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與和

第57章 不明來路的貓

在見過他的父母之後，哈利把回魂石戒指收了起來，藏在箱子的最底層。可他總是時不時地想起它，有好幾次都已經把箱子拉出來了，最後依舊只能怏怏地塞回去。他知道他不應該總是惦記着回魂石，而且他的父母也已經告誡過他了，如果真的拿出來用，爸爸媽媽一定會失望的。哈利在腦子裏一遍遍地設想那種情景，才能忍住不去動它。

忍是忍住了，不過随之而來的是整夜整夜的失眠。幾天之後，哈利終于發現，雖然他可以控制自己不去使用，但總是想着它也是不行的。哈利估計自己一時半會兒不能從這種狀态中擺脫出來，心想還是先把燙手山芋轉出去的好——眼不見心不煩，是不是？

床底下自然是不行的，他得找個遠一點的地方。有求必應室？藏東西的地方很雜啊，萬一被別人拿走怎麽辦？哈利思來想去，最後覺得還是還給伏地魔比較好。放在他那裏，肯定不會丢！而且自己就算想用也沒那麽容易拿到手，省得睡覺時總是床上床下地來回折騰。

晚飯後，三個人一起回格蘭芬多塔樓。哈利中途說他要去圖書館借兩本書，和赫敏湯姆在樓梯處分開走。但是走廊裏一剩他自己時，哈利立馬就把活點地圖掏了出來。“我莊嚴宣誓我不懷好意！”他低聲說，然後滿意地看到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的辦公室裏空無一人。估計伏地魔又去密室那邊了，真是天賜良機啊！

三樓走廊的盡頭就是目的地。哈利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輕輕松松就溜了進去。當然換做另外不知道口令的人，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辦公室裏和他第一次進來時一樣，高大的書架，成排的水晶瓶。哈利從懷裏掏出那個盒子，就在它接觸到桌面的前一刻，突然想到赫敏對他說的關于戒指的話。他躊躇了：就這麽随随便便地把別人送的禮物退回去，是不是不太好？不過這也實在太貴重了……另外，如果沒有戒指的那種意思，那也是伏地魔送的啊……如果确實有的話，那就更……停，後面這條這肯定屬于想太多了！都怪赫敏這麽說，讓他想一些有的沒的……

哈利站在那裏，一時間進退兩難。随即他有點憤恨，送了這麽引人遐想的東西之後，伏地魔也沒和他解釋一下！通過他父母親的話推斷，上次在密室裏，無疑是伏地魔故意激怒他，好讓他認清他們之間的差距和他的決心。那現在他知道了，伏地魔為什麽不趁機對他說明呢？伏地魔是對他的過去和自己的父母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信心？畢竟上次自己沖他發了一通火，現在看起來簡直就是不分青紅皂白，還真有點拉不下臉來主動和好呢……

突然門廊那邊傳來軸承轉動的聲音。哈利大吃一驚，伏地魔回來了？他趕緊把盒子塞回口袋，轉身就奔到一邊的書架後面，然後無聲地對自己念了一個阿尼瑪格斯咒。他覺得伏地魔八成會察覺到有什麽人或者東西進入了他的辦公室，幻身咒估計不如變成動物的效果好。如果伏地魔發現他是來還戒指的話……哈利抖抖炸起來的毛，為什麽他覺得他肯定會死得很慘？

腳步聲漸漸近了。哈利從底層書架的縫隙間望出去，只能看見黑色的袍腳。伏地魔的走路姿勢很特別，哈利一眼就判斷出來人的确是他。還沒走到書桌前，他就停住了，轉而向哈利的藏身之處走來。

果不其然，被發現了……哈利在心裏嘆息。“喵嗚——”小貓綿軟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哈利沒有什麽時候比這一刻更慶幸，阿尼瑪格斯狀态時是說不出英語的，不然讓他學貓叫，那聽起來一定很奇怪……

伏地魔已經走到了書架旁邊，對于眼前的情景還真是愣了一下。居然是只貓？他本以為是哈利呢。不過他随即露出了一個苦笑，哈利怎麽會來呢，他根本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也不知道波特夫婦到底和哈利說了什麽，伏地魔本來以為只會有一個反應，就是關系變得更惡劣，畢竟他是真不指望被他殺了的人幫他說好話。他送給哈利回魂石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哈利一直在惦記着他的父母。後面的事情還是要慢慢來，看哈利什麽時候能發現真相，又或者在這之前他忍不住爆發……自然，如果哈利自己察覺，那是最好不過了，他們的問題将迎刃而解，這是上上之策。下策嘛，還真是不想考慮這種情況啊……

這麽想着的人對一只貓就實在産生不出什麽興趣了。雖然不知道它是怎麽進來的，但是看樣子就知道它沒啥危害，伏地魔現在完全沒有心情研究這件事。

于是蹲在地上的哈利就眼睜睜地看着伏地魔又從他的視野裏消失。他默默地閉嘴了：到底是因為他對伏地魔的估計太準，還是因為他的阿尼瑪格斯形态太容易被人無視？連石化咒束縛咒都沒給他下，就不怕他偷跑嗎？不過既然伏地魔這麽放心，顯然是覺得他跑不了。哈利幹脆邁動四肢，走出了書架的遮蔽範圍，然後蹲坐在一邊明目張膽地看。

伏地魔坐了下來，輕輕一揮魔杖，一瓶裝有金琥珀色液體的透明玻璃瓶憑空出現，穩穩地落在桌子上。日子過去太久了，他很少想起以前的事，那些在孤兒院中的過往。陰森古板的樓房，幾乎每頓都是稀薄湯水的飯菜，鐵窗外偶爾掠過灰色天空的飛鳥，風雪交加的嚴冬，從冷漠敵視變到恐懼厭惡的目光……他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那平底厚玻璃杯馬上見底。頂級蘇格蘭純麥芽威士忌帶來火辣辣的感覺，一路從味蕾燒到胃裏。

其實伏地魔一般是不會意識到某天是他生日的，今天情況比較特殊。因為他先想到了哈利的父母，雖然知道沒法比，但還是不可抑制地聯想到他那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接着就很悲哀地順帶想起了自己的生日。而且，就和聖誕節亦或是萬聖節一樣，他的生日也從來不在他的期待中，就算它就在新年的前一天，除夕。

有什麽值得慶祝的呢？他出生之前父親就遺棄了他們母子，而他母親從那以後心如死灰，生出他以後就死了……這根本就是一個錯誤！伏地魔咬牙切齒地想，伸手又倒了一杯。

哈利貓咪愣怔怔地看着前面人的動作。那種速度，他難道是在喝水？可是他聞得出來，空氣中彌漫着溫和草香和新鮮水果味，還有一種特殊的辛辣煙熏味(哈利不知道這是蘇格蘭威士忌釀造過程中的一步——蘇格蘭特有的泥煤焚燒熏制——的結果)，這都不是水能有的香味。再看液體的顏色，挂杯的痕跡——毫無疑問，那絕對是酒，而且是烈酒。

伏地魔到底在做什麽啊？這樣喝下去，難道不會酒精中毒嗎？哈利貓咪歪着腦袋，片刻之後，看見喝酒的人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終于忍不住了。他倏地竄起，兩三下就爬到了桌子上，然後試圖去用身體去推酒瓶。可惜他個子實在小，力氣也與之成正比，用盡全力，竟然只能把瓶子推得在桌面上滑動。

“……哈哈！”伏地魔忍不住笑了。他心情不豫，看見這只小貓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跳到他面前搗亂，本來是想直接扔到地上去的。要不是還沒查清楚來路，他肯定直接送它一個阿瓦達索命。結果，他魔杖都拿在手裏了，卻發現顯然想推倒酒瓶的貓咪只能吃力地推着它走，這情景……不得不說，實在是有點兒滑稽。

為什麽他的阿尼瑪格斯這麽小啊！雖然容易隐藏，但是現在，一個半空的酒瓶都解決不了！哈利憤怒地橫了嘲笑他的人一眼。眼角餘光瞥到桌邊的厚書，他突然想出了一個主意。

這黑貓還挺有意思的，眼睛的顏色是一種漂亮的翡翠綠……剛才還瞪了他一眼呢，似乎知道自己被嘲笑了……伏地魔雙手抱胸，他突然對這只只有酒瓶一半高的貓産生了點興趣，它要怎麽做呢？

哈利好不容易把酒瓶推到離書不遠的位置，然後自己往後退，起跑——跳躍——撲倒，動作一氣呵成。酒瓶在這股沖力的作用下斜磕在書上，有幾滴液體從瓶口濺了出來。哈利趴在書皮上，把後腳一蹬——圓形的酒瓶就滾過了桌面，掉在地上時發出了一聲脆響。

讓你小看我！哈利志得意滿地朝伏地魔甩了甩尾巴，突然覺得下巴的茸毛似乎沾上了什麽，濕漉漉的。他利落地拿前爪一抹，然後舔了一下——頓時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到底是幾度的酒啊，怎麽這麽辣！

伏地魔本來是好整以暇地打量這只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貓，卻在再次直視那雙眼睛的時候覺得有哪裏不對頭。這綠色……好像哪裏看見過……他一驚，這麽熟悉的顏色，難道是……“哈利？”

被人識破，哈利咳嗽得更厲害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自己恢複人形，不然伏地魔只要一個簡簡單單的原形立現就能知道。與其那麽丢臉，還不如自己主動點。“你……你怎麽……認出來的？”

還真是他的男孩！伏地魔又好氣又好笑，但是看哈利咳得厲害，又忍不住站起來幫他順氣。“你的眼睛，”他硬邦邦地說，“還有，哪只真正的貓在我放殺氣時不逃跑的？”伏地魔馬上又想到了最重要的一點，“你居然一個人偷偷練習阿尼瑪格斯！”還瞞着他偷偷跑進他的辦公室！知不知道他剛才差一點就用索命咒了啊！伏地魔突然感到一陣後怕。

完了，伏地魔看起來并不在乎他的酒瓶被打，而是關于自己的私自練習。哈利一面怕他生氣，一面又覺得很溫暖。“我不是練成了嗎？一切都很正常！不要老是小看我！”他争辯道，趁機轉移話題，“而且，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我說你吧……沒事喝那麽多酒做什麽？不要命了嗎？”

伏地魔在心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救世主沒有那麽容易聽話。“你不知道嗎？斯萊特林家族的人都是優秀的魔藥制作者，解酒根本就是小問題。”

哈利頓時想到密室的密室裏面那成堆的魔藥書籍。他不情願地哼了一聲，“酗酒終究還是不好的。”

“是，你說什麽都對的，”伏地魔還在給他拍背，“誰讓你去舔的啊，自找苦吃……嗯？好像不咳了？”

“我怎麽知道度數那麽高？”聽聽那敷衍的語氣啊……哈利馬上反駁他，“我只是想試一下……”他突然注意到他們之間的距離，聲音不由得越來越小，“誰曉得……”會辣成這樣？

哈利坐在桌上，膝蓋伸出邊沿一點點；伏地魔站在他的兩腿之間，一只手還在他背後，胸膛貼得很近，完全就是一種擁抱的姿勢。

伏地魔正聽着他強辯，可是聲音卻慢慢消失了，他不由得低頭去看。男孩的一只耳朵慢慢地從根部燒紅起來，側臉也是紅的，灼熱的氣息一下一下地撲在他的鎖骨附近，讓人心旌動搖。他輕輕擡起另一只手，幾乎是無意識地摸了摸那已經通紅的耳垂。

哈利一陣顫抖。他的眼前只能看到泛着銀色的黑色布料，鼻子也只能聞到那種熟悉的檀木氣息。有一種冰涼的觸感從耳朵上傳來，好像一陣電流通過身體。他慢慢擡起了頭，正好和伏地魔的目光撞了個正着。那黑色眼睛裏已經不複平時的冷淡平靜，呼嘯的風，奔卷的浪，那氣勢如同侵略的火光，整個地湮沒了他。

全身都好像受到感染似的，血液洶湧奔流，沒有一個地方不在發燙。哈利伸出雙手，繞過對方的脖子，指尖輕輕地擦過頸部的皮膚，馬上察覺到一個輕微的吞咽動作。他低頭湊上去，用舌尖舔了一下。

“……誰讓你去舔的啊……”伏地魔又說了一遍同樣的話，聲音變得暗啞。但是這一次顯然不同于之前，伏地魔一手摟緊哈利的腰，把他往身邊帶；另一只手順着臉部輪廓摸到下巴，意料中地沾到了一片濕潤。哈利剛才只是馬馬虎虎擦了一下，還有些琥珀色的酒液殘留在上面。伏地魔眸色深了下來，用最慢的動作把那些液體舔舐幹淨。哈利只覺得觸感濡濕酥麻，帶着一點燒灼感，身體微微發抖。做完這些之後，伏地魔微微擡起頭，凝視着眼前通紅的臉，緊閉的眼睑，被烈酒灼得異常鮮豔的嘴唇，狠狠地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