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算賬
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遞枕頭,池櫻鬥志唰的一下被點燃。
池櫻直接怼了回去:“梅組長,這個塊地不是我翻的,這塊地是陳嬸子翻的。我翻的在那邊。”池櫻指着溝邊上的那塊地說着。
陳桂枝當即一蹦三尺高:“池櫻你個喪門星,放你娘的屁,年紀輕輕就曉得颠倒黑白。溝頭那塊地明明是我翻的,梅組長站的那塊才是你翻的。你還敢混癞別人?”
陳桂枝蹦完立馬扯着池秀指着溝頭那塊地問:“秀兒,你說,那地是不是我翻的?”剛才他們從溝那邊上來的時候,看到池櫻翻的那塊地很幹淨。現在梅組長問起來,剛好混過去。反正池櫻人單力薄的也不敢拿她咋樣。
池秀為難的看了眼池櫻,這一眼很有味道,百轉千回,三分抱歉,三分嗔怪,再四分為難之後的堅定:“梅組長,陳嬸子沒說錯,溝頭那塊地是陳嬸子翻的,你現在站的這塊是池櫻翻的。”
池秀滿眼失望的看着池櫻:“二妹,你實在讓人太失望了。大家體恤你,分的地塊兒比別人少,誰知你竟然這麽不認真。二妹,犯錯不怕,人嘛哪有不犯錯的,最重要的是要知錯能改。你好好認錯,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未必不肯原諒你。”
梅組長眼裏帶有失望的狐疑的看着池櫻,點着她腳下的那塊地問道:“池櫻,這真是你幹的?”
彭二婆左右看看,一咬牙準備上前作證,卻是被池櫻攔住了。這時候上前,不過是送人頭。陳桂枝之所以能這麽潑,當然不僅僅是會吵架。在前山大隊,會吵架的婦人多了去了。
最主要的還是他們家在前山大隊的聲望。陳桂枝老公是前山大隊的支書,她兒子王衛國在縣裏工作拿鐵飯碗,是前山大隊數一數二的人物。
這樣的人自然沒多少人願意惹她,現在指認池櫻的還只有那幾個跟陳桂枝一起溜號的婦女,要是真頂起來,陳桂枝再讓人作證,那局面肯定是一邊倒的。到那時,假的都被說成真的了。
彭二婆一個人的作證根本頂不了事,還讓她平白得罪了人。本來她因為神婆的身份都時常被拉去臺子上批的,這兩年才剛好一點了,現在上去簡直就是送人頭。
池櫻不慌不忙的頂了回去:“我還真是要謝謝姐姐的好意了。不過,我卻是有個疑問,秀姐你言之鑿鑿的要我認錯,我倒是很奇怪了,梅組長并沒有說這塊地翻的有問題,秀姐你怎麽就篤定這塊地做的有問題?難道你未蔔先知?還是這塊地是你翻的?”
梅娟看向了池秀。
不妨池櫻竟然反應這麽快找到了自己話裏的漏洞,池秀有些許慌神,不過,很快穩住陣腳,極盡溫柔的一臉無奈的看着池櫻道:“二妹,你看你,我只是擔心你,怕你一錯再錯,你卻拿話來堵我。你問我咋知道那地翻的不好?說句不該說的話,看剛才梅組長那陡然嚴肅起來的神情,也知道那地肯定有問題啊。”
“二妹啊,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有錯就改錯,不要怕擔責任。梅組長最是慈和不過的,不會拿你怎樣的。二妹,這地是誰翻的大家可都看着的呢。”池櫻語重心長,好不有長姐風範的跟池櫻說着話。
池秀說完目有深意的掃了眼先前跟陳桂枝一起溜號的那幾個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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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劉金花立馬附和:“對對對,我們都看到了,梅組長站的那塊地就是池櫻翻的。池櫻偷奸耍滑,一直在磨洋工,看快收工了才草草的翻了翻呢。”
池櫻嘆息一聲,目光坦然的看向梅組長:“本來認真勞動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沒想到今天我竟然還要為此自證清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梅組長,我可以問陳嬸子一個問題麽?”
梅組長點點頭。
池櫻問陳桂枝道:“陳嬸子,你說溝頭那塊地是你翻的,那我請問你,你可能證明?比如說地裏莊稼的一些情況。”
陳桂枝豎着眉毛外強中幹的吼道:“你還想癞,說那麽多屁話幹嘛?地裏不就是莊稼,還能有其它啥事?”
池櫻笑了:“這樣說來,陳嬸子是說不出緣由了。”
陳桂枝輸人不輸陣的吼叫道:“莊稼地不就是草啊藤啊啥的,有本事你能說出花兒來啊。”
池櫻看着梅娟:“梅組長,陳嬸子說不出所以然,我可以說出來。我知道那地邊上有小塊土特別松,勁頭稍微大點就能把根拔起來,我當時翻的時候,不小心拔/出來幾個小紅薯,我又把它踩進去了。可以清楚的看到新鮮的土跟我踩的腳印。”
“還有,往左邊一點的地方,那裏竹節草長的太狠了,不好拔,當時我連草帶藤子扯斷了兩根,然後那裏空了一塊三角形的空兒出來.......”
大家走過去一看,果然如池櫻說的一樣。這塊地是誰翻的,一清二楚了。
梅娟在這塊轉了一圈,贊許的看着池櫻誇道:“不錯,你是認真勞動了。”
表揚完池櫻,梅娟神色不善的看了一眼陳桂枝跟池秀等人:“這塊地是池櫻翻的毋庸置疑。剛才那塊糊弄人的地是誰翻的?”
梅娟厲眼四下掃了一圈,盯住池秀道:“剛才是你言之鑿鑿的指證,現在證明你說謊了。那想來你是給真正沒有認真勞動的人打掩護。你給誰打掩護?還是說,那本就是你自己?”
池秀嘴唇都快咬破了,奇怪,之前對上池櫻從來都是她上風占盡的,現在怎麽突然不靈了,老是被池櫻追着打?
池秀看了眼陳桂枝,陳桂枝惡狠狠的看着她,大有她敢說實話就把她撕碎的架勢。
池秀為難的想死,說實話,那以後她進了王家門将會永無寧日;不說實話,梅組長篤定是她幹的。
未來婆婆不能指認;自己以後是要出門工作的人,更是不能有任何污點的,更不能認。
這可如何是好?池秀左思右想,左右看了看,指着方才跟在他們後面指證池櫻最為起勁的劉金花道:“不是我,是劉金花。”
劉金花愣住了,沒想到火勢竟然燒到自己身上了。劉金花正要破口大罵,可看到虎視眈眈的陳桂枝還有其它幾個溜號的婦女也是惡狠狠的看着她,頓時氣洩了。
不敢再咬了,要是今天把陳桂枝她們扯出來,這幾個潑婦能活撕了她。今天這裏面的人就數她最弱,而且成分還沒人家好,有時候挨批的人數不夠,他們家還得去湊湊數呢。
今天這幾家一個都惹不起,劉金花只好認了:“梅組長,我錯了,我給無産階級事業抹黑了,我過後一定改正錯誤,認真勞動,再不敢偷懶了。”
梅組長沉着臉嚴肅的批評了劉金花一頓,最後給出了處罰:“記工員,劉金花今天的工分為零,另外再罰三天工分。記好了。”
劉金花心疼的差點抽過去,今天這懶偷壞了,白做了一天不算,還要罰三天,這就是白做工四天,完犢子了,回去她家那口子不得抽死她啊。
處罰完劉金花,梅組長對陳桂枝也沒客氣:“你不知道事實就胡亂攀咬,我們無産階級革命一定要杜絕這種歪風邪氣,今天你的工分也為零。”
看看劉金花的四天不計工分,再看看自己一天不計工分,已經是占了大便宜了。陳桂枝雖然不服,但也沒敢吱聲。只得認了。
接着那幾個做僞證的婦女也各有處罰。
梅組長處罰完,又把今天帶隊的三組組長陳寬興叫過來批評了一頓工作不嚴謹、不認真過後,最後對他道:“今天沒做好的一定要做好了才能收工。”
池櫻看着梅組長一個個的處罰責任人,驚奇的發現,池秀竟然完美的避過了處罰。梅組長仿佛壓根沒想到這個人一樣,池櫻驚奇不已,莫非這就是主角光環?能把對她不利的東西自然的過濾掉?
猜想而已不過多揣測,眼下還是操心返工的事情。
梅組長已經發話了,大家都得留下來返工。
返工?這多耽誤事兒,誰家裏不是一堆的事兒,都等着下工後回家做飯、喂豬啥的,這下好了,都走不了了。
梅組長看着,大家不敢說怨言,但不妨礙人家咒罵那些耽誤事兒的人,于是,陳桂枝等人就聽着一聲聲的“偷奸耍滑的短命鬼”“砍腦殼的”“連累大家回不去,生的娃娃沒**”
陳桂枝聽得人都快炸了,但又不敢說啥子,梅娟正眼睛瞪得牛眼大的看着呢。真是憋的想吐血。
陳桂枝身上殺氣騰騰,大家甚是有默契的離了她老遠,就連時常在她面前刷好感的池秀都跑的遠遠的。這事兒沒有誰比她有經驗,自家婆婆發起飙來簡直跟頭瘋牛一樣,逮誰咬誰,還是離遠點的好。
大家都讓開了,陳桂枝身邊三米很是醒目,周圍除了池櫻沒有旁人。
池櫻仿若未覺的蹲身彎腰做事。等了一會兒,卻是沒見到陳桂枝有什麽異動。池櫻正在想,自己要不要不動聲色的湊過去引火的,卻見池秀悄悄靠了過來。
池櫻微挑了眉梢,助攻來了。
池秀确實是過來助攻的。今天池櫻讓自己在衆人面前丢了老大的臉,婆婆那裏沒讨好到,還把劉金花給得罪了,這筆賬她得讨回來,最不濟也得讓婆婆今天把火發出來,免得過後撒到她身上。
池秀越來越近了。池櫻渾身戒備着,突然一股勁風襲來,一直注意着的池櫻立馬翻身讓開然後極快的對着池秀伸出腳去。
随着陳桂枝的嚎叫,池秀重重的砸在了陳桂枝的身上。
這一砸,仿佛洪水開了閘,陳桂枝勇猛無比的翻身坐了起來,對着池秀就是兩耳光:“你這婊//子婆娘,翻天了?敢打老娘?”
衆人好奇的看起了熱鬧,饒是池秀臉皮再厚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陳桂枝現在對池秀恨的不行,要不是這搬弄是非的婊//子貨給她出主意,說要給池櫻下馬威,好給他們家海娃出氣的,她今天咋會莫名其妙的拉扯池櫻?害她今天丢了這麽大的人。
事實上,即便池秀不給她出主意陳桂枝也是要動手的,看看昨天池文駿把他們家海娃打成什麽樣了?當時看到海娃臉上挂彩她都想打上池家去的,還是當家的把她攔了下來。
今天遇到池櫻,她怎麽樣都要出這口氣。對,可以出氣,剛才池秀好像是從池櫻那邊倒過來的?陳桂枝收住手,瞪着池秀吼道:“好端端的,你咋個砸過來的?”
池秀福臨心至,一邊抽泣一邊委屈至極的指認:“是池櫻故意絆倒了我。”
陳桂枝立馬沖到池櫻面前:“好你個池櫻,今天老娘不給你顏色看看,你就不曉得啥叫鍋兒是鐵打的。昨天你們家池文駿把我們海娃打成那樣,我念你才從水裏起來沒找你算賬。今天你竟敢暗算我,今天老娘把賬跟你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