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輕音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這個比自己大了幾倍歲數的老妖怪,偏偏人家長着一張小嫩臉,張口閉口的還叫她姐姐。
“煤球啊,你為什麽現在才變成人形的呢?”要是早一點她也不至于撿個妖怪回家。
“之前受傷了,最近才好些。”季律微微蹙着眉頭,斂下長睫輕聲說道。
輕音:“……”行吧。
“不過,多虧了姐姐,我的傷才能好。”季律從嘴角處擠出一抹笑,伸手拉了拉輕音的袖角,“如果姐姐有什麽事一定要跟我說,我很厲害一定會有辦法幫姐姐的。”
“我能有什麽事?”輕音将自己的衣袖從季律的手下拽出來,摸了摸他的頭後,起身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接着在屋子裏随意走了兩圈,“煤球,你看現在天都黑了,你要不要……變回去。”
季律将她所有的舉動都收入眼底,聞言後動身往軟塌裏面挪了挪,擡起一雙大眼睛看着輕音:“姐姐,我好像變不回去了。”
“什麽?”輕音下意識出聲,等看到季律疑惑的表情後,抿了抿唇,将不知道又從哪裏摸出根胡蘿蔔遞了過去,面露擔憂,“怎麽變不回去了呢?”
“我也不知道。”季律看着送到眼前的胡蘿蔔眉毛一跳,心手不一的接了下來,裝作委屈道:“就是突然這樣,然後就會不去了。”
“那怎麽辦?”輕音看着他乖乖的頭頂不由得心下一軟,拿手指了指對方毛絨絨的耳朵,“那這耳朵能收起來嗎?”
“耳朵?”什麽耳朵。
季律不解的擡起頭,看了輕音一眼,确定她沒有開玩笑後。本能的環顧四周,走到了妝臺的銅鏡前,見到裏面頭頂兩只耳朵的黑發少年後,手裏的胡蘿蔔掉了下去。
“怎麽了,煤球?”輕音見此問道。
季律抿着唇,上手面無表情的扯了扯自己的耳朵,“沒什麽,耳朵應該還是可以收起來的。”
說完,他調動身上的靈氣彙聚在兔耳朵上。
半柱香過後,輕音看着還站在銅鏡前跟着自己耳朵較勁的兔妖,默默地打了個哈欠,“煤球,算了吧,耳朵支楞在腦袋上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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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律:“不行。”
變矮就算了,這耳朵他接受不了。
輕音無奈的笑了笑,走到季律的身邊,将桌上的銅鏡拿起來塞到他的懷裏,“那你去外間,我要睡了。”
季律:“……”
他還沒說什麽,就被輕音拎着脖領半提半推的送了出去。
背着身後關上的門,季律抱着手裏沉颠颠的銅鏡陷入了沉默。
……
“啊!”輕音天剛亮的時候就被入門的一聲驚呼給吵醒了,伴着外間傳來噼裏啪啦的聲音,她擰着眉披上衣服,睜着惺忪的睡眼打開了門,“怎麽了?”
“姐姐”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有一道身影嗖地一下蹿到了身後,衣角被人拽住後,她聽到一聲控訴,“她打我。”
輕音順着其手指指的方向,看到了手裏拿着個手裏倒拿着木盆,水已經浸濕了整個衣裙的侍女。
輕音揉了揉眉頭,将身上的外袍解下來,回手蓋在身後兔妖的頭頂,将他的兩只耳朵遮上後,将人推進了內屋。
“你沒事吧?”做好一切後,她轉身看向一臉驚恐的侍女。
“公主”侍女搖了搖頭,看了眼輕音身後關上的門,有些欲言又止,“那是?”
“是個外邊撿的小孩,別擔心,沒事的,他很乖。”輕音接道。
“可公主……”侍女正想說什麽,就被輕音擡手打斷了,“再去準備一盆水吧,時間不早了。”
“是。”侍女見到輕音不願多說的樣子,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對了。”輕音喚住她,“再幫忙準備幾件他能穿的衣服。”
見着侍女應下離開後,輕音才舒了口氣進了內屋。
“煤球?”
輕音向屋子裏一張望竟沒看到人,喚了一聲後發現最裏面的床塌處動了動。
她無奈的搖頭,走過去一看,只見鼓鼓的被子外面露出一雙黑耳朵。
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的輕音嘆了口氣,伸手輕輕的将被子往下拽了拽,把裏面人的臉露出來。
少年的臉還很小,輪廓也尚未分明,長長的睫毛卷卷的随着他的呼吸輕輕顫動。
安靜又美好像幅畫一樣,讓人不忍心将其吵醒。
輕音動作放緩的替他掖了掖被角,才擡步拿起自己的衣服轉身走了出去。
房間的門被緩緩的合上,屋中的腳步聲也消失後,塌上的人瞬間睜開眼睛,眸中全無睡意。
季律眨了幾下眼睛後,再次将被子往上一拉,重新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
輕音去完聖殿忙完,散去一身寒氣回來後,就準備換身衣服去母後的院子裏。
不曾想剛跨進自己的院子,就看到了外面聚了一堆的人。
她微微挑了挑眉,走近問道:“在這兒杵着幹什麽,都不去做事嗎?”
“公主”
“公主,您回來了。”
衆人見她紛紛退步,讓開了通往主屋的路。
輕音:“……”
還沒等她再問,主屋的門就被人從裏面推開了。
少年着着一身銀白,合體的衣裳襯得他身量修長,墨色的頭發高高的束起。他幾步走到輕音跟前,然後仰着頭,眼睛亮亮的道了聲:“姐姐,你回來了。”
輕音從恍惚中回神,才驚覺自己院子裏還一個小麻煩。她收起自己一瞬間的僵硬,笑道:“嗯。”
然後輕音摸了摸對方的腦袋,低聲道:“煤球,你耳朵呢?”
季律揚起臉,指了指自己的頭,臉上劃過一絲不自在,“在頭發裏。”
“我餓了。”說完他低下了頭,扯了扯輕音。
輕音領着他回去,“不是有胡蘿蔔?”
季律聞言一臉菜色的跟在她後面,“我想吃肉。”
“肉啊?”輕音神色古怪,轉身不确信的問道:“你可以嗎?”
季律面對質疑下意識反駁:“我什麽都能吃。”
輕音想到自己院子裏至今都堆放的爛木頭,突然覺得他說得似乎有些道理。
“那你要吃生的熟的?”
季律:“……”這什麽問題。
輕音準備再次詢問的時候,就見着頭頂只到自己下巴的人,皺着一張臉,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自己。
心中忽閃過一絲古怪後,她抿了抿唇,上手摸了摸對方軟乎乎的頭,“煤球,你乖,姐姐這就去給你弄肉肉。”
季律臉色緩和片刻後,點了點頭,“嗯。”
輕音安撫好對方後,就出了門,看着一院的侍女仆人,揮了揮手,“你們都該幹什麽就去幹什麽!方才之事,都管住自己的嘴,少私下非議,更不要往外傳。”
“是。”
輕音等一群人走後,才對着留下來的近身侍女道:“你去弄些飯菜來,少油少鹽放些肉。”
“是。”近身侍女應了一聲,正準備退下,就先輕音又補充了一句,“不要兔肉。”
侍女一頓,回道:“奴婢知道了。”
輕音點了點頭,“再弄些胡蘿蔔來。”
“是。”
等到吩咐完後,輕音才重新進了屋看着已經散開頭發露出兩個耳朵,迎窗吹風的人,走過去将窗戶關上,“怎麽把頭發放下來了?”
季律從手邊一堆古書中擡眼,“耳朵疼。”
“那……”輕音指着他的耳朵,繼續道:“我幫你揉揉。”
“嗯”季律滿不在意的點了點頭,繼續看着手裏剛翻到一半的書。
輕音也随着他的動作,掃了眼其手中的書,然後将手放在那雙長耳朵上揉了揉,漫步經心的問道:“煤球,你在看什麽?”
季律一頓,指着書上角落裏的圖畫正要說話。就覺得自己耳朵上蘇蘇麻麻的好像有一陣電流從上到下傳過,這種陌生的感覺他從未有過,再一側頭就發現輕音的臉竟離自己極近。
心髒的節律不自覺的亂了幾拍,季律動作快于大腦的揮開頭頂的手,後撤幾步,一臉警惕的看着輕音,完全忘記僞裝的質問道:“你做了什麽!”
輕音:……
她攤開自己的手,“煤球,你怎麽了,我弄疼你了?”
季律難以形容自己剛才的感受,看着輕音滿臉的無辜不解。竟有些語塞,僵硬的又往旁邊又撤了撤,拉過距離後,別過臉,“沒事,不疼了。”
“那就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不在這陪你。”輕音起身看了看外面,憑空戳了戳季律頭頂的耳朵,交代道:“等下有人過來送飯,記得把自己的耳朵藏起來。”
不知為何,季律看到她過來的手,身體就是一僵,連手裏的書都看不下去了,硬着一張臉,點頭:“知道了。”
“再叫一聲姐姐?”輕音感覺到他情緒的微妙變化,以為兔子是在耍小脾氣,便擡手湊近,在其猝不及防下摸上了季律的頭。
之前不覺得,自打方才過後,面對輕音摸自己頭的舉動,季律卻感到渾身不自在。他控制着自己表情,就着輕音的手擡頭,微微一笑,從嘴裏擠出兩個字,“姐姐。”
“乖。”輕音半分沒察覺不對的,揉了揉其柔軟順滑的頭發,又趁機摸了兩下手感極好的耳朵,“不要胡鬧,等姐姐回來。”
“嗯”季律看着輕音走後,臉瞬間就沉了下來,動着僵硬的身體,擡手毫不留情的摸上了頭頂,企圖掩蓋輕音留下的觸感和自己心中的異樣。
難不成是做兔子做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