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過,既然顧沉砺自己做出了選擇,邱懷寒也不好再強行阻攔。
容暮霜這才臉色好看了些,對顧沉砺道:“你自己去挑一間房吧。”
顧沉砺不動聲色應下:“是。”
邱懷寒看着顧沉砺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看顧不到的淩絕峰,也不知道顧沉砺要遭受多少虐待。
容暮霜掃了邱懷寒一眼,差不多知道掌門內心想的什麽,但此時他說再多也沒用,且等着吧。
“你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顧沉砺吧?”
邱懷寒點頭,對峰外的人揚聲喚道:“當歸,來吧。”
容暮霜淡淡挑眉,為什麽邱懷寒不直接把阮當歸帶進來?
邱懷寒拉着容暮霜在院子裏坐下,溫聲相勸:“阮當歸來給你看看傷,你可別又把人轟出去了,知行山除了他沒人能給你看傷。”
容暮霜聽他這麽一說想起來,阮當歸是青荇峰峰主,也是知行山的唯一一個醫修,各峰每年招收的弟子不少,唯有他青荇峰,一年到頭有一個就不錯了。
容暮霜看着緩慢走來,由遠及近的那道青衫布影,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一種逃離的沖動。身邊的邱懷寒似是知道他的意圖,拉着他沒能讓他動彈。
容暮霜抱着僥幸心理,阮當歸怎麽着也是醫修,和普通的大夫應該不一樣,不用紮針吧…
阮當歸背着一個斜挎藥箱,慢吞吞走到容暮霜面前,同他對上視線,只一秒就移開了,好像有些心虛,在容暮霜旁邊從藥箱裏翻出不少東西和一個手墊。
容暮霜瞥了一眼藥箱裏的一個針包,按捺住逃跑的心思,神色古怪道:“你不是醫修嗎,幹嘛還要用針灸?”
他就算再也不能用靈力了,也不會紮針的,把阮當歸轟出去吧!
誰知他剛說完,阮當歸啪地一聲把藥箱合上了:“那不是普通的針…不是給你用的,你別怕。”
Advertisement
容暮霜:“……”
他說他怕了嗎?沒有吧。
容暮霜一聽不用針也就放下了心,把手放在了墊子上,任由阮當歸搭脈,靈力從腕間蔓延至全身,容暮霜有一種全身被按摩了一遍的舒爽感。
果然是醫修,搭脈都與衆不同。
阮當歸用靈力游走了一遍容暮霜全身,花了不少的時間,邱懷寒在一邊等得焦急,見阮當歸終于睜眼,連忙問他。
“他怎麽樣?”
阮當歸收了手,思索了一下,慢吞吞道:“好像和之前一樣,又好像有點不一樣。”
“怎麽說?”
阮當歸開始翻藥箱裏的瓶瓶罐罐,一邊回答邱懷寒:“靈力還是沒能恢複,不過用藥壓制着,也不會更加惡化,不過神魂似乎有所修複。”
邱懷寒點頭:“有所好轉就行,我會留意一些對暮霜有用的靈藥的。”
阮當歸從藥箱裏拿出一瓶白瓷瓶放在容暮霜面前。
容暮霜瞥了一眼,應該是丹藥之類的,直接吞就行了,剛打算點頭,遵守一下醫囑,阮當歸緊接着又拿了一瓶藥放在白瓷瓶旁邊。
容暮霜心想,吃兩種藥也行吧,誰讓人家是大夫呢。
容暮霜剛要問問飯錢還是飯後,一天幾次,一次幾顆。
那邊阮當歸又從藥箱裏拿出了一小盒的藥。
容暮霜:“……”
阮當歸一連拿出三種藥,瞄了一眼容暮霜,果然,後者臉色已經不太好了。
阮當歸看了一眼邱懷寒,掌門沖他點點頭,阮當歸只好硬着頭皮,又拿了兩種不一樣的藥放在桌上。
容暮霜看見阮當歸伸到藥箱的手還沒有停下的趨勢,徹底沉下臉:“不就是修複個靈力嗎,要吃這麽多藥嗎?你把我當藥罐子呢?”
阮當歸吓得藥箱啪地一聲又合上了,不過這一次,他的手還在藥箱裏,直接被夾得眼淚都疼出來了。
邱懷寒連忙出言勸慰容暮霜:“這不是為了你的身子嘛,你就忍一忍,權當吃糖了。”
容暮霜看着一桌子的藥,有些不信:“藥是甜的?”
“這倒不是…”阮當歸将手抽出來,小聲答。
邱懷寒在容暮霜看不見的地方沖阮當歸擠眉弄眼,阮當歸皺眉,眼中盡是茫然。
容暮霜:“我就吃一個,你看哪瓶更有用就留下,其他拿走。”
阮當歸一臉為難地在那邊糾結,排除到最後還剩下三瓶。
容暮霜勉強接受。
他們剛選完藥,一只千紙鶴飛到了邱懷寒面前停下,邱懷寒伸出手将其接住,展開是一封信。
“魔族又不安分了,說起來新弟子的歷練時期也到了,派一隊下山歷練歷練吧。”
阮當歸慢條斯理地收完藥,對容暮霜囑咐道:“暮霜,你藥記得吃,雖然但是,我的醫術還是可靠的。”
阮當歸說完,背上藥箱離開。
容暮霜望着他的背影沉思。
雖然什麽?但是什麽?
邱懷寒和他一起看着阮當歸離開,嘆氣:“雖說他驗出顧沉砺并非龍族,可你都遷怒這麽久了,就別氣了,藥還是要吃的。”
容暮霜頓時明白過來,原主懷疑顧沉砺是龍族的時候,阮當歸當仁不讓出來驗明正身,得到的結果卻是顧沉砺并非龍族,原主氣得不行,從此以後再也沒讓阮當歸給他看過病。
難怪剛才沒有直接進淩絕峰。
容暮霜覺得,這個遷怒有些過了,都這麽久了,看剛才阮當歸對容暮霜小心翼翼的樣子,着實有些委屈。
于是他輕輕點了點頭。
邱懷寒沒想到容暮霜會真的聽他的話,有些詫異,不過也沒詫異多久,很快便道:“我得去處理事情了,你待在淩絕峰別亂跑了。”
說完也離開了。
淩絕峰上柳絮紛飛,飄在空中好似落雪,陽光微醺,暖洋洋淌在人身上。
容暮霜在主卧以及附近都沒有找到顧沉砺,整個後院空空蕩蕩,根本沒有新住了一個人的感覺。
他想起顧沉砺在外門的屋子,也是沒有住人的感覺的,不由得有些難受。
或許知行山未曾将他當做自己人,顧沉砺自己也知道,這裏沒有他的位置。
容暮霜嘆息一聲,也不知為何,順着自己的心意閉目感受着後院的動靜和氣息,他搜尋良久,才在最偏僻,離他最遠的一間屋子尋到顧沉砺的氣息。
容暮霜:“……”
他有這麽不招人待見嗎?
容暮霜扁了扁嘴,還是朝那間屋子走去。
顧沉砺孑然一身,什麽東西也沒有,也根本不需要收拾,他看着雖然小卻沒什麽容暮霜氣息的屋子,還算滿意。
這麽想着,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
容暮霜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顧沉砺,你在嗎?”
顧沉砺:“……”
他好不容易選的房間,又沾上了容暮霜的氣息。
顧沉砺抿着唇,出了門:“師尊有何事?”
容暮霜淡淡道:“你的房間在為師旁邊。”
顧沉砺一愣,自從他被趕下外門之後,容暮霜再也沒有當着他的面自稱過“為師”。
顧沉砺還是道:“師尊不是讓弟子自己選嗎?”
容暮霜眉頭一挑,
話确實是這麽說的…
算了算了,不能再降低好感度了。
容暮霜:“好吧,那你就住這吧。”
“多謝師尊。”
容暮霜沒什麽話要跟顧沉砺說,只好先走,誰知被顧沉砺喊住。
“師尊,弟子有一事相求。”
容暮霜背對着顧沉砺,聞言差點樂起來,轉頭還是面無表情:“何事?”
顧沉砺擡眸看了他一眼:“弟子想在淩絕峰逛逛。”
容暮霜頓時大失所望,這算什麽要求,他懶懶地揮了揮手:“随你。”
“多謝師尊。”
顧沉砺目送容暮霜離開,
總覺得容暮霜與之前不太一樣,是想換個方法從他口中套出龍族的消息嗎?
顧沉砺眼眸微沉,朝外院走去。
外院空無一人,唯有清風徐徐,柳絮落在院中的小桌上。
顧沉砺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三瓶藥上。
容暮霜,靈力有損…
容暮霜在自己房間“思過”,小徒弟不肯搬過來,那他就搬過去好了,否則隔得那麽遠,怎麽加深感情?
容暮霜打定主意,也沒什麽要拿的,驀地想起院子裏的三瓶藥沒拿,剛才着急來看小徒弟,心急忘了。
容暮霜拿了藥,小徒弟又找不到了,只好先在隔壁整理一下房間,除了主室,其實的房間格局都差不多,光影從窗邊照進來,打在容暮霜白皙的臉上,添了一層霞輝。
連吃了三顆藥,容暮霜也等不住顧沉砺回來了,有什麽事都明天說吧。
這樣想着,他沉沉睡過去。
顧沉砺站在窗外隐匿了一身氣息,透着镂空窗花看到容暮霜躺下,眼中一片冰涼。
容暮霜,你自找的。
皓月當空,轉眼已是深夜,淩絕峰上幽靜萬分,那偏僻的院落裏卻突然傳出一聲痛吟。
容暮霜額頭上滲滿了汗珠,他本來睡得很沉,突然之間渾身疼了起來,好似有一把火,将他的經脈點燃,那烈火順着經脈燃燒至全身。
容暮霜疼得縮成了一團,抱着身上蓋着的被褥,越攥越緊,仿佛這般就能緩解體內的疼痛似的。
現世長大的容暮霜哪裏承受過這樣的痛,在床上打起滾來。
好疼啊,為什麽那麽疼,昨天還好好的,現在才搞穿書後遺症嗎?
大約疼了半個時辰,容暮霜在床上疼到打滾的力氣都沒了,只能縮成一團,死死繳着被褥。
顧沉砺在旁邊不過一牆之隔,他聽着容暮霜一聲聲疼痛溢出,幽黑的眼眸中沒有一絲光亮,沉得可怕。
光風霁月的暮霜仙尊,原來不過是一只靈力受損的紙老虎,只能對着他折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