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銀漢迢迢暗渡(3) “是什麽時候開始……
眼見二位夫人正要下樓了,蜜兒忙讓丁有準備馬車去。已經招待不周了,總得讓客人走得順心,其餘的,也只得改日賠上重禮去府上補救。
蜜兒心中正另外打算着,卻見得陸世子正從樓下上來,直将二位夫人的去路攔住了小半。
“長公主殿下,杜娘子。怎走得這麽急?”陸清煦面上笑着,與二人拜了一拜。
蜜兒在一旁自聽得驚了一驚,丁有只說這二位是慎國公府的二位夫人,可并不知道那位一直寡言的淺衣夫人,竟是長公主殿下…這下她得罪的可不小來頭。
卻見得陸世子輕車熟路,自與兩位女客攀談起來。那杜娘子方還喊着要走,此下卻是被陸世子勸了回去。
蜜兒忙跟着一旁學着。原不過是誇誇人氣色好,發簪子好看的小技巧,再仔細聽着,更有投其所好,戳着人心坎兒裏的喜事兒提的大門道。
便就有一回,陸世子說起來杜娘子在城外新開的船舫賭場,賺錢得很。那杜娘子聽得,面上的喜色藏都藏不起來了,方才那顆死蛤蜊的事情,到底忘得幹幹淨淨。
蜜兒趁着客人心情好,忙着補救了句,“長公主殿下和杜娘子,方才那碗湯果真掃興,不如,換做一道兒螃蟹羹來。挑着膏兒肥的殺,湯汁兒鮮甜。”
杜娘子沒說什麽,長公主殿下也微微颔首。
陸清煦看向蜜兒,也是個幾分贊許的眼神。
終于救場成功,蜜兒打算功成身退了。由得陸世子爺與二位貴客談天說地,比她可得周到得多了。蜜兒自退出廂房外,正尋着小梯打算下廚房去。目光不自覺掃過對面那青玉案裏,方還滿滿的一桌,已然散了場。
她心中鐵鐵的,暗自念叨,走了便走了,最好是沒來過。
這頭吳楠剛送了客人們出去,從小梯上來,又與蜜兒道。
“掌櫃的,方那明都督帶着人走了。臉色似是不太好。”
蜜兒深吸了口氣,“那便罷了,還有別的客人要招呼呢。”她方繞開了吳楠要下樓去,打算親自掌勺那道兒螃蟹羹,可不能再出了什麽差錯。
卻聽得吳楠道,“掌櫃的,明都督讓人将明日後日大後日的青玉案都定了下來…說是要日日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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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兒轉身回來,“他定這麽多日做什麽?”
“這…我也不好問呀。”吳楠幾分躊躇,心中卻在想着。人家很明顯就是來找掌櫃的,掌櫃的怎麽還問他呀?這種事兒不是應該心中有數麽?
“不必管他了。”蜜兒定了定心思,自往樓下去,“他再來,你和丁有招待,不必提我。”
“……”吳楠望着掌櫃的下樓去的背影。小聲念念:“不提您,人也是來找您的。人帶着刀兒呢,我們可攔不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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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過了亥時,貴客們漸漸離席,蜜兒又再去巡了一趟前店的生意,方回來後院兒廂房中打算歇息。楊嬷嬷打了水來伺候,自拿了一盒子脂粉來。
“姑娘,這是方才世子爺讓人送來的。淑玉面藥房裏出的新品,夜裏塗着睡下,能白皙膚色,柔順肌理,聽說十分見效。”
蜜兒接來,草草打開掃了一眼,方将盒子放在了妝臺上。目光卻不自覺流連在規置在角落裏的那個檀木盒子上。
蜜兒取了那檀木盒子來,揭開來盒蓋,裏頭是兩個小巧精致的銅鈴铛。自打那日收回來這個銅鈴,她便将自己身上那個也取了下來,一同存放在了這個檀木匣子裏,想着日後也不必再用了。
那日那姑娘來,先自報上了名諱。姑娘說她叫昭兒,在周府上專伺候着明都督。
“早幾日煜哥哥眼睛還不便,都是昭兒與他喂茶喂飯,熬藥敷藥的。他眼睛好那日,說起這銅鈴是老板娘送的,日後他自也用不上了,便送給了昭兒。他如今眼睛已經大好,以前的日子,可算是麻煩老板娘了…”
“這三個金元寶,足足十五兩金,夠在東街上買下一間兒鋪頭了,是煜哥哥讓我來給你的,算是與老板娘的答謝。這小店小面的,你救他可不就是為了賞賜嗎?”
如今再想來那些話,蜜兒還覺着面上發燙。
可當時的她,卻絲毫沒猶豫,接了那三個金元寶下來。
“那你便替我謝過明都督。”
他眼睛好了不少時候,也未回來尋過她。哪怕一次,悄聲入來後院兒也好,可并沒有。如今他是眼睛好了,這銅鈴也用不上了,就要回去做他的大侯爺、大都督了,和她一個市井小民又還能有什麽關系。
沒錯,那她就是為了賞賜。
誰和錢過不去,誰又沒有了誰不能過活?
豐樂樓還等着請她合夥當大掌櫃的,有了錢,才好與人家談條件。
她得要活得風風光光的,才好讓他看看,這些賞金一點兒也沒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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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煜方還在青玉案的時候,本想過去解圍。他也替皇後娘娘辦差,在這些後眷面前,還有幾分薄面。只是見得陸清煦趕來救場,與長公主和杜娘子聊得風水水起,他也不必露面了,方領着一幹禁衛軍從酒樓裏出來。
胡順今日一早還與他打聽得來另一個消息:這如意樓是兩方出資合夥的生意。背後的老板,一個是世子爺陸清煦,另一個則是蜜兒。
那丫頭賣了如蜜坊,再加諸這小半年來賺來的銀兩,該能在這如意樓裏占下不少的份額。倒是陸清煦這只老狐貍,當着東街上讓豐樂樓和如意樓争搶風頭,實則底下都是自己店面,穩賺不賠。
所以,什麽與他無關,什麽以前的事情莫再提起。
那丫頭可是另外謀得了靠山,便急着與他撇清關系?
回來明家府上,他自去了自己的安槐院。卻見得林姨娘已在堂內候着了。
林姨娘見人回來,忙起身來迎。“都督回來了便好。這幾日我清理了家中賬目,正送過來與都督過目的。”林姨娘說着,見他落了座。便讓大管家将賬目送去他面前。
明煜無心翻看賬目,将那本子草草翻了數回,看過幾條大數沒有什麽大的出入,便就将賬目本子交還了回去。“林姨娘打點得妥帖,便就繼續打點下去。若有什麽事,尋我與管家商量便是。”
林姨娘自幼便是吃人臉色長大的,瞧見明煜今日的面色,似真有幾分不太妥當。她直将賬本都收好,方小心提起最後一件事兒來,“今兒有位昭兒姑娘來府上尋都督。道是原先在周府上照看過都督的傷勢的。我自不敢怠慢,便将人留下安頓在客房了。便就等着都督回來,方好親自定奪。”
林姨娘說完,卻未聽得人回話,“都督若今兒不想理,那便明兒再說吧。”她自起身來與大管家一同告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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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樓裏生意好,只是每每到了夜裏,小樓雅間兒裏的那些貴客們不好招待。蜜兒随着陸世子爺,學多來幾分通達,白日裏又多跟着三位老師,在廚房裏看着配菜和火候兒。
只是連日來,一到酉時,青玉案裏便來幾位客人。官爺們換了好幾波兒,卻都是被明大都督領着來的。蜜兒自不往那廂房裏去,能避則避,多讓樓下懂事兒的小厮們客氣招待着。
那人倒也不吵不鬧的,就是吃飯喝酒。用過飯菜,亥時之前,便又帶着人離開。
只是這日傍晚,許是尋不見人一同用食了,那人卻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蜜兒便作沒看到,當是個多餘的食客罷了。滿江紅裏正來了幾位大官爺,蜜兒自去了那邊侍奉。
來的是戶部幾位侍郎大人,各個身圓腹鼓,點起吃食酒菜來,各有各的講究。
雖臨近初秋,可天兒依然熱着,蜜兒推了兩道清涼小菜,還有兩道海味生酢。今兒早上剛上岸的大魚,整條太大,一家酒樓都賣不完。如蜜坊裏入了半邊兒,自習着唐宋的吃法兒生切了作冷食,與客人們沾着芥辣吃。
方點好了菜,蜜兒自又薦上了瓊花釀——薛家酒坊新酒,如意樓中賣得正是紅火。
卻聽得幾位侍郎大人說道起些許朝堂上的事兒來。
“那位爺,地獄裏爬上來,又官複了原職,聖上似是更看重了幾分。”
“可不是,前陣子北疆回來的羊皮狐裘,可都往明府上送去了。”
“依我看,咱這陣子還得老實些,那把刀兒回來了,可別拿咱開口子…”
一旁混着進來的林家老三笑道,“幾位大人都是清廉好官,怕他做什麽?”林家老三說罷,目色往蜜兒身上瞟了瞟,“掌櫃的這般年歲,就開了這麽大的酒樓了。可是厲害。”
戶部那幾人聽得,自也将注意力轉移了過來,笑着問起蜜兒話來。
什麽家中可有父母,兄弟姐妹,這如意樓裏還有什麽人幫忙。
蜜兒學着陸世子爺的招數,自将那些話頭兒往客人們身上拉,望着那大官爺手上的菩提珠子,笑着道,“上回在金玉滿樓裏,便見得這新款兒了。大人是好眼力兒的,我記得價錢不菲的。”
侍郎們之間也是要溜須拍馬的,聽得蜜兒提起,便就說道起揚大人手上那串星月菩提來…
蜜兒算是逃過一劫,只那林三,對那些官場周旋沒什麽興趣。見得蜜兒正往桌上送着一盅盅炖湯,到自己跟前兒的時候,林三自擡手去碰了碰那白皙的臂腕兒…
蜜兒一驚,手中炖湯險些傾倒,好在穩住了情致,方将那瓷器送去林三面前的桌案上。不必多看,也知道眼下林三面上那占了幾分便宜的嘴臉。
蜜兒自想去喊吳楠和丁有來伺候,她好避一避這無賴食客的鋒芒。卻正聽得吳楠入來廂房,當着幾位大人的面兒傳話道,“掌櫃的,青玉案那位爺,說今日想請您去侍奉點菜。”
“……”雖不是什麽好臺階,可好歹是個臺階,蜜兒與幾位大人福了一福,便要去青玉案裏侍奉。
林三卻道,“诶,掌櫃的我們這兒還沒伺候好呢。”
揚侍郎也正被捧到了興頭上,便幫着大家夥兒出頭,“這便不大對了,這是誰這麽不識擡舉,來我們這兒搶人?”
吳楠自往旁退了退,從小窗戶裏指出去青玉案的方向。“便是那位爺。”
揚侍郎看過去,卻見得青玉案小窗之中,明煜正端杯與他敬酒…
揚侍郎如見了鬼似的,直吓得脖子都縮了回來,與幾個同僚道,“是、是那位呀。”
幾人也看了出去,見得同一番場景,沒了聲兒,也沒了話。剩下林三一個還說道幾句,可他一個無官無職來蹭飯打牙祭的,說的話自也做不得數了。
揚侍郎規規矩矩請着蜜兒走,“掌櫃的還有事兒,便不必理會我們了。那邊有貴客等着呢,莫要耽誤!”
蜜兒這才從廂房中退了出來,遠遠透過那小窗望去青玉案中,只見那人仰頭飲下一口酒。也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可那人卻的的确确與她解了一回圍,蜜兒只好行了過去,侍奉他點菜。
菜譜兒早擱着一旁的案臺上了,蜜兒自持着過來,送來他面前的桌案上。“官爺看看,今兒想吃什麽?”
“可有什麽時令特色?”
聽着他話語倒是不緊不慢的,蜜兒也跟着放松下來幾分心情。
“今兒海魚生酢,味兒甜生鮮。最是下酒。”
“烤食有烤大蝦、烤扇貝。新鮮上岸的,肥美。”
“螃蟹辣子炒的,口味好。官爺是沒試過的,大可嘗嘗。”
他自也不挑:“便依着掌櫃的說的上。”
蜜兒想了想,方又道,“那些海物吃多了,胃中易生寒氣,可還要加一道兒鮮蕈雞湯,火腿兒吊的味兒,暖胃補身。”
“行。”
蜜兒一一記下,侍奉他點菜倒也不難,這人木頭似的,也不與她計較什麽…蜜兒方福了一福,“那官爺慢等,我先行與廚房說一聲去。”說完正要往外頭去了,卻聽得他在身後道。
“你總得告訴我,是什麽時候開始二叔也不認了,只叫官爺的…”
蜜兒頓了頓腳步,“那時候官爺遇難,忍得我年少無知,方亂認了幾個月的長輩。如今官爺全好了,官職也歸位了,我怎還敢高攀?可是不要腦袋了。”
“……”明煜沒等人出去,直起身來,一把将那已經被她拉開的房門又合了回去…
蜜兒被他堵着門後動彈不得。早幾日還是在黑夜之中與那雙眼眸對視,尚只覺有幾分灼熱。今日這張臉便就在眼前,意氣風發,修整得精致妥帖,與那段時日在如蜜坊後院裏的,已俨然不是同一副面孔了。雖是精致得更加好看了些,蜜兒心裏明明白白的:那可不是她的。
“是因得我好全了,便不認我了?”
“還是因為別的?你且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在氣什麽?”
蜜兒忙撇開眼去,“沒生氣。便就是不想與您有什麽糾葛了。”
話正落下,蜜兒身後響起了幾聲敲門的聲響。陸世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明都督,可是我家掌櫃的惹得您不高興?”
“她年歲還小,若是得罪了,還得請都督海涵。”
蜜兒似得了救命的稻草,一雙眼睛又挪回去他面上,渴求地眨巴了兩下。
“……”明煜只見那雙眼睛裏泛着粉紅的水光,這才忙松開手來。
蜜兒得了自由,忙一把拉開房門。見果真是陸世子等在門前的,她草草與世子爺作了禮,道,“已經侍奉了都督點了菜,我去廚房中看菜了。”
陸清煦微微點頭,目送着那丫頭走了,方擡眸見得立在房中的明煜,一雙目光依舊直直盯着那丫頭方消失的樓梯口上…
陸清煦直拜了一拜,“都督,可否借一步說話。”
明煜收了幾分神志回來,微微側身,“陸世子請。”說罷兀自落座回去了桌後。
陸清煦入來廂房,回身合上的房門,又去親手合上了敞開的花窗,方坐來明煜對面,自拾起桌上茶壺與他添了一盞茶。
“也不知那丫頭與都督有過什麽過節,都督大人不記小人過,便與陸某三分薄面,作罷了吧。今兒都督這屋裏,便由得陸某來侍奉。”
“……”她何時成了別人的丫頭了,又何時須得他陸清煦來護着?他悶下一盞茶,只道,“世子爺,叫酒來吧。今兒想喝兩杯。”
酒上了桌,酒壺看着眼熟,摸起來也與那玉瓊釀的酒壺無二。只是嘗下一口,方覺變了味道,原先那股子醇香烈口的味道,如今已然變成花香順滑…
酒過三巡,菜也都上齊了,卻不見那丫頭回來。明煜自知,今兒是見不着她了。只眼前仍會時不時飄出方那一雙泛紅的眸子…卻又聽得陸清煦提起他和那丫頭是如何開起這如意樓的過往,明煜自開了口,“陸老板,留我一個人清淨清淨。可否?”
陸清煦方還幾分津津樂道,聽得這話,只得收了笑意。起了身來,又與人禮貌一拜,“都督,慢慢享用。”說罷,果真退出門外去了。
蜜兒自是不想在糾葛什麽,便就撂下挑子給了世子爺,她自個兒幹脆到前店裏躲着去了。
阿彩和蕭哥兒如今都是如意樓裏的工頭兒了。阿彩領着人招待散客,蕭哥兒則領着人,攬下了後廚外頭所有的重活兒。二人各有各的忙碌,忙碌之餘,卻見掌櫃的一個人呆呆坐着角落的小桌前,喊了壺酒來,一口口悶着。
“姐姐,客人們都散了,你也別喝了。”阿彩搶了蜜兒手中的酒壺去。
楊嬷嬷是世子爺請來,特地侍奉蜜兒的。此下也來尋她了。
蜜兒幾分醉意,由得楊嬷嬷扶着入了後院兒梳洗。趁着那酒還有些作用,倒在床榻上,很快便沉沉入了夢境。
自這日之後,那人便沒再來過。蜜兒忙着學東西,忙着張羅新菜,等得得天色漸漸涼了下來,世子爺又尋得了件新活兒與她。
敬王妃府上正準備秋宴,貴女們聽着這如意樓的名號許久了,可能像長公主和杜娘子那般大方出門來享食的,畢竟是少數。敬王妃便請了世子爺,特地的與貴女們在敬王府上張羅一回。也好讓貴女們都嘗嘗如意樓中的新鮮味道。
蜜兒早早與世子爺一道兒定下了秋宴的食單兒。秋日裏海産漸肥,蜜兒選了三樣兒來做。秋日螃蟹肥美,自然不能落下。只往日裏,貴女們吃完了螃蟹,便也都嫌棄那股子腥氣,得要備着菊花兒清水來洗手去腥。
陸清煦念着這丫頭這陣子情致不爽,方尋了個借口,道是寶相寺外頭的野菊花開得好極了,清香雅致,采來泡水做洗手用,便是最好。
蜜兒聽得能出城走走,自也覺着幾分清爽。便聽得世子爺的話,讓人備了馬車,送她出城去寶相寺一趟禮禮佛,順道兒采些菊花回來,也當是散心。
這日一清早,蜜兒便由得楊嬷嬷扶着,上了馬車。
夏日的暑熱已然退去了些,只行出了來的時候,方發覺風中參雜着幾分悶熱,像是要下雨。
楊嬷嬷念叨了一路,道是忘了帶傘…蜜兒只好勸着,“嬷嬷莫擔心了,我們有馬車的,若真下雨了,躲着馬車上不下車便好了。”
只等出了城門,雨果真落了下來。
蜜兒卻貪着幾分涼爽,伸手往車窗外探了探。秋日的雨水頗有些涼意了,砸在手背上,還有些重重的疼。楊嬷嬷忙将她的手拉了回來,“姑娘這般着涼了,可怎麽辦?”
楊嬷嬷原也是在那些高門院子裏侍奉小姐們的,對待姑娘的身子,自是謹慎又謹慎的。
蜜兒幾分不在意,卻看着楊嬷嬷将自己手上的雨水擦了幹淨。
忽聽得車夫一聲“籲”響,身下的馬車也猛地停住了下來。車外另一行馬蹄聲響穿來車前,似是官兵來攔路…
“皇家的馬車要過這官道,閑雜人等将車停去前頭大樹下,下車下馬行跪禮迎送。”張琪拉着馬缰過來傳話,今兒确是皇後娘娘出行,去寶相寺中為腹中皇嗣獻經祈福。他自奉都督之命先來封路。
張琪話畢,便見得那馬車裏的人推開門來,“官爺,我們這就往大樹下去,可這已經下雨了,真要下馬車候着麽?”
蜜兒說罷,見得來人是禁衛軍,心口上也暗自頓了一頓。
張琪只奉命來辦事,“我傳的是大都督之命,不由得你們選。”
蜜兒聽得那人名諱,便也懶得過多計較,直作了禮,又吩咐車夫照辦。
馬車行來大樹下的平地,蜜兒方見得,前頭的幾輛馬車也都已經如此停好了。
楊嬷嬷扶着人下了馬車。
蜜兒這才往方才的來路張望了一番,果見得禁衛軍開道兒,後頭車辇車馬一重接一重,正緩緩往這邊行了過來。
張琪辦好了差,正回明煜面前複了命。“都督,路已經封好了。路上馬車也于前方大樹平地處停下,迎送娘娘鳳駕。”
明煜淡淡回了幾個字,“辦得不錯。”
卻聽得張琪小聲湊來他耳邊,又道,“方那行馬車之中,好似有那如意樓的掌櫃的。”可不就是都督去了好幾回都特別在意那位…張琪後頭的話不好說,可又覺着得讓都督知道,不然便是他得罪貴人了。
明煜目色頓了一頓,直看向了前處,“與娘娘讓道行禮,是為子民的禮數。”那丫頭如今另有人護着了,他便也收了幾分心思。只是話剛落下,豆大的雨點便啪嗒啪嗒落了下來。前頭幾個禁衛軍,都亂了幾分步子。被張琪一聲赫令,方收緊了紀律…
明煜深長吸了一口氣,吩咐道,“繼續護駕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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