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2月的寧城雖還是暖陽當頭,但早晚的氣溫濕冷入骨。彭小佳和同事一起安排完班級寶貝的早餐,持續跳了兩天的眼皮,令她覺得恐懼的同時又萬分難受。
三次相親遇見同一個人的概率,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種事偏偏讓她遇上。可惜不是因為運氣好,她為此還被搶了手機,吓得只好住到單位的宿舍,不敢回和蔔晴合租的房子。
該死的杜禦書!彭小佳在心底憤懑的罵了一句,心神不寧的感覺似乎愈發強烈。早操開始,她魂不守舍的領了一會操,匆匆知會同班的老師,騎上電驢飛快往租住的房子跑。
那晚和蔔晴怄氣,她隔天忙到晚上又臨時接了婚介公司的活,當婚托去相親。誰知好死不死的,對方居然是杜禦書。第一次沒相中,第二次她借口找錯人,這一次沒等她開口便被他抓住,要挾着準備報警。
幸好她當時急中生智,誣陷他耍流氓才得以逃開,可惜手機還是被他搶了去。她慌慌張張的回到單位的宿舍,本想給蔔晴打電話道歉認錯,可腦子跟漿糊似的,怎麽都想不起來她的號。
胡亂睡了一晚,她天沒亮就偷摸的跑回去,結果還沒下出租,就看到杜禦書的車大搖大擺的進了小區。她吓的都快背過氣去,哪還有心思停留,趕忙讓開車的師傅掉頭回了單位。
這一折騰就過了兩天,培訓班她不敢去,家也不敢回。不知道是因為對蔔晴懷有內疚,還是讓杜禦書吓的,她這兩天一直心煩意亂,做什麽提不起勁。
這種感覺最強烈的一次,是原來住在千金巷,她們的房子被小偷洗劫。這一次雖然換了小區,但那種預感太強烈了,不由的她不擔心。
回到小區裏她們租住的樓下,彭小佳鎖了電驢,一刻不停地飛奔上樓。家裏沒發生偷竊事件,可是蔔晴那晚上吃泡面留下的袋子,還放在茶幾上沒收。
她那麽愛幹淨的人,絕對不可能放任垃圾兩天不管。彭小佳心裏咯噔一下,立即沖進洗手間。牙刷是幹的、浴巾也是幹的……意識到蔔晴兩天沒回來,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趕去蔔晴單位的路上,彭小佳一邊開着電驢,一邊不停的罵自己眼皮子淺。四百萬又怎麽樣,蔔晴這筆錢拿的并不輕松,以前住千金巷那麽窮都沒紅過臉鬧矛盾,怎麽日子變好了,她反倒心裏不平靜。
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蔔晴的單位,值班的保安師傅告訴她蔔晴出了車禍,目前人在省人民醫院。彭小佳瞬間頭皮發炸,問都沒多問就轉過車頭,淚流滿面的往醫院跑。
由于保安師傅沒提到蔔晴所住的房號,彭小佳到了省人民醫院後,直接上了住院部的外科病房。在護士站詢問無果,她哭着一間一間的找過去。一百多間病房找完,沒見蔔晴,她忍不住貼着走廊的牆蹲下身子放聲大哭。
大概是她哭得太過凄慘,引來了一名好心的護士問她找什麽人。彭小佳嗚嗚的說着蔔晴的長相特征,着重提到是車禍住進來的,不知生死。
好心的護士翻了下工作交接的登記簿:“26層26-6號高科病房,有位患者的情況,和您說的情況有些相似,要不您上去找找看?”
“謝謝!”彭小佳一聽立馬站了起來,扭頭往電梯廳的方向沖。四部電梯沒有一部是在22層停,或者即将到達22層的,她等不及轉身跑進了消防梯。
氣喘籲籲的跑到樓上,她歇都沒歇,就順着路牌的指示一口氣跑到26-6號病房,猛的撞開房門撲了進去。
躺在病床上發呆的蔔晴,被巨大的撞門聲驚到,吓得嚯然撐起脖子。一頭亂發的彭小佳赫然撞進視線,臉上似乎還挂着淚。她艱難的挪了下身子,狐疑開口:“佳佳?”
彭小佳回過神,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空一般,飛撲到床上隔着被子抱住她:“蔔晴,你吓死我了……”
蔔晴眼睛有些發澀,緩緩擡起右手拍拍她的肩:“我屬蟑螂的,死不了。”
彭小佳聞言,嚎哭的更加大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蔔晴,你快告訴我,我們還是好姐妹對吧?”
蔔晴早上還陰霾不散的情緒,瞬間恢複晴朗。她推開彭小佳,又哭又笑的罵道:“沒出息,電話都不肯接我的,還敢擔心我死。”
說到電話,彭小佳瞬間收了眼淚,目光兇惡的吐出一句話:“杜禦書你個賤人!”
杜禦書?名字挺熟悉的,不過彭小佳不接自己的電話,和他有什麽關系……蔔晴正狐疑,彭小佳已經坐直起來,自己抽了張紙擦淚,順便把自己當婚托三次遇見杜禦書,又被他搶去手機的事說了。
“這麽說你和他還真的挺有緣分,一個是寧城好幾家婚介公司的高級會員,一個是化名化到自己姓什麽都忘了的婚托,在一起算了。”蔔晴取笑她。
彭小佳氣呼呼的撚幹淨鼻子,斜過去一對白眼:“得了吧,那個死娘炮我可無福消受。”
蔔晴回想起杜禦書留給自己的印象,皮膚确實白皙得有些不正常,關于娘的問題她不予置評,畢竟沒接觸過。但至少比永遠處于生氣狀态的俞知遠好。
耐心等着彭小佳拉拉雜雜的說完,她大方提到補償金的數目,并把自己決定還錢的想法說了。彭小佳蹙眉思索了一會,勸她別做傻事。錢在自己口袋裏,不是偷不是搶又沒殺人放火,憑什麽要還回去。
二百萬對蔔晴來說,的确是非常非常大的一筆數目。但俞知遠的騷擾,又讓她疲于應付,如今聽彭小佳這麽說,她不禁有些猶豫。
彭小佳見她思思疑疑的,不好再勸轉頭問起她怎麽會住到高科病房。蔔晴怔了怔,把車禍的情況粗略講了下,順便倒苦水。
若真是為了要回那兩百萬,憑俞家在寧城的關系,何苦如此拐彎抹角。彭小佳心中一動,沒和蔔晴直接點明,轉頭扯了其他的話題,順勢躺到床上接着和她聊。
中午時分的寧城陽光溫煦,氣溫宜人。百貨大樓前觀水街上,一輛黑色的路虎來來回回開過不下十趟,終于緩緩拐進地下停車場。
俞知遠熄了火,猶豫着拿出手機打開計算器。他答應苗大姐一個小時回去,這會都過了3個多小時,他還沒想好要幫蔔晴買什麽樣的衣服,也不知道她穿多大的號,尤其是內衣……
他自己平時很少購物,小時候要穿什麽,一直是奶奶幫着打理。後來奶奶病重,給自己買衣服的事交給了張秘書,但款式、顏色這些,還是由奶奶定。她臨走前怕自己不會買,愣是讓張秘書一下子買了,大概五年都穿不完的。
算起來奶奶走到現在,他還真沒給自己置過新衣裳。俞知遠低頭看一眼身上的風衣,嘆着氣開始計算。根據蔔晴站在自己身邊的比例,她的身高大概在160-165之間;昨天抱她上車時,感覺很輕,體重應該在100出頭。算好身高、體重,他直接上網查了查對應的碼數,接着算內衣的尺寸。
內衣?俞知遠冥思苦想一番,憶起天熱那會目測到大小,試着張開五指比劃一下。五指全開顯然太大,蔔晴的要小一些,他下意識的攏回手指。如此比劃幾次,他很快計算出她應穿的內衣碼數。
揣着手機上到3層的女裝部,他想着蔔晴的手受了傷,在導購的建議下,買了一件很寬松的紅色鬥篷外套,配卡其色鉛筆褲,另外跟着這個思路,又買了一件十分寬松的保暖型毛衣。
買好了外面的,他上到四層去買內衣。青春的、性感的、誘惑的,各種牌子、各式各樣的女性內衣琳琅滿目,他頭一遭看到這樣的場面,不免有些怯步。
“先生是來給您愛人挑內衣的吧?”內衣店的導購見他站在店外發愣,趕緊出去招呼。
俞知遠尴尬的牽了牽唇角,連牌子也沒看,低着頭慌裏慌張的閃身進去:“B罩杯的保守型套裝,淺色。”
導購笑笑,飛快取下幾套挂在貨架上的樣品讓他挑。俞知遠冷着臉粗粗掃了一眼,挑中一套灰色的,便催促她快些打包。
回到醫院給苗大姐打電話,得知她臨時有事回了家,俞知遠只好硬着頭皮上了樓。到了病房外面,隐約聽見蔔晴在打電話,他細細聽她打完,回頭去找了護士幫忙把衣服送進去,轉身走了。
蔔晴電話裏說的那家房屋中介,也在省人民醫院醫院附近,他開着導航到了門口,進去就問剛才是不是有人要租房。中介的客服姑娘被他的氣勢吓到,戰戰兢兢的點頭。
俞知遠确認是蔔晴要租房,冷靜的告訴客服,自己有套小聯排,位置就在區直屬機關保育院北門正對面。房租和普通套房一樣,只租給她剛接的姓蔔的客戶,另外要求保密。
房屋中介的客服都有點借了,她從來沒接過這麽順當的業務,不止有提成,客戶還多給了一筆可觀的妞處費。俞知遠辦妥相關手續,若無其事的回了單位。