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飛星傳恨(7) 蝦仁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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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火熱還未褪去,剛入了七月,卻連着下了兩場小雨。
林閣老府上,張燈結彩,女兒雖不是親生的,一來,是故交遺孤;二來,是皇帝親旨托付;有得林閣老和林夫人親自敦囑,林家上上下下便絲毫不敢怠慢。
慈音四更天起了身,便由得兩位梳頭嬷嬷伺候打扮。嬷嬷手藝好,為她理順了長發,又上起了榆油。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嬷嬷是林夫人請來,都是林家族中多子多福的。慈音自覺着有些枉費了人家的心思,她這一出嫁,并非想要什麽子孫滿堂,白頭偕老…
林嘉筠由得婢子扶着,正行進了進來:“讓我看看,新娘子今兒什麽模樣?”
嬷嬷見得大小姐進來,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慈音也微微側身了過來,“可還能見得人麽?姐姐?”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林嘉筠行近了,将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遍,“若這幅模樣都見不得人,京都城的貴小姐都得埋着臉面走路了…”
“姐姐拿我打趣,可恨!”慈音垂眸轉身回來,嬷嬷方重新梳起來發髻。
一旁侍奉穿衣的嬷嬷笑道,“四姑娘平日裏不愛打扮。今日稍稍裝點,便覺着與以往不同了。四姑爺可得有福。”
提及四姑爺三個字,慈音的嘴角沉了沉。
哥哥離京之前,曾趁着夜裏,潛入來林府裏看過她。本是交代着,與周玄赫的婚事,不過是推擋明遠之法,無需急着辦婚禮的。可不知是不是周玄赫在皇帝面前說過什麽了,等哥哥一走,皇帝便讓人指了婚期下來。哥哥出行在外,還未回來,替不得她拿主意。
可畢竟約法三章還在,慈音自只能依着皇帝的旨意辦事兒。其餘的事情,只能往後再說了。
卻聽得一旁林嘉筠道:“妹妹住來府上短短的半年。我難得尋得個人好說話。這镯子,是我及笄那年父親與我的。今兒,便與你作嫁禮,你可莫嫌棄。”
林嘉筠從手上取了個血色的玉镯下來,又牽起慈音的手來,正要幫慈音帶上。慈音抿了抿唇,笑着受下了。方喊來了安慧嬷嬷,“嬷嬷替我将那小匣子拿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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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珊瑚璎珞,也是及笄的時候,哥哥送給我的。方才穿上嫁衣,便略顯得不襯,剛剛才取下來的。姐姐也請将這個收下。這般,我們也算是,金蘭情義了。日後姐姐出嫁,可要記得喊我吃喜酒的。”
林嘉筠從安慧嬷嬷手中接過那匣子。原本長女未嫁,不該由得四妹先出嫁。可四妹身份特殊,便就有了姐姐送妹妹出嫁這般場景。她想來也幾分唏噓,“再過得幾年,我可不必嫁人了。便就在府上住着,隔三差五的随着阿娘去度月庵裏住住…”
慈音自忙安慰道,“這璎珞該帶着些喜氣,姐姐嘗帶着,該得不久就有人上門提親了。”
林嘉筠讓婢子翻開那匣子,果見得銀質通透,珊瑚鑲嵌得粉嫩可人。一看便讓人甚是喜歡。慈音自起來身,拾起那璎珞與林嘉筠帶好,方落座回來打量了一番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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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下起來了幾絲小雨,明遠立在北城的八角高閣上,正背手等着。
平川正從石梯上來高閣,湊來明遠耳邊,小聲報道,“都督,北邊來報,城北有大軍壓進。小的特來請命,請都督拿個主意。”
“大軍?”明遠側目回來,“是什麽大軍,可有讓人去打探。”
“好似是鎮守漠北的程家軍…”平川皺了皺眉,“可我等并未收到軍令,程家軍會這時候回朝呀?”
明遠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不過一晃,嘴角微微揚起,笑道,“未有軍令擅自回京,那便是叛軍。你去北城樓上看着,将禁衛軍調往城北。若有人敢擅闖京城,以謀反之罪,先斬後奏。”
平川忙跪下接了軍令,卻又道:“調遣禁衛軍,還需得都督的令牌!”
明遠眼中無他,只因得八角高閣腳下,林府的花轎正緩緩出行…草草取下腰間令牌,扔去平川面前,他自忙尋着石梯,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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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上的喜慶,比之林內閣家有過之而無不及。
祠堂裏,周夫人正燃了三炷香,與周家祖宗靈位們,拜了一拜。
“老倌兒,你那獨獨的苗兒可算出息了,為官入仕,成家立業,都是他自己折騰出來的。我兒在官場裏,那可是尖尖兒的苗子。皇帝老兒喜歡得不行了…”
周玄赫忙在一旁拉了拉母親的袖口子,“阿娘,這些話不能亂說!”
“這不是給祖宗們上香,讓他們高興高興!”
“……”周玄赫一陣無聲。卻聽得外頭管家來報。
“夫人,公子爺。林府的花轎兒已經出發了。”
周夫人連忙提着裙角起了身來,扶起兒子的手便往外頭去,“走,大門前迎着去!”
慈音端坐在喜轎裏,方出門的時候,手中還被嬷嬷塞了個紅彤彤的蘋果,寓意平安如意。那裝着地契銀票的楠木匣子多有幾分分量,跟着她從明府上帶來林府,如今又要跟着她往周家去了。
周玄赫送來那三萬兩聘禮,慈音便裝着放在楠木匣子最下層的抽屜裏。将來和離也好分得清楚,兩不相欠…
轎子停在周府門前,沒多久,便聽得外頭起了哄。
周玄赫被簇擁着,去扣了三下轎門。方由得一旁從林府來送嫁的嬷嬷,輕拉開了轎子門。玉珠為簾,到底遮不住新娘子那張精致溫柔的小臉。周玄赫立着一旁直發愣,還是周夫人提了提人,“玉如意!”
周玄赫這才發覺,他握着那玉如意的手上,隐隐起了一層細汗。他忙擡着玉如意過去接人。見得慈音纖纖玉手,與潤白的如意混為一色,周玄赫心跳都漏了半拍。自小聲與慈音道了聲,“娘子,小心。”
慈音微微傾目,掃了他一眼。這一臉得意,兩眼色相,是幾個意思?
不是說好了合約完婚,之後和離的麽?若不是因得哥哥出了城,這婚本就不該結的…
慈音卻也無法,由得他牽着,緩緩往周府大宅裏去。
安慧嬷嬷得過姑娘的吩咐,去了轎子裏将那楠木匣子接了出來。抱着懷裏,親自護送。
周府修得周正,正門直通的玉淑堂,便是今兒設下的喜堂。二人方行入喜堂,正等着賓客們到齊。卻見得宮中來了人。
周夫人眼力兒尖,忙就迎了出去,“诶唷,這不是皇後娘娘身邊的應嬷嬷麽?”皇後娘娘身邊兩位用的熟的嬷嬷,舒嬷嬷貼身的伺候孕體。這位應嬷嬷是專幫娘娘照顧宮內外女眷的。
卻見得應嬷嬷身後還帶着幾個內侍。到了喜堂門前,見得老太太,忙是拜了一拜,幾個內侍也捧着盒子匣子地送來老太太眼前。
“周夫人莫客氣。今兒奴婢奉娘娘的口谕,來賀府上新禧。”應嬷嬷說着對周玄赫和慈音拜了一拜,“恭喜周公子爺和林四小姐了。”
周玄赫忙回了禮。
“勞煩了皇後娘娘惦念着。嬷嬷此行辛苦。”
“還得請嬷嬷替我和慈音謝娘娘恩惠。等周某改日入宮,再謝皇恩。”周玄赫說罷,自當着衆人與應嬷嬷行了禮。
慈音一旁随着,自也一同跪了下去。心中只覺,莫看這人平日裏吊兒郎當,在大事之前,禮數到底是做得十足的。
慈音跟着他,對那嬷嬷拜了一拜,方當是謝了皇後娘娘恩惠。手中玉如意稍稍傾斜,便見周玄赫先起了身,方彎腰來扶着她起來。慈音随着他的動作起身,偷瞄了一眼那雙眉目。
今日紅衣裝點,絲毫沒将這人的膚色掩蓋了去。那白面陽剛,一雙眉目卻能見出幾分正氣。只嘴角還微微浮起,慈音讀得出來幾分他心中喜悅,并非是裝出來的…她便越發覺着忐忑了幾分,方忙着收回了眼神來。
周夫人迎着應嬷嬷和幾位內侍大人入了堂坐。方聽得禮官開口念誦賀詞。其中多是兩方家室,為人品格,到底作了言書,讓場面兒好看,作了假。
如說,周玄赫他一身清廉,勤勤懇懇效力皇帝。這話便是大大的假話,慈音聽着心中發笑,面上卻仍持着三分矜持。
禮官一聲,“拜天地。”
慈音手中玉如意方被周玄赫輕輕牽動了,随着他一同轉向喜堂外頭的方向,便由得嬷嬷扶着跪了下來,正行了禮。
周玄赫輕輕支起玉如意,好讓她承些力道兒,方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牽着人家,便已覺着旁邊這副身子頗有些羸弱。
禮官再是一聲,“二拜高堂。”
慈音方又随着人轉身回去,正要與周夫人行禮了。卻聽得身後一陣沙沙作響,似是有許多人來。随之男子赫赫一聲:“不許拜。”
這一聲不許拜,直讓慈音一陣心慌,手中蘋果,也因此滾落去了地上。
周玄赫耳朵敏捷,先慈音一步回頭過去,只見禁衛軍數百,從周府正門殺了進來。府上小厮攔不住人,見血的見血,摔傷的摔傷,堂內諸多賓客也跟着慌亂起來。
慈音見得來人,挺身往前去了一步,“明遠,你還想做什麽?”她手中玉如意一松,手腕兒卻被周玄赫一把緊緊拉着。
周夫人起了身,“今日我兒大婚,周府上并未請明都督來觀禮啊?明都督不請自來,還傷了我家的家仆,驚擾我家賓客。改明兒,我可是要去皇後娘娘面前好好說一說的。”
明遠望了老太太一眼,咧着嘴角嗤笑了聲。
他此下看不入眼其他的人,只覺眼前這兩身大紅的喜袍格外地刺眼。慈音一身火紅是在錐他的心,周玄赫那一身更是在羞辱于他。
沒理會別的,明遠直三步跨去慈音身旁,拉起她手來,“走。”
慈音氣力不及他,手腕兒被他掐得生生直疼,卻還要被他拉着往外頭去。她直擰着幾分氣力,卻也沒止住腳步。卻見得周玄赫一把擋去了自己身前,“我媳婦兒,跟你走做什麽?”
周玄赫臉上沒了慣常的笑意,卻是幾分急了。他這身板子雖是文弱,可到底是個男子,比慈音多了幾分氣力。
明遠見得那張嘴臉,恨急,一個拳頭直掄了過來。
慈音驚叫,見周玄赫倒地忙要蹲下身去扶,手腕兒卻被明遠死死牽着,動不了。
周夫人忙去扶兒子了。一旁周家族人,還有周內閣幾個同僚也正要來幫。
明遠一個眼色,便有禁衛軍上前來,幾把亮晃晃的刀劍架在他們脖子前頭,堂內頓時一片安靜。就連方才吓哭的小娃兒,都忽的被父母捂住了嘴。
明遠幾分滿意,卻問慈音道,“你今日若不随我走,我便讓他們下刀子。”
“……明遠,這裏好些都是朝廷命官還有他們的家眷。”
慈音有看向一旁應嬷嬷和幾個內侍,也被禁衛軍制服了:“還有宮中來的貴賓。你若讓禁衛軍動了他們,如何與陛下交代?”
“什麽朝廷命官?什麽家眷?什麽宮中貴賓?”
明遠冷笑,“我怎麽沒見。”
“你可知道,今日城外來了叛軍逆賊,這周府上下一幹人等,與叛軍逆賊裏應外合,其罪當誅!”
“……”
“……”
慈音沒了話,堂上忽的一片哀哭之聲…
還是周夫人從地上将兒子扶了起來,“我周家三代忠良,豈是你能誣陷得了的。今兒在座的都能作證,誰才是叛臣賊子!”
未等周夫人話落,慈音已取了頭上金釵…
明遠忽覺不妙,沒來得及制止,便見那金釵尖銳已經刺向那白皙的脖頸。
“慈音…”
“慈音…”
周玄赫緊張要湊來,卻被慈音的臉色吓退了回去。怕傷了她,他不敢動。
明遠方才戾氣收起,聲音裏只剩下十分溫柔。“把簪子給我…”
慈音冷冷道:“除非你放了周府的人。”
明遠看了看四周禁衛軍一眼,“放了他們可以,可你要随我走。”明遠話剛落,便見得那簪子更緊了緊,殷紅的血色從白皙的脖頸流了下來…
“阿遠,眼下不是你能跟我談條件的時候。”
明遠忙擡手,對禁衛軍下令,“放下刀劍,不許傷人。”
罷了又轉眸看向慈音,“你是鐵了心的要嫁周玄赫?”
慈音聲音定定,殺人誅心:“是。”
“……”
明遠也踉跄着退了幾步,冷笑着對身後禁衛軍下了令:“你們先走。”
重兵都去了北城門把守,眼下明遠身邊的,并無幾個親信。小統領張琪上前來勸道,“都督,不如随我們一道兒去北城門上支援?”
卻見得明遠一雙陰寒的眸子掃來他面上,張琪方慌慌忙忙低頭下去,喊着一幹兵士退下了。
明遠只再對慈音道,“你放下簪子。我們好好說話。”
慈音手中力道放輕了輕,明遠忙想上前來看看她的傷勢,卻又見她持起來幾分。方忙止住腳步,不敢再前。“罷了、罷了,你莫傷自己。”
“我走便是。”
話落了,他自踉踉跄跄往外去。行至外院周府大門前,方轉入門楣之外,不見了身影。
堂內恢複了幾分生機。
慈音失了氣力,腳下不穩直往地上栽倒了下去。身子卻是落入一片綿軟之中,眼前喜袍紅如烈焰,周玄赫一雙眉眼裏幾分擔憂。“疼麽?還是傷着別處了?”
慈音微微搖頭,窩在他懷中方漸漸恢複來幾分氣力。
衆賓客正是松了一口氣,卻聽得一旁還有刀劍相交之聲。衆人早如驚弓之鳥,三三兩兩結伴兒,與周夫人告了辭,急忙着往大門外頭逃出去。
慈音拾回來幾分心神,卻見安慧嬷嬷背着那楠木匣子正與一幹黑衣人撕打。那些黑影人多,安慧嬷嬷身手再好,也有些寡不敵衆。
安慧嬷嬷只好護着那楠木匣子,送來慈音和周玄赫面前。“姑娘和公子爺,看着這個。安慧出去給他們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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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遠失了心神,腳下步子緩慢,方行出來不遠,便聽得身後嘈雜。
那幾個人剛從周府裏出來,又見得這尊瘟神,直要轉身另尋他路。卻被明遠一把喊住了,“什麽事?”
五品禮部常事趙玉揚直指着周府的方向,“方、方好像還有刀劍之聲。”說罷便被幾人拉着開溜了。
明遠緊着步子忙尋了回去,一路只見,周府賓客走得走散的散,各個急着往外頭跑。入來周府大門,卻見玉淑堂內外黑影重重,将裏頭的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明遠不必懷疑來的人是誰。只因得那一身身黑衣,背後白色蝴蝶為記,他再熟悉不過:那些人受人雇傭,便能買賣人命。
是影役…
他腰間長刀已經出鞘,直尋着喜堂門外幾個黑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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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門外,程家軍兵臨城下。大将軍程彪騎馬上前,拿着禦用令牌,與城樓上守衛道。
“陛下仁慈,關愛我等北疆将士,我等今日奉皇命回朝,恭賀聖上萬壽之節…”
守城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不知所措。
北城門統領江遲道:“程将軍,我等卻并未收到聖旨。”
“還得請程将軍在城外稍作歇息,我等這就禀報都督,入宮請聖上皇命。”
江遲正尋人要去傳話,卻見得方從城樓下趕上來的張琪。張琪小聲與江遲道,“都督…都督今日怕是無法面聖。不如你我一同入宮請皇上旨意。”
二人還正在商議,卻聽得有人往城樓下喊道,“程将軍久等了,我等這就開城門。”
二人見來人是明安,忙上來拜了一拜。
“安大爺,我們可未收到聖旨呀?”
明安持着明遠的令牌,“這也是你們都督的意思。程将軍确是受皇上招撫回朝的。”
二人見得令牌,忙退下不敢再語。卻見得一旁江弘持聖旨前來,一幹禁衛軍只得連忙下跪,聽得江弘宣旨,确是招撫程家軍回朝休整。禁衛軍方聽得明遠號令,将北城門大開,迎骠騎大将軍回京…
衆禁衛軍此下又不見明遠,只得聽明安號令。
明安将北城門将士安排妥當,方匆匆往別處幾個城門處去。要拿下明遠手中兵權就在今日。行來城樓下暗處,卻見得平川來報,“安大爺,都督還在周府上呢!不過,周府上好似又出事兒了…”
明安自吩咐道:“你領一隊人馬,去周府上看看。”
平川忙是颔首,依着吩咐去辦。卻聽得明安于馬上将他喊了回去,平川忙問,“安大爺,可還有別的吩咐?”
“沒有。”明安微微揚起嘴角,“今日你做得很好。等大局将定,聖上必有賞賜。”
平川連忙跪下謝恩。“多謝陛下,多謝安大爺重用!”
明安未多答話,直駕馬往東西大街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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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賓客所剩無幾,唯有應嬷嬷和幾個內侍還在。內侍們身體還算康健,護着幾個女眷身前,不讓那些黑影靠近。
此下情形,周府中黑影人無數,也不好往別處轉移。連着家眷、家仆數十人團在一處,方才覺着安穩。可內侍們畢竟不會武功,安慧嬷嬷獨自一人又應付不過來所有黑影。
一黑影趁亂,沖着慈音手中的楠木匣子去,見慈音不肯放手,直持刀砍了下來。周玄赫不哪裏尋來的一根長杖,雙手揮着那長杖,直将那大刀擋了下來。
慈音心中這才有了些許着數,這些黑影方就在追着安慧嬷嬷,該就是沖着這楠木匣子來的。這些賊寇,該是為了這十萬家財铤而走險。可見過這楠木匣子的人不多,也只有明府中那位主母了…
收買殺手,這事情方氏不是第一回 做了。害了兄長,如今還想奪他的錢財。原慈音也并不是守財如命的人,可一想到這一層,便更護着這楠木匣子起來。
見慈音不肯放手,周玄赫只好拿着那長杖與黑影扭打了起來。自打閣老老子過身,他在宮中伴君,便跟着陛下練過些三腳貓功夫。眼下要将人打退不行,可護着身後幾個女眷,卻還有幾分伎倆…
“周郎,你用力砍呀!”
“……”這聲周郎直将周玄赫的骨頭都叫軟了,哪兒還有什麽氣力。便就挨了黑影人一掌。周玄赫鼓足起來幾分鬥志,繼續護人。可湧入來喜堂的黑影卻越來越多…
周玄赫終是沒撐住,被人挑了手中的長杖。
三個黑影一同下手,将人打扒了下去…
慈音将楠木匣子護在自己身後。眼看黑影步步逼近,周夫人在一旁勸,“好媳婦兒,把錢給人家吧。”
“破財消災,留着命要緊啊!”
慈音未答話,卻是搖着頭的。周玄赫望了過來,想開口勸人,可背又被人一把踩了下去。
一黑影正持起刀,慈音閉上了眼。
方氏想要哥哥的血汗家財,那她便讓明遠看看,他到底有個什麽樣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