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人都沒睡,一直等到外面的魔族離開,顧沉砺幾乎立刻下了床。
容暮霜:“……”
算了,不跟這小崽子計較,辦正事要緊。
兩人隐藏身形,跟着剛才在他們門外的魔族,一路到了鳳鳴城的城主府,此刻已是深夜,城主府一片寂靜,從外面看,只是熄了燈燭,萬籁俱寂罷了。
但站在門口的容暮霜和顧沉砺知道,這城主府的魔氣濃得令容暮霜感到不适,比鳳鳴城城門口還要濃郁,看來,那個灰袍人就在裏面。
顧沉砺見容暮霜停下來,詢問他:“怎麽了?”
容暮霜輕微地皺了眉:“這裏魔氣太濃,跟丢了。”
顧沉砺神色不變:“既然已經找到地方,跟不跟着他已經無所謂了,我進去探探,你害怕就回客棧。”
容暮霜一愣。
他是因為害怕嗎?!
有主角在旁邊,能讓他死了?
笑話!
容暮霜分辨了一下方位,拉起顧沉砺就要飛速進城主府。
誰知他剛握住徒弟的手就被甩開了。
容暮霜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顧沉砺只是冷冷看着他,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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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暮霜只能無奈道:“好吧,那你跟緊了。”
說完,他擡步朝城主府裏面走去。
城主府卧房,銀塵褪去身上的灰袍,身上的肌膚不知為何一塊又一塊地腐爛,肩頭,身上,甚至腿上,腕間,都有一塊一塊被侵蝕的肌膚,看上去十分恐怖,遠遠看着,好似長滿了黑洞。
銀塵一頭灰白色的長發落在身後,他就這麽坐在床榻上,像一枝殘破的枝丫,眼睛卻異常銳利,他緊緊盯着前面的鏡子。
準确的來說,是鏡中的影像,正是穿梭在城主府中的容暮霜和顧沉砺。
銀塵在充滿黑暗的卧房中,神色也隐在其中,只是勾了唇角,饒有興致地看着顧沉砺。
這就是,容暮霜的徒弟,上次毀了他分/身的人。
顧、沉、砺。
容暮霜和顧沉砺在黑夜中疾行,躲過了城主府巡邏的魔族,一間一間探尋過去,魔族派的大魔其實不多,只是把守的小喽啰衆多,會有些難纏。
但是能重傷萬靈玉的,必定不會只是這些小魔,那個灰袍人又在哪兒呢?
待容暮霜和顧沉砺找到主卧時,卧房的門從裏面猛地打開,一道灰色的身影閃了出來,連模樣都沒看清,直沖着顧沉砺而去。
容暮霜眼看着身邊的顧沉砺和那灰影一起飛了出去,緊張喊他:“顧沉砺!”
黑霧微微散去,容暮霜看清那灰影便是當時在青荇峰殺他的灰袍人。
顧沉砺…顧沉砺呢?
容暮霜沒看見他,灰袍人笑着,目光微側。
顧沉砺出現在灰袍人身後,碎玉劍銀光冷冽,朝銀塵劈去。
銀塵側身躲開,容暮霜感覺到,這一次,應該是本尊而非分/身。
如今的顧沉砺對上他,便有些吃力了。
容暮霜看着兩人纏鬥,顧沉砺雖然不敵,而銀塵存着羞辱他的意思沒下殺手,顧沉砺卻在銀塵手中漸漸游刃有餘起來,就像是,在試探銀塵的招式,最終熟知并擊破。
不愧是主角。
只是銀塵也發現顧沉砺在熟悉他的招式套路,便不打算再耗下去了,手上更加狠厲:“顧沉砺,你師尊這些年對你非打即罵,甚至想治你于死地,你瞧瞧你身上的傷,道道血痕皆是拜你師尊所賜,別的弟子即便身上有傷,不是因為斬妖除魔而得,便是被師尊治好痊愈,唯有你,一身恥辱,如此這般,你還要為知行山賣命?”
顧沉砺看似下風,卻接招接得有條不紊:“我師尊如何,用不着你來評說。”
容暮霜在一邊贊同地點頭,知道在外面維護師尊,好徒弟。
銀塵嗤笑一聲:“容暮霜道貌岸然,不過是正道的僞君子,我魔族随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如你投入魔族,我保你在魔族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好家夥,當着他暮霜仙尊本人的面挖牆腳。
顧沉砺接下銀塵的一擊,反手一道靈力甩了過去:“哦?你還能讓我做魔君不成?”
容暮霜心中一驚,原著中所謂的交易,就是在這嗎?
當着他的面,真的好嗎?
他真的不會被滅口嗎?
銀塵猛地眸光一沉,方才顧沉砺一劍劃斷了他的一縷灰發。
“魔君…你口氣不小,不過倒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顧沉砺挑眉,這人究竟什麽來頭,魔君之位都覺得沒什麽不可以的?
顧沉砺越戰越勇,兩人電光火石之間已經過了上百招:“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再如何,我也不會與魔族同流合污。”
也不知道顧沉砺的哪個字戳到了銀塵,那人漫不經心的表情突然變得陰鸷起來,他周身的魔氣愈發濃霧,那雙灰瞳也溢出了紅色,變得可怖。
銀塵的手突然變成了黑色的爪,被腐蝕地看不清是什麽物種,他蘊含着魔氣的爪子拍向顧沉砺,速度之快,令人無法閃躲。
容暮霜心道不好,召出普通弟子劍,夾雜着純粹的靈力,一劍斬向那伸向顧沉砺的爪子。
銀塵的爪子立刻收了回去,容暮霜身形一動,擋在顧沉砺身前。
他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對顧沉砺道:“等會兒我吸引他的注意,你先走。”
容暮霜現在也只是分/身,本體在知行山恢複靈力,此刻他也不是這個灰袍人的對手。只能先撤。
顧沉砺在容暮霜身後緊緊盯着他,沒有答話,也沒有動作。
容暮霜只當他聽見了,對前面的銀塵挑釁道:“老妖怪,你這爪子這麽醜,也好意思拿出來?你是個什麽妖魔?”
銀塵恨得牙癢癢,磨着後槽牙,滿臉怒容:“你說什麽?!你這小子,胡言亂語,我活剝了你!
銀塵身形閃到離顧沉砺較遠的地方,方便顧沉砺逃脫,一邊用靈力包裹住自己,免得被暴動的魔氣侵蝕。
銀塵與容暮霜打,便沒有了什麽戲弄的心思,招招致命。
容暮霜餘光看到顧沉砺已經不在原地,松了口氣,剛打算奮力一擊,然後抽身離開,卻見一道寒光從他和銀塵中間閃過,容暮霜看清是碎玉劍。
顧沉砺沒走!
容暮霜眉心大蹙,這小崽子怎麽如此不聽話!
下一秒,容暮霜便感覺被人拎着衣領,轉瞬之間離開了城主府。
兩人一刻不停,離開鳳鳴城朝烏草鎮而去。
容暮霜看向顧沉砺:“你的碎玉劍…”
顧沉砺猛地看向他:“你怎知我的劍名?”
他的劍是師尊給的,平日裏出劍也從未提過劍名,知道此劍的唯有師尊。
這人從未見過,雖然自稱是青荇峰弟子,但看他方才出招,分明像是劍修。
難道…
容暮霜目光微頓,而後淡定道:“你的劍身上刻了,剛才從我眼前閃過的時候,我看到了。”
顧沉砺沒說話,收回了目光。
他的劍身上确實刻了很小的碎玉二字,師尊贈他劍的時候特地用靈力刻上去的,小巧娟秀,筆鋒冷冽,很像那個人。
容暮霜心中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馬甲沒掉。
兩人回了烏草鎮的客棧,白瞿和一衆師兄弟都等着二人,見他倆回來,連忙起身。
白瞿看着衣衫有些淩亂的二人,古怪道:“你倆這是去幹嘛了?”
容暮霜此刻若是本尊,必定黑了臉上去揪他胡子,問問他腦子裏裝的什麽。
但是現下,只能理了理衣袍:“我們和灰袍人打了一架。”
白瞿:“!
白瞿吓得從板凳上蹭地跳了起來:“你說什麽?你們遇到那個大魔了?還打了一架?受傷沒?”
周圍的弟子也都吓了一跳,大多數是被白瞿吓到的,不過看着容暮霜和顧沉砺也是心有餘悸:“二位師兄沒事吧?”
容暮霜搖了搖頭:“沒事,我們跑出來了。如今鳳鳴城已經被魔族包圍,灰袍人就在城主府,我看他的樣子,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走,也不會轉移位置,估計就是等着我們去呢。”
白瞿點頭,神色頗為凝重:“城中百姓呢?”
容暮霜嘆了一聲:“我們沒找到,不過鳳鳴城裏空無一人,如同空城,百姓不是遭難那應該就是被轉到何處藏起來了。”
白瞿坐下,喝了口酒壓壓驚:“他們既然要引我們下山,必然不會對百姓下殺手,否則我們知行山沒了顧慮,他安敢如此放肆?”
容暮霜點頭:“我想也是。”
白瞿和剩下的弟子商議除魔之計,對容暮霜和顧沉砺道:“你倆先去休息吧,結果出來了,我再告訴你們。”
顧沉砺略一點頭,回了房間。
他将師尊送他的碎玉劍弄丢了,也不知道回去,師尊會不會責怪…
白瞿和一衆弟子目送兩人上樓,目光中帶了些許敬佩。
能從灰袍人手中全身而退,二人潛力不可估量。
容暮霜推門進去的時候,徒弟正坐在窗邊,不知道在想着什麽,神情竟有些落寞。
容暮霜将手中的靈藥放在桌上,對顧沉砺輕聲道:“顧師兄,我看你身上似乎還有傷沒有愈合,我這個藥很靈的,送你。”
顧沉砺轉頭,看到了桌上孤零零放着一瓶精致的小瓷瓶,瓶口被封存着,卻仍有靈力溢出,流轉在瓶身周圍。
一看便是極為珍貴的靈藥。
顧沉砺目光落在那瓶子上,問桌邊送藥的人:“你我非親非故,為何如此相待?”
容暮霜淺淺一笑,不甚出衆的面容卻如春風拂面,溫和地融化山巅的雪:“顧師兄為了我丢了碎玉劍,我無以為報,只能盡些綿薄之力。”
誰曾想顧沉砺根本不接受他的好意:“不必了,我身上的傷已經痊愈,這藥你自己留着吧。”
容暮霜哪裏會聽他的,灰袍人既然會那樣說,顧沉砺身上必定是留着傷的,或許被阮當歸治過,不嚴重了,但定然未能痊愈。
容暮霜想起顧沉砺在山上,接二連三地受罰,傷肯定沒好全,現在下了山又和灰袍人打了一架,他在山上就沒注意到顧沉砺的傷勢,現在說什麽也不能輕易忽視了。
容暮霜拿起桌上的藥,顧沉砺以為他要離開或者上床休息,回頭接着望向了窗外。
下一秒他的手便被人拉住了。
容暮霜不由分說道:“顧師兄若是不肯治傷,那就我來代勞,之後還有一場硬仗,顧師兄帶着傷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