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七/小王子你花在你玫瑰的時間讓……
第29章 二十七/小王子 你花在你玫瑰的時間讓……
杜明明恸哭出來,那人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然後車到了,那人付給的士雙倍錢,的士退回了一半,聲音滄桑:“兄弟,我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
你看,連鐵石心腸,要痛打我的司機都為杜明明難過,你怎麽就不明白我凄慘笑容裏的暗淡呢?
那人扶杜明明上樓,開門,杜明明問:“齊浩,你怎麽有我家鑰匙。”他不答,就像是這些年來一直的沉默,就像是她們面對面,回憶起少年時光的沉默。
她頭好痛,只想躺下去再也不起來,想必當年的齊伯母也是一樣,躺下去就再也不起來了,因為做人真的比想象的還要難。
那人偏偏跟她作對,不肯讓她長眠,一路把她拖到了浴室。杜明明心中悲呼:柳葉懷,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也一樣不出現啊,趕快替我一屁股坐死這個人啊,我要睡覺。
那人調整好水溫,替杜明明洗頭發,水一沖,她整個人清醒了一下,才發現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齊浩,但也就是一剎那的回光返照,然後她又昏昏沉沉了。
他替洗完頭,又幫她洗完臉,又用電風吹給她吹頭發,吹完之後,不是她吹,她的頭發迎風飛舞,再高級的洗發水gg都配不上她這飄揚的秀發,這下杜明明徹底清醒了,發現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齊浩而是天山雪蓮顧人奇。
杜明明意識不到之前發生了什麽,只覺得好像說了很多話:“怎麽是你?”
他依舊是那種聛睨一切全天下人我都看不上的傻逼眼神,拿了她的內衣給她:“你該慶幸是我,抱歉,我也不想拿的,你趕緊沖個熱水澡睡覺吧,明天有你受的。”
杜明明跟喝酒斷片了一樣,在浴室拼命回想,勉強想起有人出車禍在自己面前死掉了,然後她就沒控制住地瘋了,在他面前把該說的瘋話都說了,以後還怎麽愉快地做同事呢,他已經夠瞧不起她這銅板一樣閃光的人生了,以後不是更要低到塵埃裏。
杜明明想自己豁出去了,扭扭捏捏地不是她的風格,雖然她的頭很痛,但她必須振作起來,用宇宙女王的氣場鎮住他。
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來,腳步不穩,真是脆弱得跟個瓷娃娃似的,仿佛跌倒就會粉身碎骨。終于走到床邊,發現有一杯溫開水和藥在等待。
他就坐在床邊,看到她就說:“把藥吃了吧。”杜明明爬上床,就像是受傷的士兵為了保住一條小命,在烽火連天裏,拼命爬回自己的戰壕。
他替杜明明蓋了被子,這麽溫柔,簡直無法拒絕,眼前就是□□她也吃,反正生無可戀。他說:“為了免你費腦猜疑,你說的事我都聽到了。”
杜明明心中大叫一聲,不是說好你是天使的嗎?那你應該提醒我你不是齊浩提醒我不要說下去啊,偷聽是不是你的獨家技能,天使做到你這一步,讓其他尚未蒙塵的天使們情何以堪。
他說:“也沒什麽,我想讓你知道,這個塵世間,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在煎熬。”
杜明明擡頭,看到他,他依舊蒼白的臉上有了一些關懷的神采,眼裏有無限的柔光,就像是石雕的神像忽然有了真的眼淚。
杜明明心中猛然一動,仿佛在槍林彈雨的逃命中,忽然有人掩護着她,不是她一個人在鬥争,此刻的她就是這麽脆弱。不管眼前是什麽人,她都想抓住,只要她不是一個人就好了,一個人是最孤苦的地獄。
他示意杜明明睡覺,他要關燈,杜明明說:“睡不着,能提個請求嗎?”
“你說。”
“你不是有很多書嗎?念一段給我聽好嗎?要溫柔的,安靜的那種。”
他點點頭,轉身到客廳拿了書過來,杜明明看了一下,是《小王子》,他說:“這是我很喜歡的書。”
杜明明成年後就很少看書,這本書她沒看過,她點點頭,他翻動書頁,悉悉索索的聲音在夜裏特別動聽。她聽着,看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回到了昔日的教室裏,漫長的陽光照着,所有的少年都不會老,老師在課堂裏走來走去,有人在傳紙條,有人在做作業,有人在發呆,心想着無聊的時光怎麽打發,人生以後會有更快樂的事情吧,和現在近乎靜止的慵懶時光相比,一晃過去,所有的少年都老去了,課堂灰飛煙滅,更好的時光卻沒有再來。
他溫暖的,如同多年以後,翻箱倒櫃,看到自己小時候的衣裳一樣悵惘而又長情的語氣念着:“王子對玫瑰花們說‘你們很美,但你們是空洞的。’沒有人會為你們去死,當然了,我的那朵玫瑰跟你們不一樣,一個普通的過路人會以為她和你們一樣,但她單獨一朵就勝過你們全部,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它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是我除掉的,因為我傾聽過她的哀怨、她的吹噓、有時甚至是她的言不由衷、她的沉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
杜明明聽了,酸楚的情緒在自己的心中湧動,這繁忙的人間,那樣少人有時間花在別人的身上,所以越來越少的人有勇氣說:你看,這是我的玫瑰,她是我的唯一。這無盡的夜晚,千萬朵玫瑰開着,他們都只是普通的玫瑰。
他翻了一頁,又念:“……狐貍微笑着說:‘這就我的秘密,很簡單,只有用心才看得清,真正重要的東西,眼睛是看不見的。正是你花在你玫瑰的時間讓你的玫瑰變得如此重要。’”
杜明明慢慢閉上了眼睛,記事以來,從來沒有人這樣讓她抛棄了所有紛紛擾擾的情緒,即使在搖籃中,她也并沒有聽過溫柔的搖籃曲。杜明明願意變回脆弱的嬰兒,用這樣舒服的嬰兒姿态去傾聽他要告訴的秘密,這個宇宙玄之又玄其實又最為簡單的秘密。如果有那種運氣,誰不想做回一個寶寶呢。
他蓋上了書,低聲對杜明明說:“你累了,睡吧。”
杜明明有點留戀不舍,睜開眼睛,此刻她們之間沒有任何芥蒂,杜明明覺得她們之間的溝通無比暢通,她也無需別扭或者口是心非,想着什麽都可以直接說出口,不必覺得羞赧或者難為情,她問:“你覺得愛是什麽。”
他說:“對我而言,愛是無盡的付出和忍耐。”
杜明明疑惑地說:“怎麽說?”
他站起來,俯瞰着杜明明,但眼神是柔和而清涼的,少了以前的不知是否故作的鄙視神色。他想了一想,忽然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唇,就像是之前他擁抱杜明明一樣自然,就像是在她的唇上君子般鄭重其事地蓋了一個章:“就這麽說吧。”
然後關了燈,走了出去。在黑暗之中,杜明明全身的細胞才活過來,心跳得像火山爆發,他是什麽意思?為什麽這樣的事情他都如此自然而然,就像是露水降落在荷葉之上,就像是雲朵化為雨水,杜明明有點惱怒,因為她覺得他不把當成一個女人,這對她來說簡直是無上的羞辱,可是她又生不了他的氣。
算了,算了,她心中有些柔軟的甜蜜:也許他真是她的獨家天使,她只能這樣自我安慰。
還有很多事情要解決,可是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杜明明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第二天老早就被天山雪蓮吵醒,他做了早餐,拿到了她的床前,做了一回他的慈禧太後,杜明明的開心無法用世界上任何一種文字來表達,象形文字也不行。
杜明明也顧不上一點妝都沒化就這樣和他坦誠相見,辜負了這個修圖的美好時代,反正昨天最狼狽的時候都讓他見着了。她邊惡狗撲食邊聽他說:“等一下柳葉懷和黃之北可能都會過來。”
杜明明驚訝:“我又不是億萬富翁,臨死之前要念遺囑,他們來幹嘛?”
他說:“昨天是黃之北碰見你,沒攔住你,所以急着打電話給柳葉懷幫忙找,柳葉懷又跟我說了,所以我們三個都去找你了。太晚了,我讓他們今天再過來。”
杜明明模模糊糊記得災難現場,有個急切地聲音問她;“杜小姐,你沒事吧。”估計那是黃之北的聲音。
突然,杜明明覺得自己重要起來,沒有駕崩也要出動三個人急着找她,哼,杜小姐,你也不是一朵普通的玫瑰。她忍住不去回想那些痛苦而紛雜的事。
黃之北竟然比柳葉懷早到,柳葉懷這個傾國佳人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極其需要國家心髒協會認證。
杜明明看黃之北臉色很差,估計昨天沒睡好,為她犧牲了睡眠。其實他們并沒有很熟,認識的時間也說不上長,難得他這樣關心她。天山雪蓮帶上了門,留她們在房間裏,一身正氣地回了客廳。
他問:“你還好嗎?昨天你的情況很不好,我很擔心。”
杜明明說:“昨天我鬼上身,後來請了驅魔人把鬼抓走,現在我又變回人樣了。”
他笑了笑:“能開玩笑說明好了些。”他頓了頓:“其實聽說你回來後,我很擔心,一直在樓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