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這個便是你抓到的那個人嗎?”輕音隔着頭頂的紗笠看向被綁在木柱上的人,輕輕一伸手,便将其臉上戴的半片面具掀了下去。
一道長長的刀疤橫貫男人的大半張臉,他嘴角泛着死皮,整個人狼狽不堪,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但聞到聲響,其還是有氣無力的掀起眼皮看了輕音一眼。
輕音見到此人模樣,心中便劃過一絲了然。這不正是那日同楚澤一起到禁地搶奪聖果的那個。
真是冤家路窄!
她将手裏的面具随意的翻看幾下後,便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拿着帕巾一邊擦着手指,一邊問道:“他怎麽了?”
大巫士看了眼木柱上的人,“被我暫時挑斷了筋脈,卸掉了下巴。”
輕音側頭看了他一下,“為何?是太不老實了嗎?”
“嗯。”大巫士點頭,“此人狡猾得很,交手過後,剛落于下風,就想着法子逃脫,逃脫不掉,就要自盡。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的給攔了下來,如今還不知道什麽樣。”
“辛苦了。”輕音撩起自己的衣袖,伸手接過大壯遞來的水碗,垂眸掃了眼其中浮動的水波,問道:“有沒有問出什麽有用的?”
“這小夥子嘴太嚴實,還沒問出來什麽。”大巫士手臂向下一矮,坐到桌旁後,讓肩頭的小松鼠順着自己的胳膊跳到了桌上,“老幺對此事較為擅長,但他如今遠在東岐京都,實在難以顧及此處。”
“我試試?”輕音上前幾步,将碗裏的冷水潑到了那人臉上。
那人眉宇微動,皺着一張臉緩慢的睜開了眼睛,喉結滾動間,張開了嘴,聲音沙啞難聽,半天發不出一個音節。
“對了,老夫忘記給他安上了。”空氣片刻寧靜後,大巫士拍了下桌子,恍然般的起身走到男人跟前,一手拖住他的下巴向上一按。
輕音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大巫士就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木柱上的男人表情看着十分痛苦,就連臉上的刀疤都扭曲了幾分。他咬着牙連續的□□了幾聲後,才說出了幾個零星的字,“你們是誰?”
輕音見此,再次上前,舉起手裏剛拿出的木棍,擡起男人的下巴,隔這鬥笠對上他的視線,“我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告訴我們你是誰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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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還不如殺了我來得直接。”男人輕啐一口,惡狠狠的瞪了輕音一眼然後別過了頭。
輕音聳了下肩膀,招來大壯帶過來的椅子坐了翹腿坐了上去,手裏的木棍在地上戳了幾下,“不說也沒關系,我們時間還夠,一點點來。”
男人側低着頭,一動不動,似乎對她接下來的話沒有半分興趣。
輕音看着他的樣子,突然漫不經心的感嘆了一聲:“看你應該是東岐的人,想來也有一段時間沒回去了,大約也不知道東岐國都那邊最近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
男人的嘴角輕扯了一下,雖不明顯,但輕音還是注意到了。她繼續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丞相府的大小姐。”
話落,男人指尖輕動,身體也微不可查的輕顫了一下。
看來那本書上的內容還是有些用處的。
輕音斂去眸中的深意,換了個姿勢,頗為嘆息道:“可憐那丞相府的小姐年紀輕輕不但患上那種怪病,還中了邪,整日裏說些不着邊際,人言不通的胡話。”
“你到底想說什麽?”男人面色一沉,目光深深的正頭看向輕音。
輕音勾起唇角,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你的名字?”
男人粗眉緊皺,半晌才道:“我沒有名字。”
輕音往旁邊的大壯和大巫士處望了眼,然後挑了下眉,“那總歸是有個代號的吧?”
“暗七。”
“前面的幾個呢?”
暗七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冷冰冰的回道:“死了。”
“這樣啊!”輕音拎起手上的木棍,打了一下暗七的手腕,一個細長的銀針瞬間就從他的手裏落了出來。輕音往地上掃了一眼,“所以說,你現在是想去找他們了?”
暗七不言。
“你對你的主人還真是忠心耿耿”輕音意味深長的上下看了眼暗七,聲音略微戲谑,“就是不知道他對你怎麽樣?”
“我從生下來,命就已經定下了。是生是死沒什麽所謂,要殺要剮随你的便。”暗七冷哼一聲後,咬緊了牙關。
“真是硬骨頭!”大壯舉了塊燒紅的烙鐵過來,詢問的看向輕音,“我來試試。”
輕音擺了擺手,示意他不急,然後喚來桌邊的大巫士,“把你的藥喂給他,他的命還有用。差不多時間,你說的那些人也該到了,我們先暫時離開這裏。”
大巫士和大壯聞言收住動作,點了點頭,一起按照輕音的話忙了起來。
…………
“大殿下,前面就是京都了。”常望側行在馬車旁,看着漸行漸近的城門,“陛下早就得了信,如今應該已經在等着殿下了。”
“等着我?”季律用一根手指撩開車簾的一角,微微蹙起了眉頭,“他不應該很忙嗎,怎麽有空特地過來等着我?”
常望恭敬的颔首,猜測道:“陛下自是日理萬機,如今過來想必是聽到信,要問問您的想法,畢竟您也到了該想那種事的年紀。”
“什麽事的年紀?”季律不解,“不是應該怪罪我為何中止行程嗎?”
“自然不會,殿下不必擔心,國主知曉你的性格,其實早就另派一隊人過去了。所以您此次回來也并沒什麽影響,當做一次出游放松心态便可。”常望平靜的敘述道。
季律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擰眉看他,再次确認道:“你說什麽?”
常望擡頭,見到他神色出現的異樣,微愣片刻後,重複道:“國主已經另外派人去了那偏遠之地,殿下不必為此費心。”
“什麽!”季律手上的動作不自覺的加重,他将車簾徹底掀開,一雙眼睛盯着常望,快速的問道:“你可知他們走了多久?”
常望心中怪異,暗自記下後,稍想了想,答道:“他們是在殿下我們出發前一天離開的京都,現今若沒什麽意外的話,應是走了大半了吧!”
季律皺眉思索,看了常望一眼後,收回手放下車窗的簾帳,冷聲命令道:“快點回去,我要見他。”
“是。”常望低聲應是,快速的招着隊伍動身前行。
“三殿下怎麽了?”常望傳完命令,便發現楚澤遙遙的望着一個方向并未動作,有些疑惑的上前問道。
楚澤聽聲,睫羽微顫,輕抿着唇瓣轉着馬頭側身,“我還有些事,你們先回去吧!到時候我會另向父皇問安的。”
“好。”常望識趣的沒有多問,輕輕颔首,便招人繼續動作。
楚澤駕着馬,走到路旁讓出道,看着隊伍全部離去後,才将視線重新落到了城門口的位置。
“駕!”他微微握緊缰繩,雙腿夾緊馬肚,驅着馬轉身,朝自己心中規劃好的目的地的方向策馬離去。
…………
“白白,我們回去吧!”國師将手上的披風壓在鳳白白的背上,動作自然的拉過她的手,望了眼城門口遠去的背影,伸手遮住懷中人的眼睛,輕輕嘆了口氣,道:“他已經走了。”
鳳白白無助的眨了下眼睛,幾滴清淚從她的臉頰緩緩劃過,“走了?”
“是啊!”國師嘴角的弧度揚起些許,感受着手心中的癢意,打破她的最後的幻想,“已經看不見了,我說得沒錯吧,他是真的不要你了。”
話落,他就覺得懷裏的人像是是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整個壓在了自己身上。國師收緊自己的手臂,将人緩緩的攏起,低頭湊近她的耳邊,語氣輕柔道:“沒事,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的,我不會離開白白你的。”
鳳白白一只手覆蓋在他的手掌上,另一只手故作推拒企圖掙脫他的懷抱,然而卻因為力氣微弱而沒起到半分作用。
最終她還是放下了自己的手,有些認命的雙唇輕顫許久,才聽她緩緩道:“我想回家了。”
國師将下巴輕輕的抵在她的頭頂,聞聲望着遠方眯了眯眼,“那我會帶你回家好不好。”
“好……”
“真乖。”
…………
輕音從角落裏走出,仔細的觀察周圍環境,見一切如常,才揮手示意其他人出來。
大壯扛着暗七,身後跟着大巫士聞聲也慢慢現出了身形。
“這都是第幾波了?”大壯看了眼旁邊樹木上刀痕,颠着肩上的人嘆了口氣。
輕音随着他的視線,伸手摸了摸蜀黍的印記,與大巫士對視一眼後,問道:“你怎麽看?”
大巫士斜了眼昏迷的暗七,“我覺得這幾次與其之前的,并不是同一波人。其手法并不相同,但目的顯然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要致我們于死地,是嗎?”輕音垂眸冷聲接道,“就像是狗屁膏藥一般怎麽甩都甩不掉。”
“其實,還是有一個辦法可行的。”大巫士蹙着眉思索,斟酌片刻道:“就是不知道,聖女如今願不願意放棄如今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輕音面露了然,随即輕笑了一下,“本來就是假的,談不上什麽舍不舍棄,方便就好。”
“可是,東岐大皇子那邊,不是同聖女之間……”大巫士凝眸提醒。
“沒事,他認得我。”輕音聞言搖頭,嘴角僵硬了一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