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3
任航站起來,走向宋遠飛。宋遠飛下意識後退,卻聽任航冷冰冰道:“宋遠飛,你怕我?”
宋遠飛想點頭,也想搖頭。
他不是怕任航,他是在任航面前習慣性認慫。
在任航轉學來之前,宋遠飛是他們學校校草。
倒不是因為他長得有多帥,而是他性格招搖又熱烈,到高三時,校園裏已經遍布他的兄弟,凡是男生都叫他“飛哥”,除了學習,他吃喝玩樂樣樣在行,是個學生們追捧,老師們頭疼的主。
後來認識了任航,把任航追到手,以為抱得美人歸,卻沒想到美人帶刺,總管着他。
不許他跟男生勾肩搭背,不許他夜不歸寝,不許他經常聚會,不許他加陌生人好友……
宋遠飛繼失去校草頭銜之後,又失去了自由。
當“老大”當慣了,宋遠飛哪受得了這個。兩人因此總有摩擦,有一回宋遠飛賭氣,請假出去玩兒,故意不跟任航聯系,想治治任航。痛快地浪了幾天,他想驗收一下成效,就偷偷跑回學校。
當時正上體育課。
只見大家都三五成群地撒歡去了,任航卻獨自一人坐在看臺上,遠遠地看着大家。
任航沒有朋友,不會與人交際,宋遠飛不在,他就成了孤島,沒人與他作伴,也沒人理他。
那個畫面刻在宋遠飛腦子裏,讓他胸口一蹦一蹦地疼。他鄙視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跟媳婦兒怄氣呢?
從那之後,任航只要不高興,宋遠飛都主動哄,認慫的速度比新建的高鐵還快。結果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任航一叫他大名,他就腿軟想下跪。
“任總,這樣不好吧。”
宋遠飛勉強彎了彎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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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他穿了件長袖T恤,套了件薄外套。室內并不暖和,他後背卻冒起熱汗。
踟蹰間,他聽任航說:“我幫你脫?”
宋遠飛:“!”
他們感情最好的時候,也曾在擦槍走火的邊緣徘徊過。那時任航保守,總是不肯到最後一步,宋遠飛尊重對方,答應等到他們上大學。
可惜大學還沒上,他們就分開了。
後來的日子,宋遠飛疲于奔命,年輕的肩膀扛着巨額債務,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用,更沒心思談感情。
就連思念,也只能在午夜夢回時想一想。
再後來,日子雖然好過了一些,他也見識了圈子裏各有千秋的美人,卻再也沒能喜歡過誰。
僅有的春心早在任航那蕩沒了,他沒法跟別人發展親密關系。
現實和過往在腦海中交替,宋遠飛還沒做好剛重逢就“坦然相見”的準備,任航已經再次站在眼前。
“任……”
話音還未出口,宋遠飛唇舌便被奪去,跟昨天一樣淩冽的吻,薄荷的氣味涼得像刀片,宋遠飛一個激靈,想推開已然來不及。
任航在他愣神時拽了他一把,他踉跄兩步,被任航推到了床上。
“等等等等等!”
宋遠飛見任航壓過來,慌得手腳并用往後撤,邊撤邊語無倫次:“任總,冷靜一點!”
那麽大的床,他卻很快碰到牆,任航顯然不想跟他廢話,拽着他的外套就往下扒。
“任總,任航!”宋遠飛當然掙紮,“有話好好說啊!你別逼我打你啊!”
說是這麽說,他掙紮得也不是很用力。畢竟剛重逢,總不能真打一架。
算了,要不就這樣吧。
宋遠飛忽然想。
反正是他欠任航的,只要任航高興,他犧牲一下也不無所謂。
可是話說回來,任航現在怎麽這麽壯啊?力氣也太大了吧!這是要把他拆了的節奏?
宋遠飛腦子裏天馬行空,被任航翻了過去,陷進被子裏。
現在跟年少時的幻想一點都不一樣,既沒有鮮花,也沒有紅酒。宋遠飛深吸口氣,決定“慷慨就義”,可是背後突然沒了動靜,任航也不動了。
“???”
宋遠飛看不到任航,也不敢動。他趴了一會兒,無端感受到背部肌肉被注視的灼燒,進而他想到了什麽,又尴尬了起來。
任航這是……嗯?
對峙了半天,宋遠飛壯了壯膽子,開口安慰道:“咳,男人麽,都有這種時候……”
話沒說完,下一秒,他就“嗷”了一聲。
任航突然咬了他肩膀一口!
特使勁兒!
宋遠飛自覺皮糙肉厚,這一下,也讓他覺得得見血。
奈何他沒有關愛自己的機會,任航起身,他剛坐起來拿到T恤,就被任航連人帶衣服拖下床,不由分說地扔出了卧室。
“嘭!”
門板被大力拍上。
此情此景,如此眼熟。
宋遠飛莫名想起當初把喬治扔出門外,天道好輪回,他居然也有被人扔出房間的一天。
肩膀還疼着,宋遠飛龇牙咧嘴地穿上衣服,慶幸任航獨居,沒人看到他如此狼狽。
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任航還是沒動靜。整個別墅空空蕩蕩,顯得更加寂靜。宋遠飛想跟任航說一聲他要走,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
宋遠飛拉上外套拉鏈,自己下了樓,穿過大廳,順着廊道出了門。
夜晚的溫度變低,冷風一吹,他縮了縮肩膀。
別墅區夠清淨的,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提出租車了。
宋遠飛判斷了下方向,對自己的記憶妥協。于是他拿出手機,定位自己家。
在找到車之前,他只能靠步行了。
就當鍛煉身體吧!
這些年,宋遠飛的脾氣不僅更好了,心态也更加樂觀,沒什麽事兒讓他着急或不滿。
坐車時感覺不到,用到步行,才發現這小區真大。
宋遠飛走了半天,終于走到出口。
出口處有保安,宋遠飛戴上帽子,試圖遮一遮臉。
可他還沒接近對方呢,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宋遠飛拿出手機,來電的是個陌生號碼。但他眉頭一跳,轉頭看向來時的方向。
之後,他按了接通,把手機貼到耳側:“喂。”
“回來。”任航沉聲開口,語氣不容拒絕,“給你五分鐘。”
說完,任航就挂了電話。宋遠飛在嘟聲中怔了一秒,随後拔腿就往回跑!
幸好他認識路,當他氣喘籲籲地回到任航住處,任航在他按下門鈴的同時,打開了門。
“哈!”宋遠飛撐着門框弓起腰,呼哧呼哧地喘粗氣,“不到、五分鐘!”
恐懼是第一生産力,他從來沒跑這麽快過!
任航穿着睡衣,冷眼看着他,并沒有分享他勝利的喜悅。
然後他抓住他的手腕一拉,順便關上了門。
宋遠飛被任航粗魯地拽進了屋。任航卻沒松手,而是直接拉着他往裏走,上樓。
路線挺熟悉,宋遠飛又回到了剛剛的卧室。
“洗澡。”任航一直把宋遠飛拖到浴室,扔進去,關了門。
宋遠飛氣還沒喘勻,就得了這麽個命令。
扶着水池,宋遠飛站直了,對着鏡子平複呼吸。
任航要睡他,他終于确定了。
宋遠飛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他已不再年輕。
盡管年少時,他幻想過無數種睡任航的方式,并從未想到過,有一天他會被任航睡。
但是那又怎麽樣,那是任航啊。
他最喜歡,最喜歡的任航啊。
宋遠飛低頭,無聲地笑起來。
贖罪也好,別有企圖也罷。任航要什麽,他給就是了。
做好心理建樹,宋遠飛脫掉衣服,站在花灑底下。
溫熱的水流打在身上,沖掉了奔跑的疲憊和紛亂的思緒。
嘩嘩的水聲中,浴室門開了。
宋遠飛側眸,看見任航。
浴室彌漫着蒸騰的水汽,隔着白霧,任航直直看着他,那眼神他看不清,也看不懂。
下一刻,任航緩緩走到他面前,低頭,吻上他。
水花四濺,溫度升高。
宋遠飛閉上眼睛,聽到自己雷聲般的心跳,看到十年前蒼翠的桂樹,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