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有男人了你沒戲
淮風容顏蒼白,氣色淺淡,他抿直嘴角,緘默了。
時翹感覺自己這句話算是委婉的在告訴他——
【我有男人了】
【我和你沒戲】
【別說情人了,兄妹都沒得當】
淮風盯着她的眼睛珠子,嗓子裏拖出沙啞的聲音,“謝聞衍不是什麽好人。”
時翹敷衍的哦了兩聲,也沒看他,低聲道:“可是大師兄對我很好,還肯收留我。”
把她趕出去的可是淮風。
雖然時翹也知道謝聞衍是個白切黑,但比起淮風,大師兄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淮風說不過她。
她說的也都是實話。
平淡的、沒有任何攻擊力的實話。
卻偏向滾燙的烈火灼在他的心口。
時翹實在沒什麽話和他說。
也并不關心自己怎麽就成了他妹妹這件事。
她就是個來看戲的無辜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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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師尊,我先回去照顧大師兄了。”
時翹說完就跑了。
從頭到尾,她都不曾叫過他一聲哥哥。
養春殿外。
二師姐還在等她。
滿臉八卦之色的将她拽到一邊去,“師尊和你說什麽了?”
時翹回:“沒說什麽。”
二師姐想到今日師尊當衆斷宋茵的根骨廢去她金丹時的畫面還心有餘悸,“小師妹,我看師尊今日做的如此絕情,似乎是為了你。”
時翹沉思半晌,“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淮風那是被欺騙後的惱羞成怒。
好幾年了才發現自己愛錯了人,一怒之下虐了女主。
按照言情小說的套路,虐完女主的男配角定會悔不當初,追妻火葬場,哭求女主的原諒。
所以時翹沒把淮風此時的憤怒和愧疚當一回事。
二師姐陪她走了一段路,邊問:“那你真的想不起玉珠的事了嗎?”
她不信宋茵說的話。
定是宋茵搶了東西頂替了身份,被發現後又倒打一耙。
真真令人作嘔。
時翹搖頭,“想不起來了。”
二師姐揉揉她的頭發,“小師妹好可憐,好在現在宋茵有了報應,再也不能修道了。”
時翹說:“祁州會養她一輩子的吧。”
二師姐惆悵道:“應該是,說不準祁州還會給她找修補根骨的法子。”
但是金丹沒了就再不會有了。
即便修補好根骨,也沒有用。
時翹想了想後說:“她以後別害我就行。”
二師姐拍拍她的背,“放心,有我和師兄們在,怕她幹什麽?你是我們的小師妹哇。”
時翹小嘴抹了蜜一樣的甜,“師姐真好。”
時翹離開了不到半天。
打開房門,屋裏不見謝聞衍的蹤影。
門窗緊閉,漆黑一片。
冷冰冰的屋內連謝聞衍的氣味都聞不見。
她小聲輕喚:“大師兄?”
無人回應。
靜悄悄的。
院子裏的窮奇仰着嗓子叫個不停,難聽喧嘩。
時翹剛走出去就被他噴了唾沫星子。
窮奇每次見了她都沒個好臉,這次卻肯屈尊降貴拿正眼看她,叫聲尖酸刺耳。
時翹覺得他有些不對頭,“你咋啦?”
窮奇:“嗷嗷嗷。”
時翹又問:“你是又餓了嗎?”
窮奇兇兇的“嗷嗷嗷”了三聲。
時翹聽不懂他這是餓了還是沒餓。
窮奇除了瞎嗷嗷嗷別的什麽都不會。
時翹被他吵的腦子疼,“你會說話嗎?”
窮奇咬着她的裙擺,把她往院子外拖。
時翹又問:“你是不是知道大師兄去了哪裏?”
窮奇直接将她扔到了背上,帶着她一路狂奔去了後山。
時翹趴在他的背上,一路上差點沒被颠死。
莫約過了半柱香的時辰,窮奇将她丢到了一個小樹林裏。
然後仰着脖子嗷嗷嗷的又離開了。
夜裏的山林,烏黑晦暗,什麽東西都有。
時翹從乾坤袋裏找了個夜明燈,微弱的光勉強照亮了前路。
她輕聲喚着謝聞衍的名字。
找了一圈。
停下來歇息時。
聞見了血腥之氣。
她順着味道找過去。
在一棵楓樹下。
看見了謝聞衍的身影。
時翹眼神一亮,将夜明珠別在腰間,然後小跑着過去,“大師兄,你到這裏來了?”
謝聞衍嘴角溢着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不要吵,我頭疼。”
回來這幾天裏。
謝聞衍想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
腦中的記憶幾乎能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漂亮的、嬌生慣養的小姑娘,随着哥哥山上,救下一只生命垂危的小狐貍。
她養在後院。
後來小狐貍變成了人,也絲毫不害怕。
教他讀書認字。
藏在後院裏。
謝聞衍并不是一只脾氣好的狐貍。
待夠了便沒心沒肺的回到了自己的屬地。
肚子餓了就出來覓食。
大多數時候他是不吃人的,嫌他們的肉臭,難吃。
小姑娘一路追到了山頭。
怯生生的問他為什麽要跑?
謝聞衍只感覺到他很不耐煩,露出尖銳的獠牙威脅要咬死她。
小姑娘一點都不怕。
還格外喜歡摸他的耳朵。
謝聞衍也是嘴上說要殺了她,壓根就沒動她。
軟甜的人類總是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吸引了前赴後繼要吃掉她采補的妖獸。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被那麽多妖獸觊觎。
也不知道自己被保護着。
沒幾個月。
她便不怎麽來找他了。
最後一次見他。
她說:“我要嫁人了。”
定了親事。
對方是個今年剛中舉的讀書人。
模樣清秀,才學極好。
她是見過那名讀書人的。
對這門親事并不反感。
謝聞衍知道後。
說不上來的煩躁。
前年的狐貍發了脾氣。
生了幾天悶氣。
便又一次出了山。
找到她面前。
“你不能嫁給他。”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可是我想嫁人了啊。”
“那就嫁給我吧。”
他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很不錯。
“我娶你好了。”
“我們狐貍都很專情。”
後來的事情。
謝聞衍幾乎都見過了。
再後來。
就是大着肚子的女人。
被人一劍給殺了。
謝聞衍看着另一個自己發狂,亂殺一氣。
絕望到怎麽都救不活的時候。
在他決定所有人一起都去死之前。
親手給她立了一個碑。
謝聞衍有些吃不消回憶。
痛是真的痛。
但那種置身之外的疏離感,也是真實存在着的。
就好像他在看前世的事情。
輪回境給他強塞回憶。
和自己想起來。
或多或少感覺不一樣。
謝聞衍無法做到十分的感同身受,但那一分的痛楚和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足夠他受得了。
他拖着虛弱的身體。
一路找到後山這個墓碑。
樹邊立着一個,
小小的墳頭。
墳前立着一個墓碑。
謝聞衍覺着自己應該是冷靜的。
就和他能游離望着輪回境裏發生過的事情。
但等他真正面對墓碑時。
喉嚨裏咽着的一口血。
沒能忍住,溢了出來。
時翹也看見了這個墓碑。
夜色不明。
趁着夜明珠的光。
她依稀看清楚了前面兩個字——吾妻。
歲月磋磨。
看不清後面的字跡了。
這是謝聞衍親手立下的墓碑。
時翹覺着大師兄看見這個墓碑心裏應該不舒服。
她用哄孩子的語氣哄他:“大師兄,咱們不看了好不好?”
謝聞衍死鴨子嘴硬,“我沒想看。”
該想起來的。
他都記的差不多了。
他摸了摸時翹的臉。
恍惚半晌。
“小師妹。”
“啊?”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窮奇把我叼過來的。”
兩人邊下山邊說着話。
“看熱鬧看的如何了?”
“宋茵被趕走了。”
“我沒問她的事。”
時翹踢着腳下的石頭玩,“我好像是師尊的妹妹。”
謝聞衍好像沒表露出意外之情,也不是很感興趣趣,“哦。”
幾秒後,他沉吟道:“你好像也是我的妻子。”
這話時翹沒法接。
頓了頓,謝聞衍又說:“不過你可得做好準備。”
時翹問:“什麽?”
謝聞衍看她越發順眼,捏了下她軟軟的臉蛋,吐字道:“你知道的,厲害角色總是會惹人眼紅,恨我的人能從青門宗排到魔域。”
“所以?”
“輪回境被拿了出來,我的仇人也都被放了出來。”
秘境塌了。
封印在裏面的妖獸一族被放了出來。
這幾天。
青門宗都混進來不少。
要殺他的妖族小喽啰。
時翹:“然後呢?”
謝聞衍:“他們嫉妒我的修為,多半要聯合圍攻我,想把我拉下神壇。”
說穿了。
其實是謝聞衍從前為了報仇,殺了太多人。
所經之地,血流成河。
新仇對上舊恨。
被滅過門的妖族一起要他死。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不過,即便如此。
謝聞衍也覺得自己清清白白沒有錯。
時翹問:“大師兄你跟我說這麽多,不會是想讓我保護你吧?”
謝聞衍冷哼,“我有病?指望你我還不如直接去他們面前上吊自殺,以死謝罪。”
他又道:“師兄只是想提醒你近來多加小心。”
時翹擡眼看他,“我若是死了,大師兄……”
會幫我報仇嗎?
謝聞衍高冷吐字:“會幫你收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