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午去施北極家之前我買了點水果，柚子、火龍果、橙子之類的。開門的是堂哥趙默晨，“晨晨，來了。”
“嗯，哥，米樂姐呢？”
“她跟着旭茹姐學做飯呢。”
盧旭茹也來了？對啊，我早該想到的，她是施北極的女朋友怎麽會不來。我回過神走進客廳，沒看見施北極，“嗯？舅舅不在？”我問堂哥。
“在呢，卧室打電話呢。”
“哦哦。”我點點頭，“我去看看旭茹姐和米樂姐。”
走進廚房米樂姐激動地抱住我，“晨晨，好久不見啊，頭發長這麽長了，好像比上次瘦了點。”
米樂姐這種人天生自帶一種親近的感覺，我也抱住她，“怎麽會，胖了呢，你看臉上的肉肉，你才是變漂亮了。”
“哎呀，羞死人了呢。”米樂姐故作嬌羞地低下頭。
“行啦，兩位美女，都漂亮，別互相吹捧啦。”盧旭茹在旁邊打趣道。
“旭茹姐，好久不見。”我盡量保持正常的語氣。
“好久不見，晨晨最近學習忙嗎？”
“還好，快放假了。”
“真好，你們還有寒暑假，好好珍惜吧。”我有點不喜歡盧旭茹一副長輩的語氣。
“旭茹姐，需要我幫什麽忙嗎？”我岔開話題。
“不用，都快做好了，你們都出去玩吧，等北極忙完咱就可以開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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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行，有需要你叫我們啊，姐。”說完我和米樂就出了廚房。
施北極也剛好打完電話，“舅舅。”
“嗯，來了啊，收拾收拾吃飯吧。”
施北極神情淡淡的，似乎有什麽心事。
吃飯的時候最活躍的還是米樂姐和堂哥，盧旭茹一直給施北極夾菜，施北極總會說句“謝謝”，看着他們的樣子狀态我的內心竟然有點小竊喜。
“大家多吃點，我的手藝不好。”盧旭茹謙虛地說。
“怎麽會呢？旭茹姐，你做的可好吃了。”米樂說。
我臉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低着頭默默吃飯，對着盧旭茹我說不出恭維的話，即使她做的飯菜确實不錯。
“你什麽時候放假？”施北極給我夾了一塊雞翅，問道。
“十七號。”
“票買了嗎？”
“十九號的票。”
“卧鋪？”
“額，硬座，卧鋪票沒了。”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退了買機票吧，我幫你訂。”
“哎呀，不用了，一起還有同學，沒事的。”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到時候我送你去機場，就這麽定了。”
我看施北極不容反駁的樣子，再沒吱聲。
吃完飯堂哥和米樂姐說還有其他事要離開，我便順勢說要一起走。心想畢竟大過節的，盧旭茹和施北極也要過二人世界吧。
“等等，我送你們吧，剛好旭茹要去和同事唱歌。”
“那行吧，走吧。“盧旭茹臉上的表情明顯不樂意，卻也沒說什麽。
街上到處都洋溢着過節的氣氛，2008年了，屬于中國的奧運年，屬于中國人盛世的一年。但車內的氛圍卻和車外的完全不一樣，堂哥和米樂姐不順路，打車走了，只剩下我和施北極、盧旭茹。我本來也想自己回學校，但施北極說過節人多，必須親自送我回去。
“放首歌吧。”盧旭茹似乎是想打破車內的尴尬氛圍。
施北極“嗯”了一聲。
“下一次愛情來的時候 我應該可以冷靜對待……”
蔡健雅沙啞的聲音從車載音響中傳出，我的心驟然加速跳動，似乎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
“這是誰的歌啊？沒聽過。”盧旭茹問道。
“蔡健雅的。”施北極回答。
“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的歌啊。”
施北極沒做任何解釋，蔡健雅的歌一首一首的播放，我在後座一動不動地盯着施北極，慢慢的眼淚蓄滿眼底，順着臉頰緩慢地流下，我卻毫無察覺。等紅綠燈時施北極從後視鏡看向我，我沒有躲避，迎着他探尋的目光。
眼看車子快到達五道口，我轉過頭靠着車窗閉上眼，假裝睡着。
車停穩後，盧旭茹說：“晨晨都睡着了，你快送她回去吧，我先走了。”
“嗯，去吧。”
“拜拜，親愛的，麽啊。”
我的雙手開始發抖，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盧旭茹吻了施北極，盡管我知道這對于普通情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我的心髒還是抑制不住的疼。
“真讨厭，為什麽不許親你的嘴唇？”盧旭茹低聲嬌嗔道。
“行了，快去吧，同事都等你呢。”施北極的語氣中夾雜着些許的不耐煩。
等到車子重新啓動，我依然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未動。聽見施北極點燃打火機的聲音，接着搖下車窗。
“別裝了，醒來吧。”施北極關上音樂，對我說。
我緩緩地睜開眼看向他，期待着他能說點什麽，我心裏有很多關于他的疑問，為什麽他和盧旭茹之間會這麽疏離？為什麽他的車載音樂會是蔡健雅的？為什麽他對我這樣的關心，僅僅是因為施阿姨是我的繼母嗎？
他一定看出了我的疑惑，看出了我眼神中對他不曾掩飾的感情，可他依舊未說什麽。
“去看電影吧。”
“好”。我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暗啞，沒有過多的精力去糾結是否要去，我的思緒還沉浸在剛才的一幕幕中。
正值過節時期，電影院的人特別多。
“看《集結號》吧。”施北極說。
我點點頭。
買完電影票，離開場還有二十分鐘。施北極把電影票塞到我手裏，說道：“你坐這等我一下，我去買點喝的。”我又點點頭。他的雙唇蠕動，似乎想要說什麽，但還是什麽都沒說。
電影講述的是1948年的事，以淮海戰役為背景，由馮小剛導演，一衆演技派男演員共同演繹。我平時看的國外片比較多，對于國內的戰争片看得比較少。
我們的座位在倒數第四排的側邊，電影院燈光昏暗，我的心思還一直沉浸在之前的事情中，往進走的時候沒看清臺階，腳下一不小心差點摔倒，施北極在身後一把抓住我，“看着點兒路，想什麽呢。”
接着他走到我的前面，一把抓過我的手腕，“跟好了。”
我的手腕一陣溫熱，低下頭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青色的血管隐隐若現，慢慢抽動胳膊，他的手順勢逐漸滑下，滑過我的手腕，觸到我的手掌。當我的手掌碰到他的手指時，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施北極的手指微頓，但只有一瞬，我和他的手便握在了一起。
我呼吸急促，臉頰發燙，只能微微蜷起手指虛握住他。心裏所有的陰霾在這一刻都沒了，多想時間永遠停在此時，他就這樣牽着我，走餘下的路，我看着他寬厚的肩膀內心化成一灘春水。
坐好後施北極不動聲色地放開我的手，頓時一片虛無，他将爆米花和奶茶遞給我。
“謝謝。”
他“嗯”了一聲。
“你和……旭茹姐感情挺好啊。”我打破沉默，語氣中夾雜着自己未察覺到的一絲酸楚。
“還行吧，就那樣。”他的回答略帶敷衍。
“嗯，挺好的。”
“你呢？最近在學校咋樣？有交男朋友嗎？”
我微微一笑，笑容中帶了一點冷意，“沒有，一個人好着呢。”
“嗯，有什麽困難就給我說，好好去談戀愛吧，要不以後會後悔的。”
“你有後悔的事嗎？”
“暫時沒有。”
“你有過想得到而未得到的人嗎？”
他微微一怔，轉過頭看向我，眼神中充滿着驚訝，再到探尋，最後逐漸化為溫柔，一如那天清晨看我的那樣。
我近乎于虔誠的享受着他看我的眼神，他突然伸出手摸摸我的頭發：“小姑娘，電影開始了。”
他轉過身坐正，認真地看起電影來，我的思緒回神，凝視了他一會兒，也開始看電影。這是我來北京看的第一場電影，是和他。
當我看到谷子地在窯裏看見47具遺骸時，我的心一陣揪痛，身邊很多人都發出輕微的抽泣聲，大家都被谷子地感動。我轉過頭去看施北極，他的雙目微紅，眼眸中透露出我第一次見他時那種對生命的敬畏之情，上次是一種隐藏的情緒，而這次是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我注視着他，似乎他的神情更讓我動容，看着他緊握泛白的指節，我好想去摸摸他的手，給他一點溫暖。
弗洛伊德說過：任何人都無法保守他內心的秘密。即使他的嘴巴保持沉默，但他的指尖卻在喋喋不休，甚至他的每一個毛孔都會背叛他。
施北極，我想抱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