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家茶樓”
洪峰得了千層底布鞋工藝後, 便立即動作了起來。趙柯然沒等幾日,洪峰便将答應的布送去了惠民超市。洪峰本是要多給些蠶絲雲錦,绫羅綢緞的。他以為趙柯然會喜歡這些, 結果趙柯然全讓他換成了等價的麻布。多的惠民超市都堆不下,只能往縣衙裏堆。
鞋子因為要納底, 人工費時費力。洪峰便說了下月再送鞋子來。
趙柯然點了點頭,只要給就行了。
他現在一門心思想着怎麽才能讓惠民超市遍布景陽, 讓更多的人可以買到便宜的貨。
但又不能讓世族插手,而且就算是他想讓世族來他們也不會來吧。
那幾家世族已經意識到趙柯然是用他們每個月給的鹽, 便宜賤賣。逼的幾家不得不降低自己在景陽鹽店的價格, 只能大量拉出去賣別的地方, 收入才堪堪與之前持平。
本來打算大坑景陽百姓一筆的世族們, 最後被趙柯然大坑了一筆。
這幾家上層世族, 算是恨透了趙柯然。
但是, 他們又拿他沒辦法。
不給趙柯然找麻煩已經是很有忍耐力了,他們不可能也不會允許自己在同一個坑裏栽兩次!
就在趙柯然愁怎麽讓惠民超市遍地開花時候, 賣貨郎們來進鹽去了。趙柯然眼前一亮, 想通了關竅。
開不了超市那就開小賣鋪啊!
于是,賣貨郎們被召集到了一起。
趙柯然給幾人普及,什麽是小賣鋪, 又說開小賣鋪的條件。
“你們可以在惠民超市進貨, 貨物具體價格書墨會報給你們。”趙柯然說:“但是想要在自己的村子裏開小賣鋪的話,得有縣衙的開業許可證才行。每次進貨也要有進貨牌子,貨物在小賣鋪裏的價格不可以比在惠民超市的價格高一成以上。”
幾人聽完後, 都躍躍欲試。見趙柯然說完了,書墨便上前去報貨的進價。
聽了價格後,其他人都熄了氣焰。倒不是貴, 而是如今的錢還不夠,得再攢一些。
只有樊城一人手中有足夠的本金去開小賣鋪。想來也是,樊城每個月都拿許多提成。比他們要更拼命些,這些都是樊城應得的。
拿到了開業許可證和進貨牌子後,賣貨郎們紛紛恭喜樊城,要他開業一定請他們去光顧。
而他們心中也暗暗發誓,要比之前更努力一些。希望自己也可以早些在村子裏開上小賣鋪!
飛鳥從空中飛過,留下一路的清脆鳥叫。樊家村也熱鬧了起來,本來是村中窮的只能去做賣貨郎的樊城家,最近發達了。
張翠芬将家裏收拾的很幹淨,樊城為了開小賣鋪專門請了河東村的人來給他蓋了一間土房子用來賣貨。
銅鑼敲得铛铛響,景陽第一個小賣鋪誕生在了樊家村。村人被聲音吸引了過來,樊城挨家挨戶的介紹他家裏開的小賣鋪是幹嘛的。
不少人好奇,都去瞧了瞧。
小賣鋪有專門的貨架,是趙柯然讓潘大海打造的,用來給加盟開小賣鋪的用。
樊五嬸看着貨架上擺着的布,想摸又不敢摸,怕摸壞了要她賠。
“這布真好啊,得不少錢吧?”
那是一匹染了色的麻布,紅紅的很是喜慶。即便是麻布,對于根本不會花錢買新布做衣的村裏人來說,那也是買不起的好布。更別提還是染了顏色的,帶着顏色的布,可是不得了的好料子。
張翠芬将布朝着樊五嬸面前遞了遞,笑着說:“五嬸子想買布?”
樊五嬸頭搖的像撥浪鼓,“那哪能啊!怕是只有村長家裏能買得起這布。”她将手裏的鹽罐子遞給張翠芬說:“城子說這裏也有便宜鹽賣,我是來買鹽,家裏鹽要沒了。”
裝鹽的時候,樊五嬸時不時的瞟一眼布。最後還是沒忍住,問道:“翠芬啊,你這布賣多少錢啊?”
張翠芬裝好了鹽,将罐子遞還給樊五嬸,看了一眼布說:“比咱之前在鎮上買便宜不少,這一文兩尺呢。”
“啥!”樊五嬸震驚的差點沒接住鹽罐子,“那鎮上不是五文一尺?這咋這麽便宜?”
“樊哥拿貨的時候人家管事的說了,這是咱縣令大人還有那洪家布莊的老爺心善。每個月洪家布莊都會有一批便宜布在惠民超市賣,縣令大人就說開小賣鋪的每個月都可以拿到點便宜布在自家鋪子裏賣。賣完了也就沒有了,再想買啊,就要等上一個月。”張翠芬又問樊五嬸,“五嬸子,你要買些回去給家裏小的做件新衣不?”
樊五嬸抱着鹽罐子想了半天,最後一跺腳,點了點頭說:“給我來上兩文錢的,大丫頭過幾日要出嫁了,給她做件新衣!”
張翠芬應了一聲,給樊五嬸裁布。她多裁了一些,疊好了塞給樊五嬸,“多的這些就給大丫頭再做個頭巾,紅的戴着好看。”
樊城家的小賣鋪開的紅火,鄰近村子裏的都會跑來買。有的會扯兩尺布給家裏的小娃做新衣,有的會買些豆制品回去改善改善夥食。雖然不是每天都吃得起,但是偶爾買來吃一次,一家人吃的都很開心。
這天熱,豆制品樊城都是放在“冰箱”裏的,這是縣令大人專門給他的。裏面放着冰,豆制品放在那冰上,便不會壞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每次進的都不多,賣完了再去進。也就是多跑兩趟的事情。
這期間又有一個賣貨郎攢足了本金,在一個稍微遠些的村子裏開小賣鋪。趙柯然見那村子實在是遠,便讓書墨少收對方一些本金。那賣貨郎知道後,直嚎縣令是個神仙菩薩。
書墨安慰了許久,這才讓那大漢停了下來。抹着臉保證說,一定會好好開小賣鋪,不辜負縣令大人對他的期望。
小賣鋪計劃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與此同時,洪家還有一些小世族合開的茶樓也在景陽引起了很大的轟動。茶樓實施售票制,提前一天銷售第二天的票,座位場次都不一樣。按照時間長短來定價,一個時辰內是不要錢的。超過這個時間就是一個時辰一文錢。
不然這位置,怕是一天都不會有空出來。
趙柯然從系統裏扒了不少糕點方子給洪峰,又告訴他怎麽煮花茶,果茶。
那些個被家裏長輩派過來摸底細的世族子弟來了茶樓,吃了糕點喝了茶後。都會問上一句,糕點茶水能不能外帶。洪峰也很給面子,只要是問了,那就多少給些讓人家帶回去。
世族長輩們一邊吃着小輩們從茶樓帶來的糕點,一邊聽他們複述《江湖群俠傳》自在的不得了。
後來除了和王家相處甚密的幾家外,其他家雖說心裏膈應趙柯然和洪峰聯合在一起搞事情。但是這些都和他們笑嘻嘻的來茶樓聽《江湖群俠傳》沒有關系,他們是沖着誰是下一任武林盟主,還有茶水糕點來的,又不是來給那個小縣令送錢的。
小豆丁們今天放假都回了家,趙柯然見大家夥跟着他忙活了這麽久,便準備帶他們去茶樓好好的吃吃喝喝,搞一次團結友愛的團建活動。
衆人一聽,高興的不得了。他們也早想嘗嘗茶樓傳的美味至極的糕點和茶水了,如今縣令請客,那可得敞開了肚皮吃。
只是還沒來得及出門,杜有為就黑着臉過來禀報,“大人,門外有個說是鹽稅司的稅使,想要與大人會面。”說完還小聲的嘀咕着,這小白臉可真會挑時候。
趙柯然開門,疑惑着。封竹?他來找我做什麽?
“去把人請到書房來。”
封竹跟着杜有為進了縣衙,他一路走來,心裏總覺得毛毛的。封竹深呼一下,調整思緒。他覺得是自己最近憂思過重,才會有這奇怪的感覺。
走了一會,前面領路的杜有為冷冷的說:“到了。”
封竹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前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有得罪過眼前的衙役嗎?
“封大人前來找本官,所謂何事?”見人終于來了,趙柯然便勾着頭問封竹。
封竹聽着聲,不再想那衙役對他惡劣的态度,擡腳進了書房。他穿着便服,素雅的白袍上繡着雲形暗紋。鎏金革帶上墜着雙魚佩,雲錦繡花香囊。只手持綢緞折扇站在門前,趙柯然覺得賞心悅目。
此人有錢,十分有錢。
想宰。
封竹不自覺的抖了抖,這個縣衙是真的有點奇怪,處處透着詭異。
他壓了壓心裏的異樣感,将門關上。捏了捏手指後,語氣有些緊張的問:“江南七月發生了洪災,趙大人可知否?”
趙柯然搖了搖頭,“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封竹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有些凝重,“趙縣令,那制鹽的方子當真管用?我無法去許家鹽池查看,我擔心會不會有什麽纰漏,我…”
趙柯然明白了封竹今天是為什麽來的了,他說:“封大人,你如今是因急生亂。許家的鹽已經在景陽售賣了,細鹽産量頗多,如今鎮上能買細鹽的就不會買粗鹽。前些日子,許管家運了那麽一車好鹽去惠民超市。封大人你不知道?”
封竹當然知道,只是此次災情嚴重,封竹很是擔心封松,怕他躲不過這一劫…
“前幾日收到消息,說是兄長已經被押送至鳳陽了。”封竹皺着眉,“江南知府張世海與我兄長向來不合。災後重建以及災民的安排都是需要張世海負責,若是他處理不好,也會被陛下斥責。我只怕那張世海他心生怨怼,借此機會,落井下石。”
趙柯然一愣,張世海?怎麽哪都有他?
思慮了會後,趙柯然說:“也不必過于擔心,再怎麽說鹽運使大人也是為了大元鹽産,不是故意去損耗山林樹木。張世海他挑不出別的差錯來,陛下心中也會有自己的決斷。往年江南與淮海不是沒發生過洪災,也不是每個鹽運使都被處決了。”趙柯然轉移話題,和封竹說:“封大人放心。只要陛下想要以後鹽産良性發展,那麽灘曬法就一定可以救你兄長的命。許家還指望着‘許鹽’名揚大元,怎麽也不可能糊弄你不是?”
封竹細想之後也覺得趙柯然說的對,他拱手謝過趙柯然,溫文爾雅,“封竹謝過趙縣令。”
趙柯然個子比封竹矮上不少,他踮起腳尖拍了拍封竹的肩膀,“封大人能與我交淺言深,想來是願與我交個朋友。”又說:“既然如此,那我帶封大人去個地方,放松放松。”
團建嘛,多帶一個人過去也沒什麽。
封竹沒有反駁趙柯然的話,景陽很大,可他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然也不會跑來找趙柯然說這些有的沒的。要知道,他們兩面都沒見過幾次。
而他确實是覺得這小矮子是個能結交的。不然在他如此憂慮之時,也不會只想到了來這縣衙與對方訴說。
封竹跟着趙柯然出了書房,提着自己的條件,“我可不去勾欄瓦院。”裏面的姑娘,還沒我好看…
趙柯然指了指自己,認真的說:“等我長兩年,再帶你去吧。”
杜有為早就帶着人在正堂等着趙柯然出來,“縣令大人,您談完事了?”
趙柯然點頭,笑着說:“封大人同我們一起,走吧!”
封竹這才意識到,趙柯然是要帶着整個縣衙的人去玩樂。難怪那個大胡子一開始對自己有那麽大的敵意…
避免引起圍觀,衙裏分了三批出發。杜有為帶着一半的護衛跟着趙柯然和封竹先走。
潘大海領着木匠坊的第二批出發,書墨和另一半護衛第三批。霍遠和方仲源帶着王春花還有三個孩子最後走。
封竹停在了一個兩層木樓前,木質牌匾上寫着“一家茶樓”。裏面傳來了陣陣喝彩聲,人聲鼎沸,熱鬧的不行。
他念着茶樓的名字,哼了哼,“這名字誰起的?難聽死了。”
趙柯然聽了想打人,氣呼呼的說,“你也就臉長的好看!”
封竹聞言,十分有禮的微微低下頭,整個人君子的不得了,“多謝縣令大人謬贊。”
“封大人,要是你以後哪天被人套麻袋打,我可一點都不驚訝。”趙柯然咬牙切齒道。
封竹臉色微變,随後咳了咳,正經的很,“堵在門口像什麽話,進去吧。”
趙柯然跟在後面,啧啧啧,不對啊。這封大人有事啊!難不成,真的被人套着麻袋打過?不能吧?
洪峰知道了今天趙柯然要帶着衙裏的人來,樓上一層留了大半給他們,全是極佳的視角。
趙柯然領着封竹去了雅間,杜有為他們去了另外一個。分開時,趙柯然囑咐杜有為敞開了吃。杜有為樂呵呵的直點頭。
進了雅間後,有專門的小厮負責為雅間的客人服務。
封竹打量着這雅間,透過欄杆能很好的看到下方說書先生坐的臺子。桌子上擺着一個竹簡,上面寫着菜單。還有一個木盒子,有好幾格,裏面放着些小木牌。封竹拿起來看了看,木牌上雕刻着不一樣的花紋。
趙柯然拿起菜單,“來兩杯西瓜沙冰,一杯五成糖,一杯…”他問了問正打量木牌的封竹,“你要幾成糖?越高就越甜。”
封竹想了想說,“一成。”
“兩杯西瓜沙冰,一杯五成糖,一杯一成糖。”
小厮得了令便下去準備,臺下的馮秀才正講到興處,說是那陸俠士孤身一人勇闖奪命關,救下了被匪徒劫持的商販。
封竹聽的津津有味,趙柯然便挑了個雕刻着梅花的木牌扔在了臺子上,喝彩:“好!”
“這牌子扔了是作何用?”封竹不解。
趙柯然指着木牌說:“是做打賞。木牌輕便,不會砸傷。梅蘭竹菊,分別代表着二十五文,五十文,七十五文,一百文。”
封竹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随後,趙柯然就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将菊花木牌一股腦的全給扔下去了,給他表演了一場什麽叫“天女散花”。
這可比馮秀才說的書有意思多了。
“還有菊花牌嗎?”封竹散完花,意猶未盡的問道。
趙柯然恨不得把馮秀才拉開,自己去說書!樓下的馮秀才也因為這場“花雨”,說話聲音都比之前激動了不少,還破了幾個音。
“西瓜沙冰來咯!”
封竹的鼻尖略過一陣清甜的果香。
趙柯然讓小厮再送來些菊花牌,封竹那邊已經喝上了。
純白的瓷杯裏盛着紅色的液體,裏面有細碎的冰,紅色的果肉。最上面淋着些許黃褐色的麥芽糖漿,封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果肉和着沙冰進入口中,一種他沒吃過的水果香氣在口腔中彌漫了開來。
微甜爽口,在這散着熱氣的時節,喝上這麽一口,封竹覺得整個人都涼爽了。
趙柯然問道:“怎麽樣,好喝嗎?夏日限定哦。”
封竹點了點頭,“這是什麽水果?”
趙柯然說:“西瓜,以前修道的山裏得的種子。今年種的少,前面在惠民超市裏賣過一波。如今也沒什麽存貨了,茶樓裏估計也就再賣兩天就沒了吧。”
“趙大人還修過道?”封竹有些驚訝。
“也不完全算。”趙柯然說:“只是跟着師父在山中學過八年,師父是道長。但沒讓我入道門。”
封竹疑惑的問:“以趙大人的身份,為何會去山中學道八年之久?”
趙柯然喝了口西瓜沙冰,“家中人說我七歲那年掉入池中險些喪命,雲虛道長途經鳳陽說我命格奇特,跟他上山學道方能化解死劫。”他舔了舔嘴上殘留的汁液,“祖父擔心我,便準了。”
霍遠進來的時候,便看見趙柯然在那舔嘴角的西瓜汁。他讓趙小魚,霍安還有大妞三人找地方坐。自己走向了趙柯然,指了指嘴角。
趙柯然跟着霍遠指的地方來回摸了半天,每一次都完美的避過了嘴角上沾着的麥芽糖漿。
霍遠沒忍住伸了伸手,指尖的繭劃過趙柯然的嘴角,抹去了甜膩膩的麥芽糖漿。
趙柯然愣了愣,他抿了抿唇,隐約覺得嘴疼。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小趙榮獲景陽第一屆鋪面起名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