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 “你媽媽這是答應了還是……?”
季樂天看了容雲夏離開的方向一眼,又看了看鐘昊炎,沒吱一聲,撐着沙發的邊緣努力站起來。看他踉跄了一下,鐘昊炎趕緊伸手,沒料卻被他一手甩開。
“小天?”鐘昊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莫名地看他。
季樂天撐着坐倒在沙發上,“你先回去吧。”
這下鐘昊炎總算回想起他們未完的争執,他跟着坐到季樂天旁邊,态度誠懇道:“我真的知道錯了,別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見他不說話,他又哄了兩句,剛剛季樂天向容雲夏表白心意的話語他已深深刻在腦海裏,難得容雲夏都允了他們的事兒,怎麽着也要把人給哄好,以慰這幾天分開的苦啊。怎想季樂天擡手截停了他,斜眼瞥了他一眼,“你先回去。”
看他絲毫不退讓的語氣,鐘昊炎想了一下,最終還是讓步了。
第二天上課,請假近兩周的季樂天總算出現,鐘昊炎懸了一整個晚上的心總算放下。然而一天下來,他們倆說的話合起來不超過五句,這種見得着摸不着的感覺,比之前完全看不到的時候更讓人憋得慌。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全校最迅速二人組今天破天荒成了最磨蹭組合,待學校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季樂天才開始慢慢收拾東西。鐘昊炎在他旁邊安靜待着,不敢多說一句,等看到他背好書包往外走,才亦步亦趨跟上。
同樣的夜色,同樣的道路,兩人一前一後漫步走着,走到那天一切矛盾爆發的那個小公園,兩人頗有默契地腳步一頓,同時往裏面走去。
兩人坐在長椅上,季樂天不說話,鐘昊炎也不敢開這個話頭,于是過了十來分鐘,才聽到季樂天輕聲問道:“你知道我生氣的原因嗎?”
鐘昊炎眉毛一挑,趕緊把這幾天想出來的答案全盤托出:“我做這麽大的決定都沒有和你商量,擅自插手你家的家事,不聽你的忠告就和季月瓊周旋,最後……被她攪得一團糟。”
“還有呢?”季樂天扭頭看他。
“還有?”鐘昊炎苦思冥想,能想到的就這些了,“還、還有,我沒和你商量過就把你大姑家的事情都抖出來了,把你家弄得……”
“我氣你的不是這些!”季樂天突然說道,他眼裏帶着怒意,死死地盯着鐘昊炎的臉,“你有試着把我放到對等的位置上嗎?你總是這樣把什麽都做了,你有想過我也是男人嗎?”
鐘昊炎想反駁,季樂天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我不是女人,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和你并肩向前走着,不要把我當作是女人一樣供起來養!”
從沒見過季樂天氣成這個樣子,只見他大口喘着粗氣,胸腔上下起伏着,漂亮的雙眼氣得紅了眼眶。鐘昊炎從沒想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在他眼中竟成了這般,但認真思考他話裏的意思,卻讓他無法反駁。
确實如他所說的那樣,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鐘昊炎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怎麽保護好他,而不是和他商量怎麽解決,因為讓他不受傷害是他的責任,是從他出生以前就紮根在腦海裏的認識。
但季樂天說的沒錯,他是男人,他也有能力保護自己重要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坐着等人拯救。
“對不起。”這次道歉,鐘昊炎心裏的想法和之前的大不相同,“但下次讓我再選擇,我還是會把保護你放在首位……”他神情嚴肅地看進季樂天的眼底,“可是我會跟你商量,跟你讨論,但我一輩子都不會放棄保護你。”
季樂天震了一震,被他專注的視線看得移不開眼。他抿了抿唇,低頭喃喃了一句,“傻子。”随即他又擡頭,眼裏沒了剛剛的憤怒,控訴般地說了一句,“狡猾!”
鐘昊炎知道他不氣了,七上八落的心這才穩穩落地。他兩手一伸,把季樂天給攬在懷裏,等鼻間盈滿他的味道,又緊了緊環抱他的雙臂。
季樂天伏在他肩上,嘴巴貼在鐘昊炎耳邊,輕聲道:“我好像有點明白韋天嘉的心情了。”
“嗯?”鐘昊炎不解,想扭頭詢問,卻被季樂天壓住他的後腦勺。他在他耳邊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懲罰似的咬了他耳垂一下,“下次還這樣自作主張,你就自己跟自己過日子去吧,我不奉陪你了。”
“不行!”鐘昊炎的手臂越縮越緊,“我都見過家長了,你不能始亂終棄!”
“就知道貧!”
兩人和好如初,事後鐘昊炎又領着季樂天回自己家見家長,氣氛雖不算十分融洽,但也不至于劍跋扈張。對比容雲夏的态度,鐘文白和柳妙書簡直算得上是和氣,畢竟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再怎麽生氣也狠不下心去罵。
在兩家人的默認下,此次意外的出櫃風波總算告一段落,前後耽擱許久,時間竟不知不覺接近高考。
楊氏新樓盤的大獲成功,讓鐘昊炎不僅在楊氏,且在這一行也站穩了腳跟,雖然很多人還不知道這年輕的小夥子到底什麽來頭,但楊凡鑫每回出席宴會都帶上他,和楊承鈞兩人一道出現,讓不少人都對他充滿好奇。
季樂天自畫展過後接了幾份工作,在沈小姐和阮柏年的有心栽培下,他現在已成了業界內小有名氣的畫家,一幅畫叫價也上好幾萬,徹底成了業內新星。
秦牧東每回看見他倆,心裏面總是閃過各種欣賞與不甘,早在他們還沒出名以前,他就認識這倆孩子,還成功搭上其中一人,家裏面還懸挂着他的作品。沒想到不到幾年的光陰,這兩個孩子比他想象中發展還快,現在他看着他們,就像看着送到手邊的金塊被搶走一樣,哪能叫他不恨啊!
高三最後一個學期前夕,鐘昊炎和季樂天停下了所有工作,專心迎戰高考。兩人努力奮鬥好幾個月,在考場走出來的那一刻,心情如千千萬萬學子一樣無比輕松。他們互看一眼,默契十足地相視一笑,随即壓抑着激動的心情快步離開人山人海的考場,等走到人煙稀少的小巷中,才讓心中快溢出的情感爆發開來,緊緊相擁,唇舌交纏。
高三的假期是許多學子期盼已久的大長假,然而比其他人早一步步入社會的年輕人在大考過後,馬不停蹄地重投工作的懷抱,積壓許久的工作讓這個本該好好放松的假期變得忙碌起來。
随着鐘昊炎重新投入工作中去,秦牧東的橄榄枝再次向他抛來。看着手上的邀請函,鐘昊炎無奈地搖了搖頭。
以前從不知道秦牧東是這麽求賢若渴的人,現在離得遠了,鐘昊炎反而對他有了新的認識。在逆境中求生存的人,比起他過往在安穩中等待死亡的,總是能表現出更多的能耐。
他把玩着邀請函,腦袋轉動了幾下,是時候該攤牌了,于是和季樂天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一起出席秦氏集團的慈善晚會。
當天出席的企業高層有許多,但常見的也就那些面孔了。高考成績剛出來不久,許多貴婦們帶着自己的孩子出席晚會,讓他們提早接觸上層社會,以便進入大學後好開展自己的人脈,而在這些人當中,不乏高考成績好的,順便拿出來遛遛,賺一下其他人的贊美。
當季樂天和鐘昊炎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周邊讨論的聲音便多了起來,不到一會兒,場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G市高考狀元出現在這兒了,而當這話傳至秦牧東的耳朵,他更是認定了今天必須把這倆孩子納進自己公司的心。
被衆人讨論的兩人無視旁人的視線,照樣該吃吃該喝喝,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祭了一遍,才開始在場內到處悠轉消化。
秦牧東與一些重要的企業高層一一客套過後,便朝着他們所在的方向走。多次求而不得的心情使他的腳步有點急躁,待走到他們跟前,一邊是百無聊賴悠閑的模樣,一邊是微喘着粗氣帶着希冀的神态,兩相對比,鐘昊炎在氣勢上竟略勝他一籌。
不待秦牧東深思此刻微妙的氣氛,他頓了一下穩了穩氣息便開口道:“小鐘,你知道我來是為哪般吧?”
鐘昊炎看了他一眼,把手上拿着的香槟放下,雙手背在背後,頗有點居高臨下的意味似是而非地回他道:“秦總,你大概不知道我今天來是為哪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