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凡人

第2章 落魄王子

“呱……”一聲略帶凄切的叫聲驚醒了莫無忌，他擡起頭，正好看見一只烏鴉孤單的從頭頂飛過，很快就和那凄厲的叫聲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這是在哪裏？莫無忌突然感覺到有些怪異。他似乎坐在一個新堆積起來的低矮墳包之上，在他的身前還東倒西歪的跪了七八個小孩。一名身穿碎花藍裙的少女，正挎着一個竹籃站在他的身邊。

就在莫無忌驚疑不定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那名少女柔聲地說道，“大家真乖，今天糖果沒了，我們就玩到這裏，記得明天繼續來玩啊。”

這是在玩皇帝上朝的游戲？這場景怎麽這麽熟悉？

莫無忌心頭大驚，這不是和小說中那個慕容複最後的下場一模一樣嗎？慕容複為了複國最後瘋了，青梅竹馬的漂亮表妹王語嫣跟別人跑了，最後只有一個丫鬟阿碧陪在他的身邊。眼前這個場景，正是慕容複複國無望最後瘋掉，阿碧叫了許多小孩來陪莫容複玩複國後的小兒游戲。

“我王萬歲，我王再見，明天再來吃糖果哦……”衆小兒一陣亂七八糟的話語之後，紛紛散去。

莫無忌目光所及之處，看見幾名年輕俊俏的男女正從不遠處走過。當他的目光落在其中那名紫裙女子身上的時候，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心裏只是驚嘆，居然有如此美女。

那名紫裙少女的目光也落在了慕容複的身上，眼裏透露出複雜的表情，有同情也有一些幾乎看不出來的失望。另外幾名年輕俊俏的男女似乎對着他議論了幾句，這才一邊笑着一邊漸漸走遠。

不對……

莫無忌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難道我死後複活，然後真的重生到了慕容複的身上？這世界真的有靈魂穿越的事情？

還有我的靈魂為什麽會穿越？在這之前我又在做什麽？

想到這裏，莫無忌心頭就是一陣抽搐的痛楚。他終于回憶了起來，在他研究出開拓經脈的藥液後，那個他可以為之付出生命的戀人夏若茵從背後給了他一刀。想到夏若茵那一刀，悲傷充徹了莫無忌的身心……

一陣劇烈的頭痛讓他無法繼續想下去，亂七八糟的信息塞滿了莫無忌的腦海。足足一兩個小時過去，莫無忌才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這并不是宋朝，他也不是重生到了慕容複的身上。

這裏甚至不是地球，他所在的地方是承宇國的國都饒州，他原本的身份是一個叫北秦的郡國王子，名字叫莫星河。之所以被他老爹起了一個莫星河的名字，因為承宇國是星漢帝國下的一個領主國，這個名字完全是向往星漢帝國而起的。

這一片地方到底有多大，莫星河的記憶中沒有任何概念。只知道星漢帝國并不是唯一的帝國，而每一個帝國下都有許多領主國，每一個領主國下又有許多的郡主國。

他原本所在的北秦郡國就是承宇領主國所屬，承宇領主國又隸屬于星漢帝國。

十九年前，北秦郡國的國主，莫星河的爺爺莫天城到承宇國都饒州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北秦郡國自然不可無主，但一個郡國的國主需要領主國君認同才行。

如果莫天城不是突然失蹤，他可以直接将王位傳給兒孫，然後再向所在的領主國報備一下就可以了。現在莫天城失蹤，還沒有來得及傳位，那北秦郡國下一位王位繼承者就必須要親自到所在領主國，由所在的領主國君當面承認。

正因為這樣，莫星河的父母就帶着剛剛出生的莫星河來到了饒州，一個是為了查訪莫天城的下落，還有就是莫星河的父親莫光遠為了得到承宇領主國的承認，繼承北秦郡國之王位。

原本很簡單的繼承，沒想到受到了多方阻礙。莫星河的父母散盡了無數錢財，經歷了十多年的奔波，依然沒有能繼承北秦郡國國主之位。

莫星河父母最後都病死在了饒州城，莫星河繼承了父親莫光遠的執念，一心要繼承北秦郡國。可随着莫星河的父母死去，莫家在饒州的人情用盡。年少的莫星河又奔波幾年無果，在得知北秦郡國被承宇國主收走後就徹底瘋掉，最後被莫無忌重生回來。

莫無忌也知道了之前看見的那個紫裙女子是誰了，紫裙女子叫聞曼珠，她的父親是承宇國的一個侯爺，和莫星河的父母是至交好友。莫星河父母剛來承宇國的時候，還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所以兩家來往非常密切，莫星河和聞曼珠算是青梅竹馬，雖然沒有定下娃娃親，大家都默認了兩人長大了會在一起。

随着莫家繼承郡國的機會消失，莫星河的父母病逝，最後莫星河瘋掉，聞家就忘記了莫星河。長大後的聞曼珠也慢慢的疏遠了莫星河，轉而和別的世家公子走近。

兩滴淚水落在了莫無忌放在膝蓋的手背上，莫無忌擡起頭，看見了帶着一道刀疤的凄然臉龐，這個落淚的少女年齡似乎比他現在的身體還要小。

這個少女自然不是阿碧，而是叫着煙兒。這是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人，身份僅僅是一個婢女而已。可以說如果不是煙兒，根本就等不到他莫無忌重生過來，原本的那個莫星河就不知道死去多久了。

煙兒除了臉上有一道刀疤之外，面色蒼白，頭發疏黃，完全沒有青春少女的那種活力。很明顯，這是營養不良造成的。

還是不對啊，莫無忌打了個激靈。莫家好歹也是一個郡王家族，就算是莫星河的父親沒有辦法繼承到郡王之位，也不至于窮困潦倒病亡在饒州。難道不會離開饒州先回去？或者說難道北秦郡國沒有人來護衛或者送錢財？

這其中絕對有問題。

看見莫無忌擡頭看向自己，煙兒擦了擦略紅的眼睛柔聲說道，“王上，我們可以退朝了嗎？”

莫無忌低頭看了看身下的黃土包，心裏不但在為煙兒嘆息，也為這個前身嘆息。這種小兒游戲，煙兒每次帶他離開還必須要得到這種退朝的認同。

不過莫無忌很快就将這種嘆息丢在了一邊，他最應該嘆息的是他自己。他不知道應該慶幸自己被如此暗算也沒有死掉，還是悲哀暗算他的人是他最重要的戀人，或者是悲哀他再也無法回到地球。

“王上，天已經黑了……”見莫無忌久久沒有說一句話，站在莫無忌身邊的煙兒再次小心的說了一句。

莫無忌看了看已從遠處樹梢落下去的殘陽，不知道是想到之前的莫星河，還是感嘆自己的命運，嘆息一聲道，“回去吧……”

他看見煙兒驚詫的眼光，沒有任何解釋的心情，只好又嘆息了一句，“退朝吧……”

說完他想要站起來拍拍身上的黃土，長久的盤膝坐在地上，讓他的雙腿有些發麻，好在身邊的煙兒及時扶住了他。

被煙兒扶住慢慢的走出稀疏的樹林，莫無忌也在整理着腦海中僅存的一些東西。

“也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兩人默默走了數分鐘後，莫無忌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

“王上，剛才你說什麽？”煙兒沒有聽明白莫無忌的話，趕緊問了一句。

莫無忌搖了搖頭，“煙兒，以後不要叫我王上了，就叫我的名字吧。”

以後要和煙兒一起生活，終究還是要解釋的。

“少爺，你身體大好了？”提着竹籃的煙兒驚喜的抓住莫無忌的手問道，她眼眶中轉動的淚珠和那發白卻顫抖的手指告訴了莫無忌，此刻她到底有多激動。

莫無忌略一猶豫，笑了笑說道，“也許還沒有好徹底，很多東西都忘記了。但我不會再和之前一樣，做一些白癡才做的夢了。”

莫無忌怕自己會露出馬腳，索性說還沒有好徹底。

“那……”煙兒聲音顫抖，似乎想要說什麽，又不敢說出來。

莫無忌自然知道煙兒的意思，她是想要問他明天還要不要來玩這個兒童游戲，又怕一旦提起上朝會再次讓他複發。

拍了拍煙兒的手背，莫無忌笑了笑，“王上我已經做過，覺得也沒什麽意思，明天不用來了，明天還是想想怎麽活下去吧。”

煙兒忽地丢下手中的竹籃，‘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淚如泉湧，合什對着遠處不斷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