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戀掉馬了嗎？ “能出來嗎？”……
顧一熹把被子悶在腦袋上，氣得火冒三丈。
手機噔噔噔地進來幾條消息，顧一熹起先充耳不聞，随後嘆了聲氣拉下被子，沒出息地爬起來又把手機從床另一頭撿了回來。
宋嶼冰和秦洛交代完工作後，跟漫畫組的幾個責編加班開了個會，等一切結束，才看到顧一熹發來的消息。
但那會兒快11點半了，他怕聊起正事耽誤顧一熹休息，便什麽都沒回。
結果宋嶼冰剛回到家，小姑娘氣呼呼的兩條微信就炸了過來。
宋嶼冰把車鑰匙扔在茶幾上，靠坐在沙發，看着那兩句情緒話，不可聞地抿了抿唇。
【眼瞎耳聾噎人怪:還沒睡？】
【眼瞎耳聾噎人怪:明天不用早起？】
【眼瞎耳聾噎人怪:現在很晚了。】
顧一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道關他什麽事。
但好不容易兩個人同頻在線，顧一熹不想話題就此終結，更害怕他下一句又蹦出什麽“我要睡了，你也早點睡”那樣的吐血式發言，所以忙不疊地把這種可能性趕緊扼而殺之。
【一熹不是二喜:我睡不着。】
【眼瞎耳聾噎人怪:？】
顧一熹嘻嘻地捂嘴偷笑，她可真是個聰明蛋兒，睡不着就只能聊天了，沒法了吧。
她挪了兩下屁股，靠着牆那側坐在床上，可能隔着屏幕，加上夜晚撩人，顧一熹回他的文字裏有那麽點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嬌軟。
【一熹不是二喜:誰讓你不回我消息，我壓力可大了，覺得沒做好你交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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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開了燈，柔光耀着宋嶼冰俊朗的五官，每一寸都溢着情緒，不像白天那般緘默嚴肅。
他在想自己什麽時候給她壓力，還害得她連覺都睡不踏實。
顧一熹見他沒回，随即補了句【兩萬多快錢的任務可不敢怠慢。】
宋嶼冰低笑了一聲，打字道【我沒催你。】
【一熹不是二喜:你嘴上是沒催，誰知道你有沒有暗地裏嫌我寫的又慢又不精彩呢。】
顧一熹發出這段話後，嘴角還噙着笑，無意識的，連她自己都後知後覺。
她好像回到了那個不羞不恥不害臊地給宋嶼冰連夜發消息的時候。
但宋嶼冰沒那會兒回複的快了。
甚至隔了十分鐘他都沒回。
怕是等不到了。
顧一熹心裏泛起小失落，删除了文字框裏原本打上的字，上面那些看似玩笑的小埋怨丢進水裏，似乎沒有丁點水花。
她癟癟嘴，有種渾身使不上勁的無力感。
害，要不說聲困了睡覺吧。
她這樣想着打着字，宋嶼冰卻回了。
【眼瞎耳聾噎人怪:能出來嗎？】
顧一熹指尖一頓，往裏收了收剛逗留在發送鍵上方的指腹，她有點愣神，這句熟悉的問話讓她一下子想到了以前。
高考前一個月，顧一熹壓力大到天天失眠睡不好覺，葛倩穎擔心她那樣下去精神狀态會越來越差，幹脆把她的晚自習也停了。
那段時間她媽還要兼顧自己學校中考的事，所以沒辦法時刻在家幫顧一熹疏解壓力，而她爸那陣子醫院的手術也多，經常加班到深夜才回來。
葛倩穎沒辦法，只好難得放任她帶手機在身上，看看新聞刷刷笑話，不想她把神經繃的那麽緊。
其實顧一熹除了跟宋嶼冰聊天以外，也不怎麽玩手機。
她每天放學回到家裏就開始寫作業，不會做的數學題目放到最後做，大概七點多，宋嶼冰就會把他做完的卷子拍照發給她。
他平時做作業除了大題都不寫過程，但拍給顧一熹的每份試卷上都會有稍微難點題目的解題思路。
如果顧一熹看不懂就直接在手機上問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宋嶼冰明明在上晚自修卻總可以随時看手機并及時回複她。
到了晚上睡覺前，顧一熹也會跟他閑聊幾句。
盡管說了晚安，但顧一熹還是只能睡着一會會兒，有時候煩躁得厲害，淩晨兩點，四點她都醒來過。
一開始顧一熹只是抱着把宋嶼冰當樹洞的心情給他發消息過去的，也沒指望他醒着還能回。
但每一次顧一熹發出去的消息，宋嶼冰都會回，有時秒回，有時隔個三五分鐘。
顧一熹問起來，宋嶼冰就說在刷題。
當時她沒多想，只是感嘆他們這些學霸，回回考年級第一，不是沒道理的。
畢竟淩晨四點，連雞都還沒起，但宋嶼冰已經在刷題了。
後來顧一熹一睡不着就找他，反正他刷題，偶爾騰出一會兒休息時間來跟她聊聊天也能當作是放松心情了。
那天淩晨3點半，顧一熹又失眠了。
【每天失眠的卑微熹:睡不着。】
【宋嶼冰:醒了還是沒睡？】
【每天失眠的卑微熹:睡了又醒了。】
【宋嶼冰:要出來嗎？】
【每天失眠的卑微熹:？】
【宋嶼冰:出來走走，助于睡眠。】
【每天失眠的卑微熹:好啊。】
顧一熹那時候根本沒覺得這話有多扯，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宋嶼冰要約她出去，她必須去啊。
雖然時間是怪異了點，但并不妨礙她帶着手機順了件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立馬下了樓。
她和宋嶼冰家住的不算遠，大概隔了兩站公交的距離。
顧一熹在玄關處換上鞋，聽見門口啪嗒一聲響，門開了，她老爸顧行遠下了手術剛回來。
顧一熹緩慢地擡起頭，幽黃的廊間小燈光打在顧行遠看起來像是被吓到的臉上，父女倆來了個面面相觑。
兩個人敵不動我不動僵持了一分多鐘，顧行遠撐不住困意終于試探了聲:“一一，醒着還是睡着呢？”
父母都知道她精神壓力大到睡不着的事，所以顧一熹順着她老爸的話臺階，閉緊眼咬了咬牙，硬着頭皮給顧行遠表演了一段呓語夢游回卧室。
顧行遠一臉擔心地在後面跟着她一路回了二樓卧室，眼看着顧一熹蓋上被子，沒過會兒傳出均勻呼吸聲才離開。
顧一熹一覺睡到7點多，醒來發現宋嶼冰四點發的消息她都沒回。
【宋嶼冰:青年路那家羅森門口。】
二十分鐘後發了第二條。
【宋嶼冰:出門了嗎？】
顧一熹隐約記得自己是去學校當面跟宋嶼冰道歉的，但她沒說是因為她老爸突然回來所以害得她出門計劃被打斷，因為宋嶼冰當時聽了道歉也沒多大反應。
她想着就沒必要跟宋嶼冰細說原因了。
而現在，同樣的問話再次出現，顧一熹一秒都沒猶豫地回道【能！】，甚至完全沒考慮此時此刻早已過了門禁時間。
她問【去哪兒？】
【眼瞎耳聾噎人怪:你定吧。】
【一熹不是二喜:好，那我出門了告訴你。】
顧一熹爬下床，用最快速度選好衣服化好妝，下到二樓覺得不妥又跑了回去。
慶大門禁時間11點，現在早過了，顧一熹想裝個急性腸胃炎讓宿管阿姨開門放她出去。
但顯然她這個妝容不大合适。
所以顧一熹回寝室帶了只口罩，又搗亂了幾下頭發，好讓自己看上去虛弱難受些。
悸動的心情溢于言表，顧一熹也為自己能想到這個方法而比了個贊。
她敲了敲宿管員阿姨的玻璃窗。
她們每晚輪流值夜班，這會兒盡管眼皮子打架但一聽到敲門聲阿姨還是條件反射地坐直了身，然後拉開窗戶問:“怎麽了？”
顧一熹從小身體都挺好的，就是容易過敏，她想象着腸胃炎該是個什麽樣子，然後努力學得像一點。
她捂着肚子，整個人弓着背，好像大小腸糅雜在一處打了結似的難受，說話故意帶着病恹恹的情緒:“阿姨，我急性腸胃炎犯了，想去醫院挂個急診看看。”
阿姨人很好，二話不說就出來幫她開門，還問她:“藥吃過了嗎？”
“啊，吃了，還是疼。”
“那你等我會兒，我進去穿件外套陪你去醫院。”阿姨說完轉身進屋，顧一熹忙拉着她阻止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阿姨沒管她，堅持去裏屋拿了外套，邊套上邊說:“現在太晚了，你一個小姑娘打車危險，要是出了意外我擔不起的呀。”
顧一熹欲哭無淚:“沒事的阿姨，我打正規出租車去，您值班吧，萬一又有哪個同學身體不舒服要去看病，沒人看着肯定不行。”
“哎呀！”阿姨推着她出去，把宿舍樓的門從外面鎖上，鐵了心要護送她:“我送你到了醫院就回來，耽誤不了多長時間。”
結果打車到了醫院門口，阿姨又說要陪着她挂完診再走，挂完了又說要陪她去看醫生。
顧一熹怎麽推脫都推脫不了，最後挨了針坐在吊水房的冷板凳上，生無可戀地給宋嶼冰發了條消息。
【一熹不是二喜:那個……要不二院的急診三樓見？】
宋嶼冰沒回。
也是，像他那種過了11點就說太晚要睡的老年人，八成等不到消息已經睡過去了。
顧一熹放下手機，覺得怪丢人的。
她看着阿姨，挺抱歉道:“對不起阿姨，給您添麻煩了。”
阿姨笑笑，抹了把臉上的熱汗:“哪兒的話啊，我女兒也在外地上大學，她要是大晚上的身體難受，我也希望宿管阿姨能陪着她一塊兒去醫院。”
顧一熹聽完更不好意思了，她垂着頭臉色發紅，根本不敢看阿姨。
人家盡職盡責那麽善良，她卻拿身體不好當虛假借口，只為了偷溜出去跟宋嶼冰見個面。
最慘的莫過于面沒見到，反被紮了針。
算是對她胡來的小小懲罰了。
阿姨因為不放心顧一熹，留下來陪她聊了半小時的天。
快到兩點，真的很晚了，顧一熹半開玩笑地說:“阿姨，您回去吧，等我挂完估計天亮了，我一個人回宿舍很安全的。”
阿姨嘆了嘆氣:“行，那我先回去了，你一個人回來一定要注意安全昂。”
顧一熹點點頭，目送她到門口。
拉開門，阿姨站着沒走，病室門邊襯了兩盆樹木盆景，顧一熹坐在斜對角看不清門那邊的情況。
她剛想問怎麽了，阿姨突然笑着轉過頭來:“小姑娘，你男朋友來了，那阿姨能放心走了。”
“？”
她哪來的男朋友。
顧一熹看着阿姨走出去，那位“男朋友”也就現出了正身。
宋嶼冰穿了身成套的全黑休閑服，病室裏的燈光微弱，聚在他寡淡的臉上，應該不是很愉快。
畢竟沒人大半夜出來是為了上醫院來的。
不過阿姨剛才誤會他是她男朋友，宋嶼冰竟然沒反駁。
這讓顧一熹小小害羞了一下。
他徑自走過來，看了眼和他等高的吊水架子，又垂下眼睑居高臨下地看着顧一熹。
剛才的羞澀不見蹤跡，顧一熹現在被他看得怪難為情。
她想解釋來着，但說自己裝病出逃結果真就坐在醫院裏打吊針會顯得自己很蠢。
那種愚蠢的程度堪比三年前在顧行遠面前裝夢游一樣，所以她幹脆閉嘴移開了眼。
這間病室偌大，除顧一熹外沒有其他病號，左手邊開了一扇窗，偶爾有風吹進，淺藍色的紗簾會輕動兩下，不然就安靜得能聽見鹽水的滴答聲。
宋嶼冰低下眉，說話很平:“失眠挂急診。”他頓了一秒，由衷感嘆道:“厲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