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語楠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周沫下意識地捏緊方向盤以防失控,“我謝謝你了顧語楠,聶含音的事情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聶含音就是顧語楠給她介紹的女友,當初顧語楠看對方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清純可人的乖乖模樣,小綿羊一樣,卻不曾想是只喂不飽的狼。
當然,這裏面周沫也有一定責任。周沫27歲才初戀,不懂得如何與戀人相處,以為事事滿足對方的物質需求就是無限寵愛,她給予聶含音的物質比陪伴要多,這或許才是導致對方出/軌的真正原因。
誰都不願意自己的戀人情人節還要加班。
周沫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分手分得不拖泥帶水,但那時對感情她更多得覺得是個累贅,分了她不少精力。
“是……是我瞎了眼,看錯了人,但這一次我覺得靠譜!”顧語楠配合着她說道。
“怎麽靠譜法?”
“電話裏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你來了我聽我好好給你介紹。”
挂電話前,周沫聽到了對方上翹的尾音,不由跟着一笑,輕點油門,很快,汽車便消失在柏油路的盡頭。
居酒屋選在了一處幽靜的院址,一間一間的小木屋隔着,窗外便是清幽的翠竹,院內小溪流淌,別有一番風味。
周沫在服務員的引領下推開門,一眼便瞧見了桌上正在烤着的“成吉思汗烤肉”,帽子一樣的鍋裏放滿了羊肉、玉米、洋蔥、胡蘿蔔等各種蔬菜,咕嘟咕嘟冒着泡,間或有鮮美的湯汁溢出。
“知道你快到了,早把你想吃的料理備好了。”見着周沫進來,顧語楠沖她招了招手,拿起湯勺為周沫舀了碗湯。
兩人邊吃邊聊,話從城南扯到城北,周沫見顧語楠遲遲不切入正題,便放下筷子問道:“不是說細談相親對象的事,你做那麽多鋪墊做什麽?”
顧語楠沖她莞爾一笑,又給她夾了塊壽司,“這不是怕你不願意見嗎?這回這個真挺靠譜的。”
顧語楠比周沫年長一歲,卻也是晚婚,前年剛結的婚,去年生的寶寶,産後她沒有刻意瘦身,圓潤的臉蛋倒是襯得她氣色粉嫩了不少,渾身透着“少/婦”的風韻。
畢竟是好閨蜜,自己有了家之後便覺出家的溫暖,下班回家能有愛人等着、陪着,還有個可愛的兒子,這樣的幸福感顧語楠也想讓周沫體會一下。
顧語楠擡眼盯着周沫瞧,眉目清湛,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着,白皙的肌膚透着淡淡的粉紅,像出水的芙蓉,卻又不似小家碧玉那般透着羸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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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沫的五官極為大氣,精致得猶如經過精雕細刻。
感受到顧語楠的目光,周沫擡手摸了摸臉頰,問:“看什麽?我臉上有花?”
顧語楠笑了,“沒看什麽,就覺得你這麽個美人,都三十多了還未真正感受過愛情的滋潤,覺得可惜罷了。”說着,顧語楠挑了挑眉,單手拖着下巴,故意擺出含羞的媚态:“我若不是結了婚,真想把你收入囊中。”
周沫一愣,知道她在開自己玩笑,擡手拒絕,“打住,我對人/妻沒興趣,更不會接觸直女。”
顧語楠及時收了笑,言歸正傳,“說實在的,你心裏對另一半有沒有什麽标準?比如,年齡啊,學歷什麽的。”
“沒什麽标準,別太小,太幼稚就行。”周沫随口回答。
“那就是熟女呗?”顧語楠接着她的話往下問:“那你是喜歡風/騷一點的呢?還是內斂些的?富婆類型的還是做學問的?”
周沫聽着她的用詞覺得甚是刺耳,不由得反駁,“你覺得風騷的那種我能駕馭的了?”末了,她又補充了句,“我自己就是老板,找個富婆在床上談生意嗎?”
顧語楠嗤笑了聲,懂了,“那我給你介紹的這個人再符合不過了,既成熟又內斂,學問還高,又是個賢妻良母,還娶一送一。”
周沫敏銳地捕捉到最後幾個字,猛地擡頭,“什麽意思?有孩子?”
周沫覺得自己畢竟還為結過婚,心裏還是希望對方和自己一樣的。但如若真的是兩情相悅,這些困擾倒也不會成為阻礙。
“你先不要這麽大反應,那孩子不是她的,是她姐姐的。具體什麽原因,我那朋友也沒有細說,還特意囑咐,不管成不成,都不要将這件事宣揚出去,聽我朋友的意思,除了對方的家人,她是唯一一個知道這事的人。”
鍋裏的湯汁還在翻滾,顧語楠将火調小了些,繼續道:“我朋友也是聽說了你的條件,怕你看不上她的朋友,才道出了實情,這也是她第一次破例。”
聽着倒像是個品行不錯的女人,但周沫還是猶豫着,“不去行嗎?”
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抗拒的,之前被拉着相親了太多次,從未有過動心的感覺。
她身邊的很多朋友都勸她,都到了這個年紀了,還求什麽怦然心動?找個踏踏實實,條件還算不錯的人結婚早點安定下來才是大事。
她也曾這麽想過,但終究有些不甘。
“那你就乖乖聽你父親的話,和你那個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結婚。”
“那還是去相親吧!”想起她那個所謂的青梅竹馬喬依娜,周沫就一陣膽寒。
那是個蠻橫霸道的女孩兒,仗着比自己小兩歲,每次見面總是耍無賴。
周家和喬家是世交,周沫十二歲那年,喬老爺子過八十大壽,周沫被父母帶着去喬家祝賀。幾個孩子在別墅的後院玩耍時,喬依娜抱着她那不知從哪兒認來的哥哥的胳膊,跑到她的面前耀武揚威。
周沫不屑一顧,以為這樣就能氣得了她?她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不喜歡她,但來之前,父親千叮咛萬囑咐,讓她與喬依娜好好相處,不許得罪她。
那時候,周氏集團還不像現在,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周家還需要仰仗着喬家的人脈,所以怕父親生氣,周沫也不敢與那丫頭正面杠,但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見那兩人站在自己面前柱子一樣定着不動,周沫起身冷冷地白了他們一眼,側身正欲離開時,沒注意喬依娜忽然伸出的腳,她一個俯沖,便掉進了池塘。
周沫不會游泳,那水剎那間嗆得她喘不過氣來。
從那以後,周沫對喬依娜便産生了陰影,倒不是真的怕她,只是莫名地讨厭。
***
周五最後一節實驗課結束,林瑜希抱着一摞文件急匆匆地往教室外走。
“林教授!”身後有學生喊她,林瑜希倏地停下腳步,轉身看他,“什麽事?”
“這些所有章節都要重新做嗎?”男生捧着手裏的資料,垮着一張臉問道。
林瑜希偏頭看了看男生手中的文件,伸手落在了自己做過标記的地方,“你前面的數據出現纰漏,不重新統計,後面的數據如何精準對上呢?”
林瑜希注意到了他眼底的不情願,也沒怪他,只耐心開導道:“做研究不能怕麻煩,有什麽問題你可以随時聯系我。”
“我知道了,謝謝您!”男生點點頭,轉身要走,又被林瑜希叫住,“由于你修改的任務量比較大,我可以寬限你一周,論文在下周末發給我就行。”
男生聞言感激地沖林瑜希道了謝,便轉身回了實驗室。
林瑜希低頭看了下腕表,加快了腳步往辦公室走。她上課時從不看手機,方才下課正收拾器材時,接聽到了母親的電話,聽聲音像是病了。
她心裏挂念着母親,回辦公室放下文件,又換了件幹淨的衣服便開車往母親的住所趕去。
“媽,怎麽不開燈?”老人家住的是套老房子,林瑜希也曾讓母親搬去和自己一起住,但林母住慣了這裏,鄰裏之間也都熟悉,不願意到處搬遷。
房間裏黑黢黢的,林瑜希關上房門,随手按開了門口的開關,“不是說了天黑了就把燈打開嗎?又花費不了多少錢,你這黑燈瞎火的,磕到或是摔到了怎麽辦呢?”
老人家習慣了節省,女兒不回去時,她一個人在家,也懶得開燈。
“咳……這不是一直躺在床上嗎?開着燈刺眼睛。”林母解釋道。
林瑜希知道母親是在找借口,卻也不跟她争執,走過去擡手撫了撫母親的後背,擔憂地問道:“咳得這麽嚴重,怎麽一直都不告訴我呢?”
林瑜希每周末都會來看母親,上周末因為學校調研,各種事情纏身,她便沒來,沒想到母親病了的事竟一直瞞着她。前後算起來,這病有半個月了,總這麽熬着,不吃藥不打針,身體怎麽能吃得消?
“我給你買了藥,一會兒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我不去,聞着醫院那消毒水的味兒我就窒息。”林母推辭着,拉着女兒的手讓她坐到身邊,“珊珊在學校都好吧?”
“珊珊很好,學習很認真,和室友相處得也很融洽。”林瑜希輕拍着母親的手安撫她,但想到林珊的戀愛問題,黑亮的雙眸瞬間暗了下來。
林母點了點頭,沒注意到女兒的神色,只一味地嘆氣,“你說你,當初若讓珊珊喊你小姨,讓我這個做外婆的來照顧她,也不會耽誤了你自己的終身大事。如今在外人看來,你未婚先孕,頭婚的人光是聽着就吓跑了。你也是執拗,一拖便到了這個年紀,就算是個教授又怎樣呢?現在的人都往小了找,哪有喜歡年紀大的?”
每次林瑜希回家,林母都啰裏啰嗦地講一大堆,一是擔憂女兒的後半輩子沒有依靠,二是覺得虧欠女兒。
林瑜希低垂着頭默默聽着,不反抗也不回應。
房間裏安靜得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林母又咳嗽了幾聲,不放棄地想要說服女兒,“我聽你韓姐說,她給你介紹了個相親對象,聽說條件還不錯。” 林母口中的韓姐便是打小便和林瑜希一起長大的鄰居韓越,對于林家這麽些年的遭遇,她知道的最清楚。
因為兩姐妹年齡相差不大,所以林瑜希與她很是聊得來。這些年為着林瑜希的終身大事,韓越沒少跟着操心。
“媽知道你對男人有抗拒,媽不勉強你,找個女的也行,只要她能好好對你。”林母年輕時與林父感情就不順,林父嗜酒成性,喝醉了回家就對林母拳打腳踢,有時也會打林瑜希和姐姐。
漸漸地,林瑜希發現,她似乎一直不喜歡男生的碰觸,不知是環境的影響,還是心理問題,她始終過不了那一關。
“媽,我不想再相親了,我現在一個人,挺好的。”每次去相親,原本對方對她還算滿意,但只要她提出必須将女兒帶在身邊撫養,對方大都不太願意。
嘴上雖然沒說,态度已經很明确。
現在她已經快40了,還盼着什麽呢?找個人搭夥過日子嗎?她覺得她的工資足夠養活她們娘仨的。
“我聽小韓說,那孩子條件挺不錯,比你還小4歲,之前談過一次分了,到現在一直忙事業,沒顧得上感情的事,你要不……考慮一下?”林母苦口婆心,生怕女兒拒絕,“就算是了卻了母親的一樁心願,行嗎?”
林瑜希受不住母親這樣乞求的語氣,萬般無奈之下,便點頭應下了。
***
周六陽光明媚,太陽透過密密層層的樹葉,落了滿地的斑斓。
盡管心裏多少有些不情願,但林瑜希還是特意打扮了一下。她挑了件顯少穿的白色連衣裙,簡單化了淡妝,框架眼鏡也被她摘了。
如同換了一個人。
林瑜希坐在靠窗的位置,雙手交纏在一起,有三年沒考慮這方面的事情,如今壓抑在心裏的東西重新将它釋放出來,往日的情景重現,林瑜希莫名地有些緊張。
端起桌上的水杯輕抿了口,清涼的感覺順着舌尖蔓延,她的心冷靜了不少。
正兀自神游,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林瑜希肩膀一顫,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喂!”
林瑜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麽顫抖,但當聽到對面聲音時,她微怔。
似曾相識的感覺。
果然,下一秒,當周沫一身白色西裝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兩人俱是一愣。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