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回憶篇:求不得四 他必讓薛家血債血償……
薛濯倒下後并未昏迷, 他只是動彈不得,也沒有精力睜開眼睛,但意識還在。
所以他聽清了劍修和沈從墨的對話。
玉骨碟族……
薛濯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玉骨碟族這四個字, 那書上說道,玉骨碟族是天生的魔胎,生下來就靈力充沛,背後還有一塊拳頭大的圓盤狀紅色胎記,一旦碟族出世, 必将成魔,攪天下大亂……
薛濯想起自己曾經洗漱時确實在後腰上看到一塊紅色圓盤似的胎記,他只以為是普通的胎記, 沒想到是玉骨碟族的烙印……
怎麽會?
之後他聽到了“薛家”二字,他終于明白為什麽薛穆的随從會引自己進這秘境,原來終歸是薛家的計策。
怪不得……怪不得師尊從不讓他離開淩霄劍宗,怪不得他修為提升過快時師尊總會用複雜的目光看他,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不該活在這個世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修煉。
不!不是這樣的!
師尊也說了他會走向正道,他從未想過傷害任何人, 憑什麽他不該活着, 憑什麽他不能修煉, 又憑什麽這幫人要對他趕盡殺絕!
當聽到劍修要廢他修為時,薛濯很想反抗, 但渾身的疲憊讓他動彈不得……
沒事的,師尊在的,師尊一定會保護他,不讓那幫人動他!
在薛濯心裏,沈從墨就是他的天, 是他的守護神,他相信師尊在沒人敢動他。
然而,他還是聽到了沈從墨那一聲無奈的妥協。
“好……”
輕飄飄的字如同最尖利的刀鋒,狠狠地割在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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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竟然同意了……不,他不能怨師尊妥協,那些人威脅了師尊,若是不廢掉自己的靈脈,之後天下都容不下他……
師尊是為了他好……
沈從墨說完那聲好後,他低下頭看向昏迷的薛濯,當看到少年眼角滲出的淚水時,他目光一頓。
原來薛濯都聽到了啊……
那劍修怕再拖着沈從墨反悔,便道:“既然薛濯是瑄長老的親傳弟子,那還是由您親自廢掉靈脈比較好。”
親手廢掉自己養大的徒弟,呵呵,沈從墨,這滋味應該不好受吧。
……
那天,沈從墨在薛家派來的幾個修士面前,親手毀了自己徒弟的靈脈,之後他将薛濯帶回了玉宣峰。
薛濯被廢掉修為後昏迷了數日,一直未醒,哪怕是上好的丹藥也未見效果。
沈從墨修為突破期将近,他再耽擱怕是整個淩霄劍宗都會被雷劫波及,所以他只能離開。
薛穆也從薛家平安返回玉宣峰,他從其他峰的師兄弟那得知薛濯是私自下山,不小心遇到魔修才靈脈盡毀,他又氣又難過,心疼師兄的遭遇,又憎恨魔修的殘忍,小少爺一改往日散漫,認真修煉,勢要為師兄報仇。
而薛濯并非是因為重傷醒不過來,或許只是他不願意醒來吧。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個小孩,總是穿得破破爛爛的,很瘦很矮小,總是用一雙羨慕的眼睛看着別人家的小孩在一起玩,玩累了可以拿着他們娘親給的銅板買一個肉包子。
他很少吃肉包子,從有記憶開始娘親總是帶着他躲躲藏藏,有時候還未在一個地方安頓,便匆匆逃向另一座城。
小孩總是不解的問:“娘親,我們為什麽總要躲着呀,為什麽我們要穿得像個乞丐一樣?”他也好想和其他的小孩一樣,穿着幹幹淨淨的衣裳,玩累了餓了就拿出一塊銅板買個熱乎乎的肉包子。
但他知道,他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娘親也從沒穿過一件幹淨的衣服,他知道娘親很美,但娘親總會用髒兮兮的土弄髒自己的臉,刻意彎着身子,佝偻又卑微。
如果他有錢,他更想給娘親買漂亮的衣裳,讓娘親也吃一口熱騰騰的包子。
剛開始,他的娘親總會用哀傷的目光看着他,她說:“濯兒乖,等那些人忘記了我們的存在,我們就再也不用過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小孩并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他太想像別的孩子一樣,所以總會忍不住過一段時間就問一遍。
有一次他娘親被問生氣了,眼裏是他從沒見過的怨憤,她語氣有些崩潰:“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了!要不是你我怎麽會過這種被家族追殺的日子,你以為我想躲着嗎,如果你是個普通的孩子,哪怕是個廢人,我也不用遭遇這些!”
小孩第一次見娘親那樣生氣,他吓懵了,呆呆地看着向來溫柔的母親此刻一臉猙獰怨憤,他不明白娘親的話是什麽意思。
很快,他娘親冷靜下來,抱着他哭道:“對不起濯兒,是娘的錯,你要相信,娘親是這個世界最愛你的人。”
小孩回抱住女人,稚嫩的嗓音響起:“嗯,娘親,我知道的。”
但似乎那次爆發并不是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小孩的母親仍會帶着他逃匿,母子兩總是穿得破破爛爛躲在破廟裏,在寒冷的天被其他的乞丐攆出去,有時候娘親受到委屈總會忍不住用怨恨的目光看向他,目光似乎在說:
如果當初沒有生下你該多好。
為什麽你還活着……
小孩越發害怕看到女人這樣的目光,所以他更乖更沉默,希望娘親能因為他乖而開心起來。
有次,娘親帶他去河邊洗澡,說讓他去洗個臉,洗幹淨了就帶他去買熱乎乎的包子吃。
他很開心,以為他們終于不用再穿得破破爛爛到處躲藏了。
然而,他剛彎下腰洗臉,忽然一股力量壓向他的脖子,讓他溺于水中。
小孩掙紮着想要起身,但後面的力量極其大,一雙纖細的手指死死地掐着他後脖頸,将他整個頭壓進水裏。
他無法呼吸,張開口河水便湧入喉嚨,鼻腔,溺水的窒息感讓他不斷掙紮,好難受……
娘,娘親救我——
小孩掙紮着想要呼吸到空氣,但那掐着他的人是那樣狠絕,但也在渾身顫抖,他在水中似乎聽見那人說:“對不起……”
小孩終于放棄了掙紮,就在他閉眼等待着死亡時,他又被人拽出了水面,他的娘親緊緊地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
小孩艱難地睜開眼,咧開嘴笑:“娘親沒有錯,娘親趕走了壞人,救了我……”
女人聽到小孩的話後怔住,随後抱住他,像個孩子一樣哭得撕心裂肺。
又過了兩年,小孩已經十歲了,女人帶着小孩在一個偏僻的村子裏隐姓埋名,他們不用再裝乞丐了,有一個打獵的叔叔對他們母子兩很好,女人被髒污蒙塵了許多年的嬌美面容再次露了出來。
小孩也終于能像普通小孩一樣,可以穿着幹淨的衣服,吃着熱乎乎的飯。
那個打獵的叔叔對他和娘親都很好,娘親也終于點了頭,接受了對方的示好。
然而,人一旦過舒服了總是容易忘記自己身上還背負着什麽。
當那個衣着華貴的男人出現在偏僻的小山村時,小孩的娘親終于害怕了,她跪在那人腿邊求情,哭着說:“爹,濯兒是您的外孫,求您放過他吧!”
男人正是薛家之主薛丞,若非娘親喊了聲爹,小孩也難以想象看起來那樣年輕且雍容華貴的男人正是他的外公。
但那人并不承認,他一臉厭惡地甩開女人,說:“他不是我外孫,他是玉骨碟族!是個魔胎!”
他娘親哀聲反駁道:“可濯兒一直是個普通孩子,他從未修過法術,也沒有修魔,為什麽你們就是不肯放過他呢!”
薛丞手中的鞭子抽向女人,怒斥道:“他年紀這麽小就一身靈力,你還說他不是魔胎!若我薛家今後真的出一個魔頭,我如何面對薛家列祖列宗!”
過了會,男人嘆了聲,大概是女兒哭得如此凄慘讓他有些于心不忍了,他道:“彤兒,你一直是爹最寵愛的女兒,只要你放棄這魔胎,你還是可以回去做薛家二小姐,又何必在這窮鄉僻壤活得如此狼狽。”
薛念桐愣住,她眼裏含着淚水,期期艾艾問道:“我還能回薛家嗎?”
薛丞蹲下身,撫了撫女兒的頭,道:“當然,你回去還是薛家的二小姐。”
最後一根稻草終于壓垮了薛念桐的執着,相對于一個骨肉至親的兒子,她更加想要的是她的父親,她曾經的榮華富貴,以及她薛家二小姐的身份。
薛念桐終于低下頭,她躲藏了快十年,這十年的苦終于将她作為母親的骨氣和倔強消磨得幹幹淨淨。
不遠處的小孩忍不住伸手喊道:“娘親。”
這一次,他的娘親再也沒有回應他。
取而代之的是,那個本應該是他外公的男人嫌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揮了揮手,讓身後的手下将他抓住。
“将這魔胎帶回去,三天後我要抽骨祭天。”
小孩被抓回了薛家,他第一次見到那樣華麗的宅子,哪怕是個下人都穿着極好的衣裳,但他沒有機會欣賞,他被綁在一根柱子上,渴了沒有水喝,餓了沒有飯吃,只能睜着憔悴的雙眼看薛家來來往往的人。
他想見見娘親,但來往那麽多的人中,沒有一個是他的娘親。
他還看到了一個小孩,像個小仙童一樣,白面包子一樣的臉蛋,眉宇間有顆紅點,聽那幫下人說,這是薛家最尊貴的小少爺。
那小少爺看到他,問他是誰,但很快便被下人帶走了,那下人說:“小少爺離那遠點,千萬別沾了污穢。”
小孩連着三天滴水未沾,雙目已經無光,他似乎記起明天自己會被殺死祭天。
那那個時候應該還能再見到娘親吧……
當天晚上,小孩昏迷之中似乎嘗到了甘甜的水,他聽到了娘親的聲音,娘親一直在喊他。
黑暗之中,小孩終于看到了他的娘親。
薛念桐雙眼通紅,拿着個茶壺往他嘴中倒着水,他也狼狽地喝着水。
“濯兒別怕,娘救你來了。”
小孩很欣喜,他就知道,他的娘親一定不會不要他。
女人給小孩喂完水後,拿着匕首欲要割斷繩子,她安撫道:“別怕,娘這就帶你離開,娘找到了薛家的換容丹,從今以後再也沒人會找到咱們娘倆了……”
忽的,女人渾身僵住,在小孩驚駭的目光中,她緩緩低下頭,一把長劍從她背後刺穿了她的心髒。
那劍很眼熟,正是她父親的本命法器。
“濯兒……”
小孩淚水不斷地流下,他的娘親還沒說完話便在他面前咽了氣,而那罪魁禍首用着嫌惡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仿佛他殺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那人說:“彤兒,為父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是你自己找死。”
“啊!!!”
如同夢裏崩潰地說不出話只能哀嚎的小孩一樣,薛濯也同樣崩潰地驚叫醒來。
他控制不住滿腔的憤怒和悲傷,渾身顫抖地捂着臉,雙目赤紅,脖頸上的青筋暴起,整個人處于崩潰邊緣。
薛家!還是薛家!!!
他必讓薛家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