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們在這裏幹嘛?”
不知道什麽時候,張墨和阿彪已經站在我們身後。
“沒什麽,只是收拾下工具。”
眼疾手快的小西不緊不慢将袋子拉上,神态竟已經鎮定自若,全然沒有方才的慌張。
“我們累了,蹲會。”我拉起呆呆的思慧,附和道。
張墨性格爽朗,絲毫沒有師長的架子,他拍拍小西的背:“人都差不多散光了,咱們也回去吧。警察在這家酒店圍捕聚賭,周圍不太安全。”
“你說得對,老師。”我跟腔。
然而阿彪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狐疑。莫看他塊頭大,事實上心思卻很細膩。
他一把奪過小西手中的黑包:“希特勒,你丫撒謊喜歡用手扶眼鏡,我倒要看看裏面藏了什麽妖魔鬼怪。”
“你!”小西上前想去搶,但阿彪已先一步将拉鏈劃開。
好吧,我扶額。看來分到手裏的錢又要變少了。
望着黑包中上百萬的現金,阿彪和張墨的嘴就那麽張着,久久難以合上。
“這、這、這是哪裏來的。”張墨驚訝地幾乎結巴。
“掉下來的。”我用手指指上面。
“到底怎麽回事。”阿彪臉色蒼白。
我深深嘆了口氣,因為覺得多費口舌很累,而敏銳的小西恐怕也已經察覺到錢的來歷,我示意他解釋下原因。總而言之,是天上降下一筆橫財,這裏既沒監控,也沒路人,估計匆忙将錢扔下來的家夥更未注意到我們,不然也不會砸到小西身上。結論就是,兩百多萬,我們五個人怎麽分吧。明人不講暗話,我和小西對視一眼,便已經清楚對方在盤算什麽。也因此,我們之前才想瞞着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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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張墨插嘴,“這錢還是得交給警察。”
小西搖了搖頭,滿臉無奈。智者不懼智者,卻擔心和蠢材組隊。說的就是張墨這種一根筋的豬。
“張墨。”小西直呼他的名字,“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兩、兩千,幹嘛。”
“你有女朋友麽?”
“有啊。”
“打算結婚麽?”
“想過。”他回答,“你問這些幹嘛。”
“房子呢,你有麽?”小西仍然顧自問道。
“沒、沒。”
接着小西将手放在裝滿現金的包上:“現在這裏面有五分之一是你的,而裏面的錢,抵得上你十七年的工資,一套房子的首付,更是你讨個老婆的本錢。現在,你想把它交給警察?”
小西直視他。
“嘿,嘿嘿。”思慧莫名地嗤笑起來,樣子很呆,“有了這些錢,哥哥再也不用去打拳了。”
啊呀,我們家丫頭心腸真好,時時刻刻為悶蛋着想。放心吧,你嫂子我還有四十萬,咱姐妹倆加起來包養個男人綽綽有餘。
張墨咽了口唾沫,聲音很響。
“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為人師表的他如此提議。
小西又把話鋒轉向阿彪:“你就不要多說了,我懂的。”
阿彪輕咳了幾聲站到小西的側邊,似乎是要為他保駕護航,兩人實在默契地不行。
但正當我們要撤離時,“砰”,酒店設在小巷裏的側門被人猛地推開。
我們全都被驚出一身冷汗。
回過頭去才發現,是個衣衫淩亂的女人,從裏面跌跌撞撞跑出來,打扮頗為妖豔。她顯然沒料到小巷裏會有人,一時沒控制住,被邊上的一根水管絆倒在地。
驚吓之餘,回過神來的張墨立即去攙扶她。
“不,不要緊。”她的神色慌張,“謝謝。”
匆忙致謝,她就立即朝巷子外跑。
也許是她裝扮比較成熟的緣故,乍一看以為二十好幾,但她剛剛被攙扶起來時,我卻還能從她的臉上看到青澀,她的年紀應該很小,甚至和我差不多。
但好歹松了口氣,不是警察就好。這兩百多萬還怪燙手的。
“喂,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張墨指着我背後,面色煞白:“警察。”
但聽到張墨口中的這倆字,我卻未再提心吊膽,因為我認識聲音的主人。
淩致也從酒店側邊的小鐵門走出來,他看了看我們,然後問道:“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女人跑出來。”
不等他們回答,我便搶先說:“沒有。”
淩致并未說什麽,他望了一眼周圍,然後,他笑了,笑的很奇怪。皮笑肉不笑。
而且不是針對我,他竟然緊緊盯着小西。準确地講,是盯着小西手上的黑包!我自然察覺到他發生的異樣,淩致雖然瘋瘋癫癫,但實際上他遠比一般人銳利。一抹劍眉之下,隐藏着如獵鷹般的雙瞳。在他所處的刑警隊,由他破獲的案子不勝枚舉。單論這點,他确實很好地繼承了那個男人的基因。
我了解他,所以。
“你忙吧,我們不打擾,先走一步。”我說完,對大夥使了個眼色,意思快走。
不過,淩致兩個箭步瞬間就到小西的身旁,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漸漸施力,嘴邊泛起一絲冷笑。
小西流露出痛苦之色,想掙脫卻難挪半寸。
阿彪意識到自己朋友的困境,伸手想幫小西甩開淩致。然而滿臉橫肉的阿彪掐住淩致的手腕,竟也動不了他分毫。淩致雖然消瘦,但那長長的手臂,如同精煉過的鋼鐵般堅硬!
“你拿着這只包,時不時瞧它一眼。這個大個子也是,一直站在包的側方。似乎有很重要的東西啊”淩致微笑着,“讓我來猜猜,嗯,今天我們撲了個空,所以,裏面裝着錢,對不對?”
好吧,一切計劃都成了泡影。
小西望着他難掩驚愕,仿佛難以置信,一向以聰明自居的他從未對人有過這樣的目光。接着他慢慢趨于平靜,把手裏的包拎到淩致面前。
“拿走吧,你很厲害。”
小西原來也會誇人......
淩致看了看小西遞出來的黑包,傻傻愣了會,連聲說:
“不不不,你給我幹嘛。”淩致松手,“我是警察,你給我我全得拿去交公,最後這些錢還不是落他們口袋裏。”
唉?
他在小西身上勾肩搭背,全然兩人非常熟絡的模樣。
“我以為你們想獨吞,這就太不仗義了,好歹我也是小理的哥哥。趁現在沒人快走,過會我來找你們,算我一份。”
......
我們國家有這樣的公務員,真是太美好了。
之後我們五人攔下一輛出租車,中途不停留直接回到廢墟基地。因為旁晚,除了我們不會有任何人在那裏。從各種意義上而言都是最安全的。
進入基地,張墨突然感概起來。
“哦,想不到你們還有這種地方,怪不得學校分配的活動室都不去。”
小西用木棍堵死門,就将包扔在其中一張圓桌上。
“廢話不多說,我們先把錢點清楚。”
裏面的錢都被捆成一萬一疊,我把錢全部倒出來數,起先我以為才兩百萬左右,但清點完,好家夥,足足兩百七十萬!分成六份,一人四十五萬整!
我把錢堆在一起,對他們說:“家人問起來,就說我們幾個合買了彩票,明白沒。”
他們點點頭,表示心領神會。
“不明白。”有兩人異口同聲。
“你們他媽腦子進水了啊。”失去耐心的我飚髒話,“智商只有六十嗎?!”
但我發現有點奇怪,他們之中剛剛好像沒人張口啊,怎麽會有人說話?
轉過頭去,有兩個高大的身影站在我後面。是孔林炬,還有清瘦男。
“你們怎麽在......”
“修電路。”清瘦男摸着錢堆回答。
“剛剛在桌子下面。”孔林炬補充。
看來是我們進來的時候都太興奮,忽略了他們。
“錢哪裏來的。”
孔林炬此時的口氣依然很淡,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有些不快。
幾人面面相觑,似乎在期待對方能扯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而當小西正要開口之時,孔林炬制止他,把話鋒轉向思慧。
“思慧。”他說,“錢哪裏來的。”
“買、買彩、”
孔林炬猛地一拍桌,一米半長的厚實圓桌被他生生震開條寬縫,房梁上的灰塵冉冉飄落。
“實話。”他的音量還是很輕,卻充滿威嚴。
“嗚。”思慧眼眶紅了,“我,我們撿來的。”
孔林炬把包遞給清瘦男:“裝起來,我們去交給警察。”
“等等。”小西出聲阻止。
他攔在兩人面前,然後用非常清晰簡潔的方式向他解釋錢的來歷。意思這是賭場的資金,我們撿來的時候也沒有人看見,即使交上去也只會被警務的上層人員私吞,所以還不如自己分掉。
聽完小西的解釋,清瘦男狡黠的笑了,因為從現在了解的情況而言,他也能分到不少錢。
孔林炬又将淩厲的目光盯向思慧。
“孫思慧!”他吼道,喚她全名。
把我十足吓得夠嗆,我第一見到他用這麽響的聲音吼人。
“你竟然敢拿這種錢!你難道忘記我爸的下場!”
“但,但有了錢哥哥就不用再、”
“你敢頂嘴!”
她反駁,被孔林炬喝斷。
思慧哇的一聲,癱坐在地上哭了。嘴裏喊着“哥哥不要我了”。我過去摸摸她的頭安慰她,這丫頭居然抱着我大腿哭起來,鼻涕抹得我褲腳上都是。但剛剛他有提到自己的父親,他的父親怎麽了?也是那時候,我在心裏烙下這個疑問。
“社長,這些錢你說怎麽處理吧。”小西說,“你交給他們,他們自己全吞了,還不如我們幾個分掉,再捐個幾萬。”
小西了解他的為人,至于捐個幾萬,只是個迂回作戰。
“社長,小西說的沒錯。”清瘦男也附和道。
孔林炬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什麽,下一秒他突然道:“把錢捐給全社會。”
“啊?”小西傻住了。
“把番薯帶上,我們去下面。”孔林炬對清瘦男說。
“哪來的番薯?”小西疑惑。
“替蔬菜店老板搞衛生送的。”清瘦男解釋。
孔林炬拎着錢袋,帶着我們一起來到廢墟下面,他很快用磚頭支起一個簡易爐竈,用兩根生鏽的鐵棍做架子,把番薯往上擱。
最後是火源,但附近沒有幹柴。而他卻從黑包裏拿出一疊紙幣,點燃!
“社長你在幹嘛......”
衆人全部呆住。連清瘦男也張大嘴巴。
“把錢捐給全社會。”
“可、可你在燒。”
他繼續拿出第二疊點燃。
“文斌,什麽叫通貨膨脹,你再解釋下。”
“因貨幣過多而導致的貨幣貶值。”他音量漸漸輕下來。
“所以我在捐錢。”
冬季的夜晚,寒冷蕭瑟。在漫天的霧霾的籠罩之下,我們七人圍着一堆火傻傻出神,今夜的記憶,在我此後的人生中都不曾淡忘過,今夜的記憶,我說不出是痛苦還是悲傷,我只知道,張墨和思慧都哭了。
今夜,他用兩百七十萬,烤了八個番薯!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今天睡過頭,學校裏的什麽考技能證書交錢都沒去。算了,SB證書,都在工作了,考他學校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