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7章
龍炎離開的很快,快到李玄度還沒來得及和他說一句話。
李玄度知道事不好,也不裝中毒了。急急忙忙從床上下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便瘋狂地去追趕龍炎。
多福拿着鞋在後面大喊着:“殿下——殿下——你去哪兒?怎麽不穿鞋啊?”
龍炎的腳程很快,又使了輕功。等李玄度追到他出事的地方時,離着老遠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到底還是來晚了。
李玄度赤足一步步走來,大門口軟綿綿地倒着兩個屍體。
他又往前走,入目所及,皆是橫七豎八倒着的屍體。
血腥味愈加濃烈,他知道自己該是害怕的。但不知為何,心卻異常的鎮定。
他接着往前走,穿到水榭亭臺,走過湖邊,最後在大殿裏看到了那個眼珠比血染還紅的人。
龍炎站在一堆屍體中間,李玄度眼睜睜地看着他擡手打爆了一個下人的頭。
他的衣擺上沾染了鮮血,掩蓋了衣服本來的顏色。
似有所感,龍炎擡起頭看到了那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風起,吹動着窗簾烈烈作響,短暫地隔絕了兩人的視線。
龍炎身上的戾氣一點點地收斂起來,等他來到李玄度身邊時,已全然不見。
他看到了那雙赤着的雙腳,他将自己的外袍脫下扔到地上。忽然猛地俯身,将眼前人抱了起來,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多福拿着鞋子趕到時,倆人正從大門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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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鞋。”他伸出手,輕輕地喊了一聲。
龍炎将那雙鞋提在手中,又颠了颠懷中人,繼續一步步向前走。
李玄度的腦子成了一片漿糊,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好半晌才清醒過來他被龍炎抱在了懷裏,他知道自己應該是馬上推開他的,可卻沒有。
回到了正陽宮,龍炎小心地将他放在床上。
多福手腳麻利地端來了一盆洗腳水,龍炎單膝着地,親自為李玄度洗腳。
好在宮裏的路很幹淨,除了一些細碎的沙土,并沒什麽大的石塊。李玄度的腳只有一些輕微劃痕,并沒受什麽嚴重的傷。
沈暮商已趕了過來,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藥。”龍炎的聲音沙啞而又有些隐忍。
沈暮商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将那傷藥拿了一瓶遞過來。
龍炎将李玄度的腳擦拭幹淨,又細細地塗了一層藥。最後包裹上一層白布,而後便出去了。
沈暮商長長吐出一口氣,見李玄度的樣子也不像中毒了,遂小心地問:“殿下,臣給你把把脈吧。”
李玄度看着天花板:“我沒中毒,茶我沒喝。我只是想假裝中毒,看他們下一步的計劃。”沒想到,幾息之間竟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現在有兩件事情讓他頭疼,一是要找出那些人的餘黨,否則後宮永遠不能安寧。二是龍炎的事要怎麽處理,雖說事情是因他而起,但龍炎殺的人太多了。
李玄度頭疼不已,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間,龍炎的身影由遠及近。先是盯着他瞧了一會兒,後來竟然一掀被子鑽了進去,而後将他緊緊地抱在懷裏。
李玄度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夢,他用力地推了幾下,沒有推動。
實在是太困了,眼睛睜不開,最後便由着他去了。
半夜的時候,睡夢中的龍炎感覺自己像掉進了火爐裏,熱得難受。
他睜開眼,李玄度仍舊老老實實地待在他的懷裏。他低下頭在他光滑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突然愣住了,好燙。
他這才注意到李玄度發起了熱,将手從他的中衣裏摸了上去,燙得厲害。
他吓了一跳,高喊着讓多福去找禦醫。
他輕聲喚了幾聲,李玄度掙紮着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合上了。
閉上眼睛的第一個想法,怪不得昨晚會那麽困,原來是生病了啊。
沈暮商來得比禦醫要快,這時的龍炎已經穿好了衣服,也一副剛到的樣子。這還是在多福的極力勸說下,他才将衣服穿好。
沈暮商看到李玄度這副樣子面色大變,但礙于還有別人在,只能收斂好自己的情緒。他診過脈後道:“殿下這是憂思過重這才起了燒,沒有什麽大礙。我藥箱裏有藥,先吃一丸。”
說着,沈暮商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丸藥。輕聲将李玄度喚醒,塞進了他的嘴裏。
“不用開個方子?”龍炎顯然不相信這小小的藥丸能讓李玄度的燒退了。
“暫時不用,服過藥後觀察半個時辰。燒若是不退,再開方子。”沈暮商顯然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
不多時,禦醫也來了。
禦醫診斷後與沈暮商所說相同,并開了個方子。
龍炎叫人下去熬藥,等半個時辰後李玄度的燒不退再說。
一切歸于平靜,床上的李玄度還在睡着。
龍炎和沈暮商大眼瞪小眼。
龍炎道:“你先回宮去吧。”
沈暮商道:“我得陪着殿下,若殿下有事,我也好第一時間為殿下診治。”
龍炎道:“有禦醫。”
沈暮商道:“禦醫我也不放心。”
龍炎道:“別以為只有你會治病。”
沈暮商道:“我‘天下第一神醫’的名號不是浪得虛名。”
龍炎沉默了,沈暮商說得确實不假。為了李玄度,他沒再說什麽。
好在李玄度的燒退了,倆人這才放了心。
龍炎确定李玄度沒事,才悄悄離去。
皇後憂思過重,是為了他吧?
龍炎嘴角勾起一抹笑,真開心啊。
不過皇後太善良,這後宮還是由他來清洗吧。
于是,這天夜裏,後宮裏突然火光沖天。所有人從睡夢中驚醒,大批的禁衛軍闖進後宮——陛下有旨,聽聞有人在後宮行巫蠱之術,徹查後宮!
皇後的正陽宮自然也沒有放過,只是禁衛軍的得知皇後生了病。并沒有進入寝宮,只查了其他的房間。
而這一起,尚在熟睡中的李玄度并不知道。
翌日清晨,李玄度在睡夢中醒來,聽到多福的禀告。心不覺得地往下沉,巫蠱之禍,他并不陌生。漢武帝時就曾發生過,後果很是慘烈。
李玄度的眼皮一直跳,因發生了這事,龍炎的處理便先暫時擱淺。
緊接着,多福又帶來了一個消息——德侍君和宸侍君被抓了。
李玄度的病尚未痊愈,聽到這個消息時有些眩暈,跌坐在了床上。
他不相信烏蜩真做了什麽,但烏蜩會蠱,一定是搜出蠱蟲了。
至于商蘭秋,肯定是說了什麽話惹着了禁衛軍。
“扶我起來。”李玄度還是有些暈,掙紮了一下沒有起來。
“殿下您先歇着吧,”多福有些着急,“等病好了再說。”
“侍君們都來了嗎?”李玄度問。
“還沒到時辰呢,”多福安慰他,“您再躺一會兒。”
李玄度心裏揣着事,根本躺不住:“一會兒等他們來了,叫他們過來見我。”
多福面露難色:“殿下,您還生着病呢。”
“無妨,”李玄度揮揮手,“話還是能說的。”
不多時,各宮侍君便到了。
經過一夜,衆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當得知李玄度病了,更是連擔心再憂愁。
“我沒事,就是一些小病,很快就會好的。”李玄度笑笑安慰他們,“咱們還是說說正經事吧。”
陳開歲道:“禁衛軍在烏蜩的房裏搜出了蠱,商蘭秋對陛下出言不遜,其他宮人所拘者有數千人。”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只是他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多人被抓。
南宮月夕恨得牙癢癢:“這個商蘭秋,耳提面命地告誡他不知道多少次。不要胡說八道,不要胡說八道,就是不聽。”
“月夕,不要生氣了,”李玄度捏捏鼻梁,“當務之急是想個法子把他們救出來。開歲,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嗎?”
陳開歲回道:“現在還在慎刑司裏。”
“我先去看看他們,”李玄度說着便要起來,“然後再去找陛下。”
多福忙回來:“殿下,您還生着病呢。”
“無妨,”李玄度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還是他們的事要緊。”
龍炎大為不滿:“你自己還生着病呢!”
“我晚去一時,他們就多一分危險。”李玄度吩咐多福,“給我更衣。”
李玄度态度堅決,誰也不好再勸。畢竟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晚去一刻他們就多一分危險。
李玄度要換衣服,衆位侍君只得都出去了。
李玄度換好了宮服,一臉的鎮定從容。
乘着鳳攆,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架勢。
暴君本就暴戾殘忍,現在查獲了這麽多人,肯定在氣頭上。他此時去就是往槍/口上撞,可他不能等了,不說烏蜩和商蘭秋會不會有危險。就說那數千名的宮人,難道真的個個有罪嗎?
李玄度先是去了慎刑司,但慎刑司裏的人說陛下有旨誰都不可以進去。李玄度站在門口,猶自能聽到商蘭秋中氣十足地叫罵聲。雖說是沒看見人,但也放心了,人還沒事。
他又坐着鳳攆來到興慶宮,客客氣氣地和喜公公說他要見陛下。喜公公也客客氣氣地和他說,暫且稍等,他進去禀告。
“不見!”龍炎不是很開心,“他為什麽要為別人的事這麽上心?別人死不死與他又有什麽關系?”本來是想幫他的,現在看來反而是他多管閑事,多此一舉了。
喜公公沒有說什麽勸阻的話:“殿下可還生着病呢。”
龍炎有一絲動搖:“那你叫他盡快回去,就說皇上不見。”
喜公公又道:“可是殿下說了,他不見到陛下的話是不會回去的。”
龍炎回想起李玄度蒼白的臉色,心一緊,最後無奈地揮揮手:“宣宣宣。”
往興慶宮裏走時,李玄度這才忐忑不安起來。他悄悄摸摸自己的脖子,只怕是最後一次摸脖子了,可能馬上就要和他的身體分開了。
行過禮後,龍炎叫他站起來。他背對着他,還是很生氣。
“陛下,”李玄度斟酌了一下用詞,“臣此番前來,是想問德侍君與宸侍君所犯何事?為何被陛下關進了慎刑司裏?”
龍炎又用那種充滿了金屬質感,讓人分不清年齡的聲音道:“皇後未免太過多事了吧,朕要做什麽為何要告訴你?”
若是換做平常,李玄度絕對會吓得慫慫的,但是今日不同。今日那麽多條人的性命全都背在了自己身上,李玄度不卑不亢:“陛下要做什麽,臣自然不敢過問。但自古以來後宮皆由皇後管轄,陛下動了臣後宮之人,臣難道連過問的資格都沒有嗎?”
說的太激動,還咳嗽了幾聲。
龍炎終究是沒忍住将頭轉了過來,之前還不咳嗽呢,怎麽現在咳嗽上了。
龍炎道:“烏蜩私藏蠱蟲,商蘭秋辱罵朕,朕難道連将他們關起來審問的資格都沒有嗎?”
“蠱蟲也不一定都是害人,有很多是可以拿來救人的。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性,就要看怎麽運用它,”李玄度又輕輕咳了幾聲,“商蘭秋辱罵陛下,雖是他的不對。但也并非罪無可恕,罪不至死……”
“好了皇後,”龍炎打斷了李玄度的話,“朕要怎麽做,朕自有安排,不需你來置喙。”
“臣後宮裏那幾千個宮人。”李玄度生怕龍炎會将他趕走,急急忙忙地說着。
“皇後,朕聽聞昨日攻侍君殺了不少下人,”龍炎道,“皇後打算怎麽處置他啊?”
李玄度驚起一身冷汗,說的含糊其辭:“臣自會依宮規處置。”
“皇後辦事朕放心,”龍炎一步步走向他,在他離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時停住。他不敢再往前走,雖說帶着面罩,但他也怕李玄度會将他認出,“皇後昨日差點兒中毒?”
李玄度道:“多謝陛下關心,臣沒事,下毒兇手也已處理了。”
“皇後沒事就好,”龍炎的目光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白皙的脖子上,“說起來朕與皇後還算不上是真正的夫夫,皇後今晚便留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