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師兄和小師妹
時翹聽見這個久違的滾字,竟然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親切感。
剛進入宗門不久,她瘋狂倒追大師兄的那段時間,沒少受高貴冷豔謝聞衍的白眼,冷眼橫她一般都還伴随着一聲低低的滾。
滾當然是不會滾的了。
謝聞衍被雷劈成這個樣子,虛弱的就差現原形了。
時翹厚着臉皮,上前扶着他的肩,放軟了聲音,怕驚擾了他的情緒,“大師兄,我是小師妹啊。”
是你最親愛的小師妹啊!你難道忘記了嗎!
謝聞衍眸光定住,微仰着下巴盯住面前的臉,似乎是認真看了好一會兒,漸漸認出了她的臉。
他的身體卻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時翹低頭望着閉眼倒在自己懷中的男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完蛋了。
麻煩了。
這個山頭到處都是恨不得謝聞衍現在就死的老妖怪。
讓他們看見了昏迷不醒的謝聞衍,肯定不會放過大好時機,聯合起來把他們圍攻,殺了一了百了。
而且,時翹搬不動謝聞衍。
她從乾坤袋裏倒出補身體的靈藥,捏開謝聞衍的下巴,喂了幾顆,然後回過頭,望着身後的男人,“那個,能不能幫個忙。”
雖然她曾經說過和淮風老死不相往來的狠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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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能有利用到他的時候,她也絕不會手軟!
“什麽忙?”他明知故問。
時翹也沒有和他假客氣,“幫我把大師兄背回洞穴吧。”
淮風修為高強,不僅能背的動謝聞衍,應該害能對付山裏的老妖怪們。
一舉兩得。
淮風陰着臉面對她,冷酷吐字道:“不幫。”
時翹猜到了。
就知道他會無情拒絕!
淮風從來就不是個仙風道骨的正人君子。
心腸硬的要死。
時翹也是有尊嚴的,“不幫那你就滾吧。”
淮風卻忽然拔劍,劍鋒直指謝聞衍,臉色冷凝,殺氣肆虐。
他想殺了謝聞衍。
時翹擋在謝聞衍身前,“你想幹什麽?”
淮風垂眸冷眼望她,“你讓開。”
時翹知道淮風是個黑心玩意,沒想到他也會做趁人之危這種事。
要臉不要?
時翹說了一句女主才會說的著名臺詞,“你連我一起殺了吧。”
淮風氣的冷笑,往前逼近兩步,啞着喉嚨說:“你威脅我?”
時翹現在除了拿自己的性命威脅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啊,她摟緊了謝聞衍,“大師兄死了,我就跟他一起去死。”
淮風也是個狠角色,“我先殺了他,再廢去你的修為手腳,你連死的機會都不會有。”
好變态。
一聽就是淮風真的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時翹索性不說話了,也不與他争執,就這麽靜靜地坐在地上,抱着謝聞衍沒有松手的意思。
淮風盯了半晌,對她的倔強和固執,沒有半點法子。
他收了劍。
—
時翹又學到了一招。
原來以死相逼真的有用。
她亦步亦趨跟在淮風身後,有生之年,能看見淮風背着謝聞衍而不是把他捅死的畫面還挺震撼的。
一衆老妖怪領着小妖怪或是躲在草叢裏,又或是藏在樹上,仔細觀察着他們的神情。
嘀嘀咕咕。
“謝聞衍不是發瘋了嗎?怎麽又昏了。”
“他死沒死,我等他死等了好幾百年了!我再也不想受他的壓榨了!”
“老天爺都覺得他這只死狐貍罪孽深重,不然天雷哪能有十幾道那麽多,老夫活了幾千年,死狐貍頭一個這種待遇。”
妖怪們舔了舔唇,把快要流下來的口水給咽了回去。
本來可以趁着謝聞衍昏迷把他給分吃了。
但背着他的那個男人又很厲害,通身的氣派也十分的了不得。
之前來了個女人,現在又來個厲害的男人。
果然狐貍一族都是不知羞恥的,男女通吃,我呸。
小妖怪們禁不住誘人的香味,俗話說得好,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就有不要命的小妖怪想去試試,“我們上去咬死他們,吃了墊肚子。”
長輩反手就是一巴掌,“看見沒?那男的元嬰大能,你想死就去,我不攔着你。”
“怎麽吃個狐貍肉那麽難呢!”
安全回到謝聞衍的老巢,時翹生平第一次真心而又誠懇的和淮風道了謝,然後委婉的表示你可以先離開了。
淮風并不是個性格好的人,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就是要帶時翹走。
他是沒有辦法放任時翹和謝聞衍雙宿雙飛的。
他自私、刻薄、冷酷無情,但這并不意味他就沒有真心。
“你就一點也不介意謝聞衍心裏有別人嗎?”
“實不相瞞,那個人,就是我。”
“你何必自欺欺人。”
時翹跟他解釋不清楚,淮風已經鑽了牛角尖。
瘋癫病态,隐隐約約有在邪路子的跡象。
還有沒有一點師尊的樣子了!
你那麽徒弟都不用管嗎?
淮風忽的抿嘴輕笑,笑意冷漠,不達眼底,“時翹。”
幹什麽幹什麽!
她真的有點煩了。
不是很想理淮風。
“還有什麽話你一次性說完。”
“我看了謝聞衍的命格。”
卧槽。
這年頭看人命格可是要折壽的。
時翹心裏好氣,嘴上卻還很硬氣,“我不好奇。”
淮風卻非要說給她聽,“謝聞衍天活不長,命不夠硬。”
時翹:“哦。”
編故事誰不會編。
淮風見她無動于衷,忽然間就笑了。
時翹某些方面和他很像。
如出一轍的固執。
認準的事情,認定的人,死都不改。
淮風臨走前,幫她在洞穴內外都設了結實的結界。
謝聞衍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
時翹當時正趴在床頭打瞌睡,聽見起身的動靜,緩緩睜開眼,發現他醒來喜上眉梢,“大師兄。”
謝聞衍的眼神似乎變了。
整個人看上去好像也和之前很不一樣。
他臉色白如鬼魅,滿目冰冷,靜靜地凝視她的臉,盯了很久,像在尋找什麽破綻。
他什麽都記起來了。
那些令他痛苦了幾百年的記憶,一瞬間全部塞進他的腦子裏。
他像個被命運愚弄的傻子。
時翹覺得此時的大師兄看上去比以往更可怕一些。
她的下巴被大師兄的手指捏住,他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小師妹,我睡了多久。”
時翹如實說:“三天。”
謝聞衍的傷勢重,但恢複也快,不僅如此,修為也更上一層樓。
謝聞衍在她身上聞到了淮風的氣味,他垂眸斂神,“誰來過了?”
時翹不敢讓他知道淮風來過的事情,讓死對頭背回老巢這種事說出去畢竟不光彩。
她搖頭,撒謊了,“沒有。”
謝聞衍擡起清冷的眼眸,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面無表情地問:“為什麽騙我?”
時翹被男人冰涼透徹的眼神看的心中一驚。
大師兄這挨了一頓雷劈,性情怎麽還變了。
從前陰陽怪氣性情不定,現在眼白都透着股陰郁。
時翹反應遲鈍,“什麽?”
他用力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好像要将她吃進肚子裏去,舔了舔蒼白的薄唇,“我聞到淮風的氣味了,他來過了嗎?”
時翹略尴尬,剛剛撒的謊一下子就被謝聞衍給戳破。
“他是來過,但已經走了。”
謝聞衍是屬狗的嗎?鼻子這麽靈。
人都走了三天還能聞見味道。
謝聞衍的手強勢霸道的摟着她的細腰,将她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啞着聲懶洋洋的問:“他來做什麽?”
時翹還沒想好措辭。
謝聞衍閉眼假寐,輕聲說:“殺我?”
時翹:“......”
謝聞衍也別修仙了,直接去算命更有前途。
時翹被他擁抱的有些喘不上氣,“大師兄,你怎麽知道的?”
謝聞衍用齒鋒咬了咬她的下巴,“他早就想殺了我。”
時翹不想再提淮風這個人,也更怕謝聞衍知道是淮風給他背回老巢的。
于是她笨拙的轉移話題,“大師兄,你的天劫是算過了吧?”
“算吧。”
“那你現在豈不是無敵了?”
“可能吧。”
說話漫不經心,态度極為敷衍。
好像對這個話題不是很上心。
謝聞衍的手緩緩上移,捧着她透白柔軟的小臉,安靜無聲的盯着這雙眼睛看。
每一次失去她的記憶,反反複複。
像一場淩遲,也是一種折磨。
謝聞衍沒有再失去他的機會了,他只能牢牢地抓住眼前這個屬于他的人。
世間太危險,她太弱小,稍有不慎,他就會失去她。
謝聞衍走着神,手指更加用力,“小師妹,你喜歡這裏嗎?”
這兒是謝聞衍的老巢。
時翹也不好意思說不喜歡。
但外面虎視眈眈想吃了她的妖怪太多了,她憂心忡忡地點頭,“喜歡。”
謝聞衍懶散的嗯了聲,“過幾天,我給你收拾個院子出來。”
“好啊好啊,我想要個大一點的院子,最好能養養魚什麽的。”
“可以。”
“我還想養些花花草草,以前在青門宗養的那些總是被師兄們弄死,氣死我了!”
師兄們笨手笨腳,也不會養,每回去找她都要手賤去澆水,漸漸地就害她養的花草爛了根。
謝聞衍好像沒有在聽,烏黑眼眸安靜凝望着她的臉。
謝聞衍說:“小師妹,那你就安心陪我在這裏住一輩子吧。”
哪裏都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