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蘭菊趕忙跪下,帶着哭腔:“侯爺饒命,老夫人饒命,奴婢只是一時失口,就饒我這一回吧”
老夫人趕忙先說:“那就扣月錢——”
這時,賀庭詹開口說了一句:“二十大板,以示懲戒!”
說完便起身離去。
永安候手下的兩個家丁,迅速找了木板,臺階下待命。
蘭菊哭喊着:“老夫人救我——”
永安候向來說一不二,平日不管這些瑣事,但凡是碰上的,一旦開口就一錘定音,誰說什麽都不行,老夫人也有些怕他,對着小厮揮揮手,他們當即把蘭菊拖出去,就地二十大板。
那叫聲凄慘無比,老夫人聽不下去了,把怒火都發給簡清月:“馬上中秋了,送客的月餅由你來做,一共一百斤”
簡清月微微垂眸,不軟不硬的說:“兒媳實在愚笨,這麽多做不完,我做一部分買一部分可好”
老夫人陰狠的瞅了她一眼摔簾而入。
簡清月面無表情入座。
其他人也都有些震驚,尤其是鄒氏,她跟自家夫君交換一下眼神,賀仲山早知道她們這些小動作,不屑理會,也不看她,背着手,從慘叫的蘭菊身邊經過,溜達着出府去了。
賀紀榮心裏有疑,不過還是乖巧的跟簡清月打了招呼才離開。賀仲棋雖然還是不理簡清月,但是他早就看不慣狗仗人勢的蘭菊了,吹着口哨圍觀行刑現場。
鄒氏覺得一陣膽寒,看着冷靜吃飯的簡清月,心裏琢磨着事,她什麽時候變這麽厲害了,若是這樣的她真是為了李氏的事進的府,那豈不是放了一只老虎在身邊,随時能咬自己一口。
她謹慎的組織了一番語言:“弟妹”
“哦,大嫂”
“你身子最近怎麽樣,這幾日就讓劉大夫再過來複診”
簡清月道:“多謝大嫂,昨日已經找了大夫看過”
“怎樣?”
簡清月:“我本想劉大夫醫術雖好,但也不一定面面俱到,于是另外找了大夫看過”
“結果呢?”
“結果跟劉大夫是一樣的結果,真讓人失望”
鄒氏松口氣:“如此說來,弟妹當真不能生養了,嫂子給你提個醒,母親定會給二弟納妾的,你到時可如何自處?”
簡清月不答反問:“大嫂有何高見?”
“我倒沒什麽高見,只是運氣好罷了,從前你大哥也有妾氏,舉止不檢點,與一小厮有染,就是像這樣被打死的”
簡清月:“若當真是不檢點的話,那也活該被打死,但若只是誤會的話,那就要小心了”
“小心什麽?”
“小心她回來報仇啊”
鄒氏看她神情不變,說出的話倒是像刀子似的,心裏有些打鼓:“話不能這麽說,事出必有因,太平盛世,天子腳下怎會有冤屈,即使有也是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聽到這話,簡清月心裏一動,仿佛摸到了什麽秘辛的邊緣,她感覺到鄒氏似乎在試探什麽,雖不明白她的目的,但也不能表現出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她便故作深沉深深看進鄒氏的眼裏,一字一頓的說:“既然已經死了,冤不冤的遲早會知道,上天自有公論,您說是吧,大嫂?”
此刻,鄒氏看着簡清月離開的背影和蘭菊被打過的慘狀,心驚不已。雖無法确定,也覺得有八成可能。
簡清月走出松鶴堂院門,遠遠看見小菊躲在一棵樹後,朝這邊張望着。
她直接走過去,把又露頭出來的小菊吓了一跳,慌張的跪下:“二少夫人安好!奴婢之前太無禮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怪奴婢”
“起來吧”簡清月臉上挂着笑,“你別擔心,我知道這與你無關,你也是受害者,放心,我不會遷怒與你的”
小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傻看着她。
簡清月又說一遍:“我知道你也是被人欺負了,這事不怪你”
小菊慢慢站起身,有些憨憨的:“那二少夫人也覺得我很髒,不配給您傳話麽?”
簡清月:“沒有,你跟別人沒有什麽不一樣。我在意的是他們的态度,從頭到尾都不關你的事,別多想”
“多謝二少夫人”小菊笑着笑着就流眼淚了,“您是第一個說我跟別人一樣的人,我跟您說,我每日只晚間清理一次茅廁,都是好生洗過手的。”
簡清月:“我知道”
說完拍拍她肩膀,才走開。
莫冉問她:“夫人對她這麽好,可她的确對您不怎麽恭敬啊”
“她只是見別人都這樣,所以覺得這樣沒什麽,沒什麽壞心眼”
“也是”
第二日,簡清月帶着莫冉上街去定做月餅,看過幾家,不是價格不行就是品相不行,他們只得再多看幾家,走着走着路過一家胭脂水粉店,迎面正遇上桃之帶着兩個小丫鬟。
桃之沒看到簡清月,在兩個小丫鬟面前趾高氣揚的說教着:“看見沒有,這家店,他們的胭脂是京都數一數二的,但是東西再好,他們也只是低賤的商人,咱們是侯府,買他們東西是看得起他們,錢什麽都是次要的,所以你們記得出來買東西,拿出侯府的氣勢來”
兩個小丫鬟十分受教,崇拜桃之的同時,也有種身為侯府中人的得意。
三人進了店,沒多久就吵了起來。
就聽有個男聲,幾乎帶着哭腔控訴她們:“桃之姑娘,您每次都少給九成的銀子,又要這麽多貨,我們實在撐不住了,求您給條活路吧”
桃之嚣張的回嘴:“這才多少,我們侯府一年給你們多少生意,這點小賬都算不過來,還當什麽老板”
“您是照顧我們生意,可是您要的越多我們就賠的越多,求您換家照顧吧”
“……”
門口慢慢有人聚過來:
“這是誰家的,這麽嚣張”
“就那永安候府的,我都見過幾次了,這掌櫃的實在可憐,怎麽就被盯上了呢”
“永安候不是剛直的朝廷功勳之臣嗎,怎麽會做這種事”
“誰說不是呢,不過或許是下人們仗勢欺人,中飽私囊也說不準”
“也有可能是永安候徒有其名呢,清官哪有那麽多”
“……”
莫冉越聽越覺得臉紅:“沒想到桃之這丫頭片子出來竟然是這幅嘴臉,在大少夫人面前還不是點頭哈腰的,夫人,您要不要管管,這可丢的是整個侯府的臉呢”
簡清月思索一番:“我與他們關系本就不睦,管的多了,會有人借題發揮,有理也變成沒理”
“那就讓她繼續這麽丢人現眼?”
簡清月正想辦法的時候,桃之跨了一條腿出來,另一條被掌櫃的拽住死活不讓走。
簡清月一陣無語,兩邊望了望,有了主意,她在隔壁酒樓的二樓窗戶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她微微一笑跟莫冉交代了一番。
莫冉一看也放下心來,噔噔噔跑上樓,對賀仲山說:“大少爺,您怎麽還在這兒?”
賀仲山正與友人喝酒看見她,是簡氏身邊的丫鬟,納悶:“爺怎麽了?”
莫冉跺腳:“您去看看,您院子裏的丫鬟正在隔壁受欺負呢,你不去管管?”
賀仲山:“受什麽欺負?”
莫冉:“掌櫃的抱着腿不讓走,不知道是不是想搶錢啊”
賀仲山一聽,這還了得,自己的人怎麽能受這種欺負,抄起一個空酒壇就下了樓:“哪呢哪呢”
莫冉給她指了指:“看見沒?圍那麽多人的地方,桃之就在裏面呢”
指完就回到簡清月身邊,兩人躲在人群觀望。
賀仲山撥開人群走進去,果然看見有人扯着桃之的腿不讓走:“你想幹什麽,欺負個小丫鬟算什麽好漢”
賀仲山是這一帶的常客,很多人都認得他,掌櫃的也是,看見他撒開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賀大爺,您給評評理,不是我欺負她,是她欺人太甚啊,在我這買了近三年的胭脂水粉,每次只給一成銀子,本錢都不夠,還都要最好最新的貨,小人都賠的沒法再賠了,您就給條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