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深入
房內事先就熏好了上好的熏香,四周煙霧缭繞,下人端了茶水進入,給各自倒好茶放在一邊,微微弓起身子離開。
這些都不是靳語塵吩咐的,都是按沈輕別的要求來的,自打聖旨出來後,鎮安王府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對這位未來王妃的沈輕別異常順從。
沒辦法,既然沈輕別要陪她下棋,那就陪她下棋好了,不過靳語塵卻無法全神貫注的投入棋局中,看得沈輕別很是淡然的臉,便開口為自己辯解道:“那位大梁的公主,是擔任大梁一方統帥的将領,可以說算得上是武将,來他國出使的頭目是個将軍,藉着公主的頭銜掩蓋自己軍事上的身份,怎麽想都是來者不善。”
沈輕別看都未朝他看一眼,思于自己的棋局,眼皮都未曾翻動一下,落下一子後聽見她淡淡的回應:“嗯。”
就一個字?靳語塵苦思着會不會沈輕別還在生自己的氣,便接着說道:“你知道的,此次南巡發現的很多問題,而那位公主雖說不與我們同一路線,是從西邊進入的安慶,但連最富庶的南方私底下的水和矛盾都那樣激烈,更何況一直以來較為貧困的西邊?她自是瞧見了一些端倪的,我們不得不防着她。”
“嗯。”沈輕別又是一個嗯字,又不看他,就顧着自己手頭上的棋,臉上的神情極其的不在意。
眼看着怎麽說對方都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靳語塵一臉的無奈,只好軟下語氣央着道:“輕別,你別生氣,我往後再不這樣了。”
一句話說出去,沒得到任何的回複,正疑心她怎麽不搭理自己了,便伸長了脖子去瞧她,只見這人低着頭,一副隐忍的模樣,最後直接笑出聲來:“阿塵,我可沒說你做錯了什麽事,你道什麽歉?”
被擺了一道!靳語塵哭笑不得的扶住額頭,感嘆道:“輕別,你甚時變得這般愛作弄于我了?”
“阿塵花一天的時間陪那位公主,現在與我對弈的時候也是三句不離那位公主,那位公主當真那麽讓你記挂?”
“我這不是有好好在陪你下棋的……”
“你輸了。”沈輕別收手,好整以暇的看着靳語塵驚異的神情。
輸的一點也不意外,靳語塵端起一旁的茶水喝:“輸給你一點都不奇怪,和輕別你下棋一點意思都沒有,總是單方面的被你壓制。”
“倒是我的不是了?”沈輕別稍有不悅。
靳語塵放下手裏的杯子,起身走到沈輕別的身後,俯下身子從後面擁住她,腦袋擱在她耳邊,說道:“還說你沒有生氣?語氣都酸成這樣了。”
“你說跟我下棋很無聊。”
“但跟你呆在一起不無聊啊,哪怕你就是坐在這裏什麽都不做,什麽話也不說,我看着你,就覺得心裏有莫大的歡喜。”說罷親昵地蹭她的臉,輕輕吻她的臉頰幾下。
沈輕別耳根子軟,倒也沒真的要存心與他鬧別扭,就是心裏不舒服,見着他态度良好,心裏也舒坦了許多,擡手摸摸他的臉:“我以後同你下棋時,多琢磨琢磨怎麽給你讓棋好了。”
這一說靳語塵內心收到無比巨大的重擊,他沒有求她給自己讓棋的意思啊!剛剛不是還在說那位大梁公主的事嗎?
“怎麽了?還是不願意?”沈輕別皺着眉問道。
“哪有夫人讓自己夫君的啊?夫君……不要面子的嗎?”靳語塵語氣哀怨,“我知道我下不過你,不用你讓。”
“我也只輸給你。”沈輕別笑着,一只手仍然放在他臉上撫摸着,頭也安心的靠着他。
靳語塵空出一只手,覆上沈輕別放在自己臉上的手,另一只胳膊環着沈輕別,将她大半個身子攬入自己懷中,動作十分的輕柔,沈輕別察覺到他小心翼翼的動作,嘴角上揚了幾個度,閉上眼安心的靠在他懷中。
“是我的榮幸。”靳語塵湊近她的耳朵。
深夜,驿館。
赫連明珠呆在自己的房中,想着白天和靳語塵對弈的畫面,窗戶那邊一陣動靜,接着一個黑影就跳了進來。
“從正門進來,又不會引得別人懷疑。”赫連明珠站起身,将開着的窗戶關上。
宋禾自顧自的進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點面對公主的禮儀都沒有:“那多麻煩,還要繞到門那邊去。”
赫連明珠完全不在意她的無禮,一本正經問道:“查出什麽沒?”
“你說那個四皇子的鎮安王府?”
“不然還有哪一個?”
宋禾喝完水坐下道:“我不止夜探了鎮安王府,還探了朝中一個姓裴的人的太尉府,猜我發現了什麽?”
“這個時候就不要跟我賣關子了。”赫連明珠沒坐下,而是站在她對面。
宋禾笑了笑:“你脾氣可一點都不好。”接着說道,“那兩個人的府邸都有暗衛在保護,我跟這兩個府中的人都交了手,輕功和招式都是一個路數的。不可能是宮裏面的高手,所以只能斷定是他們自己的人,他們倆應該是一夥的。而且白天我們和靳海宴一起的時候,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正要去禦花園的四皇子,然後我一個人行動的時候,又被趕巧來的裴太尉攔住,是不是巧的有些過份了?”
“是不是一夥的不重要了,我們此次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只不過在走之前還想在這裏再攪一灘渾水,靳海宴的作用不就是這個嗎?況且安慶的皇帝都那麽盛情難卻了,不做點什麽太對不起他老人家了。”赫連明珠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看似和睦的兄弟情卻不堪一擊,從眼神都看得出來靳海宴和那個靳語塵根本就是在做表面的功夫,如此不和睦,再加上一個老糊塗了的皇帝,還用得着大梁廢一兵一卒?”
“話別說這麽滿,”宋禾伸了個懶腰,“那這幾天我可以自由一點到處亂逛嗎?”
“不可以,你還是要給我盯着那個靳語塵和你說的那個姓裴的太尉。”
真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她一個人盯着兩個府邸,不得累死?宋禾撇嘴:“你自己派人去盯,我不幹這等拉低我身份的事。”
“哼,”赫連明珠冷笑,“一個殺手而已,知道自己該對雇傭你的主人怎麽做嗎?還要我教你?可別忘了我當初雇傭你的目的,就是要你幫我鏟除那些不服管的刺頭,而且我待你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有數,我讓你做什麽,你便做什麽,你還有身份這個東西?”
宋禾暗自握着的拳頭被她握的發白,牙關咬得很緊,最後猛地沉住氣:“我知道我該做什麽,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做這些不光只有我得利了,你守着的那些人不也得到了好處嗎?你殺人,是為大梁殺人,再說你殺了這麽多年的人了,性子怎麽還這般龜毛?況且這次叫你做的只是盯緊二個人的一舉一動罷了,他們有什麽風吹草動都不可以放過。”赫連明珠走到她跟前,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她,“收下這個,等回去的時候拿着這個去大梁的財政官那裏,可以領到你需要的一切東西,莫要再如此散漫懈怠,答應你的事情,本公主可是全部都做到了的。”
宋禾躊躇了一會,收下赫連明珠遞給她的令牌,說了一句:“我知道了,謝謝。”便再次翻窗出去。
赫連明珠頭疼的跑過去再一次将被宋禾拉開的窗戶關上:“都說了可以走大門的。”
第二天快要日落的時候,靳語塵送沈輕別回相府後便去了裴元瑾府上,既然已經把立場都暴露了,也沒什麽好躲躲藏藏的了,大搖大擺的便進了太尉府。
太尉府沒靳語塵想像的那樣奢華,按說以太尉這樣官職的俸祿,多得能買下一方的城池了,況且裴元瑾一看也不是愛花錢的主,怎的這太尉府竟還不如一個五品官員的宅子精致?就連下人也少得可憐,他來了都沒人通報。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得空的下人,帶他來到裴元瑾呆的院子,見他一人坐在涼亭那邊,神情默然的看着前方有些枯敗的花朵。
靳語塵記得裴元瑾和他說過,他和裴府已經老死不相往來了,一個人住在太尉府裏,鮮少與朝中他人往來,大多時候也是獨自一人處在府邸中。
“咳咳……”靳語塵咳嗽幾聲引起他的注意力,對方稍微驚動了一下,随即回過頭。
“你來了?坐吧,我讓人再沏一壺熱茶來。”裴元瑾眼神示意靳語塵身邊的下人,後者會意的退下。
“昨天有人夜探了鎮安王府。”靳語塵開門見山道。
“也探過太尉府。”裴元瑾一臉平靜,“估計是大梁的人,探你的府邸或許還不能确認是大梁的人,但同時也探了太尉府,看來連兩個初來乍到的人都知道安慶國裏面誰才是最該防着的人。”
靳語塵放在石桌上的手指有規律的敲打着:“馬上秋狩就要開始了,安慶的物資撐不起這樣盛大的排場,到時候赫連明珠肯定會看到很多她想看到的,有些事已經避免不了了,只不過不知道他們還會有哪一手,我不認為他們會老老實實觀看安慶的狩獵,肯定想着在回去的時候,好好攪一攪安慶的這一灘渾水。”
“能擋則擋吧,不能擋的也無可奈何了,至少現在的安慶并非是病入膏肓。窮途末路也可以背水一戰,到時候皇宮裏的那把交椅最後坐上去的是誰,就不好說了。”裴元瑾望着那些枯敗的花朵,心裏想着是不是根部腐爛了的問題,明明這個時節該是它們綻放異常的時候。
下人将沏好的熱茶端上來,倒入杯中,飄渺的白霧漂浮在空中,二人的神情各自而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