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宮宴
這樣敷衍又毫無真情實意的宮宴,既不能高聲闊論,也不能放開了飲酒用膳,這裏始終有皇帝陛下在,所有人都放不開身份。
傅柏到處張望着,心不在焉的吃着桌子上的菜,小口小口的啜幾口小酒,身邊有人同她說話她也表現的愛搭不理的,傅世國看她魂不守舍的看着本該是丞相坐的位置上卻沒人的神情,大致就能猜出來她心裏想什麽,語氣很不好的說道:“你不要再看了,沈相國和安和郡主都不會來了。”
“為什麽啊?”傅柏不解道,“一般宮裏舉辦的宴會,輕別明明都受邀來了的。”
傅世國看她這樣子就來氣:“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這,不要給我提什麽安和郡主的事,那些有關你的風言風語我就當沒聽見,你不要給我惹是生非。”
“爹,我喜歡安和郡主怎麽了?為什麽我不能喜歡她?”
“混賬東西!你是女人,安和郡主也是女人,兩個女人之間談情說愛,這成何體統!”傅世國氣急道,“況且前幾日安和郡主遭人輕薄,名譽有損,就算她心儀于你,我們傅府也不會歡迎這樣的女子的,更別說她是沈複南的女兒了。”
“爹你說什麽?輕別她遭人輕薄了?誰?她現在怎麽樣?”傅柏一聽說沈輕別遭遇欺辱,立馬就着急起來,“不行我要去找她,爹我走了,等會陛下問我就說我身子不舒服回府上休息了啊……”
“你!你給我回來!”傅世國氣急敗壞的,“這宴會上你還可以認識拉攏許多大臣幫你在朝堂上說好話,你還敢跑!”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我要去看看她,爹我走了。”傅柏腳底抹油似的逃離了宴會,溜了出去。
她和沈輕別也有兩年半沒見了,自從沈輕別知道她喜好女人并且心儀她後便更加疏遠于她了,所以她才選擇帶兵出征,逃避沈輕別看向她的目光,為國家開疆擴土。
傅家以前和沈家交好,傅柏一直都和沈輕別玩在一起,沈輕別打小就聰明伶俐,又生得清秀好看,惹人憐愛。傅柏很喜歡和沈輕別呆在一起的感覺,沈輕別安靜而又美好,是她一直向往而不可得的。
就算出征前一天莽撞的吻了她一下,這麽久了,她也一定原諒自己了不是嗎?沈輕別是個識大體且溫婉的女子,定會原諒自己的。
想到沈輕別,過往的種種便全部湧上心頭,和沈輕別在一起的畫面全都跑出來占據了她整顆心,她想念沈輕別了,想念沈輕別淡雅的笑容,想念沈輕別的輕聲叮咛,想念她的無微不至和她身上淡淡的沁香。
可到了沈相國府後得知,沈輕別郁郁寡歡,不願見任何人,終日将自己關在閨房中,不與人接觸,也不說話,就連送進去的飯食,她也只吃一點點,一天要洗無數次澡,情緒激動,也不老實喝藥,身體越發虛弱,還經常發呆,一個人哭。
聽到這些傅柏心都疼死了,拜見了沈相國後便迫切的想要見沈輕別一面。沈複南是知道傅柏這孩子的,和沈輕別一塊玩到大的,心性善良,沒什麽心機,他很放心讓傅柏到後院沈輕別的閨房中去看望她。
情況并不太好,她敲了敲房門,沒人應,沈複南無奈的搖搖頭,說:“她就這樣,誰都不理,一直封閉着自己,連藥都不喝,飯也不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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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柏擔憂的看了看裏面的人影,詢問道:“我可以進去嗎?我想我可以開導開導她。”
“你去吧,我就在門外,你有需要就叫我。”沈複南本是想回去,讓這兩個孩子單獨相處的,可他忽然想到朝中傳着傅柏好女色的流言,便說了要留在外面的話,雖說朝廷上的道聽途說和流言蜚語多,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凡事還得留個心眼。
傅柏推開門,看見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不過她好像瘦了許多,臉色不不似以前那般淡雅,而是挂滿憂愁和悲怆,袖子下的手腕纖細的可怕,整個人都憔悴消瘦了不少,仿佛風一吹,她就會倒下一般。
她單是想像着能見到對方了就能欣喜到怎麽都壓不住自己上揚的唇角,而沈輕別,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眼神空洞,看着某一處發呆。
“輕別,我是小柏啊,我回來了,輕別?”傅柏輕松招呼道,路上沈複南向她說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她氣的恨不得把三皇子的屍體刨出來用油炸一遍,可有心疼沈輕別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
沈輕別仍然沒有理她,繼續盯着某一處發呆。
傅柏知道她沒好好吃東西,走上前端了桌上的小碗粥到她跟前,一手撫上她的肩膀,還沒來得及說話手就被沈輕別狠狠的拍開:“別碰我!”
傅柏心更痛了,沈輕別何時這般失态過?
“別怕,輕別,我是小柏,你把粥吃了,好好養病,莫要再折騰自己了,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只會讓叔叔嬸嬸們心疼你,嬸嬸已經好幾夜未合眼了。”傅柏耐心的哄着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遞到她嘴邊,“來,吃一口,養好身子。”
“我說了不要碰我!”沈輕別将碗打翻,碎了一地,她無法抑制的大哭起來,引得外面的沈複南急忙跑進來,就聽見女兒失控的哭着,“他不會要我了,我變得好髒,好髒,我要沐浴,來人,準備沐浴,來人……”
沈輕別異常抗拒別人的接觸,說話也瘋瘋癫癫的,失了往日的端莊與得體,沈複南心煩意亂,難道真的只有一個辦法了嗎?女兒患的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能真正讓沈輕別從那次的事件中走出來,恐怕只有被關在宗人府裏的那位才能讓她走出來。
真的要保四皇子殿下出宗人府嗎?
沈複南疲勞的閉上眼,罷了,只要能讓女兒好起來,他做什麽都願意,他實在不忍再看見女兒這般痛苦。
“傅将軍,今日小女恐怕不宜見客,你走吧,老夫等會要進宮面聖,有要事和皇上相談,小女需要靜下心來調養,請回吧。”
“可是她明明……”
“好了,這是我沈家的事,傅将軍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老夫現在就要入宮面聖,傅将軍請回吧。”沈複南伸手示意她往門外走,房間裏進來一批丫鬟,拿着沐浴的用品,跟随在沈輕別身後,伺候她。
傅柏深深看了一眼沈輕別,嘆了口氣:“輕別,我明天再來看你,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沈輕別已經走到沒影了。
。“陛下,沈相國沈複南求見。”到了晚一些的時候,沈複南守在禦書房外,聽皇上身邊的太監說,皇上近日來喜歡彌留于禦書房。
靳鳴佐疲勞的撫住額頭:“宣。”
沈複南跟随李公公進來,看見皇上後行禮到:“下官參加皇上。”
“嗯,何事?”靳鳴佐看着手裏的奏本。
“臣有要事要同皇上講,是關于四皇子殿下的事。”沈複南介意的看了看靳鳴佐身邊的兩個太監。
聽到“四皇子”三個字,靳鳴佐微微動容,對着裏面候着的太監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收到命令的太監具都走了出去。
沈複南彎腰:“請皇上恕罪,臣希望皇上能放四皇子出宗人府。”
沒有沈複南想像中的皇上會大怒,反而出奇的平靜:“為何?”
“宮裏宮外這幾日的事情皇上您也知道,陳國公府的案子又被翻了出來,凡是和這件案子有關聯的大臣都遭到了迫害,鬼魂來複仇的事也只是外人瞎傳而已,定是有什麽人指引着後人再去查四年前的案子。但如若是其他人來查,定是不能讓他查到什麽的,但這樣一來一定會有很多重臣因為這件事丢掉性命,而且還會觸到一些不能知道的東西。臣建議,此事就由四皇子來查,至于讓四皇子怎麽查,就是我們說了算了。對方為查陳國公府的案子不惜殺了這麽多人,與陳國公的交情一定不淺,四皇子是陳國公唯一的後代,就是四皇子将這事帶過去了,對方也不會再咬着這件事不放,況且……”沈複南擡頭,“傅家在兵權方面愈發猖狂,皇上您大可藉着四皇子破了這樁案子的事情賞賜他宅邸,金銀和仆從,再慢慢做出重視他的假象,最後把另一半兵符從傅家人手裏拿過來放在他手中,雖然四皇子淪為階下囚,可當年的滄水一戰可是給朝中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兵符交由他來保管沒有人會不服。四皇子在這深宮中已然已經無依無靠了,說到底,他不得牢牢抓住皇上您這艘唯一的救命船嗎?”
四皇子靳語塵若是不淪為階下囚,那麽現在的靳語塵,要麽已經成了安慶國不可超越的戰神,要麽,就成了太子監國。以五千攻克敵方一萬大軍最後大捷的滄水一戰,僅折損了一千人不到,安慶國僅此一人由此謀略,而當時的靳語塵,不過才十四歲而已,更是提出按人丁戶口情況制定的稅收制度,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人口丢失和逃稅偷稅的情況,水利上組織了一批人挖通了南北交界的那一條河,使得南北的糧食收成漲了将近十倍,深的百姓喜愛。而更為難能可貴的事,他将這些全部歸功于皇上,沒有居半分功勞,民間對皇上的風評更加美好,口口相傳當今聖上有多麽明智賢能。
如此人才,因為陳國公府一案被牽連關宗人府關了四年,着實可惜了,出來後若能被他們完全控制住,不失為一個良策。
靳鳴佐沉思良久,最後決定:“明日便差其他人令他來養心殿,到時候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