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納妾
“你怎麽在這?”葉悠心虛,話鋒一轉,不答反問。
“上香上到這裏來了?”展追環顧四周,知道她在找什麽人。
“我只是……”葉悠不太會撒謊,只是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
展追餘光見東邊林子方向有一道人影閃過,眉頭一沉,随後便朝葉悠走過來,一把摟過她的肩膀,緊緊将其圈在懷裏:“起風了,回家再說。”
外人看來,二人此刻親密無間,恩愛透頂,連一旁麗娘也愣住,眨巴了兩下眼睛,忽又記起府中規矩,忙轉過身去不敢多看。
展追摟着她來到馬前,雙臂一擡将她抱上馬背,随後自己又跨上馬,一手将她環住,一手握住缰繩,駕馬而去。
等麗娘回過神來,人已經走遠了,麗娘抓了抓後腦勺,想着還好還有馬車,若不然她可怎麽回去。
丁仲庭其實一直沒走遠,就藏在林子裏,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看着二人如膠似漆,心頭劇痛。
本以為回來就能娶葉悠進門,不想就這樣又被人奪了去,從前是他,如今又是他。
丁仲庭覺的心疼,疼的像有釘子寸寸深入,他緊緊勒住自己衣襟,背靠大樹蹲坐下來,幹涸的雙唇緊緊抿住。
“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他,你終于還是如願嫁給他了。”丁仲庭喃喃自語,又低頭打量自己,如今的自己再不是昔日風光模樣,可憐可悲,如同落水狗。
丁仲庭雙目通紅,臉色泛白,死死盯住前方,他萬萬沒想到,當初被發配到北境的展追,居然還能活着回來。
回府的路上,展追沒有跟葉悠多說一句話,葉悠偷偷回頭想要窺探他的表情,才別過臉,便被展追的目光捕捉到,他頭仰着,眼皮垂下緊盯着她,只這一眼,便吓的葉悠不敢再看。
他心裏有火氣,葉悠看的一清二楚。
回到府門,展追下馬,掐着她的腰将她從馬背上抱下來,力道明顯比之前重了許多。
葉悠才下馬還沒有站穩,展追便拉着她的小臂氣沖沖的大步進門,馬鞭被他随手一扔,正砸在門口小厮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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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悠身子輕飄飄的,像一只風筝被他抓在手裏,他不管不顧,在院子裏橫沖直撞,惹得路過的下人們一陣側目。
葉悠一路被扯着回到和院,展追一腳将房門踢開,吓得房裏正端盆擦灰的李嫂一個激靈,險些從地上蹦起來。
“出去!”展追朝李嫂低吼一聲。
李嫂見事态不妙,迅速将頭低下出了門,臨走還不忘将門關好。
展追長臂一甩,将葉悠丢到八仙桌上,她胳膊肘正撞在桌沿兒上,疼的她悶吭一聲。
展追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整個人翻過來,随後又用雙手扣住她的肩胛。
二人四目相對,他的神情像要吃人。
上次見到這個表情,是在洞房那晚,當時他就是這個表情将她吃的一幹二淨,她到現在想起來還怕。
葉悠下意識的将雙臂伸直,手掌抵在他身前,怕他又一下子壓上來。
“你長本事了,”展追一雙鶴眼眼尾寬長,眼皮上細窄的褶皺越發清晰,“連我都敢騙。”
“我沒有……”葉悠連聲音都在抖。
“沒有?”展追頭微歪,一直手摸向她腰間系帶,“你追丁仲庭的樣子我都看到了,你還敢說沒有?”
葉悠雙手下移,抓住他正解自己衣帶的手慌亂解釋:“我只是湊巧看見他而已,并沒有旁的意思!”
展追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心裏噎的慌,一想到方才她提裙焦急四處找尋丁仲庭的樣子就厭煩的厲害,手上動作更快了。
葉悠雙手齊下也沒什麽用,根本攔不住他解自己衣帶的手,雙腿懸空胡亂的蹬,很快又被展追控住。
葉悠怕極了,她覺得既委屈又難過,想不通為什麽人生忽然會變得這樣糟糕。
最後她終于放棄掙紮,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展追手上動作停下,欺在她身上停了會兒,随後又将她手拉開,見她臉都哭的紅了,才将她松開,葉悠哭的更兇了。
展追沒想到她這麽不禁吓。
本以為她還能撐一會兒,沒想到這麽快就哭鼻子。
見她哭成這樣,展追覺着心裏好像也并不舒坦。
他直起身,稍稍整理自己的衣冠,站在原地冷眼瞧了她好一會兒,最後一個字也沒留便開門離去了。
宋婆子在回廊下正探頭聽着屋裏動靜,不料展追忽然從房裏出來,吓得她像只王八似的迅速将頭縮了回去。
“讓什錦到我書房來!”展追朝回廊下說道。
他的話宋婆子聽的一清二楚卻不敢應聲,她本來不确定方才探頭是否被他瞧見,若是貿然應聲這不就坐實了自己在此瞧頭扒眼?
宋婆子一咬牙,一聲也不吭。
直到展追大步離開了和院,宋婆子才敢從回廊出來,心裏正犯難該怎麽辦,想着由她親自去告訴什錦,恐怕不妥。
進退兩難時,麗娘回來了,麗娘并不知府裏方才發生的一切,提着籃子腳步輕快。
宋婆子眼前一亮,破天荒的笑着朝麗娘招了招手:“麗娘,過來!”
麗娘想都沒想便朝她走去。
到了這時候宋婆子還不忘先打聽閑事,将麗娘拉到身前問道:“方才在外面,大人和夫人發生什麽事兒了?”
“沒什麽事兒啊,”麗娘搖搖頭。
“你不是陪着夫人去上香,怎麽沒一起回來?”宋婆子又問道。
“上香回來,便碰見大人了,大人帶着夫人騎馬回來,我自然要自己走了。”麗娘不傻,特意隐了夫人找人的橋段,她讨厭宋婆子,她越想知道就偏不告訴她。
宋婆子也覺着打聽不出什麽,臉色說變就變,悻悻的撇了撇嘴道:“大人說,讓你去叫什錦去大人書房。”
麗娘聽了也沒多想,應了聲:“知道了。”
什錦到了書房的時候展追正雙手環臂坐在桌案一角一條腿彎曲,一條腿撐地。
臉色顯而易見的不好。
什錦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您叫我。”
展追沒有看他,道:“徐司吏送的人還在驿館嗎?”
“還在。”什錦知道他指的是誰。
“把她帶回來,今夜我要納妾。”
“啊?”什錦以為自己聽錯了。
“今夜我要納妾,你把她帶回來!”展追沉聲重複道。
“是,”什錦眼珠子轉了兩圈兒,又不敢問為什麽,“可還用準備什麽,比如納妾的喜禮還有……”
“納個妾用什麽,”展追明顯沒了耐心,“只要人來便好。”
“是,我這就去辦。”什錦得了指示,這才敢去安排。
展追納妾的消息一傳出來,府裏就炸開了鍋,展追如今二十三,身份地位又不一般,怎的娶妻納妾都這樣潦草?
葉悠院子清淨,原本她是聽不見這些的,奈何麗娘耳朵長,聽見了就馬上回來和院子裏正擺弄鞋樣兒的李嫂報信兒。
“李嫂,今晚大人納妾!”麗娘瞪圓了眼珠子嚷道。
李嫂波瀾不驚,語氣平淡道:“大人納妾關你什麽事兒,大驚小怪的。”
“大人怎麽就納妾了呢,這太突然了。”其實麗娘想說的是,明明之前不久他和夫人還看起來如膠似漆,怎的說變就變?
李嫂沒接話,拍了拍她,又指了指房間裏。
麗娘抓了抓後腦勺,聲音放低:“李嫂,你不覺得這事兒新鮮嗎?”
“旁人的事與我們有何幹系,且做好分內之事,旁的不要管。”李嫂謹慎,是府裏難得不多事的人。
麗娘撅起嘴巴不再多言,表情憤憤。
屋裏的葉悠坐在窗前将麗娘方才說的話都聽進去了。
她呆坐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即便現在處境如此,可她的心還在,深愛多年的男人如今忽要納妾,她心裏難過的厲害。
“我到底……算什麽啊……”葉悠沉下眼皮,看着空蕩蕩的房間,不覺落下淚來。
李嫂從外面推門進來放東西,朝裏間掃了一眼,隔着珠簾看見葉悠落淚,也沒敢說什麽,悄悄又出去了。
那個女子叫陳雙雙,原本在香凝館就是出類拔萃的,聽說歌聲柔美,舞姿一絕,長相也十分出衆,正因如此徐司吏才敢将她挑出來讨好展追。
陳雙雙早就聽聞展追在北境時便是北境王的心腹,如今北境王稱帝,展追的身份自然也擡高了一級。又聞言展追長相豐神俊朗,玉樹臨風,能給這樣的男人做妾,陳雙雙做夢都會笑醒。
本來以為被冷在驿站算是完了,沒想到又忽然得了這麽個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對此,陳雙雙相信,憑自己的本事,展追一定會被她迷的神魂颠倒,服服帖帖。
陳雙雙從偏門入了府就傻眼了,納妾之禮雖和明媒正娶不能相比,好歹也得走個過場,怎的這連個過場都不走便直接入了偏房。
她想不通。
打聽了一圈兒也沒人告訴她,實際上旁人也想不通。
陳雙雙只好安慰自己,許是展追太着急見她,這才連夜納妾,省了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