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7
第47章 chapter 47
此後一周,宋遠飛和蒲欣蘭都沒有走出別墅。
知道了宋遠飛出櫃,任航就總覺得蒲欣蘭的眼神別有深意,充滿慈愛和憐惜。
很不對勁!
好在他早出晚歸,跟蒲欣蘭打照面的時間不多。
一周之後,蒲欣蘭決定離開。
“兒子,我不能總躲着,”蒲欣蘭說,“你是受害者,我幹嘛躲起來?好像我怕他們。”
“記者的問題五花八門,”宋遠飛無奈,“你确定你扛得住?”
“沒問題。”蒲欣蘭保證着,“我就正常上下班,如果有人敢冒犯,我就報警。”
“行吧。”宋遠飛還是相信蒲欣蘭的,當年那麽困難的境地都挺過來,這會兒只是一些記者而已,只要蒲欣蘭心态穩定,能應付。
與此同時,任氏董事會如期召開。
會議當天早上,任航帶宋遠飛出門,去了俱樂部。
冬日的萬裏晴空,讓人心曠神怡。宋遠飛仿佛連陽光都久違了,站在俱樂部門口就猛吸一口氣。
“freedom!”他張開雙臂,輕呼一聲。
任航在宋遠飛身後出來,順勢抓住宋遠飛的手臂往前推:“free早了。”
宋遠飛被任航帶進大門,工作人員紛紛駐足對他們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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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遠飛沒機會寒暄,到了訓練場,任航才松了他。
“你今天哪也別去,等我來接你。”任航鄭重道。
宋遠飛也知道任航要上“戰場”,當即拍了拍任航的肩:“加油!”
“咳咳!”龐钰從後面走上前,“大明星曠工已久,扣工資啊。”
“龐钰,”任航淡淡道,“今天萬事小心,明白了嗎?”
“別吓我啊任總,”龐钰腿軟道,“責任太大我hold不住啊。”
任航:“把成文他們全叫來,你們打麻将。”
“行行行。”龐钰連連答應,“我給他們打電話。”
“你放心去吧。”宋遠飛又拍了任航一下,大言不慚道,“我肯定能全須全尾地等你來接我。”
“嗯。”任航該囑咐的都囑咐了,深深看了宋遠飛一眼,才轉身離開。
任氏高聳氣派的總部大樓裏,董事們聚集在頂樓最大的會議室。
任氏每三年換一次董事長,薛萍連任了其次,每次都像走過場一樣。只是這次有點不同,薛萍兩次決策失誤,給集團造成了損失,董事和股東們私底下都有怨言。
任航西裝革履地在辦公室裏等待時間到來,任向強坐着輪椅,在窗邊往外眺望。
“多少年了,”任向強恍惚道,“我都快忘了這裏的景色了。”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
任航和任向強同時看向門口,任向強倏地抓緊輪椅的把手。
“都在啊。”薛萍看到任向強,沒有一點意外,反而是緩步走到任向強跟前,彎腰給對方整理毯子:“天氣冷,別凍着。”
任向強緊緊抿着唇,看向不遠處的任航。
任航的表情還是淡淡的:“該去會議室了。”
“不急。”薛萍直起腰,低頭對任向強笑,“阿強,你終于肯露面了。攥了這麽多年的股權不肯給我,是等兒子長大給他嗎?”
一句話,撕開了他們一家三口虛假的平靜。
任向強驀地看向薛萍,眼底似有驚慌。
“媽。”任航叫了一聲。
薛萍此時才轉向任航,含笑的眼睛閃着瑩瑩微光:“我倒是小瞧你了,連你爸都說動來幫你。”
“你累了。”
事到如今,任航露出森寒地獠牙:“你該退休了。”
“所以葉敬榮真是你的人。”薛萍低頭一哂,“你想架空我。”
任航筆直地站着,一如當年挨訓時般挺拔。只是此時他西裝筆挺,不再是曾經單薄的少年。他的臉上,也沒了隐忍和不服,只有冰冷和漠然。
任航默認了薛萍的說法。
“太年輕了。”薛萍輕嘆了一聲,浮起勝券在握的表情,“你以為薛啓跟你示好,是想幫你嗎。不過我倒是沒想到,為了贏,你舍得讓宋遠飛曝光。我很滿意,做得好。”
任向強再也控制不住,慌張地不斷撥|弄手裏的佛珠,任航倒是紋絲不動,半點不給薛萍回應。
但薛萍的目的達到,她不再戀戰,施施然走出辦公室。
“怎麽辦?”任向強可算能說話了,“她都知道了!”
“別慌。”任航沉着的聲音像一陣鎮靜劑,一下就穩住了任向強。任向強把焦慮吞回去,繼續擺弄佛珠。
“你認識她比我久,”任航說道,“應該知道她擅長心理戰。”
會議開始後,果然如預料中的,董事們七嘴八舌地先對薛萍的錯誤展開批判。
“薛董,北庸的項目至今沒有進展,可以說一下嗎?”
“薛董,跟正遠的官司會影響我們嗎?”
“薛董,陸氏那邊會有我們的連帶責任嗎?”
任航和任向強坐在寬大的會議桌旁,薛啓坐在任航對面,一起看着薛萍獨當一面。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麽。”薛萍王者般坐在董事長的位置,鋒利的視線掃過所有人,“集團的總體利潤比去年高了百分之十,和實際收益比,損失就是在計劃之內的風險投資,各位,還需要我解釋利害嗎。”
“北庸、正遠、陸氏……”薛萍朱唇張合,擲地有聲道,“都将是任氏的囊中之物。”
董事們頓時噤了聲。
所有人都在權衡利益,這裏沒有溫情,只有數字。
只是這安靜只維持了片刻,任航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從容地打斷衆人的思路:“我反對。”
在衆人的目光中,會議室的窗簾被放下,光線遮蔽,室內陷入黑暗。
但前方的多媒體卻亮了,任航離開位置,姚峰點了下頭,打開任航提前準備好的文件,任航冷靜地聲音也随之響起:“北庸的項目存在漏洞,正遠和陸氏,也會拖垮任氏。”
漫長的拉鋸戰持續了将近兩個小時。
針對是否收購或并購以上三家,董事們展開激烈的對抗性讨論。
結果自然是沒有結果,會議的最終目标,是選拔下一任董事長。
所以,在争論不下之際,會議轉入正題。
“我相信薛董的能力,我選薛董。”一個董事最先發話。
“薛董的确為集團貢獻了許多,”另一個董事說,“但任氏也需要新的方向,我選任總。”
任航終究站在了薛萍的對立面,兩人分坐會議桌兩頭,中間隔開了再也無法跨越的天塹。
現場情況十分焦灼,任航的支持者跟薛萍的支持者分庭抗禮,誰都沒能領先,直到多數人都表了态,只剩任向強和薛啓。
任向強拿出藏了多年的股權書。
他跟薛萍也有過甜蜜的時光吧,他記得。
結婚前,他只覺得薛萍高貴典雅,女神般不可亵渎,讓他追也追不上。
但是一場聯姻,讓他得償所願。
婚後,薛萍走下神壇,變得跟任向強想象中不一樣。
任向強的生活全方位無死角地被薛萍監管起來,他不能喝酒,不能抽煙,不能跟朋友聚會,不能做他以往喜歡做的一切。
生活變得越來越窒息,任向強的目光,開始看向別的女人。
他多次提出離婚,最後一次,他崩潰地質問薛萍:“你到底想怎麽樣!”
薛萍冷冷地看着他,只說了一句話:“我想你死。”
之後,任向強就出了車禍,情人死了,他沒了腿。
任向強從人間跌入地獄,被薛萍一點一點剝奪了權利、自由、尊嚴,唯剩這點股權,他死也不給薛萍。
“我選任航。”任賢強顫聲說出想法。
他沒有其他選擇了,要麽魚死網破,要麽重見天日。
任向強的出現,已經在會議之初引起過騷動,他的選擇,也再一次引發嗡鳴。
到這裏,任航跟薛萍打了平手。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薛啓。
薛啓是代表薛氏來的,整個會議他都沒發言,好像所有話題都與他無關。
此刻他雙手交疊放在身前,懶洋洋地擡眸看向衆人,眼睛一彎,笑道:“到我了?”
停頓兩秒,他看向任航:“抱歉啊,弟弟。”
薛萍和任航遙遙對視,緩緩勾起唇角。
薛氏是自家人,任航還是失算了。
任航的面孔依舊冷峻,沒有半點松動。
接着,衆人聽薛啓說道:“以後你作為任董事長,可得受累了。”
薛萍:“!”
衆人:“!”
被親人背叛的認知迅速竄上心頭,薛萍唇角僵住,終于驚訝地看向薛啓。
薛啓迎着薛萍的目光,微微一欠身。
任航一派所有人都面露喜色,尤其任向強,高興地咧着嘴,眼底翻滾着淚花。但薛萍一派卻什麽表情都有,凝重、猜疑、震驚、惱怒,會議室再次亂成一鍋粥,任航面無表情地起身,經過董事們,走到薛萍面前。
“薛董,”任航重複道,“你該退休了。”
衆人:“!”
薛萍的眼刀猛地抛向任航。
“好了,我們請任董說兩句話吧。”薛啓不知不覺地出現在薛萍另一側,面朝董事們說道。
薛萍站了起來,面容冰冷道:“你能代表薛氏?”
這話問的是薛啓,薛啓淺淺挑唇,禮貌地說道:“我只是傳達爸爸的意思。”
薛萍緩緩起身,昂首站在尖刺似的目光中。
“你贏了。”她冷笑一聲,壓下所有情緒。
“宋遠飛!你今天真不打算打麻将了嗎?”
龐钰站在賽道起點,跟車上的宋遠飛喊道。
宋遠飛停了車,單腳支地,摘下頭盔道:“你們合夥贏我,有意思嗎。”
“有啊,”付南趴在圍欄上,“你都飙了多少圈了,歇會兒吧。”
宋遠飛表面看着冷靜自持,仿佛不擔心任航。實際上,他卻十分忐忑,根本坐不住麻将桌,只能依靠速度的刺激,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啊,歇會兒吧。”項鳴遞給宋遠飛一瓶水,“《看不見的終點》報名金優獎和華宙電影節,很多制作方聯系我,想找咱們再度合作,我還想跟你聊聊呢。”
宋遠飛伸手剛要接水,水瓶卻半路被羅成文攔去。羅成文打開瓶蓋,自顧自地喝起來,還大言不慚道:“對呀,跟我們項鳴聊聊電影嘛。”
宋遠飛:“……”
你明明不想讓我們聊!
項鳴無奈地對宋遠飛笑笑,宋遠飛哭笑不得,抱着頭盔下車。
“他們開會該結束了吧,”龐钰看了看表,“一上午了。”
付南亢奮道:“同志們!不如我們來賭一把,你們說任航這把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扯什麽呢。”羅成文一把拍向付南的後腦,“任航能輸嗎?你見過比他狠的?”
“可不見過麽,”龐钰不給面子道,“任航他媽啊。”
羅成文:“……”
這幫朋友太不成器,羅成文轉向宋遠飛:“別聽他們胡說,任航肯定沒事。”
“我也覺得任航沒事。”宋遠飛笑道,“不過我有個疑問,你們見過任航他爸麽?”
這是困擾他多年的問題。
可大家卻搖搖頭:“沒見過。”
“我好奇了。”
“都沒聽任航提過诶。”
大家還在若無其事地聊天,空曠的訓練場地卻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衆人尋聲望去,倒吸一口涼氣。
薛萍帶着一群五大三粗的保镖進了訓練場,把場邊的工作人員都清了出去。
“阿阿阿阿姨,您您您您怎麽來了?”
龐钰作為俱樂部名義上的負責人,當然要首當其沖站出來。奈何他一看見薛萍就害怕,話都說不利索。
付南也好不到哪裏去,羅成文看這幫完蛋玩意用不上,只好親自上前道:“好久不見啊阿姨。”
“你們聚會呢?”薛萍笑着掃了眼晚輩們,“付南都結婚了,還跑出來玩啊。”
“啊,”付南的表情像吞了蒼蠅,語無倫次道,“對不起啊。”
“沒關系。”薛萍根本不把這幾個晚輩放在眼裏,客套完畢,她的視線落在宋遠飛身上:“遠飛,跟我走一趟吧。”
宋遠飛還沒動,羅成文卻挪了過來,站到宋遠飛前面:“阿姨,宋遠飛是我們請來的客人。”
薛萍看笑話似的看向羅成文:“你要攔我?”
羅成文他們也是名副其實的富二代,但平時出門很少帶太多保镖,不願意太紮眼,也影響他們玩。
今天他們受任航之托,雖然也帶了些人,可和平年代,誰能想到薛萍會帶更多的人來。
這是的要動手嗎?
羅成文也怕薛萍,聞言尴尬地笑笑,猶豫地不敢動。
宋遠飛默默地撥開羅成文,走到薛萍面前。
“阿姨,”宋遠飛手裏握了個大號扳子,是從旁邊的工具箱裏找到的,他态度很好,甚至還帶着禮貌的笑,“我不可能跟您走的。”
薛萍離開會議室,任航卻不能走。
作為新上任的董事長,他還得繼續應付董事們。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當手機傳來震動,任航才從會議中抽神看了一眼。
龐钰:【你媽來了!】
因為感嘆號太多,任航差點沒看清字。
“先休息一下吧,”任航說道,“薛總,借一步說話。”
姚峰負責安排人給衆人倒水,薛啓則跟任航走出會議室。
“我得走。”任航言簡意赅,“她沒去找你爸。”
薛啓也是西裝革履,漫不經心的神色倏地收斂:“竟然沒去?”
“這裏交給你了。”任航單手扯松了領帶,面色冷凝地轉身就走。
“……”薛啓目視任航步履匆匆的背影,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
然後,他開門回到會議室,往董事長地椅子上一坐,笑眯眯地說道:“有什麽事跟我說吧,任董有急事要處理。”
俱樂部裏有供客人休息的大廳,有沙發有桌椅,還有酒水飲料咖啡小時。
宋遠飛跟薛萍相對而坐,周圍站了一圈保镖,羅成文他們被擋在了幾米之外的桌子。
“我們又見面了。”薛萍說道。
宋遠飛的扳子放在桌面外側,他看着薛萍,想起上一次見面的場景。
一晃十年。
“我還是先道歉吧,”宋遠飛态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道,“對不起阿姨,我喜歡任航,我想繼續跟他在一起。”
“既然如此,我也直說吧。”薛萍道,“我不同意。”
宋遠飛彎了彎唇角:“您來找我,不會是為了說這個吧。”
薛萍笑起來:“如果你不是跟我兒子談戀愛,我可能會很喜歡你。”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宋遠飛,不再繞彎子:“離開任航,我告訴你你父親的下落。”
仿佛一把巨斧當頭劈下來,宋遠飛的鎮定瞬間破碎,震驚地睜大眼睛。
父親的下落?宋遠飛連下唇都不自在地抖動起來,難以置信地重複:“我爸?”
“沒錯。”薛萍好整以暇。
宋遠飛眉頭緊鎖,偷偷在桌下使勁掐自己。
淡定!
薛萍在詐你!
“阿姨,”宋遠飛勉強讓自己冷靜,神色肅穆道,“你費盡心思讓我離開任航,為什麽呀?”
為什麽。
薛萍仍是笑:“因為自從你出現,他就不聽話了。”
薛萍說話的聲音總是柔柔的,和風細雨的音色,本應讓人心生好感,卻偏偏讓人遍體生寒。她接着道:“我不允許他踏錯半步,你是他的變數,不應該存在。”
宋遠飛完全不能理解薛萍,這番匪夷所思的言論,讓他迷惑不已。
“你不是喜歡他嗎?”薛萍卻繼續說道,“他拿不到我的股份,永遠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你希望他今後做事處處掣肘嗎?你不為他着想嗎?”
薛萍的聲音帶着蠱惑地意味,不遺餘力地煽動宋遠飛:“你也不想找你爸了嗎?你媽會怎麽想?”
宋遠飛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薛萍精準地紮到他的死穴,他胸膛劇烈起伏,思維亂麻似的纏成一團。
他想找宋剛嗎?
想!
他媽想找宋剛嗎?
想!!
他為任航着想嗎?
當然!
十年前,也是如現在一般,薛萍跟宋遠飛說:
“你連自己都保不住,憑什麽跟我兒子談感情?”
“我可以免去對你們的追債,還可以再給你一百萬。以你家現在的處境,這筆錢很有用吧。”
“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不然你跟你媽媽,只會比現在更不好過。”
畫面交替重疊,宋遠飛勾起冷笑,眼神逐漸結了冰:“阿姨,你還用十年前的招數對付我,是覺得我白活這些年了嗎。”
薛萍笑意微斂。
“任航有自己的主見,”宋遠飛沉聲說道,“只要他不離開我,我肯定不會離開他。至于你說的股權不股權的,這個世界這麽大,我們非要困在你們任氏那一畝三分地嗎?”
他不能再上薛萍的當了,他要撐到任航來,絕不能束手就擒!
薛萍面色一沉,幹脆利落道:“動手。”
話音未落,宋遠飛抓起扳手回身一擊,率先打開了沖過來的第一個保镖!
“別!”羅成文他們心都提到嗓子眼,此時也顧不得面子和家族,急忙往上沖。
“住手!”
一聲厲呵席卷而來,以摧枯拉朽之勢叫停了混亂的場面。
更多的人湧了進來,強弱翻轉,薛萍的人被圍了起來。
任航走進人群,連個正眼都沒看薛萍,直接去扶宋遠飛:“你怎麽樣?”
宋遠飛還以為今天得浴血奮戰呢,結果剛開始就被叫停,不無遺憾道:“我才剛打了一下。”
“……”任航上下打量宋遠飛,的确沒什麽傷。
“鬧夠了吧!”任航轉向薛萍,橫眉冷對道,“你找他幹什麽?綁架?”
“聊聊而已。”薛萍環顧四周,譏诮一笑,“你又為什麽帶這麽多人?”
“防着你。”任航直言不諱,并在薛萍不甘的目光中,接着道,“跟我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不會寫,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