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小牛險勝
顧承禮要是沒教孩子背過唐詩,吳忠義一個大老爺們跟一個五歲的小娃娃比,确實欺負孩子。
然而,自打顧承禮如願以償的爬上老婆孩子的床,每天早晚都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顧承禮幾乎每天都教他們唐詩宋詞。
能背下來就背,背不下來,顧承禮就給孩子講詩詞裏的故事。
顧承禮總覺得他要是這麽教下去,最多半年顧小牛個皮孩子自己都能謅出來。
早幾天摘老南瓜的那天早上,他一邊收拾南瓜秧,一邊教他們背“一去二三裏,煙村四五家”的時候,顧小牛就給他來了句,“螞蟻六七個,八九十之瓜。”氣得在廚房做死面餅的沈如意險些拎着擀面杖出來揍他。所以,顧承禮不看好吳忠義。
顧承禮擔心他回頭接受不了,再抑郁了,“我兒子聰明着呢。”
“啥意思?”吳忠義順嘴問。
楊紅梅道:“意思是你小顧擔心小牛欺負你。連這點都不懂,還好意思看不起小牛。牛牛,出來,跟你吳伯伯比比。要是贏了吳伯伯,伯母給你買大白兔,一盒!”
顧小牛跟一股小旋風似的,嗖一下跑出來,“比啥?”
顧承禮晃晃手裏的唐詩,“比背這個。為了公平起見,你倆都不能看,老吳,說一下頁碼,我翻開了你們再一起看。”
“真要比啊?”吳政委看向顧小牛。
初生牛犢不怕虎。
小孩轉向他,眼中盡是納悶,“咋了?”奇怪的問。
吳政委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臉,頗為痛心的說,“我怕你哭啊。”瞥一眼顧承禮,“你爹是親爹嗎?竟然讓你一個孩子跟我比。”
“跟我爹是不是親爹有啥關系?”小孩越發不明白,“又沒比,你咋知道我一定會輸啊?”
這話楊紅梅非常愛聽。
Advertisement
楊紅梅故意說:“老吳,不敢跟小牛比就直說,犯不着推到小顧身上。”
“誰說我不敢!”吳政委知道楊紅梅故意的,可他要是不上鈎證明自己,回頭楊紅梅一想起來就得拿此事擠兌他。
顧承禮道:“那你說個數字。等一下——”
“又咋了?”吳政委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過去。
顧承禮看一下書,“這本書不是按照作者編的,通俗易懂的在前面,字數長的在後面。”
吳政委轉向小牛。
顧小牛已擠到他爹懷裏,坐到他爹腿上,“我都行。”小手一揮,差點給他爹一巴掌。
顧承禮按住他不安分的小爪子。
吳政委猶豫片刻,吐出一個兩位數。
顧承禮把書放到桌上,李商隐的《夜雨寄北》出現在兩大一小眼前。
吳政委一看只有四句,暗暗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顧承禮道:“我給你們念五遍,然後你們默念一會兒就開始?等一下誰先背?”
吳政委下意識說小牛,一想要是孩子真背出來,他豈不是有占人便宜的嫌疑,“我先,讓小牛多想一會兒。”
“行!”顧承禮每念一遍停頓片刻,五遍過後給他們留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就讓吳政委開始。
吳政委信心滿滿,脫口而出前兩句,楊紅梅不由得轉向他。吳政委的眼角餘光注意到這點,頗為得意。
“還有兩句,別高興太早。”顧承禮提醒他。
吳政委大手一揮,“這有何難,聽着,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雨夜時。”随即就看向顧承禮,一臉的得意。
顧承禮的眉頭挑起來。
吳政委心裏一咯噔。
“你确定?”顧承禮悠悠地問。
吳政委被問的不确定了,在心裏默默的背一遍,“确定!”
“小牛,還記得嗎?”顧承禮問。
小孩點頭,“記得啊。”跟吳政委一樣快速說出前兩句,停頓一下,給出“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一樣欸?”楊紅梅驚訝,“這是不是打平了?”
吳政委道:“當然——”
“當然不是。”沈如意坐下就說,“老吳大哥,你再背一遍,只背後兩句。免得你說我們耍賴,這次就讓嫂子當裁判。”
吳政委心中莫名有點慌,想到小牛背的跟他的一樣,不禁看了看顧承禮和沈如意,這兩口子今兒是怎麽了,難道想把我繞進去?
做夢!
也不看看我老吳是幹什麽的。
吳政委昂首挺胸,“背就背,不就是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雨夜時嗎。”随即轉向楊紅梅。
楊紅梅一臉的懵逼,看向沈如意,“這跟小牛剛剛背的有啥不一樣嗎?”
“不一樣。”顧小牛實在忍不下去,撥開他爹的大手,從他爹腿上跳下來,“是夜雨時,不是雨夜時。”
吳政委一時沒聽明白,讓顧承禮解釋。
顧承禮見他見到棺材還不掉淚,“你寫下來。”
“寫就寫。”吳政委這次寫的快,刷刷幾筆就把十四個字畫出來。然而,“何當共剪西窗燭”七個字錯了仨。
顧承禮頓時覺得腦殼痛,把書遞給他,有氣無力地說:“自己對一下。”
吳政委對一遍,還是沒發現問題。
顧承禮忍不住端起水杯。
沈如意不禁同情他,“老吳大哥,一個字一個字大的對。”
“馬勒個把子!”吳政委朝自個腦袋上一巴掌,“我咋把剪寫成煎了?肯定是餓了。”
顧承禮氣笑了,“只有那一個?”
“好像‘窗’裏面的字寫成了又,蠟燭的燭我寫成了竹子的竹?”吳政委說着看向顧承禮,“還是印刷的時候書印錯了?”
顧承禮無語,甚至想罵人,“這書是我在教室裏撿的,它出錯的幾率比你走路摔倒的幾率都小。”
楊紅梅頓時替他感到尴尬,連忙說:“小顧,別跟他一般見識。你當他白字先生是咋來的。先說說他哪裏錯了。”
顧承禮不想跟他說話,“讓他自己看。”
吳忠義連忙往下對,對到雨夜,堪稱幡然醒悟,又朝自個額頭上一巴掌,“我這個腦袋唷,真是老了生鏽了。”
“我看沒有,反而還很活躍,都會自己改詩,自個造字了。”沈如意笑着調侃。
向來臉皮厚的人難得臉紅,吳忠義一巴掌蓋在臉上,“弟妹,就別調侃我了。”
“那是我贏了嗎?”小牛好奇的來回打量幾個大人。
楊紅梅點頭,“對!明兒伯母就給你買。”
小孩頓時樂得亂蹦踧。
沈如意道:“還不謝謝伯母。”
“謝謝伯母。”小孩說出來就轉向吳忠義,“吳伯伯,我們還比嗎?”
吳忠義黝黑的皮膚燒起來,“不,不,我得練字。”
小孩好失望,“那我們以後再比吧。娘,我想上床玩兒去。”
沈如意把小柱兒放上去,喊小貓起來,帶他出去噓噓,回去就把幾床被子全部拉開,讓仨孩子在上面滾着玩兒。
仨孩子在裏屋鬧個不停,吳忠義反而坐穩了。一直到四點半,天色暗下來,吳忠義都沒再跟前些日子似的如坐針氈,抄寫完一篇課文就得出去抽根煙。
晚飯後,吳忠義也沒出去,名曰學了半天得出去醒醒腦放松放松,而是伏案複習。
翌日上午,楊紅梅買了奶糖,就挎着包去醫院找沈如意。
沈如意見她的小布包鼓鼓的,不禁問:“你還真買了?”
“孩子憑自己本事贏的,必須得買。”楊紅梅進去,一邊把東西塞沈如意包裏一邊說,“何況還是我主動提出的。咱們當大人的要是帶頭不守信用,以後還咋教孩子。”随即停頓一下,“我來不是跟你說這事,昨兒老吳回去不但沒亂逛,一直學到熄燈才睡。你說他這是不是被小牛刺激的?”
沈如意笑道:“這還用說,肯定是。”
楊紅梅道:“我覺得也是,就怕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那回頭再讓小牛刺激刺激他呗。”沈如意嘴上這樣說,中午到家把糖給小牛,就問他,“現在能理解你爹說的,書中自有黃金的意思了吧?”
小牛想想,“這是奶糖。”
“奶糖要不要錢買?”
小牛點頭。
沈如意又問,“黃金能不能換錢?”
小牛恍然大悟:“我懂了,娘。”随即就喊他爹。
顧承禮從廚房出來,“又怎麽了?”
“爹,我要背詩。”小孩大聲說。
顧承禮還以為出什麽事了,“你還太小,一天不能學那麽多,爹先教你個九九乘法表好不好?”
“啥是九九乘法表?”小孩好奇。
顧承禮道:“比如一個二是二,兩個二呢?”
小孩攤開手指頭,“好像是四歡。”
“你學會爹教你的歌,像這種就不用算了。”顧承禮道,“比如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一三得三,二三得六。”看向兒子,“想不想學?”
小孩重複一遍,掰開小指頭數一下,二三還真是得六,忙不疊道:“我要學,我要學。”
陽歷十二月二十二,農歷冬至這一天中午,楊紅梅給仨孩子送一小碗蒸餃,顧小牛就拉着她不讓走。
楊紅梅摸摸他的小腦袋,“今天咋跟伯母這麽好?”
“我有事問你啊。”小孩仰着頭,脆生生說。
楊紅梅瞧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只想笑,“啥事盡管說,伯母給你做主。”
“不用伯母做主。”小孩搖了搖頭,“伯伯會不會背乘法口訣啊?”
楊紅梅看向沈如意,這是啥玩意。
“小孩子整天念叨的,一一得一,一二得二。”沈如意給她提個醒。
楊紅梅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啊。我們家幾個孩子都學過。”
“伯伯也學過?”小孩晃晃她的手。
楊紅梅想想,記不清了,“應該知道。”
“我想和伯伯比比。”小牛道,“伯母,我不想吃奶糖,我想吃糖糕,可娘說過年再做。我要是贏了,伯母能不能給我做三個糖糕啊?”伸出三個小指頭,眼巴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