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辱我将軍府,你也配……
本來陳雙雙打死葉悠的兔子正解恨,再擡眼一眼便看見了葉悠如雪的頸部幾處紅印,像冬日挂在枝頭浮雪間的紅果子,十分惹眼。
心口頓時蓄了一團悶火。
她得不到的,葉悠卻總是在擁有。
盡管聽說她入門時寒酸的連件像樣的嫁衣都沒有,可展追好似待她也并不尋常。
她有些糊塗了。
跋扈的氣焰在看到她脖子上的紅印後稍稍掐滅了些。
“我的兔子是你打死的?”葉悠在院子裏站的筆直,在陳雙雙的印象中,她平常不是對旁的漠不關心就是郁郁寡歡,這樣嚴肅,還是第一次。
也對,兔子急了還知道咬人,她出身大家,有點脾氣是應當。
“你的兔子自己沒有看好,跑進我的院子,咬壞了大人送我的料子,”陳雙雙将茶盞放下,舉了帕子輕輕擦拭嘴角水漬,“畜生不懂事,我教訓也是應該的,誰知它不耐打,才兩棍子下去就死了。”
聞言,葉悠眯了眯眼,回憶起那雪白的兔子半身染血,死相凄慘,不知受了什麽折磨,根本不可能僅僅兩棍子。
“你可知道,你現在是和誰說話?”葉悠的語氣平靜寡淡,看不出情緒如何。
“我當然知道,你是夫人,我是妾,”陳雙雙嗤笑一聲,眼中的輕蔑溢出眸子,“哦,對,您還有個身份,曾經是将軍府的嬌貴小姐。”
一提到将軍府三個字,葉悠暗自捏了拳頭,青筋在額頭暴起,因為被碎發擋着,不仔細看不易察覺。
葉悠餘光閃爍,盯上了洞門邊散落在一起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碎木餘板。
“哦,我想起來了,将軍府現在已經不在了!”陳雙雙眉飛色舞的笑出聲來,帕子掩都掩不住。
葉悠腳步側移,抓起身邊的粗木板,直奔陳雙雙而去,喜翠一見事态不妙,尖叫一聲沖上去攔,被葉悠一腳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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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腳讓陳雙雙花容失色,看不出葉悠整個人纖瘦細膩,卻這般有力道。
喜翠還未來得及爬起身,便被沖過來的麗娘抱住,兩個人滾在地上撕打在一起。
陳雙雙想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被葉悠一把揪住衣襟,按在石桌上。
葉悠好歹也是将門出身,身手和父親兄長差了十萬八千裏,身為女子,力道不及,可技巧也略知一二,對付這種小魚小蝦不在話下。
院裏的婆子匆匆圍上來,想要拉來葉悠,葉悠臉一沉,眼睛一瞪,一手将陳雙雙摁的不得脫身,一手将粗糙倒刺的粗厚木板抵在她的臉上:“我看誰敢動,再敢多走一步,我就讓她腦袋開花!”
婆子們也沒見過這個架勢,見這位也是來真的,哪裏敢拉,只能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陳雙雙半個身子趴在石桌上,石桌冰涼透骨,穿透她的衣物,她忍不住的打冷顫,眼角睨着臉邊的木板,吓得臉都沒了血色,狼狽至極。
“你說的不錯,将軍府已經不在了,”葉悠身子沉下,聲音壓低,“若還是當年,你這種卑賤之人,給我葉家提鞋都嫌你髒!你不過是香凝館出身,如今敢傷我東西,欺負到我頭上,想來你以為我也是兔子!”
“你要做什麽!”陳雙雙嘴硬,可顫音騙不了人。
葉悠直起身,冷眼瞰着她,木板從她臉邊移到她腦後:“你打死我的兔子,又傷了我院子裏的人,放心,我不會讓給我的兔子償命,你不是說只打了我兔子兩棍子嗎,我也還你兩棍子。不過,我下手沒個輕重,你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不要……”陳雙雙終于失态尖叫出聲。
葉悠擡手用了六分力,啪啪在她腦袋上敲了兩下,人死不了,皮外傷卻也躲不過。
陳雙雙感覺腦側一陣鈍痛,随後有溫熱的液體滑過耳畔。
葉悠将她放開,後退兩步,将木板丢到一旁,木板落地,發出咣咣兩聲響。
陳雙雙擡手摸上自己腦瓜,又看見自己滿手的血色,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侮辱我将軍府,你也配。”葉悠賞了她個白眼兒後便利落的轉身離去,麗娘和喜翠同時松開彼此,去看自家主子。
麗娘全然顧不得自己鼻青臉腫,跟在葉悠身後不知從哪裏問起,只覺得她方才就像變了一個人。頓時對她生出了敬佩之情。
葉悠一路無言,回到和院才想起那只可憐的兔子還躺在後院,她回過身:“你的傷要不要緊?”
麗娘還沉浸在方才的場景中神游,聽見她說話才将她拉回現實,傻笑着搖頭:“不要緊,不過是那些婆子們的巴掌拳頭而已!”
葉悠見她鼻青臉腫的心頭不忍,擡手搭上她的肩,覺得手上一陣刺痛,想來定是方才那倒刺的木板紮進了手掌,惱火時不覺得,這會兒方知疼。
“夫人,你的手是不是紮了刺?”麗娘抓起她的腕子仔細查看。
“你去叫李嫂來,讓她給我們兩個上藥吧,”細致活,還是李嫂更靠得住,“對了,再安排人将小兔子好好埋了,這東西也是可憐。”
府裏消息傳的快,展追剛進府還沒來得及喝口茶便聽什錦傳話道:“大人,方才聽西院那邊丫鬟來傳話,說夫人和小夫人動起了手,鬧的不輕。”
展追眉目一沉,端茶的手停在半空:“動手?有人受傷了?”
他一顆心懸着,還故作沉靜。
“小夫人受傷了,她被夫人給打了!”什錦也是一臉不可思議,起先還不太信,反複确認了幾遍才敢來傳話。
展追表情明顯松懈,什錦在身後看不到。
“不是說鬧的不輕嗎,夫人沒受傷?”他依舊不放心,還要多問一嘴。
“是鬧的不輕,小夫人傷的也不輕,據說被夫人摁在桌上打,毫無招架之力。”
展追往嘴裏送了口茶,覺着今日連茶的味道都裏外透着新鮮。
他将茶盞放下,壓制着笑意,并不說話。
“大人,您要過去看看小夫人嗎?”
展追正色,擺擺手:“因為什麽鬧起來的?”
“好像是小夫人失手打死了夫人養的兔子,還傷了夫人身邊那個叫麗娘的丫頭……”什錦一頓,斟酌着又言,“不過惹的夫人真動手的原因是小夫人言辭不敬,拿……拿将軍府說事兒。”
展追眼皮一跳,面無波瀾。
“知道了。”展追丢下這麽一句話,就不再過問此事。
陳雙雙躺在床上哀嚎,頭破了個不算大的口子,紗布卻包了半個頭,被遣出去告狀的丫鬟回來複命,得知展追根本沒有來比探望的意思,陳雙雙頓時覺得頭更疼了。
“你有沒有告訴大人我被打傷了?”陳雙雙窩在婆子的懷中,看起來慘兮兮的。
“奴婢該說的都說了,不過奴婢沒見到大人,大人只遣了什錦來問話。”
“不行,”陳雙雙胳膊撐着身子坐起來,“我要去告訴大人,這個葉悠有多猖狂,居然敢在府裏動手,我要讓大人給我做主。”
“夫人,您這會兒不宜走動,反正現在大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興許晚一些就來看你了!”喜翠扶住她勸慰到。
陳雙雙一時一刻也等不了了,她現在就要去見展追,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羞辱過,若是這次就這麽算了,往後她還怎麽在展府立足,事發時這麽多雙眼睛都看着,她可丢不起這個人。
将門之後又如何,從前她葉悠是高門貴女,如今她無依無靠,娘家無人,有什麽好怕的!
想到此,她顫巍巍的起身,拿着帕子将自己嘴上殘存的口脂擦去,整張臉慘白慘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