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3)
第64章 (3)
憐江月繼續悶着收拾那輛自行車,青夜霜實在無聊得緊,就又找了些厚厚的剪報本子和筆記本出來和他聊天。他随意地翻着那些剪報本,剪報都是豆腐塊大小,有的剪的是耀縣的報紙,有的剪的是河南省內省級報刊,內容基本都是圍繞着石頭村裏的那家醫院,和他先前看到的那些有關醫院的剪報大同小異,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句話,什麽在石頭村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于2010年建起了這座現代化醫院,幫助全村人民實現了“在家門口看病,把病看好”的目标,進一步推動了基層醫療現代化,完善化。
青夜霜打着哈欠問憐江月:“你說你爸為什麽這麽關注這家醫院啊?我看這些剪報也沒看出什麽貓膩啊,這也沒什麽石頭村骨折,結石病例高于周邊其他村縣的報導啊。”
“晚上去醫院看一看就知道了。”憐江月道。
“你猜猜嘛。”青夜霜說,“該不會真有什麽人體實驗吧?”
他在剪報本裏看到了一份水質報告,用力彈了一下:“你爸還挺有行動力,還搞了個水質報告,這字有些糊了,你看的出來是什麽大學實驗室嗎?”
憐江月湊過去一看,那水質報告一角濕了,2011年給出的報告了,看不清楚源自哪家大學,青夜霜看得糊裏糊塗地,揉着眼睛問他:“你看得懂嗎?這些鬼畫符都是什麽啊?”
憐江月道:“一些分子式,”他道,“報告給出的分析結果是送檢水樣所含微生物,礦物質均在對人體無害的标準內。”
“哦,也就是說這裏的地下水沒問題?”青夜霜撇了撇嘴,翻了一頁,那剪報夾頁裏掉出了一張手繪地圖。地圖是一張一層樓面的平面圖。青夜霜撿起地圖,拱了拱憐江月:“你看這像什麽地圖?你去過那個醫院,像那個醫院的平面圖嗎?”
憐江月拿抹布擦了擦手,捏着地圖看了陣,道:“不像。”
他指着地圖上标注出來的“會議室”,“檔案室”,“實驗室”,道:“我沒在那間醫院裏見過這些房間。”
“你每一層都去過?”
“就那麽幾層。”
青夜霜摸着下巴,估摸道:“我知道了,是地下密室。”
憐江月點了點頭,拿過他腿上的另幾本本子,翻開了,說道:“有可能。”
這些本子裏都是些和隕石有關的剪報了,某某年在某地發現了隕石啦,還有什麽某考古現場發現隕石遺骸了,将國內最早發現隕石的時間往前推了一千年啦,諸如此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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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吾憎似乎很中意一個不知道發表在哪家報紙上的專欄“老胡說”。憐江月草草翻了翻,差不多有兩大本剪報剪的都是這則專欄刊登的內容。這專欄每期開場必寫上一句:本專欄純熟筆者老胡根據搜集來的資料杜撰,讀者請勿認真追究,本專欄內容不代表報社合本人立場,僅代表“想象力”立場。
這聲稱杜撰出來的專欄寫過什麽丐幫發展史,分了十來期論述丐幫發展至今的歷史淵源,由上至下的組織管理方式,運營盈利手段等等,專欄作者老胡寫道:丐幫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三大分支體系逐漸成形,一支仍舊以乞丐為主要信息來源,一支以分布在大小城市的出租車司機,黑車司機為核心,收集信息的同時也負責散布一些謠言傳聞,這支隊伍恰恰是丐幫如今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一些被謠言中傷的個人或者企業很願意花大價錢來找丐幫通融通融,另有一支是近年才興起的滑板幫,成員主要是一些青少年,幹的活兒類似狗仔隊。
憐江月看得哭笑不得,只當是憐吾憎在石頭村待得了無生趣,全憑這些胡說娛樂調劑。就在他翻過丐幫這一頁,要阖上這本剪報集時,他突然是看到那後一頁剪報頁上出現了四個大字:七顆舍利。
憐江月定了定神,捧着剪報集,仔細浏覽起了那則旁邊注有“七顆舍利”的“老胡說”專欄文章。
原來這則文章說的是人如果誤食了隕石會發生些什麽,老胡根據親身經歷,羅列出了以下三種可能:一,完全排出體外;二,被身體吸收,死後燒出“舍利子”;三,留在身體裏興風作浪,不斷滋生出尋找別的隕石進食的魚望,這魚望能驅使一個人将自己喂成一塊石頭,當然這種魚望對妖來說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憐江月又被逗笑了,自言自語道:“寫這個專欄的人我說不定認識。”
這專欄頗有幾分木竹道人的荒誕筆觸。
青夜霜看了眼,也噗嗤笑了出來:“人還能把自己喂成石頭?還妖?這寫的什麽狗屁?這也能過稿?”
他伸了個懶腰,往院子外一看,道:“你的賢惠師弟回來了。”
憐江月還在低頭看“老胡說”,道:“不過仔細想想,他說的或許沒錯,”他沉下了聲音,“說不定我一直找的答案其實早就在我面前了……”
青夜霜沒理會他,他看到行山提着大包小包,走得很急的樣子,又想去逗逗他,就起身,跑去幫他拿了些手裏的東西。
行山把自己的行李也帶了過來,青夜霜瞅見了,一陣笑,卻不說話。行山就道:“住在別人家裏終歸不好意思,我看屋裏還有張炕床,收拾收拾能睡。”
青夜霜一拍腦門,提着一袋子菜,跑到了憐江月面前,道:“我就說我總覺得奇怪!憐江月,你不覺得奇怪嗎?”
憐江月擡頭看了他一眼,青夜霜拽着他就進了屋,指着那堆滿一捆捆舊書和舊報紙的炕說:“這屋裏有炕,怎麽還有張木板床?這家裏還住着別人,多少人啊?一張炕都睡不下?”
憐江月此時手裏拿着的是一本記事的本子,還在低頭看着,這本子上的字跡潦草,看起來很費勁,他敷衍地回道:“可能憐吾憎睡不慣炕吧。”
“你爸他哪裏人啊?這屋子是他自己造的還是問人買的啊?買時就有炕了?”青夜霜松開了他,徑直朝着那炕床走去。
行山進來了,也道:“可能原先就有吧,睡不慣炕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他是福婆子村人。”憐江月說。
青夜霜把炕上的舊報紙往地上搬,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跑那兒去!”
行山收拾着竈臺,輕聲問憐江月:“晚上吃栗子炒雞吧?”
憐江月坐在了木板床上,一門心思研究那些潦草的字跡寫的是什麽,沒回答。
青夜霜興高采烈地應了句:“好啊,栗子炒雞好啊,這是土雞吧?師弟,你看上去就很會做飯,欸,你除了會點穴,會打掃,會做飯,還提供暖床服務嗎?”
行山沒回嘴,只當是耳邊吹過了一陣風,只當青夜霜不存在。他打開竈邊的碗櫃裏一看,只有一些碗筷和廚具,行山就和憐江月說:“我去問隔壁借些油鹽。”
憐江月抓了抓頭發,含糊地應了聲。他看懂了,那記事本上記載着一種叫做障眼草的植物。他輕輕地,吃力地念着:“這種植物,應該也是跟着那些隕石來的東西,也不知道,先前從師父那裏偷去一些這草的人拿它去做了什麽……”
這則記事後又都是一些“老胡說”的專欄剪報了。
青夜霜這時遞了兩個熱水瓶給行山,笑眯眯地說道:“麻煩師弟再打些水來吧。”
行山道:“我只有兩只手啊,拿不下了。”
憐江月合上了那記事本,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就接過了那兩只熱水瓶,和行山出了院子,誰想青夜霜提着個木桶也屁颠颠地跟了過來。行山對他依舊是視若無睹,光是和憐江月說話:“再炒個青菜?我看這裏的五色玉米不錯,問農戶買了些,明早蒸來吃吃吧。”
憐江月問他:“九曲珠是什麽時候在江湖上興起的?”
行山道:“也就是近三四十年吧,我也說不準,也只是聽師父提過幾句。”
憐江月道:“別人看到九曲珠,覺得它一時大一時小,能變化成各種樣子,有沒有可能這珠子表面撒了什麽致幻的成分,一抛出去就使人産生幻覺?”
行山頻頻點頭:“是很有這個可能。”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隔壁人家門前,九曲珠的話題就此打住了,憐江月敲了敲門,看到那來開門的年輕男人,他有些驚訝,就問了聲:“高爺爺不住這兒了嗎?”
他記得先前這裏住的是一個姓高的老人,得有八十多了,和憐吾憎是老相鄰了,常去醫院看他。憐江月往屋裏觑了觑,屋子外牆雖破舊,裏頭卻擺着大彩電,紅木桌子,那桌上放着鮮花,平板電腦,兩部手機。屋裏還養了一大缸熱帶魚。
大約是注意到了憐江月的視線,年輕男人稍阖上了些門,擋在他面前,對他笑了笑:“沒聽說過這號人啊,你找錯地方了吧?這裏就我和我媳婦住。”
“一直住這裏?”
“對啊。”
高爺爺獨居。憐江月不會記錯,就是因為沒妻沒兒,他才和那些常去探望憐吾憎的老人結成了伴,這些老人家平時都互相幫襯着過日子。
青夜霜一搓手,打起了岔:“哇噻,大哥,您那是4k大彩電吧?那屋頂上豎的衛星能收多少個電視臺啊?國外那個什麽b什麽o的有嗎?“
年輕人的神色警惕了起來,道:“我給你們聯系村長問問吧,你們是那個高爺爺的什麽人啊?我看你們住隔壁?隔壁那戶空了好久啦。”
行山忙道:“我們是隔壁老憐的親戚,他過世有一陣了,我們幾個正一起琢磨創業呢,想到他這裏空着,附近環境也不錯,就想來收拾收拾屋子,準備搞個農家樂。屋子收拾了大半,正準備做飯吃呢,發現家裏沒有油鹽醬醋,想問您家借些。”
“再打些水。”青夜霜舉起木桶笑着說。
憐江月也舉了舉熱水瓶:“熱水有嗎?”
那年輕人聽了,關上了門,不一會兒,他拿了滿滿一大紙箱的東西出來了,紙箱裏面裝有一整瓶的醬油,陳醋,一大包鹽,一大包糖,還捎上了一瓶白酒,兩包中華,好些木柴。
接着他又搬了兩箱礦泉水,道:“熱水沒有,要喝就先喝些礦泉水湊合湊合吧,兩箱夠嗎?我幫你們搬過去吧。”
他把東西送到了憐家院子就走了。
青夜霜看着他的背影,一抹脖子,問了憐江月許多:“難不成這家人把那個高爺爺給殺了?鸠占鵲巢?村長是他家親戚?幫着掩蓋痕跡,他們賄賂村長了?這高爺爺很有錢?家裏原先就那麽豪華?”
憐江月道:“我有一次路過,看到他開着家門打掃屋子,和這裏差不多吧。”
行山看着那兩箱礦泉水:“誰家裏平時備這麽多礦泉水啊?”
青夜霜一甩手,道:“先不管他了。”他就大搖大擺進了屋,又走回了炕邊。那土炕上的雜志被他搬得七七八八了,他就掀開了表面的一層被褥,沒想到被褥下面還有一層褥子。他把這層褥子卷了起來,只見這第二層褥子下面露出了一層木板。
憐江月也看到了那層木板,快步過去,青夜霜謹慎地說:“等等。”
他把行山拉進了屋,關了門,反鎖好,又去床邊看了看,沒看到外頭有人,拉上了窗簾,左右上下又是一圈打量,這才和憐江月移開了那木板。
木板下面赫然是一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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