什麽耐心與她說什麽道理,“不過既是落在我鎮撫司手上了,方在那廂房裏出了什麽事兒,姑娘若想尋個公道,如實道來,我與你一個交代。”
“都督不都看到了,還讓昭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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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還讓我将方才那醉漢是如何輕薄于我的,再仔細描繪給這麽多人聽麽?”
昭兒說着隐隐哭泣。若能博得他絲毫的臉面,也是值得的。
蜜兒都很是可憐她了。堂上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子,聽得不免動容。
“哦,是那醉漢輕薄于你。”明煜端起茶碗,展了展茶面兒上的幾縷碎葉兒,“姑娘開口說過的話,在我鎮撫司都是記錄在案的。”
昭兒沒再答話,繼續抹着眼淚…
一旁張琪卻從外頭回來,“大人,人醒了。我讓他們帶人過來問話。”
明煜微微颔首。
書生被架了回來,堂上頓是一股子酸臭味兒,該是吐了不少。蜜兒頓時取了帕子出來,捂了捂鼻子。卻聽得一旁的張副官問起那書生,“酒醒了?”
書生顫顫巍巍結結巴巴,“醒、醒了。大人。”
方來之前,張琪便将人教訓了一頓,與他說了清楚這兒是哪兒,一會兒他該說什麽話。書生此下頭重腳輕,可并不影響他知道,眼下是什麽地方。
這鬼神眷顧之地,百姓們都躲着。書生看了看上頭端坐着的大都督,誰又敢在“活閻王”面前說胡話呀。
“大、大人。我又吃醉了,鬧了事兒。求求大人輕罰…”到底是讀書人,眼下也知道事情不簡單了,便就将昨日的事情托盤而出了。
“我、我是個沒用的,今年鄉試沒上榜。日日在茶樓裏尋酒喝。喝着一半,這姑娘将我叫了過去,說要換個地兒請我喝酒。今兒夜裏,便帶着我去了那如意樓。”
“你胡說。”昭兒方剛去如意樓,便将那書生灌得爛醉如泥。怎麽可能人這麽快就清醒了?她自有幾分坐不住了,直喊着。
書生到底認得清楚眼下誰才是主兒,也沒理會昭兒,只朝着明煜拜了一拜。
“您也知道那如意樓的花酒,入口容易,我這才就貪着多了幾杯。鬧得了那些事情,添了麻煩了。大人要罰便罰吧。”
“怎麽罰?”明煜倒是看向蜜兒。
蜜兒道,“我那兒幾間廂房的客人可都被你吓跑了。還許了下回人家的半價呢。生意重在名聲,被你給損了,你便賠個百兩銀子吧。”
“……”書生不敢答話,這錢不是小數目,他闖了禍還得去家裏要呢。
明煜指了指昭兒,再問,“那,你可有輕薄這姑娘?”
書生回頭看了一眼,連連搖頭,“沒、沒呀。”
“我還是個連舉人都沒中的秀才,借酒消愁,已經花了不少銀子了。哪兒還有錢找姑娘。這伶人身價最貴,若攤上了,可得與那掌櫃的不少好處…”
“我就是聽得姑娘說,請我喝酒。方才随着她去如意樓的!”
“你,你敢做不敢認的!”昭兒捂着披風朝那書生喊着。
書生忙着撇清楚了,“姑娘生得這樣好看,我就算是有色心也沒色膽兒啊!”
昭兒還想說什麽,卻見得明煜已經起了身,又走去一旁太師椅上扶那女子。
“戲也看夠了。這兒陰涼,我送你回去。”
蜜兒自随着他起來,便聽得他吩咐一旁那張副官,“問得出來了,便簽字畫押。明日交給府尹大人辦案。若不肯認…”
明煜微微側眸回去看了一眼張琪。
張琪忙是一拜應了下來,“都督放心,這是小事兒,張琪知道怎麽辦。”張同知大人,業務是很熟悉的。
蜜兒臨被二叔牽了出來那堂子,還聽得昭兒姑娘在後頭喊着“大人”。
一聲聲的“就這麽狠心,丢下我不管。”比戲文還能讓人生起憐憫呢…
只可惜了,明煜那心思鐵石一般的…
蜜兒方聽得一知半解的,只知道,這書生好似并未侮辱那昭兒姑娘。那書生人看着也老實,只不過是個頹廢的酒鬼。清醒了也不似個色狼。
那昭兒姑娘怎就非得領着酒鬼來如意樓裏作亂了呢?總是與她有什麽過不去的。她想想便也簡單有了個猜測。
眼看就要十五,一輪圓月高挂在天上。秋高氣爽,月色濃稠。
明煜沒騎馬,出來了鎮撫司,與旁邊的人又攏了攏披風的領子,方領着人慢慢走回去如意樓。
“二叔拿了我的銅鈴走,打算什麽時候還?”拿就拿,還拿了一對,一個也不留給她…蜜兒自打聽起來,便也想與他個開口的機會。
明煜摸了摸腰間,那銅鈴他看得珍貴,帶回去安槐院之後,便尋了個匣子收起來在自己房裏,不在身上。“改日與你拿回來一只。”
他垂眸落在旁邊人面上,卻見她正擡着面龐望着他。月光如水灑在她白皙的面上,一雙眼睛靈動着泛着光芒。他問她,“你想問什麽?”
“你不想與我說什麽麽?”蜜兒自與他計較起來。分明是他一走了之,不來尋她,又找了個不認得的女子來退還銅鈴,還用金子買她的救命恩情。
明煜嘆了聲氣,無奈笑了笑,目光挪去前路,手中牽着人的力道兒卻加緊了些,方将他那日回到周府上之後,昭兒照顧在側的事情一五一十與她交代了。至于後來,昭兒偷了他的銅鈴,去如蜜坊裏與她說的那些大話,自然不攻自破。
“人家可是很喜歡你的,二叔。”雖是知道實情了,蜜兒心中自還有些過不去。
“喜歡我什麽?”明煜停下腳步來,望着對面的人。人家是誰?他沒大聽懂…
蜜兒見得他眼裏顫動的星火,方反應過來,剛剛那話說得不對。“我、我是說,昭兒姑娘很是喜歡你。”
明煜笑了笑,“她喜歡我什麽呢?”
“知道我幾分?又覺着我有哪裏好?”
明煜嘆氣,牽着人繼續往前走,“周玄赫遣散伶人,她無處可去,方動了歪念頭。慈音将人收了回去,已經發賣茶樓了。卻不想,她還沒死心,許是我那日在明府上,将話說輕了?”
有些話到了嘴邊,他又吞了回去,怕吓着了丫頭。只在心中冷笑着。
那今夜裏便讓昭兒姑娘,知道知道他多幾分罷!
**
書生早簽了名字,畫了押。
昭兒卻一口咬定,是書生輕薄于她。事到如今,明煜不理會她,她總不能還将事兒給攬上身來。
張琪見得口硬之人,便覺着心煩。好好的月圓之夜,給鎮撫司諸兄弟一個輕松不好麽?也不稍叫巴圖了,他親自上手來得痛快。只扯開那單薄的披風,見得那姑娘衣衫不整,便又幾分憐香惜玉。只好叫人來上個軟刑來。
鎮撫司的法子,可多。這蝕心散只是其中一味。
“姑娘不肯認,那便別怪我了。這可都是鎮撫司的職責所在呀。”
張琪笑着,捏着昭兒下颌,将整整一瓶藥灌了下去。罷了,又讓人生了一爐火端進來,帶着衆人退下了。
堂子裏留得昭兒一人,方進來之時,她手腳便沒被綁着。可眼下服的那不知什麽藥,手腳癱軟得根本動不了,只喉嚨之中幹癢難耐,卻沒有一滴水喝。
昭兒想動手去撓,可所有的癢都不在體外,卻又從心口蔓延開來,瞬間遍布全身。
外頭傳來張琪的聲音,“姑娘何時想清楚了,便搖搖那堂子裏的大鈴铛。簽字畫押,都與姑娘安排着呢!”
“……”昭兒咬着牙繼續扛着。若此下畫押了,便什麽也沒了。扛過了今晚入了府衙,哭給府尹大人看,不定還能尋條生路…
張琪等得幾分心煩了,叫人打了酒來,看來得要熬到下半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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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兒與明煜一道兒回來如意樓的時候,客人已經幾近離場了。丁有吳楠湊來,道是世子爺還在招呼一位貴客呢,想讓掌櫃的過去廂房裏見見。
蜜兒這才忙将身上的披風取了下來,送去旁邊人的手裏。“二叔,我去與世子爺招呼招呼。都不早了,你便先回吧。”
聽得是陸清煦在,明煜也沒心思要先走,只道,“我等等你也無妨。”
蜜兒趕着進去廂房,與他點了點頭。方吩咐着丁有,與都督尋間廂房裏歇腳。她轉背由得吳楠引入了那間臨江仙裏去。
明煜望着人的背影,又聽得丁有安排,便就将他置在了隔壁的浣溪沙裏。等丁有上了茶,他本着幾分暗衛的本能,行去窗戶旁邊窺探一番,聽得那所謂貴客的話語之聲,他便已是熟悉,再從窗戶縫隙之中瞄見裏頭坐着的人,正是江弘江公公沒錯了。
想起上回那丫頭與江家小姐結下的梁子,明煜也不自覺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蜜兒入來廂房,方随着世子爺寒暄兩句,便見得那位貴客臉色生了變。那貴客面若冠玉,生得十分的白淨,看起來雖是有些年歲了,舉手擡足不失風範。蜜兒自猜着人家年輕的時候,也該是個貴公子哥兒。
可方聽得世子爺稱呼着人家“江公公”,蜜兒心底裏也是一沉。
想來身上挨過的鞭子,江家小姐的嘴臉,猶在眼前。她阿爹可是跑來與她算賬的?那般的大人物,她怕是得罪不起。
卻聽得世子爺道,“江公公,何必與一個小姑娘計較。如意樓上一回若有什麽不對的,我替蜜兒與公公賠禮道歉了。”
蜜兒聽着這話,跟着與那江公公福了一福。世子爺幫她賣面子,她總得與世子爺三分面子。
江弘方将眼前這丫頭打量了一番,精神氣兒足,生得也精致。他自問不是與這小姑娘計較什麽的人,而是那鎮撫司明煜鞭了他那心肝寶貝兒四十鞭子,到如今人還躺着床上發熱呢。
江弘擰了擰眉,直望着蜜兒淡淡問着,“掌櫃的面兒大,是請得動鎮撫司的。”
可不是麽,她方從鎮撫司上品了上好的普洱茶回來呢!
蜜兒可不想與這麽個大人物硬碰硬,掃了眼桌上的菜肴,方笑着與江那江公公道,“公公可是真懂得點菜的,這三道兒都是秋日新菜,近日賣得最好的。”
脆皮烤鴨,韭汁兒灌羊腸,火腿鮮蕈饆饠…
下酒的下酒,生脆的生脆,飽足的飽足。地地道道的。
蜜兒自去一旁與二人添酒了,“上回的事兒,如意樓裏有錯。如意樓的菜不能讓江小姐如意,便是最大的過錯了。”
“江公公伺候在陛下身側,定是大度的人,那些的小事兒,便別與如意樓裏計較了。”
一番話,說得江弘心裏直冒甜絲兒,他那心肝寶貝兒也不曾如此會溜須拍馬。
再不願意承認,江弘心裏也清楚,上回的事兒最先錯在江望舒。以他對陸清煦的了解,如意樓的菜樣兒若真如江望舒說的那般不堪,也不會被皇帝陛下選中,隔三差五地往最金貴的皇後宮裏送。
江弘淡淡笑着,“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丫頭。”
世子爺端着酒盞與江弘敬酒,“便如我們掌櫃的說的,這一杯酒,便泯了恩仇罷。”
江弘自問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诶,世子爺一杯酒,便能泯了恩仇。可掌櫃的得要三杯。”江弘說着看了看蜜兒,“掌櫃的可願意和奴家喝一回麽?”
蜜兒看了看世子爺的臉色。卻見得世子爺微微颔首,她自也覺着好似并沒那麽難的。“我與公公喝酒,是罰,該罰的。”
蜜兒笑着去取杯子來,擡手倒了三杯。便聽得身後的廂房房門嘩啦一聲被人推開來。二叔立着門外,見得她手中端着的酒杯,也不知怎麽那麽快,人便行來她面前,奪了酒杯過去。
“傷還沒好,江公公便逼着人喝酒。怕是不妥。”
江弘見得正主來了,方還好好的臉色這就沉了下去。一旁陸清煦都看得幾分擰眉,這尊活佛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江弘道,“都督這是住在這如意樓了?都快亥時了,還能随時出現。”
蜜兒見得他一來,方就要和氣上來的勢頭,眼看就要壞了。方忙将人推着出去,“二叔就将這兒交給我吧。我與江公公都說好了。”
明煜力道兒怎會不及一個姑娘,只是被她這麽推攘,又不忍傷着了她。“你是如何想的?”他低聲問着。
“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明煜壓着一口氣息,果真被她推去了門外,眼前的房門一合,便就不見了那丫頭的身影。屋子裏又響起幾分笑聲來,是江弘的,“好。掌櫃的果真爽辣。”
之後再是陸清煦的,“那江公公,我們可說好了。”
那丫頭聲響卻聽不太清。他正想再去敲敲門,方見得房門被一把從裏頭拉開了。
丫頭兩頰泛着酒暈,從裏頭出來了。
蜜兒将門小心合上,方轉身過來,望着眼前的人笑,“不過是三杯水酒嘛,二叔…江公公可給了面子,說日後都不與如意樓計較了。”
“……”見得那丫頭腳下有些恍惚,他忙一把将人攬進來懷裏,輕聲道,“你身子喝壞了,他不計較,我自還與他計較。”
蜜兒幾分頭重腳輕,二叔的話也聽得不太清明了。被他這麽攬着,手也不知往哪裏放,幹脆一把環過他腰身去。
吳楠和丁有還在樓上看着,見得這般情形,二人低聲笑着說了兩句什麽。
明煜自顧着這丫頭的名聲,方将人推了開來。“走,回去休息。”
蜜兒眼睛睜得大大的,輕笑了兩聲,“好。回去休息。”話如此說了,腳下卻一點兒也不知道動。
明煜牽着她走,繞開丁有和吳楠,下了樓去,繞開到了後院兒無人了,方才一把将人抱起來,往屋子裏送。
蜜兒一雙手勾着他的脖頸,見得他眉間深鎖着,直擡手去摸了摸那處的川字。“二叔你莫老皺着眉,那樣不好看。蜜兒喜歡看你笑。”
明煜垂眸下來,笑得幾分無奈。只加緊了步子将人送去了房裏。
楊嬷嬷原還在燈下候着姑娘回來梳洗,見得這般陣仗,卻也見怪不怪了。可姑娘似是喝了些酒,楊嬷嬷忙起身詢問了番,方自覺退出去門外尋醒酒湯去了。
邊走着,心裏頭還便埋怨着。若這位大官人将來不娶了姑娘,她得要他好看的!
蜜兒被他放落在床榻上,手卻不肯松了。
明煜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彎腰立在床前,半晌沒見她打算動,自擡手又去掰了掰扣在自己脖頸後頭的那雙手臂。目光方挪開了,臉頰上便是一陣溫熱…
還沒來得及反應那是什麽,脖頸上的那雙手猛地抽了回去。人也一個跟頭,将頭埋去了被褥裏。那一雙肩頭還在外頭聳着,像只掩耳盜鈴的小獸。
“……”他在床榻邊上坐了下來,捂了捂方才溫熱過的地方,方知道幾分那丫頭方做了什麽…
蜜兒酒醒了三分,可只有将頭埋在被褥裏,方覺着沒那麽羞人…
她方做了什麽了?
她怎麽能那樣呀?
李蜜兒,你是什麽衣冠禽獸麽?
借酒醉偷親人家,你還要臉不要呀?!
她羞得都快哭出來了,二叔還在床邊坐了下來。她還怎麽見人吶…
肩頭上卻忽的被那只大掌捂了捂,她忙反抗着抖了一下。“別、別碰我。”
外頭半晌無聲,肩上的手掌卻沒松。蜜兒又抖了抖,那手掌方挪了開來。聽得二叔在被子外頭道,“捂着頭,不悶麽?”
悶啊。可她見不得人。
“不悶。我困了二叔,今兒喝多了些,你快回去吧。”酒勁兒還在呢,二叔再不回去,她怕自己再做出什麽事兒來…
話還說着呢,頭也埋着呢。手上的被褥卻不翼而飛了…蜜兒側眸掃了一眼床榻邊上坐着的人,“你、你、你怎麽還在呀?”話剛完,她便又拿手捂起臉來。
身子卻被他一點一點掰了回去,頭也被他扶着,放去了枕頭上。
她捂着臉的手也被掰開了。他那有些冰涼的手背探了過來,話裏幾分打趣,“還好,酒量見長了。上回在豐樂樓裏,三五杯便醉得不省人事。”
“……”她還當着他的面喝醉過一回呢?那上回她幹了什麽別的沒有。
門外有人敲門了,是世子爺來救場…
“蜜兒…你可還好?”
蜜兒見得二叔眉頭又擰了一擰。她自大聲答了世子爺,“我還好,不過已經睡下了世子爺。有什麽話,明兒再說罷?”
陸清煦的聲音笑了笑,在門外道,“那行。明日一早,我再來與你說件事兒。”
人腳步走遠了。二叔還僵在這兒。蜜兒只好問,“你、你還要呆多久?”
“等你酒醒些,再回去。”
“……”她這還能躲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