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喜歡趴在教室的窗戶上,迎面撫來的微風,涼涼的,也非常清爽。
秋天的氣息已悄然降臨,撒落的楓葉傳遞着節氣的奏曲。天有些陰,穿着長裙的自己都有一絲寒意。但正是這股氛圍,仿佛勾起了自己的某些回憶。那哀傷卻溫馨的過去。
許多人都讨厭孤獨,我并不這樣認為。因我覺得,只有孤獨與冷漠才能給予人思想。而它們,造就了現在的我。
我漸漸開始疲于應付自己的生活,自己捏造的角色。我覺得好累,我扮演着自己創造的人物,自己的真正個性到底是怎樣?不茍言笑?整天爆粗口的悶騷女麽?其實我自己都不清楚,當一種謊言變成習慣,它就成了日常。
我好像不再是自己,似乎是另一人,而那人,則恰恰是我塑造的人物。如果繼續下去,我怕會迷失自己。但在我遇到他之後,我想,我需要改變......
當陳穎來問我為什麽要和男朋友分手。我聳聳肩,将她送我的一只杯子摔的粉碎。
“幹嘛把杯子摔破。”她驚訝。
我撓撓頭回答:“杯子是你不要才送我的,貌似男朋友也是。”
她的臉突然一陣紅一陣白,表情複雜離開。
婊.子,我壓抑好久,終于吐口惡氣。
“真他媽過瘾!”英語課的時候我忽然從嘴裏蹦出這麽一句。順帶猛敲一記桌子。
穿着肉色絲襪的程老師停下粉筆,全班不可思議的視線齊瞄向我這個平時溫文爾雅的嬌弱女生。我平時的表現與此時的行為呈強烈的反比,甚至人們都懷疑不是我發出來的。嘿,腦殘們,有這麽奇怪?
年輕高傲的程老師顯然對我極為不滿,她扶正眼鏡,居高臨下的口氣向我發難:“紀理,什麽東西讓你這麽過瘾,說出來讓大家分享分享。”
班裏的人都望着我,有的好奇,有的女生卻帶有責難的眼神,其中不乏些看我不順眼的人。
“真的要說?”我抿着嘴問。
程老師雙手交錯:“請務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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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淺淺笑着,站得筆直,對她行了一禮:“想起昨天,看見程老師從校長辦公室提着褲子走出來,我覺得為人師表四個字,真他媽過瘾。”
哦~!四十多雙眼睛全部瞄向講臺。
總而言之,由于我課堂上勁爆性的發言,程老師與中年校長的緋聞,如同自殺男生的事件一樣,都成了校內師生津津樂道的談資。
秋天的冷瑟是寂寞的。它預兆着終結,象征着冬季。北方的冷空氣明天就會入境,旁晚的學校附近鮮有路人,僅剩的學生也行色匆匆。學校周圍雖然還有三所高中,但因這裏是原本的工業區改建,不遠處聳立的廢棄工廠,卻襯托着夕下的蕭條。
然後,我看見了他。
他蹲在一條狗的屍體邊,靜靜望着它。他的神情呆滞,往常的堅毅像好像複存在。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悲涼,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但卻非常難受。我緩緩走過去,他發現我的存在,擡起頭來看我,有些難以名狀。
“孔林炬,你在憐憫它麽。”我問他。
他似乎并不奇怪我知道他的名字,只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望着它。”我依然質問。
“它被別的狗咬死。”他的表情苦澀,“路過的人都避諱它,但我覺得它......好像很寂寞......”
寂寞?
我猶豫了會,才繼續:“假如你覺得該做什麽,那就做吧。人和狗其實是一樣的。找個地方把它葬了也無所謂。”
“一樣?為什麽這麽說。”孔林炬好奇起來。
我也蹲下來,解釋道:“它被同類咬死,狗欺負狗,人也在欺負人,他們都沒互相尊重,只遵循自己欺淩的本能。人和狗的區別,只有智商而已。”
他沉默了,陷入深思。許久未開口。
“要我告訴你該怎麽做嗎?”我咧着嘴。
他點頭。
“但你必須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他若有所思之後,表示同意。和孔林炬在一起,給我的感覺似乎十分熟悉,他平淡、沉默、不善言辭,但仿佛有某些東西,他藏的很深,一種哀傷的深沉。孔林炬與我,很像。
“我想知道,你的過去。”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即使挨打的時候,即便跪下舔鞋之時,都未曾有過表情起伏的他,直視我,首次有了難以掩飾的驚訝。
但由此,從孔林炬的講訴中,我才獲悉他的故事,以及一直以來怪異行為的原因。
孔林炬,和我一樣,自小生活在單親家庭。他與母親相依為命,一直過着非常艱苦的生活。他母親的腳有殘疾,在夜市裏擺攤維持生計。雖然凄苦,但母親為了這個家而堅強。他經常去夜市裏幫母親擺攤,不管是炎熱的酷暑,還是淩冽的寒冬。他們每天都會接觸很多人,而這之中的人都以異樣的眼光來看待他們母子,甚至有人覺得他們孤兒寡母好欺負并加以刁難。小的時候,家裏快窮的揭不開鍋,他穿着的衣服總是破破爛爛,因他小時候長得像女生,因他沉默寡言的性格,孔林炬每天都會遭到同學們的排斥,他們的欺淩。女生把口水吐到他臉上,男生往他的衣服裏灌冷水。這一切,孔林炬都默默承受。
聽着他的故事,我也不禁回憶起幼時的自己,他與我一樣,都有着愈合不了的頑疾。那揪心苦難的童年。
最後,我甚至是吼着問他的。既然你那是受人欺負!你現在何必要去幫助他們!人家打你不還手!你傻嗎!你犯賤嗎!
但他顯然被我吓到了,随後苦澀地一笑:“我以前被同學欺負,經常會想,為什麽大家都這樣冷眼旁觀,這樣沒有同情心。”
“然後呢。”
“我告訴自己,如果我是旁觀者,一定會幫他。”
有兩個路過的女生在偷瞄他,似乎非常傾心這個臉上還帶着淤青的男生。
但這時的我,心裏卻掀起了萬丈波瀾,已經顧不上瑣事。孔林炬,他竟然為那樣的理由去幫助別人......
因自己被欺負過,理解感受才去幫助人們麽......
我和母親在外面生活時,也常遭受他人的欺淩。在兒時我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于是我創造了一個自我,并把自己圈在裏面。我只把人分為兩類,我自己和母親,除此之外的所有人。我正因體會過這樣的感覺,我才如此仇視他們,仇視人們。但孔林炬,與我有相同境遇的他不同,截然相反。
孔林炬的思想毫無疑問是高尚的,甚至偉大。我忍不住再問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若我早幾年遇到這樣的人,那麽我會不會不是現在這樣?也許我不再猜忌,不再痛苦......
至于孔林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甚至跪下舔人家的鞋子。
他只悠悠解釋:“我讨厭暴力,暴力不能解決問題。”
暴力不能解決問題麽......
盡管我非常欣賞孔林炬,但他顯然有明顯的錯誤,暴力不能解決問題?錯了,這個世界最終解決根本性問題的,都是暴力。暴力是征服的手段,只有讓人知道你有強不可破暴力,堅不可摧的力量,他們才會臣服,他們才會去遵守你制定的規則,而不遵循自己的本能去犯罪。這一點,須要我來糾正。
“孔林炬。”我站起來,“現在你把你的故事講完,我該告訴你要怎麽處置這條狗。”
他也站起來,哦,近了才知道原來他個子蠻高的,比我170的身高還多出十公分。
我指着地上的死狗,娓娓道來:“小的時候我養過流浪狗,一只很可愛很可愛的狗,我整天摟着它玩,甚至和它一起睡覺。但有一天,我和母親路過一家狗肉攤,熟狗肉香氣撲鼻,可我母親站着看了會就離開了,我知道母親是想買的,但你要知道,狗肉比豬肉貴多了,我家消費不起。當時我才七歲吧,印象深刻。”
孔林炬的雙眉漸漸皺緊,試探道:“然後呢......”
我揚起嘴角,淺淺一笑:“然後我回去就把自己那條狗娘養的雜種狗給宰了,我拿起磚頭掐住它稚嫩的脖子狂拍它腦袋二十幾下。”
孔林炬的臉色有些泛青:“為、為什麽?!”
我撥了撥長到眼角的劉海說:“因為,那天我才知道狗是可以吃的。”
遠處有輛重型卡車行駛過來,我突然用手拽住狗屍的腳,對他莞爾一笑:“現在我告訴你該怎麽做。”
我使勁力氣将屍體甩出去,足有二三十米,正好卷入重卡的車輪下,頓時血水猛濺一地,狗的腸子都被碾爛了。
“你幹嘛!”
“雖然我說狗與人只有智商的區別,可狗終歸是狗,他們永遠只能四肢着地。但,人是有尊嚴的。人如果遭受欺壓但不去反抗,那麽與狗沒區別,人遲早會有一天像這樣暴屍街頭。所以,處置結果是,這條死狗就是件垃圾。抱歉,我沒愛護環境。”
孔林炬直視我的眼眸震驚不已。但漸漸地,他趨于平緩,我清楚,我能從他眼中讀出常人見不到的東西,某些他頑固的事物,正在發生細微的變化。
我知道他是個好人,是看見死去的狗都會心生憐憫的家夥。但你的憐憫是珍貴的,你要将你的憐憫世施加到自己的主義上去,不要将憐憫去顧忌能抛棄的事物。
“謝謝。”
我并未再說什麽,只對他揮揮手走了。走出十幾米,他忽然又對我喊起來:“謝謝你!”
對,事實上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與其束手被現實強.奸,不如親手去将現實閹掉。
也許世上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卑微的人,也許他真的胸無大志,但我眼中的他卻有着閃耀的火光。他一定是把火,會越燒越旺,甚至将我們的世界都焚毀殆盡。
我不打算再待下去,如果繼續站在他身邊......內褲真要濕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豬腳生性殘忍,以此為樂,且嚴重悶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