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執廢的病好了,回了太學院,少不了被幾個皇子們冷嘲熱諷一番,聽得多了,也不在意了,倒是聞涵沐翺總是會皺着眉頭回瞪他們,還好并沒有造成劍拔弩張的局面。
日子也就這樣不鹹不淡一天天地過,期間常夫子也檢查過幾次皇子們背書的情況,執廢每次都能把書完整地背下來,雖然背得斷斷續續的。
那是執廢存了一點小心眼在裏面,不能表現得太好,也不能表現太差讓聞涵也跟着受罰,有了上次的經驗,執廢對待所有的課程都很用心,他的記憶力很好,加上前世的記憶,只要他用心的背了,什麽文章都可以熟練地背下來。
不能在這群皇子裏面出頭,要懂得隐藏自己,這樣才能讓自己和母妃她們好好活下去。
摔了幾次,執廢也能騎馬了,紮馬步也可以撐到半個小時,身體似乎比之前的要好了些,大概跟他有認真做運動有關,但是跑步還是不行,好在宋景滿師父不像以前的體育老師那樣喜歡罰跑,最多是紮馬步,以執廢的身體情況,他也不适合習武,師父也沒讓他上過場。
執清和執鑄的武功倒是突飛猛進,他們性格本就活潑,上了場就跟兩匹脫了缰的野馬一樣,宋景滿很是高興能有這兩個弟子。
入了七月,天氣開始變熱,執廢的衣裳也從長袖的春裝變成了薄袖的夏裝,平時卷起來就跟短袖一樣輕便,還是母妃的手靈巧,白色的棉布用紫色的棉線在袖口領口還有衣服的下擺上繡上了紫藤的圖案,清雅又秀氣,襯得執廢的皮膚白皙水嫩,很是讓冷宮裏的那些姨姨們驚叫了一陣,個個見了執廢都要上去捏捏他的小臉。
有一次執廢的臉蛋還被捏得有些紅腫,讓兩個護主心切的小跟班急的差點跳起來,恨不得沖上去跟那些大媽掐架。
進太學少算也有三個月了,執廢還沒見過所謂的父皇,他旁敲側擊地問母妃父皇是個怎樣的人,母妃對他還有沒有感情,母妃邊笑邊巧妙地避開了話題,每次都用柔軟的手掌揉執廢的小腦袋,“只要我的廢兒開開心心的,管他當今的皇帝是誰呢?”
執廢有些驚訝,母妃竟看得這樣開,讓他驚訝的還不止這些,他有些感動,在母妃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比那素未謀面的父皇還高。
這天,太傅告假,皇子們都不用上學,一大早,綠芳就打發沐翺帶着執廢和聞涵出去玩,她洗了一堆春天的衣物被子要在院子裏搭個大架子晾曬,怕小孩子毛手毛腳的蹭髒了她好不容易洗好的衣物。執廢每天規規矩矩地過着“冷宮——太學院——校場”三點一線的生活,重生為孩子以後也變得有些耐不住性子,好不容易放了假,他也想在冷宮附近轉轉,看看從小生活的皇宮中自己沒見過的景致。
聞涵從前是沒進過宮的,沐翺雖然在宮裏生活了幾年,但不允許出角逢殿,基本上兩人都和執廢一樣,對宮裏的路不熟悉。
但小孩子就是招人疼,尤其是三個相貌清秀的孩子,一路上不少宮女太監幫他們指路,就這樣一路來到了皇宮裏必定會有的禦花園。禦花園果真是大,一望望不到盡頭,還種滿了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三個孩子奔跑穿梭在花叢中,很是惬意。
“殿下!七殿下!……”聞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執廢當做聽不到愉快地向前跑着,小石徑蜿蜒通向一座亭子,執廢跟他們打賭,誰先跑到了亭子裏誰就可以吃到母妃做桂花糕。
這點距離還難不倒執廢,他不能跑長跑,不代表他短跑不行,剛喊了“開始”還沒等那兩人反應過來,執廢擡腿就跑,恍然間覺得像回到了上一世幼時無憂無慮的惬意快活。
執廢邊跑着,邊回頭催促他們,聞涵沐翺怕執廢跑快了會摔跤,都不敢跑在執廢前面,可苦了兩人。不過,見到他們的小殿下笑得比陽光還燦爛,就覺得來這禦花園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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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太陽很明媚,下了朝,皇帝回到他的寝宮光涯殿,看到那團軟軟賴在龍床上的溫香軟玉,嘴角噙着笑意走過去,掀開了絲綢質地涼滑的被子。已經睡醒了的小美人半眯着星眸嗔道,“不去朝雲殿議事,回來做什麽?”
習慣了這小野貓的沒大沒小,嬌縱他的皇帝低頭親了親執秦的櫻桃小嘴,心情頗好地壓着聲音道:“就不許父皇也放假?”
“許,怎麽不許!父皇最大,說什麽就是什麽~”聽了殷無遙的話,執秦嬌笑着,緩緩坐起身來,他本就白皙的皮膚經過殷無遙的一番挑逗透着些許粉色,絕色的面容多了剛睡醒的慵懶惺忪,美得驚心動魄,舉手投足間高雅叛逆的味道更是讓殷無遙愛不釋手,當下傾身将執秦的臉都吻了一個遍,又掃遍了執秦的口腔,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來整了整龍袍,“聽說禦花園裏新栽了幾株綠侯(綠色繡球花的稱謂,朕想去看看,秦兒陪着朕?”
執秦慢慢地一件一件的穿好衣服,一旁的殷無遙将他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個夠,眼神是毫不遮掩的攻城掠池的挑釁,仿佛要将眼前的妙人兒一口吞入腹中,越是這樣的人才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執秦穿好衣裳後從屏風繞了出來,兩個宮女本分地端上熱水給他淨臉、幫他梳理頭發。
這麽多年來,能在陛下寝宮裏過夜的人就只有眼前這位美麗的殿下,她們哪裏敢怠慢!
執秦望着鏡中出落得越發标致的面容,得意地笑了笑,“父皇,綠侯固然好看,只怕父皇更想看那些徘徊在花園裏盼君一顧的美人吧?”
頭發梳得差不多了,殷無遙揮手讓兩個宮女退下,自己為執秦绾了個髻,用紅玉的簪子固定好,從身後環住嬌小可愛的人兒,“秦兒可是吃醋了?父皇現在卻只想要你啊。”
執廢在亭子前不遠處見到有幾個侍衛,都是銀甲帶刀的,品階只怕不低,他小心地向那裏面望去,只見二皇兄和一位身着以黑黃為主繡着龍紋衣袍的男子坐在裏面,男子看上去弱冠之年,他正拿着一枚精致的點心喂進二皇兄的嘴裏。
二皇兄嘟着嘴巴不大情願地張口,剛要咬住點心就被男子惡意地抽了回去,自己咬下一塊送進他的嘴裏,順便偷個香接個吻。
執廢當場愣住,等他回過神來想到了男子的身份和眼下這兩人分明“調情”的互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轉身就走。
沐翺和聞涵也在遠處看到了,見執廢快步往回走,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一吻結束,有些意猶未盡的執秦張開星眸,眼角瞥見那抹白色的小身影就快消失在花叢中,哼笑一聲,“七皇弟,這麽急着要去哪兒?沒見到父皇也在這裏麽?”
執廢只能硬着頭皮僵硬地轉過來,拖着步子走到亭前,慢慢跪下:“兒臣見過父皇、二皇兄。”
“喔,你是小七,執廢?”殷無遙摟着執秦,玩味地看着他。
沐翺和聞涵一看不好,立刻跑上前跪在執廢身後,“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的眼裏露出些許不耐,“行了,都起來吧,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執廢在心裏小小地舒了一口氣,好在他的父皇沒有為難他,雖然母妃常常提醒他宮裏的禮節問題,但他從來沒留心聽過,今天是走了什麽好運竟撞上了那個傳說中的父皇,還差點得罪了他。
道了幾句恭維二人的吉祥話後,執廢拉着沐翺和聞涵離去了。
正如殷無遙所說,該去玩耍的去玩耍,該調情的繼續調情。
那日在禦花園,除了意外地見到了亭中的人以外,執廢總體來說過的不錯,玩得很開心。
夜裏,母妃坐在燈前為執廢縫補破了的衣衫,搖晃着的淡薄的燭光映着母子二人的臉,慈祥溫和的母妃一針又一針,纖纖白淨的手指撚着針線,執廢撐着下巴,若有所思,“母妃……父皇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母妃擡起頭,看了看略有困惑的執廢,微微一笑,“他大抵是這天下間最無聊的人。”
“為什麽?”執廢看着母親年輕的臉龐,不解地問。
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母妃露出了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成熟和通透,過了好一會兒,才用牙齒咬斷了線,揉了揉衣裳試了下縫線的韌度,“好了,補好了,下次可不許這麽皮了,摔一跤把小翺小涵吓得不輕。”
“母妃,您還沒有回答兒臣的問題呢……”
“呵呵……等你見多了你父皇,自會明白的。”母妃高深莫測地笑着說。
那個毫不在意父子亂倫的父皇啊,執廢想到以後還會見到他,就不免一陣說不出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