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摩擦06
李峰這個人在夏星河的印象中大?約只有四個字——中規中矩。
他和夏星河不一樣,從年齡履歷、再到說話辦事的風格,似乎從裏到外都是為“上校”這個頭銜量身定制的一般,嚴謹、規整、甚至有些無趣。
如果不是當時自己精神過敏,看見?個Alpha就覺得?會和齊路遙有一腿,這人在他的腦海中甚至不會留下任何印象。
就連之前在飛機上企圖将他和齊路遙帶走那件事,夏星河也是選擇相信了夏高?遠的解釋,把一切都歸咎于誤會。
或許就只是因為這人長相太?過周正,完全一副電視劇正派炮灰的樣子,才讓夏星河一直沒有任何警惕心理。
“李峰上校?”夏星河笑了笑,點頭,“我知道了,稍後就去放人。”
這次盲目下達指令,李峰顯然?是做的太?過莽撞了。
——盡管夏星河不清楚這個人找了什麽辦法,能把墨遠游的資料完全合理合法化,但此時他出頭下達這個指令,無疑是在一衆嫌疑人名?單裏,親手把自己的名?字圈了出來。
裏應外合的事情,他應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這次這樣魯莽,無疑只是發出了一個信號——墨遠游快撐不住了。
夏星河決定起身去探望一下這位被戒斷反應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可?憐人。
——對,都是戒斷反應的錯,和他夏星河沒有半毛錢關系。
人是坐在輪椅上被推出來的,如果不是他五官能撐得?住場面,換做別人就可?以被稱作一張恐怖畫了。
他的面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可?能是神經受損之後會情不自禁的發冷,他的頸部以下都被用厚衣被層層裹住,但人就能看得?出他全身上下在明?顯地顫抖着。
與夏星河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這人的眼神像一把被淬火的尖刀,恨不得?将夏星河全身上下的肉都生生切下來。
于是夏星河擡手,讓推輪椅的人停下。
墨遠游擡起頭,方?才那一道目光顯然?用盡了他所?有的意志力,再對視時哪怕使盡全力,也沒有八方?控制住讓眼神不再飄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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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照顧不周了。”
離了齊路遙之後,夏星河陰陽怪氣的本事達到了人身前所?未有的巅峰狀态,眼睛永遠笑吟吟地看着人,說話語氣溫柔卻?又讓人不寒而栗。
可?是此時的墨遠游再也沒有和他對峙的力氣了,只是虛虛地仰起頭,看着他,表情空白。
“你?要好好感?謝李峰上校。”夏星河俯身,在他耳邊悄聲?道,“他為了你?可?是費盡了心思。”
看着他的瞳孔短暫而迅速地收縮了一下,夏星河直起身,再也不管着身後宛如枯草堆一般的病號,快步轉身離去。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李峰這個人徹底從泥沼裏連根拔起。
在城區附近走走停停兜兜轉轉了兩三天,白恩女王終于空閑下來,幾個人又經過了一番極其嚴厲的篩查程序,終于被召進了宮殿。
“靠……我還沒玩夠呢……”
白洱同志一聽到那邊催他回家的消息,立刻精神萎靡連連嘆氣。
這人和齊路遙同齡,二十八歲的年紀也不能算小了,此時卻?依舊一副在外浪久了不想回家做作業的小孩模樣。
齊路遙打心底裏十分羨慕他——這人腦容量不大?,追求和欲望都很單純,如果不是“王子”這一具有沉重政治壓力的頭銜戴在頭上,他應當是個活得?最快樂的逍遙公子。
所?以說無知和短視真的能消除一切煩惱,齊路遙心裏真誠的感?慨,也不知是在嘲諷還是在認真羨慕。
鹿柴和作為王宮老客戶的齊路遙不同,這還是他第一次目睹層層保護之下的真正的“皇宮”。
和他想象中的複古和雍容華貴不同,眼前的這個宮殿充滿了後現代朋克色彩。
這宮殿體積巨大?、氣勢很足,建築整體是兩個不太?規則的半圓,四周是沒有過度修飾的金屬牆壁,看起來十分冰冷。
橢圓的四周延伸出很多長長的金屬通道,金屬牆壁上還有一道道下嵌的不規則安紋,他本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直到霓虹燈管流出一串青紅相接的流光,他才怔愣在了原地。
“這是我家,私人領地,基本沒對外公開過。”
白洱看到鹿柴這衣服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模樣,心情略微有些上揚。
鹿柴站在宮殿正對面的走到前,看着眼前極度仿真的暗紅色流光,似乎終于明?白眼前這建築究竟像什麽了。
白洱:“它還有個外號,叫‘帝國之腦’。”
——它就像是一顆完整的大?腦,矗立在帝國的正中,連接着整個星球的智慧與思想。
這樣強烈的視覺沖擊讓鹿柴充滿了不安全感?。
他下意識地抓住齊路遙的手腕,卻?發現這人也正擡頭盯着那巨大?的金屬大?腦,一言不發。
看到氣氛不對,白洱無奈地解釋道:“确實?是有點後現代主?義啊,半夜看起來怪慎人的,不過我媽口味怪異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鹿柴看着那怪異的建築,半晌才發問道:“這是女王陛下在任期間才建成的嗎?”
本以為皇宮這種東西,怎麽也應該是世代相傳下來的,但聽他這麽一說,似乎這是座非常新的宮殿。
“對啊。”白洱道,“它和我是同一年出生的,也算是個小青年了。”
眼前這塊年輕的大?腦似乎正在無聲?地思考着,明?明?沒有任何聲?響或動靜,但總覺得?時時刻刻都在敲擊着眼前人的視野——就像是真的連接着心髒、輸送着思想與指令一般。
“跟你?一年?那不也和我同齡嗎?”
也許是因為從小就經常出入這塊大?腦花,齊路遙此前并沒有覺得?這座宮殿有什麽特別之處,直到鹿柴提起,他才恍惚意識到,這确實?不算是個非常正常的存在。
“對哦。”白洱伸手調出懸浮屏幕,随便?一搜才感?慨道,“卧槽蠻巧的。”
“11月25日建成并投入運行,還跟你?同一天生日呢。”
白洱只是随口感?慨着如此巧合,落到齊路遙的耳朵裏,卻?又實?實?在在讓他緊張起來。
——他現在聽不得?任何關于自己的巧合,尤其是在皇室,他已經被折磨到有些風聲?鶴唳的地步了。
“這麽巧啊?”齊路遙壓抑着聲?音中的緊張,故作輕巧道,“為什麽會設計成這個樣子?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嗎?”
白洱有些迷惑地看了那人一眼——這人平時來這裏的時候,甚至不會多看這個建築一眼,稀松平常得?宛如進出樓下菜市場,這回也不知怎麽,就突然?對這玩意兒産生興趣來了。
“鬼知道什麽意思。”白洱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只知道參與設計的有歐文林,還有另一個挺牛的教授,也不知道一個普通住宿的地方?而已,搞那麽花花繞給誰看啊。”
齊路遙一聽歐文林的名?字,內心更加警覺起來:“歐老師?他一個醫學教授參與什麽建築設計?”
白洱顯然?最怕的就是齊路遙抓着他全方?位追問的時候:
“你?別問我啊,當初你?跟他那麽久,你?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
齊路遙皺緊眉,絲毫不在意白洱對着話題的排斥:“還有個教授是誰?”
“我不記得?了,印象中我媽好像提過,他跟歐文林關系應該不錯吧?好像是個搞物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白洱敷衍的語速越來越快,齊路遙的內心卻?很快劃過一個名?字:“是秦東晨教授嗎?”
白洱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繼而思索了幾秒才點頭确認道:“應該是這個名?字。”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齊路遙的心髒似乎都停跳了一拍,緊接着他用盡可?能風輕雲淡的口吻道:
“秦老師?他是我男朋友的博導啊。”齊路遙強裝冷靜地笑起來,“他和歐老師有交集嗎?我印象不深了。”
“我不知道。”白洱恨不得?一套否認三連直接蓋在齊路遙的頭上。
——就這麽你?嘀咕一句我嘟囔一嘴,他們仨在門口已經卡了十幾分鐘了,再不回去菜都得?涼了。
但看着齊路遙那一聯“你?不告訴我我查也得?查出來”的死磕到底的模樣,白洱趕緊開口把能說的都說了:
“我猜那個什麽秦應該是歐文林的病人,雖然?他們設計建築的時候我還沒出生,但是他們之後偶爾也會結伴過來皇宮看看他們的勞動成果。”白洱道。
“他倆談論的話題除了學術就是吃藥手術什麽的,那段時間我媽身體也不好,所?以我對這個記得?比較清楚。”
手術?病人?齊路遙忽然?腦子裏産生了一個關于秦東晨的猜測。
與此同時,把調查火力都轉移到李峰身上的夏星河,也同樣有了一個巨大?的突破。
李峰在天降陸軍機械化步兵團團長一職之前,曾經擔任過國家信息安全委員會委員長。
在幾年前,他曾經短暫的在安城局部地區推行過一種名?叫RINSING的原創編碼,後來因為無法和大?衆接軌,在生産了幾批通訊設備後,徹底從計算機的舞臺上消失了。
他繞過信息安全委員會,直接用高?級後臺調取到了RINSING的完整編碼表,再用它解開了先前那三個産生了亂碼的文件。
第一條,來自晏青手臺的聲?音被恢複了。
第二條,齊路遙給他發的信息截圖已經解碼,內容:
“從今天開始,你?的代號是‘斷虹’。”
第三條,是齊路遙不知在哪兒弄來的手術記錄。
手術名?稱:外界植入幹預a節律腦磁場術。
第三例,夏星河,Alpha。
第二例,墨遠游,Beta。
第一例,秦東晨,Omega。
作者有話要說: 手術名是我瞎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