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呂後由來深有妒2
“阿母,阿母”還未見人就聽得衛長公主的哭喊聲。
我以為是她和去病又吵架,放下針線迎了出去,卻聽得她道:“去病哥哥被皇後抓走了!”
“什麽?”我心下一驚,道:“怎麽回事?”
六兒跑過來跪下道:“小公子在翠華庭玩弓箭時令皇後受驚,以致摔傷,皇後大怒,将小公子扣押,帶回了椒房殿!”
平日裏皇後就不喜歡他,這不是正好撞在她的刀口上了麽?我心下一沉,問道:“皇後傷的如何?”
“不重,手上擦破了些皮!”六兒驚魂未定,不停的擦着額頭上的汗。
我松了一口氣,忙讓東兒去傳辇輿來,又道:“囑咐過多少次了,讓你們帶着他玩兒的時候小心,怎麽還會傷人?”
“夫人恕罪”六兒扶我上辇,一路跟着小跑道:“本來是很小心的,公子玩的弓是極小的弓,箭也是無簇的,還特地選了個沒人的地兒,可不知怎的,皇後不聲不響的突然就出現了,被飛來無簇之箭吓着了,這才摔了一跤,手劃在了石頭上,破了皮,還出了點血,皇後說公子是蓄意謀殺,将公子抓了去!”
“荒唐!”我心下惱怒,她總能将一些小錯誇大其詞,好像這樣就能遂了她的心意,滅了我們衛家一樣。
“夫人當心些”東兒一臉不放心的提醒我:“夫人身子不便,何不等陛下回來再去救小公子?”
“陛下去祖廟祭祀,最快也要晚上才能回來!”我看了一眼肚子,這孩子來我腹中尚不足三月,就如此一波三折,多災多難,心下不免愧疚。
有了衛青的例子在前,我不放心将去病留在椒房殿,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會小心的,今時不同往日,在椒房殿,她不敢把我怎麽樣?你多帶些人跟着就是!”
東兒應允,又囑咐衆人小心擡攆。
溫室殿和椒房殿相距并不遠,不過片刻功夫就到了,椒房殿的宮人通傳後,說皇後正在養傷不見人,讓我回去,這個結果我也料到了七八分,所以并未覺得詫異。
皇後可以不見我,但我不能不見她,我以禮相待,她卻将我拒之門外,我也顧不得那麽多,只能硬闖了,我懷有身孕,椒房殿的宮人并不敢碰我,攔我不住,只能任我闖入皇後的寝殿。
“你想幹什麽?”皇後氣沖沖的出來,将我堵到了寝殿門口:“椒房殿豈容你這個賤人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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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她說不出好話,便也不理他,行了禮,瞟了一眼她被包好的手腕,道:“聽聞去病誤傷了皇後,妾特來請罪!”
“請罪?”她舉起受傷的手道:“皇後與皇帝同尊,傷了皇後,便是傷了皇帝,衛夫人以為,該當何罪呀?”
我盡量不去在意她的惡毒,說道:“去病年幼無知,并非有意傷了皇後,還請皇後高擡貴手,莫要同稚兒計較,皇後的傷,妾一力承擔,願奉上一年秩祿,為皇後延請醫藥,直到皇後的傷好為止!”
“呵!”她冷笑一聲:“弑君之罪,衛夫人用一年俸祿就打發了,想的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我面上帶着微微笑意:“那皇後想要如何?”
她睨了我一眼,又道:“弑君便是謀反,自然是死罪!”
我的笑容漸漸下沉,略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去病年幼,誤傷皇後是妾教子無方,皇後要治罪,妾無可辯駁,願替去病一力承擔,還請皇後先放了去病!”
她輕蔑一笑,示意宮人去将霍去病帶過來,我松了一口氣,還未看見去病,就聽得他大喊大叫,不讓人碰他,我尋聲看去,見去病雙手已經被困住,內侍半拉半推将他帶過來,去病完全不害怕。
“姨母”他喚了一聲,又踢了內侍一腳,掙脫他,朝我跑了過來。
他這般不知所謂,我心下不免擔心,不能再由着他任性下去,遂舉步上前,擋在他面前,看着他也不說話。
他見我生氣了,又看了看這情形,也不敢再狂妄,在我的示意下,老老實實的朝皇後行了個禮。
我示意六兒将他手上的繩子解開,又對皇後道:“請皇後恕罪,去病年幼不懂規矩,妾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說完,也不等她說話,行了禮便要退下!
“慢着!”皇後冷冷的道:“你當這椒房殿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麽?”
“妾身份卑微,不敢污了皇後的椒房殿,皇後說妾謀反,妾也不敢說什麽,如若要治妾的死罪,下诏便是,妾回溫室殿候着!”
“不必跑一趟了,你既然肯認罪,就在這椒房殿——”她頓了頓,橫了我一眼:“賜死吧!”說完示意左右,立馬有人過來。
“皇後!”我厲聲道:“皇後當真以為可以要了妾的命麽?莫說妾腹中懷着皇嗣,就算只妾一人,妾的身份就算要賜死,怕也不能由皇後做主吧!”
“今日我偏要做一回主了!”她絲毫不理會我的話語,吩咐道:“将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她的話說的硬氣,但卻并無人敢聽,左右皆是面面相觑,遲遲沒有人動。
我笑了笑,推開四周護着我的宮人,又道:“妾佩服皇後的勇氣,除了皇後,大概也沒有人敢以全家人的性命來給我腹中的孩子陪葬了!”
“還愣着做什麽?”皇後大吼了一聲,見左右之人仍是不動,盛怒之下,她竟瘋癫了一般朝我撲過來。
“皇後息怒!”長禦明珠将她攔下,瞪了我一眼,又勸道:“您還記得人彘的故事麽?太主和您講過的!”
皇後略一怔,反應過來後,怒氣便消了大半,長袖一甩:“區區一個賤婢,看你能得意到幾時!”随即露出一個陰鸷的笑容,轉身進了寝殿。
她的癫狂讓我有些害怕,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匆匆行了禮,拉着去病退下,上了辇輿後,我情不自禁的将去病擁入了懷裏。
我不害怕今日發生的這些事,卻對明珠口中的那句“人彘”耿耿于懷,窦太後為何要跟皇後講人彘的故事?明珠為何又要在我面前提起?他們到底在密謀什麽?
想起皇後最後那抹陰鸷的笑,心中愈發瘆得慌,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我的腹部,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如果她們想讓歷史重演,那麽……
誰是高後?
誰是戚夫人?
誰又是趙王?
想起之前劉陵同我說的話,我心下不寒而栗,我想過我和孩子的以後的境遇,卻唯獨忽略了皇後,她才是最恨我的那個人,是絕不會坐以待斃的,想起戚夫人和趙王如意的結局,我不禁到吸了一口冷氣,腹中隐隐傳來的痛感,忙讓人加快了腳步。
回到溫室殿,義妁忙過來幫我看診,說是驚懼憂慮以致動了胎氣,讓我不要多想,照例加了一碗苦澀的安胎藥,讓我喝了下去。
我躺在榻上,告訴自己不要去想,然而人彘的慘狀在我腦中揮之不去,如果是皇後要當高後,她那般恨我,定是要讓我做任她□□的戚夫人的,那我腹中的孩子是……趙王?
我不想當戚夫人,不想被人做成人彘,更不想讓我的孩子有一個像趙王那樣的結局。還有劉徹,他還那麽年輕,我希望他可以長命百歲……
心中的想法沒有辦法與外人道,隐隐的腹痛遲遲不退,一直輾轉反側直到入夜,天一黑,心下愈發不安。
劉徹回來時已經是深夜了,見了我的情形滿是心疼,知道今日發生的事後,又急又氣,欲要去椒房殿找皇後問責,可我卻不敢讓他離開,我害怕他一走,我就會變成戚夫人,被眼前的黑暗湮沒。
“子夫,有我在,別怕!”劉徹不斷安撫我:“你放松點兒,沒事的!”
義妁又想法子幫我換了湯藥,卻是一點效果也無,一直折騰到後半夜,最後疼得我冷汗頻出,我隐隐覺得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卻仍舊不願放棄,緊緊的捂着腹部,想給他傳遞一些自己的溫暖,哪怕有一絲機會,我也要盡力讓他活下來。
見情形愈發嚴重,劉徹亦是心焦,與義妁商讨多次,也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只好讓義妁又換了一劑安胎藥過來,希望能緩解我的痛苦。
只要能護住腹中胎兒,就是讓我喝毒藥我也是願意的,所以當義妁捧了那碗湯藥過來,我毫不猶豫的就喝下去了。
片刻之後,腹中的疼痛越來越重,很快我便疼得死去活來,感覺身下漸漸濕潤,我驚恐萬狀,緊緊扯着他的衣袖,咬牙道:“你給我喝的什麽藥?”
“對不起”他忍淚說了三個字,又将我緊緊抱住。
我拼盡殘餘的力氣在他胸口打了一拳,再想推開他,可已經沒有力氣,略掙紮了一會兒,我便痛的暈了過去,全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