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畫圈
剛剛表白成功而下一刻就瞬間失戀的明悅,第二天起來時,精神很是萎靡不振。不過衆人都以為是沒睡好造成的。也就不以為意。
只有樓錦神色如常地做着事。就像什麽也沒發生。她一夜沒睡,也起得早。只是自己想坐起身時,衣角卻被某人緊緊地拽住。
她狠着心一下一下地掰開某人的手指,在某人乞求的目光下,冰冷地回頭,出了帳篷。
昨夜的溫暖太好,她舍不得放手。可她終究不該放縱着自己,在沒有開始的時候結束,才是最好的。可已經開始了,又該怎麽辦呢?她不知道。
接受?可是,未來呢?她就要畢業了,她們的未來呢?沒有未來的接受,讓她,怎麽敢?
沒睡好的有很多人,原因各不相同。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物理傷害,這裏蚊蟲太多,環境不好,地面凹凸不平。一類是精神傷害,被失戀的不只有一個。
于是,今日早晨所有人都顯得萎靡不振,呵欠連天地收拾東西,一身疲憊地往學校趕去。
途中走走停停,又倒車來回折騰,等回去學校時已是大中午了。本來應該又累又餓的衆人竟然集體回宿舍了。先睡一覺再說吧。
女人失戀的發洩途徑裏必有一條,那就是睡覺。大哭大鬧不是明悅的風格,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回去躺床上,聽着歌,睡了。
男人失戀的發洩途徑裏也必有一條,那就是運動。袁泉使出渾身解數,傾盡全力地打球。将心裏的悲傷狠狠地發洩出來。
樓錦很安靜。安靜得讓人覺得可怕。她獨自回了宿舍,将行禮放好,又出去吃了個飯回來。在自己的書桌旁坐下,拿出字帖來,一筆一畫地練書法。
周末這一日就什麽也沒發生地過了。
周一是一個漫長的開始。明悅開始了悄無聲息地出現和離開。看着江憶竹和陳琪凡成雙成對地樣子實在礙眼。
日子照樣要過,悲傷不能阻擋時間的流逝。考試周越來越近,明悅開始了三點一線的生活。只有讓自己忙起來才不會多想。
“喂喂,你們不覺得今天悅悅有點低沉?”關曉語對身邊二人詢問。
“是有點奇怪,都不怎麽笑的。”江憶竹也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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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受了什麽打擊似的。”陳琪凡也加入思索。
“她會受什麽打擊?”關曉語不解。
“不知道,我記得她好像從昨天出去玩了回來就這樣了。”陳琪凡接話
“難道昨天發生了什麽?”江憶竹思考着昨天都有誰去。
“有什麽猜的?直接去問她不就好了。”關曉語白眼。
“真要問?”江憶竹不确定。
“你還想等着她自己說?你覺得就她那憋屈的性格會說?”關曉語繼續白眼。
“好吧。回去問問吧。”陳琪凡答應了,江憶竹識相地閉嘴。
于是,116又開始了三堂會審。
啪!堂下何人!
晚上明悅從自習室回到宿舍,一進門就聽到關曉語那中氣十足的聲音。
可明悅沒心思鬧。不搭理她,徑直放下自己的東西,準備去洗漱。
呔!大膽刁民!見了本官為何不下跪?!
關曉語一手指着明悅,一手假意捋了捋自己什麽也沒有的胡須。
“關關,不鬧了,好不?”明悅無奈地看過去,語氣裏帶了懇求 。
“你先告訴我們你怎麽了,我們就不鬧了。”江憶竹接話 。
“我沒事。”逞能。
“你別糊弄我們。”江憶竹戳破。
“等我洗漱完再說,好嗎?”明悅頭疼。
“好。”陳琪凡回答。其他兩人閉嘴。
收拾好,四人均在各自的床上呆着。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哪個混蛋欺負你了?”江憶竹一聲怒吼,像是要收拾哪個混蛋似的,“告訴我,我這跆拳道菜鳥也是小有威力的。”
“……”
“竹子,人家是跆拳道黑帶九段。”明悅心裏一暖,忍不住打擊自己好友。
“……”
“你不早說!”江憶竹縮了縮腦袋,黑帶九段,想想就算了,“還真有個混蛋?!”
終于不歪樓了。。。
“嗯。”含糊不清地回答。明悅坐在自己的床上,曲着膝,頭埋在膝上,雙手環抱。
“嗯,怎麽回事?”陳琪凡出聲,試探地詢問。
沉默,其餘三人面面相觑地想從對方的眼裏看出有什麽事,可都是一片空白。毫不知情。
“沒事,就是,失戀了,而已。”還是有點難過,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失戀了呢?明明,明明,明明,樓錦也是喜歡她的?為什麽卻不接受呢?
“哈?!”江憶竹激動地站起來,雙目圓瞪,不可置信地緊盯着那團灰色睡衣,“失戀了?!你什麽時候戀愛了?”
不是她一個人吃驚,是所有人都很吃驚。明悅談戀愛了?她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江憶竹心裏很氣憤,又氣惱!她感覺受到了輕視!
“昨天。”明悅哽咽地說着,怕她們不懂,又加上一句,“昨天戀愛,今天失戀。”
江憶竹不淡定了,關曉語也不淡定了,趕緊下床往明悅的床上奔去。陳琪凡已經默默地遞過紙去了。
“你好好說,有我們呢。”江憶竹離得近,爬上明悅的床,把她抱進懷裏。
“哇啊!竹子!”明悅的淚,噴湧而出,像公園裏的噴泉一樣湧出來。
“哭吧,哭吧,哭吧。我們都在呢,等你哭夠了再告訴我們是哪個混蛋,我們給你報仇去。就算是用牙,我也咬死他!”江憶竹憤怒地說。
哭了好一陣,明悅心情舒坦了不少,才從江憶竹懷裏出來。看着自己的好友,心裏溫暖。莫名地,突然想起只有一個人在宿舍的樓錦,卻是心疼她。
或許,她想哭的時候,卻只能獨自流淚吧。
“說吧,是哪個混蛋?”關曉語已經等不及要去收拾人了。
“她不是混蛋。”明悅一開口先替樓錦辯解。
“你真喜歡他?”陳琪凡皺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最是弄人。
“嗯,喜歡。”明悅還是羞澀了。
“誰啊?”江憶竹追問。這麽吊着她們胃口不好。
“就是,就是,”樓錦的名字,明悅開不了口。少女的矜持讓她還很羞澀。
“你矜持個屁啊!快說!我們又不是外人!”江憶竹火了,暴脾氣也上來了。陳琪凡一個怒瞪過去,吓得她大氣都不敢出。
“咳咳,凡凡,我不說髒話了,不說了。”江憶竹認錯的速度無人能及。而陳琪凡已然習慣。
“就是樓上的學姐。”明悅艱難地開口。把臉埋下。
“樓,樓,樓,樓上的,學,學,學姐???!!!”江憶竹的舌頭因為太過震驚以至于有點捋不直。
“誰啊?竹子。”關曉語和陳琪凡都不解地詢問江憶竹。
“就是,就是,就是那個開學來明悅靠人家肩上的美女。上次辯論賽那個辯論隊隊長,我的跆拳道黑帶偶像。”江憶竹呆滞地解釋完。
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重磅消息。關曉語沉思,想那辯論隊隊長的名字和樣貌。
“你們是怎麽回事?”陳琪凡對樓錦不熟,只好接着問明悅。
“就是我跟她表白了,她沒接受。”原來,她的結果,一句話就能形容啊。
“那什麽叫昨天戀愛,今天失戀?”從不歪樓的陳琪凡抓住重點,直指核心。
“就是,昨天學姐接受了,今天不接受了。”明悅難免地又想起昨晚的溫暖的懷抱,想起今早的冰冷的眼神。
“為什麽?'”關曉語都疑惑了。
“不知道。我能感覺到,學姐也是喜歡我的,就是不能接受我。”明悅也很疑惑。這個問題才是關鍵,樓錦明明喜歡她,卻不承認,為什麽呢?
“因為你們都是女生?”江憶竹回神詢問。
“不是,這個問題,我問過學姐了,她說不是。”
“嗯,那是因為什麽呢?因為她有男朋友了?”關曉語結合了自己的情況。
“沒有。”明悅很肯定。
“那還能因為什麽?”江憶竹奇怪。
“你有問過學姐的想法嗎?”陳琪凡開口。
“什麽想法?”明悅不解。
“學姐對你們的想法。你有問問她為什麽不願意嗎?”陳琪凡皺眉,遲疑地說。
“我只問她喜不喜歡我。 ”很小的聲音。
“她怎麽說?”關曉語急切地追問。
“她,她只說了一個我字,就說不下去了。”明悅仔細地回想着昨夜的樓錦的一舉一動。
“學姐,一定有什麽苦衷,她不說,肯定是不想讓你知道。既然你們都互相喜歡,你就主動一點,去問學姐吧。反正總要有人主動。”江憶竹現身說法。
“問學姐?”迷茫的眼神,問了萬一又是個不好的結果呢?明悅眼神低落。
“對啊對啊,反正你都失戀了,最壞也不過就是這樣了,問了說不定還會有什麽轉機呢?!”關曉語很支持這個行動。
“若是可以,我們可以陪你去找學姐。”陳琪凡遞給明悅一個安心的眼神。
“謝謝你們。”明悅濕潤了眼,她還不是一個人。
“蠢!我們誰跟誰,謝什麽?快去吧!現在馬上熄燈了,祝你今晚能不回來住了!”江憶竹三句話就開始現出自己的流氓本色。
“說什麽呢!”陳琪凡一巴掌呼過去,燈瞬間熄了,準确無誤地從江憶竹腦門兒上飄過,驚得江憶竹一身冷汗。
明悅拿出自己的臺燈摁開。“我去了,你們就在宿舍裏等我消息吧。”
“嗯,快去吧。”關曉語跟着下了床,江憶竹開始往陳琪凡那兒鑽。由于天太黑,陳琪凡也沒攔住人,搖了搖頭,也由她去了。
“那啥,我也有點事,先走了啊。”關曉語語氣古怪地跟着明悅出了門。黑暗裏江憶竹和陳琪凡一個愣神。
“悅悅的事,對關關有點觸動。”陳琪凡躺在床上,打開自己身邊動手動腳的人,開口。
說起事來,江憶竹還是不鬧騰了。“嗯,早該觸動了,咱們會長大人都那麽積極了,還不觸動,關關就該拖出去槍斃了。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兩個家夥。”
“你也沒見得多省心。”陳琪凡藐視。
“……你說得對,不過,我還可以更不省心……”
“你不睡就回去,別在這呆着。”陳琪凡毫不客氣地打斷江憶竹的話。
“睡!”江憶竹委屈地抱着陳琪凡,閉眼睡覺。
明悅拖着步子來到二樓,熄了燈靜悄悄的,走廊裏很空,沒有人。
216宿舍門口,擡起的手放下又擡起。明悅咬着唇,看着門內白色的臺燈亮着,心裏躊躇着。
可終究,她還是敲門了。最壞不過是失戀。她已經失戀了,還怕什麽呢?
門內還在一筆一畫練字的樓錦也擋不住那渾身的煞氣。
有人敲門。
停筆,任由那個字就此斷開。放下毛筆,沉着臉,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深吸一口氣。調整好面部表情,挂上微笑,無論是誰,都要不能表現出不高興。
打開門栓,開門。門外人一身灰色的睡衣,睡衣上一只大白兔笑得一臉蠢萌。而睡衣裏的人,眼睛紅腫,看着她的眼神複雜。
本來挂在嘴角的微笑僵硬起來,想再牽出一抹笑,卻牽不出來。
明悅看着開門的人,竟然還是昨日那身衣服。難道她就在宿舍了呆了一天沒出門?
“你……”兩人同時開口。
“進來吧。”樓錦開口,外面站着總是不好,總有一兩個過路人的。
側身讓明悅進去,樓錦把門重新栓上。宿舍裏很冷清,也很黑暗。只有樓錦的書桌有一點的光明。
明悅順着光望過去,一張張的大字堆疊在桌上,四處散亂着。就連樓錦的桌子下也有不少,全是各種各樣的詩詞。
沒頭沒尾地,往往是這首詩的上一句,接着是另一首詞的下一句。宣紙上的字跡端正,一筆一畫都那麽清晰,很好看。
樓錦默默地将地上散落的宣紙撿起來,這時候明悅才注意到,她的腳下全是散落的宣紙,一張重一張,一疊堆一疊。看不見地板。
“你坐吧。”樓錦将收好的宣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裏,在黑暗裏緩解自己的情緒。才平靜地重新回到光明裏 。
她的衣裳太薄了。這是樓錦看見明悅時的第一反應。所以她從櫃子裏拿出自己的衣服遞過去。
“晚上,冷。”簡短地三個字,一點都不溫柔。
“謝謝。”明悅接過來搭在肩上。看着光與暗之間站着的樓錦,看不清什麽表情。
“你找我有事?”樓錦不想靠近光太近,只站到自己書桌的擋板一側,靠近樓梯的方向。這樣,書桌裏的臺燈就不會将自己暴露在光明裏。
“沒事。就是,就是想問問,問問,學姐,”明悅低着頭,兩只手不安地互相握着。
停頓了一會兒。
明悅擡起頭來,目光炯炯,“你為什麽不能接受我?你明明也喜歡我。”最後一句話,說得那麽委屈。像個被抛棄的孩子質問狠心的父母。
無言,沉默。黑暗裏樓錦的手緊緊地握住梯子的橫杠,緊咬着牙。只有目光依然那麽平靜,沒有表情 。
“因為,不喜歡。”樓錦很艱難地,忍住撕裂的疼,在自己顫抖之前說出這句話。
“你說謊!”明悅站起來,逼近樓錦,在光與影的交錯裏,直視她。眼神兇狠,表情憤怒。
她走過來,看着樓錦抓緊橫杠的手,一下一下地掰開。然後緊緊地握着,将那只手放在自己心口。
“你聽,跳得多快。”
又将那只手放在樓錦自己的心口。
“你聽,和我的一樣。”
明悅再逼近一步,走到樓錦的身前很近很近的地方。近到兩人腳尖相抵。她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樓錦,将頭埋進樓錦的頸窩。
“你為什麽要騙自己呢?這裏會疼的,不是嗎?”明悅在樓錦的心上畫着圈,“這是一個圈,也是一個結。解開了,是同心結,解不開,是囚。囚住你,也囚住我。”
無聲地沉默。
“我們,解開它,好不好?”輕地充滿蠱惑。
樓錦感覺到,頸窩裏有東西從她的鎖骨滑落在心口,滾燙而悲傷。她說不出拒絕的話,可是事實卻不能不拒絕。
沒有未來的結果,要讓她怎麽承受呢?她們的戀愛能維持多久呢?一年?半年?還是多久呢?她,要畢業了。
“對不起 。”
一向都是明悅說的話,今天從樓錦的嘴裏說出來,明悅才發現,這三個字也可以這麽的冰冷。
“我不喜歡你,你誤會了什麽吧。”樓錦平淡地将刀子捅進了明悅的心窩,也捅進了自己的心窩。
用力推開身上的人,樓錦的眼神冰冷而殘酷,懷裏的人睜着一雙茫然無措的眼睛,委屈而可憐地看着自己。她的心很疼,但她卻在那傷口上撒鹽。
“為什麽?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明悅不信,哆嗦着問出口。
“我對你只是對學妹的照顧而已,沒有其它的感情。若是讓你誤會了,對不起。”這句話說得很平靜。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明悅還是不想放棄。死死地抓住樓錦的衣服,像抓住她最後的一根稻草一樣。她的身體有點戰立不住地發軟。
沒有說話,樓錦保持了沉默,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明悅,像在看一場戲。
“你說話啊!”
“我不喜歡你。”樓錦一點一點地卸掉自己衣服上的手,“你聽明白了嗎?我、不、喜、歡、你!”
這一次,明悅終于無力在支撐自己的身體,就那樣,在樓錦面前滑落在地。失魂落魄,眼神呆滞。
“地上冷。”樓錦還是不忍心看明悅這副樣子,自己彎腰想把明悅架起來。
“多謝,不勞學姐費心,我能起。”明悅看着自己面前準備把她的人,強打精神地說,“對不起,今天打擾學姐了 。我先走了,再見。”
說着,自己抹了抹臉,從地上起來,開門而出,沒有再看樓錦一眼。
門開了,夜裏的冷風蹿進來,在宿舍裏叫嚣着穿堂而過。樓錦在風裏,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看不清表情,說不出滋味。
只等渾身都要僵硬了,才默默地關好門,将筆墨拿出來,繼續練字。寫一個字,停一個字。眼裏蓄滿的珠子,即使仰着頭,也阻擋不了它們的自由落體 。
被傷透心的明悅,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宿舍,什麽都沒說,只是爬上了自己的床,躲進了被子裏。心裏冷得渾身都哆嗦。
還沒睡着的江憶竹,聽明悅回來的聲音,本來想要去問問怎麽回事。可陳琪凡只是拉住她,在她耳邊耳語一陣,又作罷,只得接着睡過去。
一晚上,明悅沒有睡意,心裏想着樓錦。
是她先喜歡上了樓錦,是她誤會了吧。學姐對她好只是和對別人一樣,是自己自作多情地以為不一樣了而已。
可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帶我去放風筝?為什麽要管喝醉的我?為什麽在我需要的時候,你總會出現呢?為什麽?
我不信,我不信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的情感,我不信。若是真的沒有,樓錦,你為什麽要解釋追方雅的理由!若是真的沒有,為什麽你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宿舍裏?
樓錦,你為什麽不接受我?你明明也喜歡我。
胡思亂想地明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她實在是太累了,心太累。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說了這周更,所以來更一章表示一下。下一次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去了,大家慢慢等吧,作者君我最近很忙(>﹏<)(>﹏<)(>﹏<),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