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開打
? 小刀的小腿上磕了一下,有些淤青。本不是什麽太大的事,菜頭卻非要去買些止血化淤的藥來。這也難怪楚長柯不曾把他們想成其它關系,旁人的兄弟哪能是像這樣來的?
菜頭,一個十足的戀弟癖。
他早上出去的時候,無雙也死乞白賴跟着走了,就剩下一臉郁悶的楚長柯和小刀。
小刀躺在竹椅上,一條腿正耷在床邊,一蹬一蹬地晃蕩。
楚長柯就坐在茶幾旁,埋頭喝茶,要多郁悶有多郁悶。跟了這一路,別說是精力,錢財也花了不少,本着把人搶回來的心思,那是倔得八個小刀都拉不回來,卻不想到頭來卻是誤會一場。
雖然郁悶是有的,歡喜也是有的,至少把這兩人之間的關系搞清楚了,清清白白。至于為什麽是歡喜,楚長柯卻沒有細細去想。
“你要臭着張臉到什麽時候?”小刀繃直了小腿,又蹬了一下床沿,帶着身下的竹椅晃動起來,“不是我不說,是你不曾問過。”
“這事還需要問麽?”楚長柯愈加生無可戀,“你那時候走就跟他們說那是你外子,當時我和無雙都駭了一跳,這都用不得解釋的?”
嘴上這麽說,卻聽起來多了一股埋怨的意味。
小刀嗤地笑了:“怎麽和個怨婦似的?”
說着又沖楚長柯招了招手:“你來。”
楚長柯放下茶盅,就近坐到床邊,把小刀的腳放在自己腿上,溫熱糙大的手掌覆在他小腿那片淤青上,推拿勻稱輕重有度:“別亂動。”
小刀起初是縮了一下腳,被楚長柯又拽了回去,耳朵尖微微發紅:“那個時候在終南山,是不得已那麽說的……外人并不知曉我們的關系,我哥哥也不想別人知道。”
“那怎麽就告訴我了?”
“他都快被你煩死了。”
“哪有。”楚長柯忙接了話茬,“我也快被他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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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笑起來,藏在楚長柯懷裏的腳蹬了一下他的肚子,卻蹬到一片強韌的腹肌。楚長柯握住他的腳丫,曲起食指在腳心刮了一下,小刀立馬癢地兩條腿亂蹬。
楚長柯微笑着按住了:“好了,別動。”
小刀被他按摩得直哼哼:“我還沒問你,那麽大老遠地跑過來就是因為這個?就算他不是我哥,是我相好,你追什麽追?”
楚長柯低着頭,睫毛垂下一段陰影:“我怕他欺負你。”
“他倒是怕你欺負我。”小刀歪了歪腦袋。
“我怎麽會欺負你?”
小刀掰着手指條條理理地數了起來:“你倒想想,我跟你認識起,遇到了多少倒黴事?現在銀子全都沒了不說,連我大哥都給招來了……”
“他究竟是做什麽的?”楚長柯忽然道,“為什麽不是跟你一起?”
“男人嘛,做大事。”小刀舒舒服服枕着自己的雙臂,仰躺下去,“我呢,卻一直被當做是個孩子,孩子當然就不需要做大事啦。”
楚長柯被他這麽一繞,依舊沒打探出什麽口風,倒是心底裏一動,不知道什麽感覺。轉念間聽風樓打探到兩人身價的事又在腦子裏轉來轉去,差一些就要脫口而出,斟酌再三,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你有心事?”
“嗯。”楚長柯心不在焉,“你什麽時候回去?”
“回去?回哪去?”小刀失笑。
“良木客棧沒了,你還有你大哥,總歸得有個去處。”想了想又連忙接道,“但也不能一直跟着他,你說他要做事情的,你也是還要做掌櫃的。”
“他要做事情,是嫌我礙事咯?”小刀道,“他還沒說呢。”
“我下個月……有些事情。”
小刀突然被楚長柯這跳躍的思維弄得沒轉過彎來:“然後呢?”
“我也不知道你大哥是在哪裏的,到時候找不到你怎麽辦?”
小刀撐起身來,歪着腦袋,臉上顯出了一點笑意:“找我做什麽?”
“你那天親我做什麽?”楚長柯開竅了一般,忽然反問。
這一問把小刀倒問得愣住了,任楚長柯揉捏他的力度大了些,也不知道往回抽,耳朵尖一下紅透了,連耳垂都透出淡淡的粉色:“我那天……我那天……”
“你那天怎麽?”
“我那天中了些戲耍……”
“什麽戲耍逼得你非要那般才成?”楚長柯忽然有了幾分笑意,捏着人的小腿逼近了些,輕聲道,“我可要請教請教……”
小刀撲騰着身子,一腳朝楚長柯蹬了去,正中臉心:“你說!跟無雙這幾天好的沒學,都學什麽去了!”
楚長柯心裏頭煩躁,也不知是哪來的煩躁,看到小刀的模樣卻又覺得可愛得很,也不知為何覺得可愛的很。剛才那點郁悶忘到腦後,那點疑問也徹底沒了,這會兒捉着人的小腿湊了過去,按着小腿內的穴道順着一一往上。
楚長柯按的這些穴道,都是疏經活脈的,小刀本來還想抽腿,被按着按着就覺得舒服得不得了,遂又哼哼唧唧靠了回去,腳丫在楚長柯懷裏一蹬一蹬的。
相處這麽久,楚長柯甚至這人的弊端,決計不能想着占他口舌便宜,更不能硬來,最好是軟功夫到位,給人灌迷糊湯,讓人舒舒服服的。
菜頭和無雙買藥回來看到的正是這兒一幕,小刀舒服懶散地躺在竹椅上,是個無比惬意的模樣,而楚長柯坐在床沿邊,低眉斂目,腿上搭着小刀的小腿,正給人不重不輕地揉按。
無雙當即樂了:“喲,小柯子,等太久了?”
菜頭這個大寫的戀弟癖更是不用多說,好比楚長柯懷裏抱的是他的新婚媳婦兒一樣,劈手就把人打開了:“幹什麽幹什麽?動手動腳!”
楚長柯瞪着兩眼,自從知道菜頭是小刀大哥後,罵不能還嘴打不能還手,可是十足地憋屈。無雙在一邊早笑得東倒西歪了——自從菜頭遇上楚長柯,她這笑點似乎就沒高過。
而小刀,小刀眯着的眼終于略微睜大了一條縫,反問菜頭道:“你幹什麽?”
菜頭拎了拎手裏的藥,就要頂開楚長柯往床邊坐:“上藥,上點藥。”
楚長柯被擠開十分不爽,坐在一邊斜眼看兩人,又給無雙送去“管好你男人”的目光。
小刀舒服了一半被打斷,十分不爽,起了性子,一指楚長柯:“不要你,他給我上藥。”
楚長柯心花怒放,菜頭怒甩袖轉身就走,而無雙自然是喜滋滋地跟着人就跑。
菜頭被無雙纏得不行,又很怕她這頗有毅力的名流氓,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楚長柯把藥塗在手掌上,繼續推在小刀淤青的地方慢慢揉搓,不一會兒小腿上受傷的地方就有一股暖流,是楚長柯用了一些內裏幫她推藥,活血化瘀的效果更好。
小刀舒服得不得了,靠在椅背不一會兒就歪着頭睡得不省人事。
楚長柯把他的腿放下來,又湊近了摸着小刀的頭發。
他忽然覺得小刀睡着的樣子就像有一種莫名的引力牽引着他,纖長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潔白高挺的額頭和鼻梁,帶着稚氣的唇……
楚長柯笑着搖了搖頭,小心地把人抱起來,害怕吵醒了,放到床上給掖好了被子,這才起身掩上門,離開。
小刀的傷本就不是什麽要緊的,加上楚長柯那麽一揉搓,第二天幾乎就好得沒了影子。而起初最擔心小刀的菜頭這會兒卻沒了蹤影。
通常來說,小刀或楚長柯醒來後一般會聽到菜頭的一聲慘叫,配合無雙的一陣□□,然後是重物被擊的聲音,乒乓幾聲之後,世界重歸寧靜。
這幾乎成了每天上演的戲碼。
無雙自是不亦樂乎,菜頭自是苦不堪言,郁悶不止。他一肚子火沒地方發,小刀他是心疼去招惹,就撿軟柿子捏,成天找楚長柯的麻煩。
他也知道自從楚長柯知道他和小刀的關系,幾乎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根本就是把他也當做自己大哥來看了。越是這樣,菜頭越不爽。
小刀是他什麽人,犯得着楚長柯在這裏占便宜?
因此這幾天沒少整楚長柯。
剛開始楚長柯确實被整得挺慘,可在慘中也漸漸悟出一些人生道理來。
譬如在菜頭打算發火,找事,以及整他之前,朝天大喊一聲:“無雙——”
轉過頭,保準菜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個人在西京住的有喜有怒,倒也頗有一番風趣,竟好想不知返途了似的,沒有人提起。楚長柯和無雙,自然是為了小刀和菜頭留下。可小刀和菜頭卻清楚,兩個人并沒有忘記來這裏的原因。
這也正是那天他們會在怡春樓跟鬼頭秘密談話的原因。
他們兩個人在等中秋這一天。設下的局,是為了逮住一些人,也是為了解決一些事。
這些事小刀不曾跟楚長柯提起過,這卻并不代表楚長柯一點都沒有察覺。他也在等小刀開口,或者慢慢摸索出事情原委的那一天。
可是所有人都沒想到,很多變數是不可預估的,譬如楚長柯沒有等到小刀開口,而小刀和菜頭也沒有等到中秋節那一天,麻煩就自動找上了門。
那是八月初的晚上,月明星稀,萬籁俱寂,空氣中彌漫着松竹淡淡的清香,和一股若有若無的青草味。
黑暗中一輪冰盤挂在夜空,月光靜谧,卻在這個靜谧的夜裏突然傳來極快的破空的聲音,一支箭猛地透過窗戶射入了菜頭的房間,力度之大,以至于釘在木床上發出哚地一聲。
緊接其後的,是紛至的利箭割破沉默的夜色,迅速地拉開一場嗜殺的行動。
這個時候數楚長柯耳朵最好。
習武人多年敏感的耳力加上幾年在江湖上游走的經歷,讓他不做二想就跳了起來,從枕下抽出長刀也來不及穿鞋,撞開門直往小刀的房間跑。
“小刀,小刀!”
“他奶奶的!怎麽是你?”
“小刀呢?”
菜頭手中甩着一把折扇,忽張忽合,左右開弓,竟形成一張大網,那些射進屋的利箭全被擋在了這張網外面。他只身着亵衣,顯然也是才從床榻上一躍而起的。
而無雙在他身邊也甩開長杆雙手輪轉了起來。
“你跑錯屋啦!”隔壁傳開小刀的聲音,“你跑過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