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摩擦05
墨遠游在緊閉所裏出現了?攻擊傾向自殘行為?,似乎精神狀态已經崩潰到了?極致。
“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你不會?覺得你們倆之間真的有?什麽感情吧?不過?是單向利用而已,你覺得現在他從你身邊離開了?,還有?可能再回到你身邊嗎?”
夏星河确實摸不清、也理解不了?鹿柴對墨遠游的感情,但他現在心情極度不爽,尤其是看這個墨遠游不爽,因此他決定?放棄一切風度,話都挑最難聽的說。
——這大概就是兩個被迫失聯的可憐人的互相折磨。
此時,把自己全身抓得鮮血淋漓的墨遠游擡起?頭,視線已經開始飄忽:
“你懂個屁。”
夏星河抱着臂,居高臨下地等着那人發話,眼裏沒有?任何情緒。
“他會?回來的。”墨遠游嘴角露出的笑意詭谲得瘆人,“你根本不會?明?白我們之間的羁絆,夏星河。”
他眼中近乎變形的譏諷在聲音中被無限放大,砸到夏星河面前時,已經變成了?極其尖銳的形狀。
“因為?你那個把你當消遣的炮友、抛棄你的時候半句話都沒跟你說,只留你自己一個人苦苦追尋、自我感動。”
墨遠游看着夏星河肉眼可見陰沉下去的臉色,面上?的興奮又?多了?幾分:
“從一開始他就對你愛答不理,除了?想讓你幹|他的時候會?主動接近你,其他的時間,他有?多看過?你一眼嗎?”
末了?,他的語氣突然放輕放緩,擡頭看着他的眼神裏,多出了?一絲極其刻意而叫人不适的姿态:
“別再妄想成為?他的愛人了?,就算他還能活着回來,你也只是他洩|欲的工具。”
“該值得被憐憫的人其實是你,夏上?校。”
話音落下的時候,夏星河的目光和神态似乎并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但仔細看,他的面部肌肉因為?緊繃已經開始輕輕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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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份失态,他趕在被墨遠游捕捉到之前,就已經極其迅速地遮掩住了?。
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可謂風輕雲淡,但他說出的話已經表現得過?于明?顯——夏星河已經不再從容了?。
“斷掉墨遠游今天?中午的用藥。”
“哪怕他咬斷自己的舌頭,也不允許給他。”
……
回到房間裏的夏星河,其實腦子是完全混亂的狀态。
他不得不承認的是,墨遠游的确戳到了?他的痛處。
第一次讓夏星河感覺到嚴重恐慌感的,是那次自己主動提分手。
——想着齊路遙多少也應當表現出些許難過?,但當時他回答之果決、甚至夾雜着些許解脫的情緒,讓夏星河至今還如?鲠在喉。
他必須得承認的是,這番膈應整整貫穿了?他整個軍隊生涯。
當時為?了?緩解失戀疾苦,夏星河一時沖動,從49號星進口了?一支墨蘭香電子煙,也因為?他對于齊路遙反反複複起?起?落落的情感,這煙險些逼得他戒除了?煙瘾。
但這一切都在這一年的複活節,齊路遙再次帶着他一身純天?然的墨蘭香站在了?他的面前,那所謂的猜忌、揣測、怨怼,都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消散了?。
自我折磨會?持續無數個夜,但是諒解只需要一眼,就只是因為?對面的那個人是齊路遙,不是其他。
再往後的一段時間,都是屬于夏星河單方?面自我麻醉的時間了?。
——雖然那人拒絕複合、雖然那人排斥自己的關心保護,但他不排斥暧昧、不排斥接觸、甚至不排斥肉|體關系,這落在夏星河的眼裏,就是“感情尚存”的證據。
就像當初自己無論如?何也要選擇跟他分手那樣?,齊路遙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才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和他恢複關系的。
夏星河就抱着這樣?的心态,一路勸自己不許想多,直到墨遠游這個被逼瘋了?的家夥沖到他的面前,扒開了?他的幻想,這才把那血淋淋的真實剖給了?自己看。
——再怎麽粉飾過?,這人臨走前沒多看你一眼就是事實,那份甚至帶着逃離的喜悅,和當時在車裏分手時一模一樣?。
讓他傷心的事情又?一次重演了?。
說是重演或許并不恰當——或許正如?墨遠游所說的那樣?,這一直就只是一場注定?朝着悲劇走去的單戀罷了?。
從極其敷衍地配白洱玩了?一下午,到終于和提前進城的鹿柴碰面,整個過?程裏齊路遙完全像是個游離在時間之外?的人,毫無參與度可言。
本感覺已經是累到倒頭就能睡着的程度,但在這個離開夏星河的第一個夜晚,齊路遙又?雙叒一次失眠了?。
他好久沒有?像這樣?被自己的信息素幹擾到無法入睡了?。
或許是習慣了?夏星河身邊那股讓人安心甜味,突然抽出身來,哪怕他的身體已經疲倦到近乎透支,但他的大腦卻清醒到萬分痛苦。
“齊老?師……你又?睡不着了?嗎……?”
看着他又?一次夜班出征走廊的背影,因為?心事過?重而無法入睡的鹿柴,也跟着窸窸窣窣地起?了?床。
恍惚間,時間似乎回到了?幾個月前他們在國防大臨時指揮部的那個夜晚,兩個人也是這樣?裹着月光,清醒在困倦的黑暗之中,相顧無言。
“嗯。”齊路遙疲憊地趴在窗子邊,任由月光澆灌在他的整張臉上?,“我睡眠一直不行。”
鹿柴抿了?抿嘴,也不說話,只是跟着蔫蔫地趴在他身邊——他想起?這人失眠是沒有?理由的,和自己不一樣?,所以他們根本聊不起?來。
只是長久的沉默之後,齊路遙才有?些頹喪地從嗓子裏擠出輕輕的疑問:“你怎麽不問問我原因?”
鹿柴輕輕直起?身,擡眼看過?去,顯然沒料到他居然會?這麽問:“……什麽?”
齊路遙力不從心地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反問道:“你為?什麽睡不着?”
鹿柴垂下眼,他知?道自己的答案一定?會?讓齊路遙生氣,所以他寧可沉默,也不願意打破這難得恢複從前的和諧的前後輩關系。
在比月色還要安靜沉默中,齊路遙仿佛是猜透了?鹿柴想想法般輕輕笑了?起?來,只是這聲笑意苦澀得讓鹿柴後牙都有?些發酸。
“我也一樣?。”
齊路遙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我想他了?。”
本來還有?些莫名其妙的鹿柴,在聽到這無力卻異常清晰的四個字時,本就脆弱的淚腺瞬間崩潰起?來。
“老?師……”
本來喉嚨有?些堵的齊路遙,看見被自己自己幾個字惹哭了?的鹿柴,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于是他伸手揉了?揉鹿柴柔軟的頭發,這孩子就十分乖巧地埋在自己的臂彎裏嗚嗚地哭着,任由齊路遙的手在他的頭頂胡作非為?。
齊路遙帶過?很多後輩和助手,這些天?之驕子多少都會?有?些野心和想法,不歡而散形同陌路的有?,互相尊重彼此祝福的更多,但像鹿柴這樣?聽話到甚至沒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小鹿,你自信一點,拿出點作為?天?才該有?的樣?子。”齊路遙不止一次這樣?對鹿柴說過?。
這孩子就像是一張嶄新平整的白紙,幹淨單純得沒有?一絲雜質,天?真得招所有?人的憐愛和心疼。
但正因為?他實在是太幹淨了?,筆墨想要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也是在是太過?容易。
當一幅畫成為?畫之後,就再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它曾是一張白紙了?。
“齊老?師……對不起?……”
哪怕此時此刻鹿柴的情緒已經徹底坍塌,他卻還顧忌着不願打擾其他人的休息,努力将?自己的聲音壓抑到顫抖的地步。
—這孩子偶爾也會?讓他想到自己,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活着又?死去,仿佛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在背着他悄悄的運轉,只有?他是個被時間遺忘了?的、孤苦無依的人。
所以齊路遙真的、真的很想竭盡所能去幫幫這個孩子,至少讓他知?道,他并沒有?被抛棄。
“小鹿,你後悔嗎?”
在齊路遙發出疑問的那一瞬間,鹿柴的呼吸短暫的停滞了?幾秒,緊接着他開始不受控地顫抖,終于爆發出無法掩蓋的哭嚎聲。
齊路遙的手在半空中懸停了?幾秒,還是收了?回去:
“對不起?……看來我是真的來晚了?……”
在被墨遠游的發言幹擾心智之後,夏星河短時間內再也沒有?去見過?這孽障。
他努力保持着極度規律的作息,用忙碌的公務和無間隙的思考去把腦海裏不該有?的雜念全部清除了?。
偶爾聽說墨遠游斷藥後的慘狀,到時會?成為?這人努力工作的興奮劑,昂揚了?鬥志之後便?又?一頭紮進文件堆裏了?。
約莫這樣?目空一切的原地旋轉了?好多天?,在墨遠游近乎慘死的邊緣,一則通告突然從天?而降,打亂了?他所有?的工作步伐。
“夏上?校,上?面的調查結果出來了?,墨遠游先生的體檢資料并沒有?篡改過?的痕跡,由于現在證據不足,上?面要求立刻釋放墨遠游先生。”
特遣信息員告知?夏星河這則消息的時候,這人因為?持續工作而麻木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終于,他們終于藏不住了?。
夏星河:“是誰下達的這個命令?”
“是李峰上?校。”
作者有話要說: 夏星河:原來從戀愛到失戀,全都是我自己腦補出來的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