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與和

第77章 威克多爾?克魯姆

10月30日早晨，他們下樓吃早飯時，發現禮堂被裝飾一新。兩邊牆上都挂着巨大的絲綢橫幅，上面描繪着各個學院的院徽。教師桌子的上方則挂着一條最大的橫幅，上面是霍格沃茨的紋章。

那天，幾乎沒有人在認真聽課，所有人都在想素未謀面的其他兩個學校學生的可能的樣子，以及他們要怎麽到達霍格沃茨。周五的最後一節是魔藥課，斯內普教授毫不猶豫地提前半小時下了課，似乎他也迫不及待的樣子。當然了，哈利認為其實他是不想看到伏地魔和自己坐在下邊。

晚飯之前，麥格教授帶着格蘭芬多的同學們離開禮堂，魚貫走下臺階，排隊站在城堡前面。其他三個學院的學生也由他們的院長帶領着等在一旁。月亮已經升起來了，照着下面激動得顫抖的人群。

“我聽說，德姆斯特朗的校長換人了？”哈利沒有參與他的同學們關于其他兩個學校的讨論，轉而向湯姆确定道。

黑發男孩看了他一眼。“怎麽？”他的男孩什麽時候關心起這種事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是一個萊斯特蘭奇吧？我不管他在見到你時是什麽反應，” 哈利壓低聲音，快速地說，“在他停留霍格沃茨期間，我只希望他能當做沒看見我和你，行嗎？”他可是見識過食死徒對待伏地魔的陣勢的——假如德姆斯特朗的校長上岸後給他和湯姆行吻袍禮或者鞠躬的話，那估計會成為明天《預言家日報》的頭條。斯萊特林的學生們已經夠麻煩了……

湯姆忍不住想笑，他在聽到一半時就明白了男孩的意思。“可是你總要适應的，”他故意慢騰騰地說，“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那也以後再說！肯定不是現在！”哈利有點急了，他已經遠遠地看見一大片黑影從禁林上空朝他們的方向飛來。先拖過這一時，以後他總能想到辦法來對付這個。

湯姆揚起一邊眉毛，滿意地看見哈利的眼睛裏滿滿地都是他的倒影。“那麽好吧……”

布斯巴頓的馬車落地時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牢牢地吸引住了其他所有人的視線。馬克西姆夫人和她的學生們下了車，鄧布利多走上前去迎接她們。哈利聽到有幾個人在倒吸冷氣，估計是被馬克西姆夫人的大塊頭給震驚的。他們交談了幾句，然後馬克西姆夫人帶着那些凍得瑟瑟發抖的女孩子們進了城堡。

沒過多久，黑湖裏激起了足有十幾英尺高的浪花，還有一個又深又大的漩渦——德姆斯特朗的代表也到了。他們都穿着厚厚的皮毛鬥篷，在城堡前廳投出的光線中魚貫走上斜坡。

“鄧布利多！”帶頭的男人熱情地喊道，“老夥計，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好極了，謝謝你，萊斯特蘭奇教授。”鄧布利多回答。

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和他的兄弟一樣，有一頭黑褐色的濃密鬈發，個子也不高，不過比較瘦。哈利注意到他跟鄧布利多打招呼時臉上挂滿了笑容，但眼睛裏一點笑意也沒有。而鄧布利多呢，他的眼鏡片有點兒反光，哈利看不清他的眼神。

德姆斯特朗一群人走到了城堡前面。哈利看到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的目光在人群裏逡巡，最後落在了湯姆身上。好極了，正是他想要的……哈利心想，羅爾德教授并沒有出來，要不還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他或者他們很快就可以再上一次報紙頭條……

然而萊斯特蘭奇很快把目光收了回去，他側過身，把他後面的學生們領到避風的地方(哈利覺得他在這個過程中似乎盯了斯內普一眼)，然後繼續和鄧布利多寒暄。哈利大松一口氣，注意到湯姆動都沒動，只是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們身後的人群卻突然開始騷動起來。不少人都在指指點點，夾雜着興奮的議論聲。哈利重新把臉孔轉到德姆斯特朗那邊，發現自己正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孔。

旁邊的納威使勁拉了一下哈利的胳膊：“哈利——是克魯姆！他在和你打招呼呢！”

他說的是真的。那張臉的主人看見了哈利，兩條又粗又黑的眉毛松了開來，朝他點了點頭。哈利條件反射般地回了他一個笑容。雖然魁地奇世界杯之後報紙雜志上關于他的報道鋪天蓋地，霍格沃茨的學生們的反應也很轟動，但是他一直有那麽一點兒不真實感；不過這會兒，克魯姆的主動示好，讓他終于明白了他現在真實的狀态。

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霍格沃茨學生們的眼球似乎都黏在威克多爾?克魯姆身上下不來了。哈利在穿過門廳進入禮堂的途中，看到不少人都發瘋似的在到處找羽毛筆。他和湯姆走到格蘭芬多的桌子邊上坐下時，還有很多人在翹首看着站在禮堂門口找位子的德姆斯特朗代表們。

“受寵若驚，嗯？”湯姆冷不防地問他。

哈利呆了一呆，随即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不，我只是才反應過來……”他解釋完，看見湯姆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翹起了嘴角：“你不是連這個也要吃醋吧，嗯？”

湯姆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你對他笑了……”

哈利剛想說點什麽，但是周圍的人又開始尖叫。他不高興地轉頭想看看是怎麽回事，結果發現是克魯姆坐到了他的另一邊。他急忙回頭去看湯姆，只見黑發男孩已經收回了目光。赫敏坐在他對面，看到這種情形，給了哈利一個無奈的表情。

“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威克多爾?克魯姆。”一只手伸到了哈利面前，克魯姆的聲音沙啞，像是他有點兒感冒。

哈利也伸出手去，“你好，哈利?波特……嗯，你可以叫我哈利。”他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同時感覺到克魯姆的手和他一樣在虎口處有握掃帚磨出來的薄薄的繭子，頓時對他産生了親切感。

克魯姆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你也可以叫我威克多爾。嗯……你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樣……”他似乎有點腼腆。

“不像一個救世主？還是不像一個追球手？”哈利說，“你也不像一個世界知名的球星啊！”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感覺到他們對對方的估計過于保守，笑容更大了。

鄧布利多這時已經開始致歡迎詞，萊斯特蘭奇和馬克西姆夫人坐在他兩邊。哈利注意到萊斯特蘭奇并不挨着鄧布利多坐下，而是留了一個空位。他坐在羅爾德教授的附近，而且姿勢很古怪，半低着頭，脊背筆挺，卻戰戰巍巍，像是只有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

很快，宴會就開始了，桌子上一下子堆滿了食物。哈利給自己舀了一碗法式雜魚湯，然後又舀了一碗，放在湯姆手邊。赫敏對他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笑容，接過了哈利手裏的湯勺。湯姆看了看他的碗，依舊什麽話也沒說，只是慢條斯理地開始喝湯。另一邊的克魯姆心裏有點奇怪，但是他很禮貌地掩飾了它們。

宴會進行到差不多二十分鐘時，禮堂門口又進來了兩個人，這就解釋了教師席上為什麽還空着兩個位置。盧多?巴格曼和巴蒂?克勞奇——哈利眯起眼睛，克勞奇的樣子看起來非常好，臉色健康飽滿，胡子整齊得和刷子一樣。看起來他兒子的死亡并沒有給他留下什麽痕跡，是不是？說不定還會大松一口氣、過得更好呢……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請原諒，這盤雜魚湯你們還吃嗎？”

哈利和克魯姆一起回過頭去。哈利記得這個小插曲，他也見過芙蓉，所以那銀亮的長發和湛藍的眼睛并沒讓他吃驚。而斜對面的羅恩就不一樣了，他漲紅了臉，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好吧，你端去吧。”哈利說，把盤子遞給她。他轉身的時候注意到赫敏依舊在專心地對付她面前的焦糖布丁，完全沒注意他這邊。

“謝謝。”芙蓉動作突然停頓了一下。她盯着哈利的臉，好像終于認出他是誰似的。而威克多爾?克魯姆已經回頭繼續吃他的晚餐，但是他那張輪廓分明的側臉依舊非常明顯。芙蓉回過神來，又道謝了一遍：“多謝，阿利?波特。”然後她對哈利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小心翼翼地端着盤子回到拉文克勞的桌子邊上去了。

哈利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他轉過身，又小心翼翼地去看湯姆的臉色。他看起來和平時沒有兩樣，但這是不可能的……

這時第二道甜品上來了，克魯姆似乎對它們不怎麽感興趣。他放下了刀叉，開始向哈利提問。“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嗯……哈利。”

“嗯？”哈利不得不把注意力從湯姆身上分下來點兒，他對克魯姆的印象還不錯。

“我看過你參加的所有世界杯比賽……”克魯姆說，他的黑眼睛裏帶着點興奮和疑惑夾雜的神色，“似乎你總能在第一時間內發現飛賊——”哈利想說點什麽，克魯姆打了個手勢表示他還沒說完，“決賽裏我自己的感覺也證實了這一點——我做朗斯基假動作時，雖然你跟了下來，但是你早就發現那不是真的了吧？”

原來他的心思已經被人看出來了，哈利心想。“我以為我假裝得還算不錯？”他只好無奈地承認。

“因為你剎車的時間太及時了，和我幾乎是一樣的……我那時就覺得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的意料之中。而且你的速度比我要快，後面明顯能看出來……”克魯姆有點惋惜地說。畢竟他比賽輸了，遺憾是肯定的。

哈利不得不承認克魯姆不愧是世界一流的找球手。他很難保證，如果他沒有看過之前那場保加利亞對愛爾蘭的魁地奇世界杯決賽的話，他還能不能那麽游刃有餘。而克魯姆說的全部都對，他對比賽局勢以及對手能力的判斷非常及時而且準确。

“不過實話說，我輸得心服口服。”克魯姆的語氣很誠懇，“我希望還能和你比賽……”

“我也一樣，你也很不錯——你太謙虛了。”哈利有點坐立不安，他之前那種好像作弊的感覺又冒了出來。他的目光落到禮堂角落，看門人費爾奇正站在那裏等着。

“也許馬上就有機會了，”哈利看着陰影中的箱子，迅速地把心裏的那點尴尬壓下去。“三強争霸賽……”不管怎樣，獎杯他是志在必得的。他已經給小天狼星寫了信，他現在需要一點點事實佐證他說的話。

當大家都吃飽喝足時，鄧布利多站了起來。他先向大家介紹了兩位魔法部的官員，然後讓費爾奇把那只鑲着珠寶的大箱子拿上來。禮堂裏靜寂無聲，所有人都盯着教師席。鄧布利多把木頭杯子拿出來放在盒蓋上，然後告訴大家，所有想要參加三強争霸賽的學生都必須在二十四小時內報名。

“由于新的比賽限制，我希望未到十七歲、但是已經提交合格的申請書的同學們拿着寫好你的名字和學校的紙條，站到前面來。”鄧布利多說着拿出了一卷羊皮紙，“念到名字的學生，請把紙條扔進火焰杯裏——你們将在裁判團的見證下報名。”

似乎大多數家長都和韋斯萊夫人持相同看法，合格的人寥寥無幾。所以當哈利走上前、把羊皮紙丢進藍白色的火焰中時，無數雙眼睛跟随着他。火舌在一瞬間就吞噬了紙張，忽的竄高變紅，然後又恢複成原樣。

在霍格沃茨學生們的歡呼、鼓掌、尖叫、拍桌子聲中，鄧布利多垂下眼睛看他，湛藍的光芒裏透出若有所思。在鄧布利多背後，麥格教授板着一張臉。哈利還看到羅爾德教授正微微向他點頭致意。他身邊的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不着痕跡地上下打量他，保持着一種相當審慎的态度；另一邊的斯內普則是一貫的缺乏面部表情(似乎他在黑魔王面前都這樣)，黑眼睛深處卻似乎閃過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