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是和吉姆邊喝邊聊起來,似乎冰釋前嫌。
但是每當吉姆為了表示接納他的性向,做出拍他肩膀,拉手等肢體接觸時,林皓臉上就會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林皓不爽小心眼的人,也不太記仇——或者說,他熱衷于在第一時間報仇,而被他劃清界限的人,便無論如何不會被列入可來往對象名單了。
祁子嘉作為閑雜人等,在一旁默默看着,照顧小皮吃幾口菜,就找了個理由離席。
這幾天沒和林皓同一房間,房間裏幹淨整潔。
早早哄小皮睡着,祁子嘉躺在床上,聽着時針滴答滴答的走動,腦子裏好像有個齒輪,機械而飛快的轉着,明明精疲力盡,卻無論如何也靜止不了。
手臂一陣刺痛,體內好像有一把火在燒,床鋪似乎變成了蒸籠,讓身體的水分蒸發,嘴巴越來越幹,漸漸的,耳朵裏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
小皮睡熟後,他起身下床,徒步走下樓。
離開了雪災區,旅館就不像災區那麽冷清,反而因為臨州的一部分災民而幾乎爆滿。繞着樓體轉了一圈,終于找到了一個清靜的地方。
在一處被廢棄的水窖前坐下,祁子嘉雙腳搭在藤木椅子上,背後靠着生鏽的鐵板。
涼氣一股一股的從背後傳過來,舒緩了煩躁,冰鎮了疼痛。擡頭,雪後深藍色的星空,無比清澈。
這幾天,小皮的話一直在腦海裏盤旋。
「小爸爸喜歡新爸爸……小爸爸不等爸爸了……」
他沒有等林皓嗎?
之前的林皓……現在的林皓……本來以為自己不會那麽婆媽的在意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可是被小皮控訴後,居然會感到心痛。
明明是一個人,一樣的靈魂,可是……就好像最心愛的電腦被弄壞了,明明只是送修,可是卻被調換成了同樣型號的其他電腦……硬碟裏的東西全都沒有了,那些記錄,那些喜怒哀樂,永遠恢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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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接受,就真的意味着一切要重頭來過,如果不接受,等待的很可能是舊電腦已經報廢,新電腦又被重新配置的結果。
過去的林皓……那個身子探出大門口,一邊招手一邊喊「事成之後,你別忘記來接我!」的林皓;那個背着雙肩包連夜來投奔他,賴在床上大喊「強奸我啊,求之不得!」的林皓;那個夜夜為他煮牛奶,口口聲聲說「你缺的我都補給你」的林皓……
消失了……
林皓失憶後,他欺負、悲傷、彷徨、無奈……但思念的感覺,卻第一次這麽強烈的占據心頭。那怕每天相見,卻依然思念。
思念他沒心沒肺的笑,他的無理取鬧,思念他說「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時委屈的神情,思念他說「有你的地方,就是我想去的地方」時專注的神色……
「林皓……我好想你……林皓……」
肩膀上一沉,蓋上了一件厚厚的大衣。
回頭,林皓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身上還帶着酒氣。
「這麽早就散場了?」明天中午的飛機,不趕時間,祁子嘉以為他們會喝到半夜。
林皓沒答話,只是專注的盯着祁子嘉,眼神越發凝重。
「你……我……我有話對你說……」
「嗯?」
「祁子嘉……這兩天……」他的臉紅紅的,眼睛亮晶晶的,欲言又止。
林皓這樣子,不似平日裏的扭捏,倒有幾分擔驚受怕的彷徨。
現在的林皓……以前的林皓……現在的林皓……祁子嘉,不要去糾結這些有的沒的,你要珍惜眼前的人!
若是不保養,莫說是貼在身上的膏藥,就算是紋身也會褪色。
明天就要回去了……別以寂寥的心情結束這段旅程。紐約是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他們應該同心一體的去面對随時可能發生的危難。
這樣想着,祁子嘉擡頭,輕輕問:「你想說什麽?」
「我們分手吧!」
「……」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覺得你不适合我。你簡直就是個抹了油的仙人掌,輕了抓不住,重了又紮手。你讓我頭疼,你讓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我不喜歡這不痛快的感覺,所以『以試婚為目的的性伴侶』什麽的,就算了吧!」
仿佛積怨頗深,仿佛壓抑許久,林皓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然後屏住呼吸,靜靜的等祁子嘉的反應。
可是……等了幾分鐘,等得寒風都把衣服打透了,這小子還是呆呆的坐着,呆呆的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一絲一毫的變化都沒有。
「喂!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林皓有些煩躁,伸出手,按住祁子嘉的肩膀,正想将他的身子轉過來,卻被推開!
「離我遠一點。」與粗暴的動作不同,祁子嘉的聲音淡淡的,完全感受不到情緒的波動,仔細看,嘴角似乎還上翹着,帶着幾分讓人厭煩的冷笑。
這無動于衷的樣子,讓林皓氣紅了眼,咬牙切齒道:「而且,我覺得我們也不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室友,不适合……反正什麽都不适合!那房子不租了,我已經申請了宿舍,回去我就搬走!」
還是沒反應?這小子是冰雕嗎?
「明天你和隊裏一起回紐約去吧,我和卡爾他們先飛去夏威夷玩了,陽光,沙灘,美人,還有豔遇!」說完,林皓惡狠狠的瞪了祁子嘉一眼,一腳踹開安全出口的門,重重的踩着樓梯上樓。
祁子嘉你算個什麽玩意兒?!
這樣無視我,簡直把我當成擾人的蚊蟲,聽到分手的話居然還笑得出來……別以為老子只是吓唬你,上過幾次床有什麽大不了,很爽又怎樣,是個男人就會幹,又不是只有你長了那根東西!
氣沖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剛進門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
一道嬌媚的女聲傳來:「先生有需要客房服務的嗎?」
「需要!」
「先生喜歡什麽樣的……」
「有男人嗎?!」
「……」
「靠,連男人都沒有,你們服務業也他媽的搞性向歧視,就不能專業一點嗎?!」
林皓摔掉電話,拉開窗簾。
他的房間在走廊的最角落,窗戶正對着那水窖。祁子嘉維持着他離開時的坐姿,只是肩膀上的衣服滑到地上……誰知到是不是滑落的,搞不好是嫌棄那是他的衣服,故意扔到地上的。
之前還暗暗以為祁子嘉是為了引起他注意才挑這麽個地方坐,現在卻覺得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
可是,一開始明明是祁子嘉先勾引他的!他就像個游魂一樣,總在他身邊飄,總說一些暧昧的話,做出一些讓人有生理沖動的撩人姿态,還冒着風雪千裏迢迢的從紐約追過來——所以他才會介意,才會誤會,才會動心!
可是在一起後,依然維持着那種不主動不拒絕的态度算什麽意思?!心事也總是藏着掖着,都已經确立關系了,怎麽就不能敞開心扉?!
對別人的态度,也總是好于對他。
那日「抓奸」發難,他承認自己有些借題發揮。這家夥對所有人和顏悅色體貼溫柔,甚至完全不懂什麽叫避嫌,三更半夜和一個女人待在淩亂的大床上吹眼睛,這是一個有伴侶的成年男人該做的事情嗎?
還有那個頑劣的小鬼——看着乖乖的,其實是個狠角色,真是會咬人的狗不會叫,不聲不響的就把他和祁子嘉給離間了。
想起這個,林皓就更憤怒。不管那孩子的态度怎麽惡劣,祁子嘉一句重話都不肯說!不知是真的嬌慣小孩,還是對他而言比起寶貝兒子,自己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自從确立了關系後,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努力維護,一步步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可感情這種東西只有單方面的遷就維護,還有什麽意思?!
越想越怒火中燒,林皓一把推開窗,正想對着孩子下面悠閑看月亮的祁子嘉罵幾句三字經,卻見他站了起來,輕飄飄的走了幾步,突然一頭栽進了水窖裏!
「我靠——」林皓驚呼一聲,大腦一片恐怖,想也不想,就翻窗從三樓一躍而下。
狼狽的跌坐在地顧不得扭到的腳踝,連滾帶爬跑過去,再跳下有三米深的水窖。
底下一片漆黑,借着手機的光亮,找到躺在甘草和雜物裏的窖底,一動不動的祁子嘉。
林皓小心的抱起他手探向他鼻息,感到熾熱的呼吸聲,吊着的心稍稍放下,喘了幾口粗氣後,憤恨的罵:「我靠——你不想和我分就他媽說啊,自殺算怎麽回事?!」
用身上帶着的手機求救後,林皓收緊手臂,貼上祁子嘉的臉,卻感覺他的體溫異樣的高,燙得人心口一陣陣的疼。
這個白癡,難道聽不出來,他說分手,動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