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8
任航驅車回城,路上,他只覺心裏發悶。
片場的每個畫面都在他眼前回放,宋遠飛體恤下屬、關照經紀人、尊敬導演……對每個人都很好,唯獨對他,那麽疏遠!
疏遠就罷了,看宋遠飛對導演那謙遜恭謹的樣子,以前的飛哥,什麽時候對別人低過頭?!
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宋遠飛五次三番地主動找任航,任航都不搭理宋遠飛。
七八歲時,任航跟羅子文他們一起玩,被薛萍看見了。
薛萍當時不露聲色,後來卻私下跟任航說:“不要跟垃圾混在一起,媽媽不喜歡垃圾。”
之後,任航就再也沒見過羅子文他們。
任航不跟別人交往,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無論他跟誰走得近,對方總會突然消失。
小孩子是敏感的,任航因此獨來獨往,逐漸被群體排擠,他就更加封閉自我。
直到宋遠飛出現,宋遠飛的臉皮比城牆還厚,總能找到各種借口貼上來,任航不知如何應對,只能一直躲避。
轉折點是有一次,任航被堵了。
他們那是私立學校,學生家庭非富即貴。
任航作為表面上“普通家庭”來的高材生,人緣又差,時不時就有類似的事發生。
那天是七八個男生,把他堵在學校後門的小巷子裏。
他本來是從那走到公交站回家的。
對方人多,一會兒讓他交錢,一會兒扔他書包,還有人惡心巴拉地想捏他臉,被他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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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即将動手時,摩托車的轟鳴聲直灌小巷,擦着衆人的耳膜由遠及近。
宋遠飛騎在一輛純黑摩托上,一個漂亮地“擺尾”,摩托橫停在衆人面前。
“幹嘛呢哥們兒?”宋遠飛摘了頭盔,扒拉了兩下頭發。
“原來是飛哥啊。”有個人說,“沒事兒,我們聊天呢。”
宋遠飛腿長,單腳支地,帥氣地朝任航揚了揚下巴:“那就改天再聊,任航,上車。”
“飛哥,沒這麽玩的啊!”那人不服,擋在任航面前,“多管閑事,不好吧?”
宋遠飛噙着笑,眼神散着寒意,從眼尾掃向那人:“給個面子。”
他語氣是低調的,态度是倨傲的。
衆人互相傳遞着眼神,宋遠飛積威甚重,誰都不敢惹。
“那就改天吧。”他們說,“今天先走了,飛哥,改天一起打球!”
“好嘞。”
宋遠飛看着他們離開,不屑地收回目光,從包裏掏出另一個頭盔遞給任航:“上車,哥送你回家。”
“不用。”任航說着不用,還是忍不住伸手,接住了頭盔。
他沒騎過摩托,這種有危險的東西,薛萍不允許他碰。
宋遠飛笑了笑,幫任航戴好頭盔,再指導任航坐上後座:“不想回家的話,哥帶你去兜風,摟着哥,別掉下去了!”
“轟轟轟!”
摩托車的啓動聲音巨大,宋遠飛話音剛落,車就蹿了出去!
任航吓了一跳,猛地摟住宋遠飛的腰。
那是任航第一次坐摩托車,華燈初上的夜晚,他跟宋遠飛穿梭在城市中,冷風從身側刮過,霓虹連成一條條明亮的光線……
适應了速度,任航嘗試着向上伸出一只手。
氣流湧動,他們劈開了風!
任航指節冰冷下去,血液卻沸騰起來,他的心髒也在澎湃的潮海中猛烈敲擊胸腔,他好像,感覺到了自由!
從那以後,任航再沒有被人針對過。
後來,他問宋遠飛,如果當時那些人“不給你面子怎麽辦”,宋遠飛狡黠地回答他:“那就把他們打服了,再讓他們給我個面子。”
任航永遠記得宋遠飛當時玩世不恭的表情,就像那晚穿過指尖的風,是他羨慕和渴望的人生。
而現在的宋遠飛,左右逢源,世故圓滑。
任航像是吸進一團冷空氣,整個胸腔都刺痛起來。
這十年……這十年……
他不敢想宋遠飛是怎麽過的。
他本來應該陪着宋遠飛,回到宋遠飛身邊。
可是這段路,他卻走了十年。
任航看着前方,在下一個能掉頭的路口,猛地往左打方向盤。
宋遠飛結束了一天的拍攝,身心俱疲地回到酒店。
晚飯是在劇組吃的,元彤走了,羅陽也忙了一天,他讓羅陽回去休息,他也回到自己房間。
刷卡進門,他錯愕地看到了屋裏的光。
“咔!”
宋遠飛趕緊關上了門。
任航還穿着早上那套西裝,也就是昨晚來時的那套。只不過這會兒外套扔在一邊,他只穿了襯衫,單手插兜,站在床邊打電話。
很奇怪,他不穿衣服時肌肉緊實看起來很壯。可他這樣好好的穿着襯衫西褲,看起來一點不壯,反而肩寬腰細腿長,像個天生的衣架子。
室內的昏黃光線給任航鑲了一層金邊,讓這個人形“衣架”如夢似幻。
宋遠飛進屋,任航看他一眼,挂斷電話。
“任總,”宋遠飛不由地拘謹,“您沒走啊?”
任航頓時來氣了。
心疼對方和生氣一點都不沖突,想到宋遠飛對自己疏遠,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宋遠飛自然感覺到殺氣,可他實在搞不懂,他也沒幹嘛呀,任航怎麽又生氣了?
果然,他聽到任航冷冰冰道:
“過來。”
宋遠飛無奈,慢悠悠走到任航面前。
他倒是挺想問任航,哪裏來的房卡?
可他問不出口,因為他剛走近,任航就抓住他的衣領,大力把他抓了過去。
之後狠狠吻上他的唇!
“唔!”宋遠飛舌尖一痛,推開任航。
媽蛋,又被咬了!
這回任航用了力氣,宋遠飛伸出舌頭,“嘶哈嘶哈”地吸氣。
不等他表達不滿,就聽任航低聲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不怕疼。”
宋遠飛大吃一驚,任航竟然笑了?他沒聽錯吧?
可是等他看向任航,任航已經重新變成了冰塊臉。
接着,任航再次低頭,吻上來。
跟剛才不一樣,這一次,任航的唇柔軟地貼着他,舌尖輕輕地抵着他,他們接吻了那麽多次,每次任航都像攻城略地一樣霸道又強硬,從沒如此溫柔缱绻過。
宋遠飛懵了一下,差點墜入這美夢裏。
但他還是小幅度地掙了掙:“我還沒洗澡……你……還沒吃飯吧……”
任航出奇地聽話,這回沒有忽視他,而是松開了他。
“吃過了。”任航說。
小鎮周邊也有飯店,他自己解決了晚飯。
“嗯,”宋遠飛點點頭,“那我先去洗澡。”
身上髒兮兮的,又是土又是汗,他莫名害怕任航嫌棄。
任航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宋遠飛擡眸,疑惑地跟任航對視。任航的眼眸深得像海,湧動着他看不懂的情緒。
不過幾秒,任航垂眸,端起他的手腕。
宋遠飛順着任航的力道,在任航面前展開了手掌。他的掌邊有今天的擦傷,血已凝固,結了一排大大小小的痂。
“我給你洗澡。”任航忽然說。
“別呀任總,”宋遠飛頓時慌了,“小傷而已,不至于,真不至于!”
他想抽回手,可任航像是跟他較勁,牢牢抓着他的手腕,就是不讓他往回縮。
下一刻,他驚恐地看到,任航彎下腰,在他的傷口邊,落下一吻。
那吻竟比剛剛還要輕柔,有着近乎虔誠的熱度。
宋遠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