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秦牧東就借口有事要處理離開了。
錢千揚還想和季樂天多聊一會兒,卻被鐘昊炎往前輕輕一擋,随便說了幾句話就打發掉,等回到宴會上,兩人尋了個角落坐下,才暗暗松了口氣。
“辛苦你了寶貝。”鐘昊炎輕輕摸了摸季樂天的頭,柔軟的頭發很好地舒緩了他緊繃的神經。
季樂天将他的手撥了下來,微微瞪了他一眼,“現在這樣算是争取了點時間,以後也有借口能到秦家蹿門去了,真沒想到。”
“是啊,”鐘昊炎往後一靠,手搭在季樂天身後的靠背上,“也許老天爺都想推我們一把。”
“嗯……”季樂天跟着往後靠,鐘昊炎的手順勢落在他的肩上,“走一步算一步吧,”他的手不自覺地把玩着鐘昊炎的衣擺,“就算……”他頓了頓,“就算之後真的什麽也查不到,你也不要想太多,不要太介意。”
鐘昊炎低頭看他低垂着的腦袋,嘴角微微上揚。他往前傾了傾,快速地在他耳朵啄了一下,“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安慰我受傷的心靈。”
聞言,季樂天紅着耳根用手肘推了他一下,鐘昊炎笑着抓回他的手,用自己的手代替衣擺給他揉揉捏捏。
來宴會的主要目的陰差陽錯達成了,晚會也進行得差不多,楊承鈞找到他們倆的時候一臉“我已經習慣了”的表情,三人商量了一下便一道離開。
一路上楊承鈞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不外乎就是吐槽自己又被拎着到處賣笑,期間還說到秦牧華回來的事情,他跟在楊家長輩身邊也聽到不少八卦,但基本就是鐘昊炎查到的那些傳聞。楊承鈞說了大半路程的話,等他那一口氣全抒發完畢,這才問到他們倆都做了些什麽。
鐘昊炎想着之前出畫冊的事情也沒瞞着他,季樂天是阮柏年徒弟的事情他也知道,幹脆也不掩着藏着,就把今天晚上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鐘昊炎一邊說,楊承鈞的臉一邊以肉眼可見速度崩壞,到最後聽到季樂天拒絕秦牧東,秦牧東還反過來“央求”他幫忙畫畫,眼睛都瞪得差點托眶而出。
鐘昊炎本想吐槽他沒見過大場面,後來想了想,楊家大部分也是仰賴秦家發展起來的,倒也能理解他這種誇張的表現了。
楊承鈞聽完以後一臉恍惚,鐘昊炎和季樂天對視一眼,聳了聳肩,接下來的路程總算安靜了下來。
生日宴過後,日子又恢複原狀,季樂天過了大半個月才抽出時間打了個電話給黎少樊,約好了時間,和鐘昊炎一道拜訪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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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秦家大宅依然是那時候的秦家大宅,鐘昊炎一路上心情忐忑,沉默不語,難得沒有逗弄季樂天。快到秦家了,季樂天伸手勾了勾他的手,鐘昊炎扭頭看他,在他眼中看出一絲擔憂,心情遂又神奇地被撫平。
“別擔心。”他笑着伸手拍了拍季樂天的頭,車子已經使進了秦家大宅的區域,沒過多久就到達大宅正門,他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大袋材料工具,對季樂天道:“走吧。”
他們兩人在門口站定,沒過一會兒就有人迎了上來。來人是陳宏才,鐘昊炎認得他,他的父親陳恺繼陳叔是在秦家工作了大半輩子的老管家,現在估計老了也就子承父業了。
陳宏才現在大概三十過半,鐘昊炎小時候也和他玩耍過一段時間,後來上學了就很少接觸了。
“歡迎兩位,這邊請進。”對方禮貌地問好,繼而向前一步微微擡手,“不嫌棄的話,需要我幫您提一下行李嗎?”
鐘昊炎愣了一下,似是沒反應過來,他盯着眼前這小夥子,旁邊季樂天的聲音适時響起,“不用了謝謝,東西不重。”
語畢,陳宏才又微笑了一下,在前方引路。
鐘昊炎被季樂天半拉着往前走,心裏面覺得違和極了,曾經認識的人個個換了副臉龐,預料中“回家”的感覺絲毫沒有浮現,反倒是覺得自己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心裏面再也升不起一絲親切感。
身旁的那人似乎也察覺到他狀态不佳,輕輕捏了一下他的手,以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鐘昊炎怔忡了一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方本該很熟悉的地方,過了一陣,才嘆了口氣,待他再次看向季樂天的雙眼,心裏面的別扭早已消失無蹤。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現在眼前這人,和遠在另一邊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既已重新投胎,又何苦對過往争執不休呢?
這麽一想通,擺在面前的所謂的“事實的真相”似乎就變得不甚重要了,心裏面的壓力驟然減輕,睐向秦家大宅的目光也有點變了。
季樂天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直到看見他眼神恢複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一路被引至書法,秦牧東在那等候着他們,他們一進門,秦牧東就堆起滿臉的笑意歡迎二人,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帶點質疑是神色如今絲毫沒見着。
談話的內容就是關于上次所說的,為秦家大宅畫一幅畫懸挂在客廳,季樂天按照之前和鐘昊炎拟好的說辭,和秦牧東商量了一下,很快就談妥了事宜。
為了更好地作畫,季樂天提出想到處逛一逛,秦牧東乍一聽,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但很快地,他又笑着答應了季樂天的請求。
季樂天謝絕了秦牧東打算安排一個人陪着他們的建議,和鐘昊炎兩人相攜着走出書房,沿路走出了大宅,在外面的花園游蕩。
秦牧東本來心裏還有點不安,但看兩人只在大宅外圍轉,料想倆中學生也弄不出些什麽幺蛾子來,于是便放下心,讓陳宏才暗中看着他們,重新埋頭于眼前的麻煩中。
季樂天拿着畫筆和紙邊走邊畫,鐘昊炎則站在他身邊擔任雜工,兩人閑來無事走着聊着,就像是真的來取景一樣,只是交談的內容洩露出他們真正的意圖。
“秦牧華好像不住在這兒,不知道是真離開了還是住在其他地方。”季樂天手上忙碌着,頭也沒擡,以他們兩人才聽到的聲音說。
“嗯,”鐘昊炎擡手幫他擦了擦臉上的鉛筆印,“快點畫完我們回去吧。”
聞言,季樂天頓了一下,從畫紙上擡頭,語氣略帶驚訝,“不到處走走?”
鐘昊炎輕輕捏了捏他的臉,搖了搖頭,“我想通了。”
季樂天:“?”
“上輩子的事情就讓它過去,若我真的被陷害,那只能說明我技不如人,”他說:“雖然一開始我真的很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力。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到底為什麽?為什麽我做人如此失敗,兄弟不和到了這個地步,察覺不了,也阻止不了,”他眼神無奈地對着季樂天笑了笑,“當然,最失敗的是我還錯過了你。”
季樂天想說些什麽,鐘昊炎以食指覆唇,截下了他的話。他摸了摸他軟軟的頭發,“既然秦南捷已經死了,那鐘昊炎就不會再做些什麽,但是,”他表情一凜,“你爸爸是無辜的,他們要害我,是因為我擋了他們的路,可是你爸爸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不應該遭此罪過。”
“沒關……”
“不要說沒關系,”鐘昊炎搖了搖頭,“我可以不查出事情的來龍去脈還自己一個真相,但他們必須要為傷害了無辜的人付出代價。”
季樂天皺眉沉默,鐘昊炎等他想清楚。過了好一陣子,他看見季樂天重新擡頭,眼裏是堅定的目光,“我們一起為爸爸讨回一個公道!”
“好。”鐘昊炎笑着回應他的話。
打定主意以後,兩人也不打算久待,和陳宏才打了聲招呼,就坐上秦家的車返程了。
一回到自己的地盤,兩人忙不疊拿出紙筆寫寫劃劃,夜幕降臨,房間的一角閃着柔和的燈光,兩顆小小的頭顱貼在一起,時而低頭時而對看,那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許久過後,鐘昊炎手上的筆一放,激動地攬過季樂天的肩,在他臉上大力地印上一吻,那聲音在安靜的小寝室中顯得格外明顯,“搞定了!”
季樂天沒好氣地紅着臉一掌推開他的臉,收拾了一下亂糟糟的桌子,看了看窗外,道:“都這麽晚了,到外面吃飯去吧?”
由于今天是周末,飯堂也不開,兩人商量了一下就到校外一家小餐館吃飯,飯後悠閑地漫步回學校。
“總覺得,”鐘昊炎雙手插在褲袋,仰頭看天,“這樣真好。”
“嗯?”季樂天看他。
鐘昊炎低頭回視,嘴上噙着笑,“像這樣,簡簡單單的。”
有你,有我,內心不再被權位名利束縛着,也不需要在心裏一隅,悄悄地內疚。
季樂天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嘴角也輕輕上揚,眉眼彎彎地應了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